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仙侠小说 > 肉香味 > 第一章

一、徒步出意外
世间事,有因,便有果;因果交互,便是命运!
因为一次徒步,我见证了一场复仇,又或者说,是一场悲剧。
事情发生在十多年前,那时我刚从农村出来,在城里打拼,用现在的话说,我就是城市里的牛马。
作为一个牛马,我当时对徒步登山这类运动情有独钟,所以一有时间,我便会进山徒步,不管有没有人相随。至于这座山,我们就叫它龙岭吧。
那是六月的一天,我刚好在公司完成了一个项目,领导给我批了一周的休息时间,借此机会,我又一次进山了。
这次我计划徒步四天三夜,独自一人横穿龙岭。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尽管我准备得很充分,但我还是在大山里迷失了方向。
那时,我正按照第一天的行程计划行进,但在进入野山大概八个小时后,突然山林间浓雾弥漫,可视距离只有两三米。
我并没有慌张,这条路线我之前跟随资深的户外团队走过,出发前也咨询了几位经验丰富的领队,对于这种突发情况也有预期,所以我并没有太在意。
为了能在天黑前到达扎营的地点,我没有在原地等待浓雾散去。
拿出背包里的指南针,我按照所指方向继续前进了。
然而,这浓雾的覆盖范围却出奇的大,我连续走了两个小时,四周却还是雾蒙蒙的一片,我心中不免有了一丝担忧。但更多的还是庆幸自己没有在原地等待浓雾散去,就这样的覆盖范围,恐怕等到天黑都不会有丝毫变化的。
二、山村的葬礼
就在我思考下一步要怎么办时,突然前方的浓雾变得稀薄起来,隐约可以看到远处有几座房子的轮廓。
我向前几步,看到的房子更多了,全都隐藏在雾气中,仅能看到轮廓。
应该是个小山村。
我心中一凛,我的规划路线中没有任何村庄,我迷路了。
感受着四周逐渐昏暗的光线,我决定去这个村庄看看,了解一下情况再做打算。
村口处有一棵粗大的老树,雾气绕在树的周围,让树看起来影影绰绰的。
树皮裂了好多缝,树枝干巴巴的,没有叶子。树上挂着一些白色布条,被风吹得来回摆动。
进入村子,有一条狭窄的土路,尘土因潮湿的空气附着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
走在路上,一个人都看不到。
路旁的房子,全是土坯房,有些房檐下还可以看到碎裂的瓦片。房子前大多有木质的栅栏围成的院子。
看着这些房子黑洞洞的窗口,我不禁心里发毛。
好在远处隐约传来的哀乐提醒着我,这里还是有人的。
顺着小路,我往哀乐响起处走去。
很快,我看到了办丧事的那户人家。虽也是木质栅栏围成的院子,但房子却是少见的砖石砌成。
门口搭着个灵棚,白色的棚布被风吹得飘来摆去。灵棚周围摆了几个花圈,纸做的花有不少都变形了,颜色也不鲜艳,看着灰扑扑的。
院中有一个防雨棚,棚下放了三张桌子和一个临时安置的灶台,此刻桌子旁都坐满了人,但却无人说话,只有哀乐在不断回响。
在我出现在院门口时,所有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神情木然。
看得我心中发毛,好在旁边过来一个身穿黑衣服的老汉。
哪里来的小伙子你是来干什么的
我急忙回道:大爷您好,我是进山游玩的,雾太大,迷了路,误打误撞就来到你们这了。
嗯……这样啊!大爷沉思片刻,道:天不早了,既然赶上了,进来上炷香,吃顿饭吧。明天天好了,就赶紧离开吧。
谢谢您,大爷。我连忙道谢,跟着大爷走了进去。
我是这个村的村长,咱村穷得很,死的人是李老汉,我去给你说说,今晚你就在这里吃住吧,其他人家不太方便的。村长大爷一边在前面领路,一边给我说道。
虽然在办丧事的家庭住宿让我感到不适,但想想总比露宿荒野要强,便回答道:都听村长的安排。
进了灵棚,只见正中间摆着一口黑色棺材,棺材前的桌子中央从后向前依次摆着遗像、灵位和一个香炉,两侧各有一盏长明灯。
让我惊讶的是,灵棚里只有一个披麻戴孝的人,正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从身形来看,应该是个瘦弱的女人。
难道就一个家属了吗我心里疑惑,但不好表现出来。
我接过村长递来的一根香,点燃它。
上香——鞠躬——礼毕。按照村长的主持,我走完了一整套流程。
没过多久,村子里的人开席了,还是进来时看到的三桌人,还是沉默的气氛。
我夹在村民中间,一言不发地看着上菜,满满一桌子的素菜。
这个村的习俗这么奇怪的吗满心疑惑的我不敢向周围沉默的村民询问什么,这样的沉默着实令我感到不安,于是只好把这一切归咎为本地习俗。
吃饭时,同桌村民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我,但大家都没有开口说话。
我的疑惑更盛,但随之而来的则是更为强烈的不安。
没事,虽然习俗怪了些,但从村长来看,人还是挺好的。今晚就在这待一晚,明早就走。我在心里给自己安慰道。
饭后,村民渐渐离开。
村长过来告诉我:小伙子,我已经跟李老汉的媳妇说过了,她同意让你留下来,你就在西侧这个屋里休息一晚吧。
说着,村长给我指了一下西侧的小屋。待安排妥当后,村长也离开了。
三、奇怪的女子
人一走完,院子里那种怪异的沉默气氛也没有了,虽然明知旁边放着棺材,但我整个人倒是轻松了不少。
屋子很小,拉绳式的电灯开关,水泥铺成的地面,贴满旧报纸的墙壁,紧贴里侧墙壁有一个土炕。
昏黄的灯光下,我将背包靠在土炕旁,回想着来到这个村子所看到的一切……
咚咚咚——
敲门声使我摆脱了烦乱的思绪。
是李大婶吗有什么事情吗我下意识以为是李老汉的妻子,说着便打开了门。
只见一个二八年华的女子立于门外,她面庞肌肤细腻如脂,娇嫩欲滴,鼻梁挺直,双唇紧闭,只是一双大眼睛中尽是冷漠,透着一股跟年龄不符的阴郁。
乌黑的头发扎在脑后,被头顶白色的孝帕遮盖了大半。白色的粗布孝服,毛边向外,腰间束一根粗麻制成的绳索,勾勒出女子曼妙的身形。一双白色布鞋拖沓在脚上。
还有就是,这女子的右臂处空空荡荡。
你是——因为之前并没有机会正面接触李老汉的妻子,所以我一时不确定眼前之人的身份。
你闻到肉香了吗对方没有理睬我的疑惑,只是语气淡漠地问道,同时双眼紧盯着我。
没、没有啊,怎么啦在对方审讯式的目光注视下,我赶忙否认道。
同时心里嘀咕:连吃席都是全素的,哪有什么肉香啊。
对方又盯了我好一会,仿佛在确定我的回答,我则是大气不敢喘一下。
突然,对方转身离开,同时说道:没有就好,明早就赶紧离开吧。闻到的人都会死的。
什么!我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此时对方已经走进了灵棚。
这个村的人都这么怪吗我心中吐槽了一句。
收拾妥当后,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久,最终在满身疲惫的催促下,才渐渐睡着了。
梦里,我回到了傍晚时的饭桌,我看着一桌的素食,突然,村民们放下手中的碗筷,全都转身盯着我看,然后诡异地咧嘴冲我微笑。
我猛地睁开眼睛,粗重地喘息着,额头上全是汗珠,心脏也砰砰地跳着。
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逐渐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要是下大雨的话,天亮后可不好走了。我思忖着,摸黑来到窗边。
四、深夜不速客
借着灵棚处的光线,我看到水洼里不断泛起的涟漪。
陈建松,这里是灵堂,不适合谈这些,你走吧!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从灵棚处传来。
明悦,你不会真喜欢上这个老头吧他只是在利用你。一个年轻的男子声音气愤地说道。
你难道就安什么好心了你赶紧走吧,让村长发现了,对大家都没好处。明悦依然冷淡道。
我爹肯定是支持我的,我们都找先生算过了,咱们八字相合,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只不过是把成事时间提前一些罢了,嘿嘿嘿……
陈建松!你要干什么你这个畜生,不要脸!明悦的声音突然慌乱起来,伴随着推搡和桌椅磕碰的声音传来。
我暗道不妙,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坐视不管。
于是,我冲出房门,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灵棚。只见一个年轻力壮的男子正把披麻戴孝的女子按倒在地,女子用左手奋力反抗着。
住手!我急忙呵斥一声,同时上前一把拉开男子。
男子见到我,愣了一下。
好!我倒把你给忘了,外乡人,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男子愤怒地对我说。
我看了一眼慌忙站起来的女子,心生怜悯,面向男子道:村长的儿子,陈建松这事我要是偏管呢
管你大爷去吧!陈建松作势就要来打我。
陈建松,住手!只听身后女子高呼一声,随后对陈建松说道:在灵堂做这种事,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这一下似乎叫醒了陈建松,他迅速地环顾四周。
女子继续说道:这样吧,如果你能在这雨中,尝试点燃自己而不死,我就相信这是天意,我会同意你的一切要求。
陈建松的目光扫过我,停留在灵堂中的棺材上,最后又看向明悦。转过身,离开了。
这……是什么要求傻子也不会这样去干吧!我心中嘀咕,越发觉得这个村子里的人奇怪。
谢谢!明悦面向我,微微欠身。
没关系,住在你们家,我还没来得及感谢呢。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恍惚间,我觉得眼前的女子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村子里。
请问……你……就是李老汉的妻子吗为了转移话题,也为了给自己解惑,我鬼使神差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是的,很不可思议对吗明悦平静答道。
确实……你看起来……比我都小……虽然有这个预料,但真的确定时,我还是难免震惊。
正在给桌椅归位的明悦突然抬头看向我,这次的注视没有了之前的冷漠,倒像是在犹豫什么。
想听故事吗关于这个村子的。明悦忽然说道,同时继续整理散落在地的一些小物件。
我知道,我可以解惑了,便赶忙说道:洗耳恭听!
五、山村的禁忌
原来,之前这个家里,除了明悦和李老汉,还有一个李老汉的亲生女儿,叫李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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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艳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李老汉一人将她拉扯长大。
在李艳十五六岁时,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不得已,李艳离开村子,去外地讨生活了。
李艳在外地的生活怎么样,没人知道。村里人只知道,李艳第一次回家是在她离开后的第七年,之后,短则一两年,长则三四年,李艳便会回家一趟。
在这二十年中,村民们也是亲眼看着,李老汉推倒了之前破旧的土坯房,盖起了现在的砖瓦房。
然而,当李艳三年前再一次回家后,一切都变了。
李艳告诉父亲,说自己病了,有时候会变成另一个人,自己完全控制不了。
起初,李老汉并没有在意,想着身体没事就不会有大问题,女儿可能只是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刚回家那段时间,李艳的症状并不严重。她偶尔会在做家务时突然停下,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李老汉只是皱皱眉头,并未太过在意。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李艳的病情逐渐加重。
有一次,村里举办中元节的祭祀仪式,李艳突然闯入人群,手舞足蹈,嘴里怪叫连连。她一会用尖锐的声音大笑,一会又用低沉的嗓音哭泣,模样十分骇人。
村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原本庄重的祭祀仪式乱成一团,李老汉很是气愤,以为是女儿故意破坏祭祀活动,拖拽着李艳就回家了。
但从那以后,李艳怪异的举动愈发频繁。
她有时会在半夜独自跑到村头的老树下,对着树干又打又骂;有时又会像个无助的孩童,蜷缩在某处角落里瑟瑟发抖,嘴里嘟嘟囔囔。
经常会有村民来找李老汉谈论李艳,最后,所有人一致认为李艳是被邪祟附身,必须尽快驱邪,否则整个村子都会遭殃。
于是,村长请来了一个的神婆,据说能掐会算,还在好多村子做过法事。
神婆穿着一身黑袍,头戴插满羽毛的帽子,手持桃木剑,大摇大摆地走进李老汉的家。
她在李艳居住的屋子中央摆了一张桌子,桌上摆满了香烛、符咒和一碗黑乎乎的神水。
随后,神婆点燃香烛,口中念念有词,围着李艳转起圈来。突然,她猛地将桃木剑指向李艳,大喝一声:邪祟速速离开!
李艳被吓得浑身颤抖,眼神中满是恐惧与迷茫。
神婆又拿起神水,强行灌进李艳嘴里。尽管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神水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
然而,神婆的驱邪仪式并未起到任何作用,李艳的病情愈发严重。她开始不分昼夜地在村子里游荡,逢人便胡言乱语,有时甚至会突然攻击路人。
村民们的忍耐达到了极限,他们认为再这样下去,李艳一定会给村子带来不幸,于是想驱逐李艳出村。但李老汉不忍就这样放弃女儿,还想再试一试。
也就是在这时,村里来了个自称会驱邪化凶的道士。
在听村民讲述了李艳的情况后,他得出结论:此邪祟异常难缠,非极端方法不能驱除。
一听还有方法,李老汉赶紧拿出家中仅剩的钱财,请道士出手一次。村民们也勉强暂停了驱逐李艳的行动。
次日,李艳被村民们拖拽着,来到了设置好的场地。双脚在地上划出两道痕迹,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求求你们,我没有被邪灵附身,我只是生病了啊!
周围的村民神情淡漠,几个壮汉不由分说,将李艳按倒在地,捆缚住手脚,同时用准备好的泥土往她身上涂抹。
李艳拼命扭动着身躯,泥土灌进她的嘴里、鼻腔里,但无法附着在她身上。
她太不配合了,把她打晕!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
李艳的眼睛瞪得极大,眼神中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泪水混着泥土,糊满了她的脸庞。后脑一痛后,她便失去了意识。
很快,李艳便被裹成了一个巨大的泥球,只在口鼻处留了两个小洞。
道士在泥球周围踱步了数圈,口中念念有词,随后将火把扔向泥球四周的柴火。
轰的一声,火焰瞬间升腾而起,熊熊烈火将泥球团团围住。
起初,只能听到柴火燃烧的噼啪声;渐渐的,泥球上方冒出大量的水蒸气。
呜——呜——啊!李艳沉闷的嘶吼声从泥球中传出,声音不大,但仿佛穿透了每个人的耳膜,直击灵魂深处。
她在泥球里疯狂地挣扎,泥球表面因她的挣扎而出现一道道裂缝,火焰顺着裂缝钻了进去。
随着火势越来越猛,李艳的挣扎逐渐减弱,声音也渐渐听不到了。可以看到一些白色半透明的液体从泥球的裂缝中流出,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臭味。
大家不用担心,这味道正是邪祟被灭杀的证明。道士对村民们说道,原本开始骚乱的村民们又安静下来。
大火烧了很久,到最后,只剩下满地的柴火灰烬,以及一个变得异常坚硬且布满裂纹的球体。
当村民们小心翼翼地上前,敲开干硬的泥球时,一些肉块粘连在土块上被剥离,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出现在众人眼前,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白骨。
看着还在冒着热气的尸体,全场寂静无声。
好香啊!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传来,所有人都脸色惨白地看向了他,吓得孩子急忙闭上了嘴。
众人又将目光移到了道士身上,一言不发。
这,这个邪祟实在狠辣,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道士肉眼可见地慌了神,我去取我的法宝,回来再收拾它,不过在此之前,你们还要先安顿好逝者。
道士一去不复返,直到数天后,村民们安葬完李艳,才在村外七八公里的山林间,发现了道士的桃木剑以及一些带血的破碎道袍。
村民们推测应该是被山里的狼吃了。
至于那个小男孩,当天晚上便发起了高烧,一连七天高烧不退,在用尽了各种方法后,在第七天早晨死了。
自此,肉香成了本村的禁忌,据说闻到肉香的人,都会被索命而死。
听完明悦的讲述后,我震惊无比。
难道就那个小男孩一个人闻到了肉香吗我脱口而出。
明悦似乎预料到了我的疑惑,平静地看着我,说:他也闻到了。说着便看向了李老汉的遗照,所以他也死了。
那……你呢我犹豫地问道。
明悦停顿了一下,说道:这本就是一场愚昧的闹剧,我一直在试图阻止,所以,他们把我捆了起来,关在屋里。
一时无语。
明悦借蜡烛的火焰点燃一根香,再次插进香炉,又烧了一些天地银行的大面值钞票。
火焰猛地窜起,短暂驱散了这雨夜的凉意,也映照在明悦白皙的脸庞上,红彤彤的。
那你是怎么嫁给……他的呢我看着明悦。
因为冲喜。明悦一直盯着火焰,说道:艳姐死后,所有人都慌了,觉得村庄必定会被不幸笼罩,尤其是那个小男孩死后,他们的恐惧更甚。因为事情出在李家,所以他们就想着给李家人冲喜,以此来化解他们的恐惧。李家只剩下一个李老汉了,而我又无依无靠,便成了他们的最佳选择。
你就这样顺从了他们我微微皱眉。
火焰渐小,红色退去,露出明悦泛白的脸庞:你可能无法理解,在这样的山村里,这不足百口的人家,就是一个封闭的小社会,想孤身跟所有人对抗,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那结果呢你嫁给了李老汉,他们就不害怕了吗我有些激动地说道。
盯着熄灭的火盆,明悦没有看我:起码他们表现得是好了一些,但没过多久,李老汉突然逢人便说自己闻到了肉香,没两天人就死了。这几天他们应该都挺恐慌的。
感觉那个陈建松好像不怎么害怕啊。我突然想起了村长的儿子,要不是他,我可能永远没有机会知道这么多密事。
他,哼!不过是一时的精虫上脑而已,出事之后,就属他最害怕,要不然也不会追求了我那么久,突然就和其他人一起劝我嫁给李老汉。明悦不屑地说道。
那他再来找你怎么办
明悦看向我,沉默了一会,说道:我跟你说这些,一是感谢你之前的解围,二是希望你不要来蹚这个混水,能走的话就尽快离开吧!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我悻悻地说道。
听着灵棚外急促的雨声,我不禁叹道:我倒是想尽快离开,可老天爷怕是不这么想啊。
见明悦没有再说什么的意思,我只好识趣地起身告辞:今晚打扰了,我先回屋了,明天见。
在我快要走出灵棚时,身后又传来了明悦的声音:雨停了就走吧,在此之前,你就在那个屋吧,有什么事记得给我说。
谢谢!我回道。
六、复仇的火焰
不知不觉间,渐渐有鸡鸣声传来,但丝毫不见有太阳的踪影,雨似乎也变得更密更急了。
大概七点多一些的时候,陆续有村民到来。
我则是继续待在屋里,听着外面的雨声,想着这次的计划算是泡汤了,下次再有七天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咚咚咚,随着敲门声,村长的声音传来:小伙子,在里面吗
我急忙过去开门,问道:是村长啊,有什么事找我吗
虽然昨晚听了明悦的故事,但我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而我在村里的食宿都是村长安排的,故而我对村长还是很客气的。
没什么事情,就是找你聊聊天,村里的事还用不上你帮忙。村长随意地说道。
那进来说吧。
村长在一张椅子上坐下,询问道:住得还好吗
挺好的,比露宿荒野强多了。我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村长笑容更甚,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昨晚的事情,我已经训斥过建松了,希望你不要在意。
我心中一顿,随后面不改色道:您说建松啊,都是男人,我是可以理解的,但要是道歉的话,应该去找明悦吧
那是自然,我已经让建松去了。村长叹了口气,继续道:自从明悦这姑娘跟着李家闺女回到村里,建松便一眼相中了她,这两年更是对她相当照顾,昨晚的事……哎!真是一时糊涂啊!
我心中一惊,脱口而出:什么!明悦不是你们村的人吗
村长见我反应过大,愣了一下,说道:不是啊,她是三年前跟着李家闺女回来的,李家闺女给我们说,她叫李明悦。
没等我继续说什么,外面突然一片嘈杂。
肉香!不!是肉香!我闻到肉香了。不!李老汉,昨晚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对!酒,白酒!如果你不信,那我们就看天意!
嘈杂中伴随着陈建松异常激动的喊叫声,我和村长急忙出去看情况。
只见陈建松一手一瓶烈性白酒,酒液从头顶流下,随后他抽出灶台下面燃烧着的柴火。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陈建松整个人被一层淡蓝色火焰包裹。
啊——下一刻,陈建松便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村长反应过来,想要去灭火时,却被一旁的村民拦了下来,村长,冷静,你仔细闻一下,就像建松说的一样,这要看天意!
村长一怔,随后无力地瘫软下去。
我轻轻嗅了嗅,潮湿的泥土气息下,确实有一股淡淡的肉香。
看着陈建松挣扎着从防雨棚下来到雨中,所有人都不再言语,寂静的庭院中只留下一声声惨叫,还有稀疏的雨声。
突然,明悦从灵棚里走了出来,慢慢地走向陈建松,她还是一身白色的孝服,只是神情变得木然。
在快要走到陈建松身边时,明悦的表情开始扭曲,先是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紧接着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缓缓向上勾起,露出一个诡异至极的笑容。
她的身体也开始出现怪异的反应,原本挺直的脊背渐渐弯曲,变得佝偻起来,随后整个人倒在地上,一只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含糊不清的低吼声,声音沙哑而沉闷。
这一幕瞬间吸引了在场众人的目光,不少人的神情由疑惑变为惊惧。
在一阵剧烈的抽搐之后,明悦终于安静下来,随后便踉跄着站了起来,只是神情依旧木然。
然而一开口,又将众人吓了一跳,是一道陌生的女声:你们口口声声说给我治病,结果却是将我活活烤死,怎么样我的肉……香吗
你……你是李艳!人群中不知谁颤巍巍地说了一句,人群顿时又是一阵骚乱。
李家闺女,你到底要怎样!那只是个意外。又一道苍老些的声音说道。
意外!好一个意外!也罢,既然如此,你们把今早的汤喝了,我就原谅你们。否则,就跟他一样吧。说着,明悦指了指一旁已经快失去生机的陈建松。
就这么简单
既然都说是意外了,那又何必麻烦呢!明悦淡淡道,喝完大家就继续忙碌吧,葬礼还有不少事要做呢。
说完,明悦浑身一软,又倒在了地上。
随后,村民们争先恐后地去打汤喝。村长甚至给倒在地上的陈建松也打了一碗,并给他灌了下去,这才安排人将他抬走治疗。
七、离开修罗场
明悦清醒后,没有理会众人,默默地回到了灵棚。
我则是返回屋中,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冒雨离开,这里不能再待了。
我刚收拾完,明悦便来了,我看到村民们都各自散开忙碌了,便将明悦请进屋中。
终于准备离开了吗看到我的背包,明悦说道。
嗯,这里确实不是我该来的。在感受到明悦没有恶意后,我坦然道。
你发现了明悦笑道。
演技算不上太好,只是他们太过愚昧了。
事情本来就是因愚昧而起,现在因愚昧而终,也挺好。明悦淡淡说道。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我小心地问道。
艳姐抚养了我十年,没有艳姐,就没有现在的我,所以,她的仇,我必须报。明悦语气平淡,却透露着决然。
那年我七岁,因为身患残疾,我在孤儿院经常被人欺负。
有一次被欺负后,我偷偷跑了出去,在饥寒交迫时,是艳姐把我带回了家,给我吃好吃的,还给我买了好看的衣服。
后来,她经常会来陪我,这一陪,就是八九年的时间。直到有一天,艳姐来告诉我,说她生病了,要回家去,可能以后陪不了我了。
但我要陪着艳姐,所以我义无反顾地跟着艳姐来到了她所说的家。但没想到,本以为回来会变好的,却不想……却不想丢了……性命!
明悦说到最后不禁哽咽起来,我一时也沉默不语。
最后,我还是不禁问道:你给他们喝的是什么
肉汤,不然怎么会有肉香味呢却见明悦诡异地一笑:只不过,我在里面加了些其它东西而已。
什么东西
一扫光。
哪一种
百草枯。
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就是没救了。可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你也会付出代价的!
我都知道,从得知艳姐死讯时起,我就没再想过会活着走出这个村子了。明悦平静地说道。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却听明悦说道:好啦,故事彻底讲完了,你早些离开吧,只要你能离开,我和艳姐也不算是彻底被这山林所掩埋了。
说罢,明悦转身便要离开。
你也喝了那个汤,对不对我盯着明悦的背影。
对!明悦没有回头,走出了门。
我看着敞开的门,喃喃道:再见!
随后,我拿起背包,披上雨衣,独自离开了那个村庄。我径直朝最近的城镇走去,之后换乘交通,于当天傍晚回到了家。
在那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进山徒步。我一心扑在工作上,想借此麻痹自己,让时间去磨灭对这件事的记忆。
却不想,现在回想起来,还是那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