八年前,我和裴锦年爱的轰轰烈烈死去活来。
他却突然消失,留下可笑的分手理由。
我是有苦衷的。
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愿意你忘了我。
八年后,他功成名就回来找我。
裴锦年,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回头
我对他说,凭你脸大吗
他像条狗似的对我死缠烂打:
再给我一次机会,从今以后,我永远不会再让你输。
滚!我冷冷地看着他。
离我远点!
我以为我会恨他一辈子。
直到他倒在血泊里,还不忘对着我微笑。
亲爱的,忘了我,好好活下去。
1
闺蜜方半夏给我打电话,语气兴奋:
岁岁,你猜我看见谁了
我正被报表折磨得焦头烂额,夹着电话随口问:
谁呀
裴锦年!!!他居然也来参加婚礼了!!!
挂断电话,我怔怔地看着电脑屏幕。
密密麻麻的表格,就像我的心事一样杂乱无章。
这么久了,他为什么还要出现
整理好情绪,我继续投身于工作之中。
将将赶在下班前将报表上报,我拎着包匆匆下楼。
却在楼下看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裴锦年穿着黑色的大衣,倚在车门处低着头抽烟。
我看向他的时候,他也正好抬起头看过来。
隔着忽明忽暗的灯光,他眼神晦涩。
时隔八年,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他熄灭烟,快步向我走来。
颜颜,好久不见!
一瞬间,我有些恍惚。
这个称呼,已经好久没有听到了。
我对他笑笑,好久不见。
他示意我上车,走吧,阿文让我来接你。
阿文今天结婚,中午婚礼我没赶上,晚上补桌,一定要到场。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安排了裴锦年来接我。
坐在车上,我一路沉默。
下午才听半夏提起他,没想到晚上就见到了。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裴锦年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开口问道。
还不错。
我看向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
连日出差的疲惫一瞬间涌了上来。
那就好,我今天中午看见方半夏了,这么多年没见,她变化还挺大的……
裴锦年絮絮叨叨地和我讲中午婚礼的盛况。
这么多年,他口才一直不错。
有他在的地方,从来不会冷场。
到了饭店,所有人都到了,只空了两个座位。
见到我,阿文热情地迎了上来。
欢姐,你可算来了!就等你呢!
说着拉我和裴锦年坐下。
刚坐下,方半夏就捅了捅我,一脸坏笑。
裴锦年主动要求去接你的,路上你俩聊什么了
此时大家都在各自聊天,环境嘈杂。
我们两个压低声音窃窃私语一点也不显眼。
我挑了挑眉,夸你女大十八变,越来越美了!
这时,裴锦年剥了只虾给我。
颜颜,先吃点东西,中午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他迎着我疑惑的目光解释,车上看你捂着胃,猜你应该是胃不舒服了。
哦,好的,谢谢。
我礼貌地道谢,顶着半夏戏谑的目光,淡定地夹起那只虾,吃了。
大部分时间,裴锦年和半夏在说话。
多年不见,他们两个人一见面依旧互掐。
这丝毫不影响裴锦年给我夹菜倒水。
很快,碟子里就堆满了我爱吃的菜。
我突然觉得世界很奇妙,人们永远不会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下午的我根本不会想到,两个小时以后,我会和前男友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
时间仿佛回到了八年前。
同样的三个人,熟悉的场景。
我却不再是那时的我了。
2
我和裴锦年是初中同学,同级不同班。
我们两个在学校都很出名。
我是因为学习好,他是因为打架凶。
一般好学生和坏学生之间都有壁。
但是我没有,我跟全年级的坏孩子们称兄道弟。
他追求过我,我借口好好学习,没有同意。
高考结束的第二天,朋友过生日,一群人玩到很晚。
结束后,他给我打电话,约我吃冰淇淋。
闲聊一些有的没的,裴锦年突然认真地看着我。
余岁欢,高考结束了,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当我的女朋友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居然还惦记着我。
毕竟距离我拒绝他的表白,已经过去好几年了。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真的很迟钝!
见我傻呆呆的,他有些好笑又觉得无奈。
余岁欢哪里都好,唯独钝感力太强。
总是把所有人都当朋友,单纯的朋友。
可是那群一起玩的朋友里,仅他所知,就有好几个暗恋她的。
所以,行不行嘛他追问。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答应我嘛,余岁欢同学!
我矜持地笑:让我考虑一下。
裴锦年的确是我喜欢的类型。
他又高又瘦,衣品很不错。
笑起来眉眼带笑,嘴角微勾,痞帅痞帅的。
而且特别会说话,嘴超级甜。
所以,我也没有矫情,很快就答应了。
确定关系当天,他约我出去吃饭,在一家安静的日料店。
当服务员问我们要坐吸烟区还是非吸烟区时,他选择了后者。
你不是抽烟吗
戒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因为我
我心跳突然加快。
他抬眼直视我,那双黑眼睛里盛满了认真:
你讨厌烟味,我以后不在你面前抽烟了。
那不在我面前的时候呢
尽量少抽。
他顿了顿,慢慢来,总会戒掉的。
晚饭后他送我家,在楼下轻轻抱了我一下。
身上没有一丝烟味,只有淡淡的清香。
我靠在他胸前,听见他稳健有力的心跳,突然觉得很安心。
这时才有种真实感——哦,原来我是真的谈恋爱了。
在一起以后,裴锦年对我很好。
将我照顾得无微不至。
他记得我所有的喜好和习惯:
奶茶要少冰三分糖,最喜欢吃火锅,调料吃麻酱加花生碎和辣椒油,最讨厌的食物是香菇。
胆子小,怕黑,怕鬼,怕蜘蛛。
喜欢戴手镯不喜欢带戒指,不穿凉鞋,爱穿短裙。
知道我一个人的时候不爱吃饭,就定时给我点外卖,带我去打卡各种美食。
买最新款的手机送给我当做高中毕业礼物。
每个纪念日都精心准备礼物,一起庆祝,仪式感满满。
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温柔地看着我,眼中满是笑意。
我就想看着你,怎么都看不够!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爱不爱一个人,快乐不快乐,瞒不住。
3
他给了我很多很多的爱。
让我很爱他,也更爱自己。
我胳膊上有粗糙的鸡皮疙瘩,自己看着都觉得丑。
偶尔穿个吊带或者无袖连衣裙,总担心不好看。
有天和朋友出去玩,一个男生突然提到我的皮肤不好。
我还没来得及接话,裴锦年已经用力把我揽在怀里。
搂得紧紧的,看着那个人,面色严肃。
我喜欢,怎么样
她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那个男生顿时无话可说,做出个你俩厉害的表情。
我和裴锦年相视而笑。
从那以后,我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想穿什么穿什么。
因为我知道,爱你的人,会觉得你什么都好。
所以啊,年少的时候,相爱其实很简单。
会因为一件小事一个瞬间动心,也会为一句话而感动。
和他在一起,的确很幸福。
那是每一天都想要写诗的快乐。
每时每刻,都值得纪念。
两个人有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蠢事。
在外面散步,他不想让蚊子咬我,就把上衣脱下来,在我旁边绕来绕去。
嘴里还不停地地念叨,不要咬我媳妇,来咬我。
我们去吃冰淇淋,我最爱红豆口味。
出来后,他站在路边的阴影处吻我,偷偷送上一颗红豆。
接吻的感觉,比冰淇淋更甜。
和他最好的朋友一起吃饭,他很高兴。
喝了很多的酒,回来拉着我说情话。
你知道我们多般配吗
余岁欢,裴锦年,我们在一起,就是岁岁年年锦绣欢颜!
以后我就叫你颜颜吧!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颜颜!
房间里没有开灯。
月色很美,我沐浴在月光之中。
他看着我,目光温柔又专注。
他说他爱我,从来没有这么爱过一个人。
怕我会离开他,连做梦都担心我会走。
我坐在那里,环抱双腿,觉得夜色真美好。
安静,温情,窗外有偶尔车辆经过的声音。
我的心也变得柔软。
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喜欢他一点点。
有时,他会突然出现在我家楼下,给我打电话。
走,带你去看海!
他骑着摩托车带我去海边,听着海浪的声音,聊天拥抱。
回来经过很黑的小路,他讲恐怖故事吓唬我。
我捂着耳朵不听不听,然后大声的唱歌。
等我上了大学,异地恋依旧很甜蜜。
一有假期,我就回来找他。
他也不再混日子,上班挣钱,攒钱去学校看我。
那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过夜,拥抱着睡觉。
他偶尔也会试探,想要更进一步,我拒绝。
直到大二时他过生日,去学校找我。
晚上在酒店,他像只小狗一样抱着我拱来拱去。
宝宝,求求了!我真的很想很想~
看着他的样子,我忍不住想笑。
没想到,一向要面子的裴锦年也会有这般幼稚可爱的时候。
在他的甜言蜜语攻势下,我答应了。
事后,他温柔地哄我,紧紧地抱着我。
宝宝,我真的好爱你!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亲热时希望一生年少,拥抱时渴望瞬间变老。
我们一定要白头偕老,一定会很幸福!
我笑着亲亲他的嘴角,好。
那时候,我们是真的以为会天长地久。
事后,他对我依旧体贴爱护。
情人节送了我一枚戒指。
我知道你不喜欢戒指,但是我还是想送,别人有的我的颜颜也都要有!
你不想戴的话,就用这条项链穿起来戴到脖子上好不好
我笑着收下戒指和项链,并回赠香吻一枚。
谢谢宝贝,爱你~
我好喜欢这枚戒指的!
4
沉浸在幸福中的我,没有想到。
从天堂到地狱,只需要一秒就足够。
那天我正在学校上课,天气炎热,昏昏欲睡。
没有任何征兆,突然收到裴锦年发来的信息。
对不起,颜颜,我们分手吧!
我的第一反应是他微信被盗号了。
下课后立刻给他打电话过去,无人接听。
我以为他出了什么事,焦急地不停地拨打。
前面无人接听,后面几次被挂断。
他又发来信息,我说真的,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这样一来,更让我觉得他是出了什么事。
见他一直不接电话,只得给他发信息。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接电话!
过了两分钟,他回信息。
没什么,就是腻了,不想谈了,分手吧!
我看着屏幕上的几个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腻了不想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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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信!我要和你视频!
来回拉扯了许久,他终于弹视频过来。
视频接通,裴锦年坐在客厅沙发上。
他看着我,面色冷淡。
余岁欢,你好烦!
听不懂人话是吗老子说腻了,不谈了!
别TM的再骚扰我了!
满肚子疑问都被堵了回去。
这是裴锦年第一次用这般不耐烦的语气和我说话。
我愣住了,什么意思
阿年,你到底怎么了
见我这样,他愈发不耐。
烦躁地扯了扯衣领,什么怎么了,没怎么,老子好得很!
那你为什么突然提分手,我不同意!
我的眼泪如同泄洪一般奔涌而出,瞬间泣不成声。
往常裴锦年最怕我掉眼泪,有时候吵架,即使我只是红了眼圈他也立刻低头认错。
哪怕他还在生气,也会咬牙切齿地弯下腰,小祖宗,我错了!
别哭别哭,你一哭我心都碎了!
可是如今,他看着我的泪水,脸上没有一丝波动。
余岁欢,说分手就分手,你不同意也无所谓。
别死皮赖脸,让人瞧不起你。
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俩会分手。
他是我的初恋,初夜。
我把所有美好的感情都给了他。
我以为我们会结婚,会生两个孩子。
虽然很多人劝我他只是个父不详的小混混,无业游民。
没上大学也没什么文化,根本就配不上我。
我还是坚决地选择了他。
说我是恋爱脑我也认了。
毕竟我在想要的生活里,在我规划的未来里,都有他。
可是没想到,他不愿意了。
想到这里,我强忍泪水,一字一顿。
裴锦年,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艹!他怒骂一声,狠狠捶了下沙发,低头点起一支烟。
他已经戒烟很久了,什么时候又开始抽烟,我竟然不知道。
猛猛吸了两口,他再次抬头看向我。
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余岁欢,你非要我把话说清楚是吧
行,那你听好了!
我喜欢上别人了,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和别人睡了!
所以我要和你分手!
现在!听清楚了吗!
别再来烦我了!
下一秒,他挂断了视频。
砰!
手机掉在地上,我呆呆地站在原地。
窗外的阳光好刺眼,刺得人泪流满面。
格外炙热的阳光仿佛长了千万根尖针。
刺得人千疮百孔,刺得人血流成河。
5
浑浑噩噩过了几天,还是难以接受。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可以那么狠心说不爱就不爱了。
睡不着的夜晚,翻来覆去地翻看着过去的一切。
那些甜蜜的聊天记录,无数张合影,他送给我的每一份礼物……
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替他找理由。
明明上一次见面,他还抱着我不肯放手,怎么会短短半个月就移情别恋呢
我不相信他是真的出轨,一定是有事情瞒着我。
于是偷偷买了票回家,想要去问个明白。
可是回去后,却怎么也找不到他。
他所有的朋友都不知道他在哪里,常去的地方也不见踪迹。
只得拼命地给他打电话,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打了不知道多少个电话,他才终于接通。
他的语气很平静,甚至冷漠。
我鼓起勇气说想要见一面。
他说,算了,别见了。
我又追问他到底为什么分手。
他说就那个原因,叫我以后别找他了。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是个自信且骄傲的女生,从小成绩优异,追求者众多。
所以我不甘心,不甘心他怎么可以突然不爱我。
于是千方百计想要再试一次。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折磨自己了。
只想求一个了断,一个让自己死心的结果。
所以我问他,裴锦年,你还爱我吗
他不回答。
那你还喜欢我吗
他依旧沉默。
裴锦年,你不用这样沉默。你知道我的性格,只要你亲口告诉我,你不喜欢我了,我从此以后绝对不会再打扰你。
他安静了一会,轻轻地说,对不起,我不喜欢你了,余岁欢。
我也沉默了几秒钟,语气平静。
好的,裴锦年,再见。
然后挂断了电话。
这一刻,我终于有理由,彻底放弃。
我有我的骄傲,和我的坚持。
这是我能做到最卑微的一步。
不会再为了这个男人患得患失。
裴锦年,我放弃。
不管你是真的移情别恋,还是有什么苦衷。
都算了。
以后,山高水长,再也不见。
6
从那天开始,我没有再联系他。
删掉号码,开始新的生活。
我交了新的男朋友,依旧甜蜜,依旧快乐。
毕竟,岁月绵长,又有什么是永垂不朽的呢
而我和裴锦年,也真的再没有见过。
我想,的确是缘分尽了。
直到八年后,同学婚礼,他再次出现。
他依旧温和地看着我,像过去一样。
而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成熟到足够得体,可以微笑着和他客套寒暄。
像对待所有的老朋友那样。
任谁也看不出,我们曾那么热烈地相爱过。
席间觥筹交错,气氛热烈。
不知谁开了头,追忆起学生时代,不胜唏嘘。
裴锦年也侧着头眉眼带笑看着我说话。
今天中午看见半夏就觉得亲切,一看见她就想起曾经年少天真的青春,特别开心。
半夏在一旁插嘴,少来,开心的是你们俩,我光跟着你俩受罪了!
桌上有同学注意到这一幕,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哎对了,锦年,你和欢姐那时候那么好,怎么说分手就分手了呢
所有人都安静了。
说话的那个同学意识到不妥,懊恼地拍大腿。
哎呀欢姐,我喝多了,说错话了,我自罚三杯!
我笑笑,你喝三杯可不够,裴锦年应该陪你一起喝三杯!
裴锦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一句话没说,陪着一起连干三杯。
这番揭过,气氛重新热闹起来。
只不过,再没人敢提我和裴锦年的事了。
等到散场,所有人都喝的东倒西歪。
裴锦年靠着门,目光沉沉地看着我。
走吧,我送你俩回去。
这时阿文也醉醺醺地凑了过来。
对!锦年,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告诉你,你必须得把我欢姐,还有半夏她们俩安全的送回去!
我还没说话,半夏在一旁不干了。
我不回家!我要去唱歌!
裴锦年眼睛亮了,走,那就去唱歌!
到了KTV,喝醉的半夏满场撒欢。
一会儿和这个干杯,一会儿和那个合唱。
我无奈地看着她,撑着下巴笑。
裴锦年端着一杯酒坐了过来。
颜颜,你还在怪我吗
怪你什么
我反问。
他没有回答,仰头喝了那杯酒。
对不起。
怪他吗
当然怪,怪他当初那么决绝。
狠心让我一个人承受剜心之痛。
一个才刚刚二十岁的小女生,满心欢喜的把自己全身心都交给了爱人。
无比憧憬又甜蜜的时候,被毫不留情的抛弃。
等到后来回过头来看。
一切其实早有预兆。
所谓的断崖式分手,一定早有一方已做好了准备。
是我太相信他,也太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
没想到,会输的一败涂地。
他狠心离开了,留我一个人。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曾经念念不忘想要求一个原因。
现在,不重要了。
他做出了他的选择,我唯有接受。
其实到了现在,已经不太记得当时的痛。
只是那种被遗弃的感觉,一直都忘不掉。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伤害已经存在,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能当做没发生过。
今天我能和他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全凭我大度。
我放过自己,他却不肯放过我。
我不理他,他就一直坐在我旁边。
带着酒意翻来覆去和我讲话。
颜颜,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
但是我是有苦衷的。
这次回国,我再也不走了,以后我用一生来弥补你,可以吗
我终于抬起头看他,裴锦年,你什么意思
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能不能给我一个重新追求你的机会
颜颜,这几年,我一直关注着你,我也一直……还爱你!
我猛地拿起桌上的酒杯对着他泼了过去。
真是好笑!
裴锦年,你醒醒吧!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等你!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原谅你
想都别想!
7
裴锦年说到做到,真的开始重新追求我。
他搬到我家小区,每天跟着我上下班。
我不理他,他就开车跟在我车后面。
早中晚点好外卖送到我单位,都是我爱吃的。
一开始,他点一份我丢一份。
到后来,我实在忍无可忍,某天下班后转身看着他。
裴锦年,你现在真的很像个变态你知道吗
他一脸无辜,可是你不理我,我只能这么做。
我捏了捏眉心。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追你,想和你谈恋爱,想娶你!
我没好气,这个不可能,换一个。
他立刻顺杆爬。
那你能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吗
于是,我们坐在了咖啡厅里。
颜颜,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想告诉你,那时候和你分手,我比你更痛苦。
我不置可否,端起冰美式喝了一口。
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是。从那天开始,我一晚一晚的失眠,喝酒,抽烟,短短两个星期,像老了十岁。
余岁欢,我真的很爱你!
我冷笑,是吗,那你为什么非要和我分手
他认真地看着我,眼神苦涩。
你知道你对我来说是什么吗
你是我这么多年的梦想,遥遥可望,望不可及。
那时候我看着你,在你身后,默默地看着你。
后来,你终于来到我身边,像我曾经想象的一样美好。
他说,从他认识我那天起,我就是人群中的焦点。
你学习好,长得漂亮,父母宠爱,性格开朗大方。
大家都喜欢你,可是我呢,只是个父不详的小混混。
所有人都说我配不上你,你在上大学,成绩优秀,有光明的未来。
我的人生,像是一滩烂泥,我不想让你和我一起陷在泥里。
和你在一起,我幸福又恐慌,总觉得那段美好像是我偷来的。
我笑了,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
是啊,我是好学生,你是小混混。
那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他沉默了几秒钟。
在一起越久,我越害怕,害怕你会爱上别人,害怕你会嫌弃我。
那时候我每天都在想,我要怎么样,才能给你一个幸福的家。
就在我发愁的时候,我的亲生父亲找到了我……
8
裴锦年从小不愁吃喝,却从来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
小的时候同学们嘲笑他,说他是个野种。
他哭着回家找妈妈,他妈妈却没有安慰他。
他们说的没错,你就是个野种!
没人要的垃圾!
从那天开始,裴锦年堕落了。
没人要的垃圾,就应该呆在垃圾堆。
他整天和那群臭味相投的伙伴混在一起,无所事事,惹是生非。
学校里的好学生都离他们这群人远远的。
仿佛他们是病毒一样,从他们身边路过就会被传染。
只有我,愿意和他们交朋友。
我和他们一起爬山钻山洞,一起吃饭喝酒去海边唱歌。
他们也都很照顾我,有好好地保护我。
我会劝着他们少惹事,也会在他们打架的时候帮忙放风拿衣服。
他从来没有见过我这样的女生,自然而然地动心了。
从小他就知道,凡事要为自己打算。
于是他追我,哄着我和他在一起。
他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一直安稳地走下去,没想到他的亲爹出现了。
原来,他真的是野种。
他妈是小三,趁着年轻貌美爬了床,有了他。
而他的亲生父亲——裴家有权有势的大少爷裴砚霖——有妻子有孩子,不可能对她们娘俩负责。
给了一大笔钱,将她们打发得远远的。
直到裴家内部出现了问题,整个家族为了夺权斗得不可开交。
裴砚霖的两个儿子都废了,他无人可用,才突然想起这个被发配的儿子。
于是,裴砚霖找上了门。
要将他送到国外,秘密培养。
然后带他回裴家,认祖归宗。
裴锦年的妈妈简直欢喜的要疯了,恨不得立刻将其打包送走。
裴锦年却不乐意。
他只是想挣钱娶我,才不想去什么国外。
可惜,此事由不得他。
裴砚霖能够执掌一族,自不是善茬。
要不是无人可选,他也不愿意挑这个连高中都没上的小混混。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你只需要跟我走。
裴锦年不愧是他的儿子,同样桀骜不驯。
我说了,不去!
你爱找谁找谁去,反正我不去!
我也没有你这个爹!
他如此顶撞,裴砚霖却丝毫不恼。
微微一笑,没关系,我知道你有个女朋友,叫,余岁欢是吧
她可是个好学生,你要是不听话,我就去看看她,听不听话
闻言,裴锦年一下子就慌了。
他知道,这个裴砚霖颇有手段,黑白通吃,手眼通天。
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不想牵连到我,只得乖乖答应和他离开。
给你一天时间准备,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们出发。
于是,他找了个理由和我分手。
担心我放不下,所以说自己出轨了。
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愿意你忘了我。
在国外的那几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念你。
我低着头,任泪水一滴一滴地滑落。
说一千遍我爱你,不如一句在一起。
真的那么爱我,又怎么舍得让我难过。
解释的再多,都不能掩盖他的自卑与自私。
把自己打造成苦情剧男主角,有无数的苦衷和理由。
却从来都没有问过我一句,直接将感情判了死刑。
他看我一直掉眼泪,慌乱地坐到我身边。
颜颜,你别哭,你一哭,我心都要碎了。
我甩开他的手。
滚开!
裴锦年,你就是个混蛋!
9
自那天咖啡店不欢而散后,我认真地想了很久。
决定还是要和他讲清楚。
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拿得起放得下。
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在我的生命中,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
大学毕业后,我留起长发,学着做个大人。
化淡雅的妆,穿着高跟鞋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工作中,我矜持地微笑,温和对待讨厌的人。
面对生活,不解释不抱怨。
似乎在一瞬间,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好姑娘。
所以,多年后再见面。
若问我还怪不怪他,很难讲。
他爱我吗
并不。
他始终最爱他自己。
我爱他吗
也不。
早在多年前,我就已经将他放下。
我们爱过笑过怨过哭过。
到最后的最后,都过去了。
他的做法,对与错,我不想再评判。
也不觉得两个人就一定要走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平和。
不再无缘无故悲春伤秋。
也离开年少时的酸涩悲情很久了。
现在的我,二十八岁。
回想起八年前,仿佛是上辈子。
看破浮生过半,心情半佛半神仙。
有多少缘分,做多久爱人。
我不后悔和他在一起,也不悔痛快爱一场。
我相信他也一样。
你问我有没有原谅你。
我想,我已经释怀了。
普通朋友,或是陌生人,才是最好的结局。
听到这里,他泪流满面。
像个孩子一样伏在我的膝头。
可是我放不下,我永远都放不下你!
颜颜,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我好后悔!
我真的好后悔……
10
讲清楚后,他终于不再每天跟着我。
我放松下来,恢复到正常生活。
忙忙碌碌几个月,心血来潮约闺蜜去酒吧玩一玩。
刚到酒吧,她就被公司叫回去加班。
我想着来都来了,自己小酌一番也不错。
驻场是位帅气的小姐姐,低吟浅唱。
我都寂寞多久了还是没好
感觉全世界都在窃窃嘲笑
我能有多骄傲
不堪一击好不好
一碰到你我就被撂倒
吵醒沉睡冰山后从容脱逃
你总是有办法轻易做到
一个远远的微笑
就掀起汹涌波涛
又闻到眼泪沸腾的味道
这首歌我有段时间非常喜欢。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循环播放。
歌词响起,立刻把我拽回到那段时光。
那段困顿又难熬的失恋期。
不知不觉,喝的有点多。
旁边有人过来搭讪。
美女,一个人吗
我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没说话。
对方不死心,直接上手拉我的手腕。
一个人多寂寞,走啊,一起玩玩。
我直接甩开他的手,不好意思,我在等人。
别装了美女,哥几个在那边看你半天了。
喝闷酒多无趣,哥哥带你开心开心!
他的语言越发露骨,更是直接想要搭上我的肩膀。
她说在等人,你没听见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裴锦年挡住那个男人。
将我圈在怀里,冷冷地看着他。
滚!
他过去就是夜店常客,在国外八年,气势更足。
能在这里玩的,没几个愣头青。
那个男人见裴锦年不好惹,抬起双手笑着离开。
一个人呆在这种地方,太危险了吧!
裴锦年不赞同地看着我。
他刚救了我,我也不好对他甩脸色。
和半夏来的,她临时有事走了。
你怎么在这里
闪烁的灯光下,裴锦年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他经常默默地跟着我。
只不过我没有发现而已。
于是他转移话题,你已经喝了不少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乖乖地站起来随他走。
刚走到门口,后面传来一声大喝。
你们两个,给我站住!
我回头,看见刚才和我搭讪的人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他一开始被裴锦年气势所震慑,回去后越想越憋屈。
见我们只有两个人,立刻带人追过来想要找回场子。
我看向裴锦年,裴锦年也在看我。
他笑了笑,突然拉起我的手,快跑!
我们俩跑的飞快,沿着酒吧门口的街道一直跑到主路上。
那群小混混见追不上了,才骂骂咧咧地退了回去。
我和裴锦年撑着膝盖喘着粗气,面面相觑。
下一秒,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
还记得之前我们……
我们异口同声说道。
都想到了同一件往事。
上学的时候,我跟他们一起去其他学校打架。
我们去了十几个人,结果对方早有准备。
刚到对方校门口,几十个学生便拿着板砖围了上来。
我们这边领头的大哥见状,忙高喝一声:
艹,有埋伏,快跑!
一行人跑的四分五裂乱七八糟人仰马翻。
最后也是这样,一群人在马路上喘着粗气哈哈大笑。
这一折腾,我酒醒的差不多了。
和裴锦年之间也自在了许多。
等呼吸平稳,他拍了拍我。
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家。
回去的路上,我们如老友一般聊天。
说起过去的事情,我颇为怀念,不由露出真心的笑容。
他看着我笑,也忍不住勾起嘴角。
下一秒,从正前方突然窜出来一辆汽车,直冲着我们车头而来。
来不及反应,裴锦年向右猛打方向盘,同时狠踩刹车。
轮胎与地面之间顿时发出尖锐的摩擦声,随后砰的一声。
两辆车狠狠相撞。
对面是辆大货车,撞击过后,倒车又狠狠地撞了过来。
裴锦年察觉到不对,用尽最后的力气推我:
颜颜,快跑,跑得越远越好!
11
好在,很快就有好心人围了过来。
货车司机见状不对,忙调转车头逃走。
热心群众将我和裴锦年从车里拖了出来,还帮忙拨打了报警电话。
我顾不上其他,紧紧拉着裴锦年的手,眼泪成串的往下掉。
你感觉怎么样,阿年,你哪里疼
裴锦年满脸是血,还温声安慰我。
颜颜,别怕。
他看着我的脸,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你没事就好。
说完便虚弱地闭上了眼睛。
我的泪水流的更凶。
在最后关头,裴锦年牢牢护住了我。
我身上除了磕碰的轻伤以外,什么事都没有。
可是裴锦年看起来好严重。
头上的血顺着脸往下流,嘴角也有血迹。
胸腔凹陷,左手手臂呈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曲。
我不敢动他,只得哭着喊他。
裴锦年,你别睡,你醒醒,你听我说说话!
他轻轻张开嘴,声音微弱。
你说吧,我听着呢。
呜呜呜,裴锦年,你睁开眼睛,求求你了,你千万别死!
极度的恐慌之下,我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翻来覆去的喊他不要睡。
你曾经答应过我要和我白头到老的!
你已经失约过一次了,不能再说话不算数!
那一刻,我真的觉得,生死面前,其余都是小事。
不管他曾经怎样伤害过我,我都希望他能够好好活着。
听到我这么说,裴锦年眼睫毛抖了抖,费力地睁开眼睛。
我可听到了,余岁欢,这是你说的!
我忙用力点头。
是我说的,你不是想和我重新开始吗
我答应你,裴锦年,我答应你了,你一定要撑住!
你现在失血过多,不要再讲话了,救护车马上就到,等一下就好!
闻言,他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如此缓慢过。
为什么救护车还没有到
裴锦年像只破旧的布娃娃一般软趴趴的躺在那里,嘴角止不住的冒血。
我想要给他擦一擦,却又怕伤到他。
只好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话。
我跟你说,现在你有钱了,想要娶我,彩礼可不能少!
还有我们之前说好的,海边的别墅,大花园,种满园的向日葵和玫瑰!
养三只猫,再养两只狗,生两个娃,每天把你忙得团团转!
裴锦年,我和你说哦,我现在可会做饭了,做的糖醋排骨不比你的手艺差……
裴锦年微不可查地勾起嘴角,张开嘴。
他声音微弱,我要凑到他嘴边才能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对不起,颜颜,我又要失约了。
他说,我大概要撑不住了!
不!!!
我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裴锦年,你不许失约!!!
你对不起我,你要一辈子给我当牛做马来补偿我!
说好了白头偕老,少一天都不算数!
医护人员终于赶到,迅速地开始检查,将裴锦年抬上救护车。
裴锦年在那一刻仿佛又有了力气,努力睁开双眼,温柔地看着我,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亲爱的,忘了我吧,好好活下去。
12
裴锦年,你这个大骗子!
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你了!
坐在一尘不染的墓碑前,我低着头用力揪着花瓣恶狠狠地说道。
墓碑上,一个英俊的少年满脸笑意地看着我。
他的目光依旧那么温柔,如水一般将我包裹起来。
骗我一次还不够,还要再骗我第二次!
你让我忘了你,我偏不!
我再也说不下去,俯下身去趴在地上泣不成声。
半个月前的那场车祸,裴锦年为了保护我,在最后关头将方向盘向右打死。
我的身上只有擦伤,他却因伤势过重抢救无效而亡。
悉心培养的裴家下一任接班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一场车祸中,他的亲生父亲裴砚霖震怒,彻底疯魔。
不再有任何顾忌,以雷霆之势将整个裴家血洗了一遍。
所有和此事相关的人,全都没有好下场。
死的死,伤的伤。
没有人能劝得住他,即使裴家完蛋他也毫不在意。
人都没了,裴家在不在,还有什么必要吗
都毁灭吧!
裴锦年的葬礼上,裴父见了我一面。
这个已然老迈的裴家掌权人,在经历了一而再再而三的丧子之痛后,终是露出了颓势。
遮不住的白发,和满脸的皱纹,反倒让他第一次,像个慈爱的父亲。
他将裴锦年葬在了这里。
阿年在国外的那几年,过得很苦。虽然他不说,但我知道,你是支撑他坚持下去的动力。
阿年一定希望可以离你近一点。
请你有空的时候,多来陪陪阿年。
也请你接受我的一点心意,这是做父亲的,能为阿年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他走了,将裴锦年留在了这个城市。
从他下葬那天起,每一天,我都会来到这里。
一开始,我只是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时间久了,倒是稍微好了一些。
带点他喜欢吃的,给他扫扫墓,再和他说说话。
裴锦年,你不是宁愿我恨你,也不希望我忘了你吗
那你为什么,又让我忘了你,好好活下去
你这个坏人!
我好不容易忘了你,你偏要出现!
让我忘不掉你,还让我忘了你!
裴锦年,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裴锦年,我好伤心,你快回来哄我,快来给我擦眼泪!
裴锦年,你说过不会再让我掉眼泪了!
裴锦年……
微风拂过,吹起我的头发,温柔又缱绻。
像是每一次,裴锦年的大手轻轻抚摸我的头顶一样。
我的泪流的更凶了。
耳边传来树叶哗哗的声音,仿佛是裴锦年在说,
颜颜,别哭,忘了我,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