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魂穿暴君
陈松岩头痛欲裂,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人在他脑袋里敲锣打鼓。他下意识想抬手揉太阳穴,却发现手臂沉重如铅,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
陛下陛下醒了!快传御医!
一个尖细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刺得他耳膜生疼。陈松岩努力睁开眼,视线模糊中看见一张白净无须的脸正凑在自己面前,满脸谄媚与惊恐交织的表情。
什么陛下他在心里嘀咕。自己明明是市公安局局长,昨晚还在追捕那个跨省逃犯...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滂沱大雨中闪烁的警灯,逃犯车辆在高速路上的疯狂逃窜,自己亲自驾车追击时的决绝,然后是刺眼的远光灯,巨大的撞击声...
陈松岩猛地睁大眼睛,这次视线清晰了许多。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雕花大床上,头顶是绣着金龙的锦缎帷帐,周围站着几个穿着古怪服饰的人,有男有女,全都低眉顺眼,不敢直视他。
这是哪里他开口问道,却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这分明是个少年的嗓音,虽然刻意压低,却掩不住变声期特有的沙哑。
最先开口的那个白面男子立刻跪下:回禀陛下,您是在显阳殿寝宫。您方才在御花园突然昏厥,可把奴婢们吓坏了。
陛下昏厥陈松岩的大脑飞速运转。他强撑着坐起身,立刻有宫女上前搀扶。借着这个动作,他瞥见了自己垂落的衣袖——明黄色的绸缎上绣着五爪金龙。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拿镜子来。他命令道,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威严。
一面铜镜很快被呈上。镜中映出一张陌生的少年面孔,约莫十六七岁,眉目清秀却透着阴鸷,嘴唇薄而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显然是长期睡眠不足所致。
陈松岩的手微微发抖。这不是他的脸,却又莫名熟悉。他曾在历史书上见过类似的画像...
现在是什么年份他突然问道。
跪在地上的宦官明显愣了一下,但还是恭敬回答:回陛下,是大明九年。
大明九年陈松岩的历史知识立刻给出了答案——公元465年,南朝宋。而大明是刘宋前废帝刘子业的年号。
刘子业!那个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少年暴君,在位不到两年就因荒淫残暴被弑杀,死时年仅十七岁。
陈松岩感到一阵眩晕。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公安局局长,竟然穿越到了一千五百多年前,成了南朝宋的暴君刘子业
陛下,太后娘娘派人来问,您何时去长乐宫请安另一个宦官小心翼翼地开口。
陈松岩——现在应该叫刘子业了——敏锐地注意到,提到太后时,殿内所有人的表情都微妙地变了变。历史上刘子业与太后关系极差,甚至公然羞辱生母,称她为老婢。
告诉太后,朕身体不适,改日再去。他试探性地回答,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果然,宦官们面面相觑,似乎对他的温和态度感到意外。那个领头的宦官——根据其他人的称呼,陈松岩知道他叫华愿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陛下,蔡兴宗大人还在外候着,说有要事禀报...华愿儿又说道。
蔡兴宗!陈松岩心中一动。这位是刘宋名臣,历史上曾多次劝谏刘子业,差点被杀。现在正是了解朝局的好机会。
宣他进来。他整理了一下衣冠,努力摆出帝王威仪。
华愿儿眼中异色更浓,但不敢违抗,躬身退出去传召。陈松岩趁机环顾四周,将寝宫布局和在场人员记在心中。作为公安局长的职业素养让他习惯性观察环境细节——东南角有一扇侧门,窗户都是雕花木格,地上铺着织锦地毯,角落里站着两名侍卫,手按刀柄却低着头...
臣蔡兴宗叩见陛下。
一个身着绛色官服的中年男子步入殿内,恭敬行礼。陈松岩注意到他虽然跪拜,脊背却挺得笔直,眉宇间有一股不屈的正气。
爱卿平身。他模仿古装剧中的语气说道,有何要事
蔡兴宗明显怔了一下,似乎对皇帝罕见的礼貌感到不适应。但他很快调整状态,沉声道:陛下,湘东王刘彧近日频繁与朝中大臣私下往来,恐有不轨之心。臣请陛下明察。
湘东王刘彧!陈松岩心头一震。历史上正是这位皇叔最终发动政变,弑杀了刘子业。看来危机已经迫在眉睫。
朕知道了。爱卿忠心可嘉,此事朕会处理。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威严而不失温和,还有其他事吗
蔡兴宗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希望:陛下,近来民间赋税过重,多地百姓流离失所。臣斗胆请陛下减免今年秋税,以安民心。
陈松岩正要回答,华愿儿突然插话:陛下,蔡大人此言差矣。国库空虚,若再减税,如何筹备太皇太后寿辰
太皇太后陈松岩搜索记忆,想起这是刘子业的祖母路惠男。历史上刘子业对她还算尊重,但路惠男年事已高,不问政事。
民生为重。陈松岩直视华愿儿,声音冷了下来,传朕旨意,减免受灾郡县今年赋税三成。太皇太后寿辰从简办理。
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蔡兴宗更是激动得胡须微颤,眼中似有泪光。
陛下圣明!老臣深深拜伏。
华愿儿脸色阴晴不定,最终勉强挤出一句:陛下仁德...然后不甘心地退到一旁。
陈松岩知道自己的表现与原来的刘子业大相径庭,必然引起怀疑。但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根据历史记载,刘子业在位仅一年零八个月就被杀,而现在已经是大明九年秋,时间所剩无几。
蔡爱卿留下,其他人退下吧。他挥了挥手。
待众人退出,陈松岩示意蔡兴宗靠近。老臣谨慎地上前几步,仍保持着恭敬的距离。
蔡卿,朕问你,朝中哪些大臣可堪重用又有哪些人...心怀不轨他压低声音问道。
蔡兴宗眼中精光一闪,沉吟片刻后答道:陛下明鉴。尚书右仆射颜师伯、侍中沈庆之忠心耿耿;而领军将军柳元景、丹阳尹刘道隆,近来与湘东王过从甚密...
陈松岩认真记下这些名字。历史上柳元景确实参与了推翻刘子业的政变。看来蔡兴宗所言非虚。
朕欲整顿朝纲,需倚重忠良之臣。他直视蔡兴宗的眼睛,蔡卿可愿助朕
老臣浑身一震,随即郑重拜倒:臣万死不辞!
陈松岩点点头,心中稍安。至少他找到了第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但前路依然险恶——朝中遍布政敌,身边宦官心怀鬼胎,太后关系紧张,还有虎视眈眈的湘东王...
最重要的是,他必须尽快适应这个身份,了解朝局细节,才能避免重蹈历史上刘子业的覆辙。
陛下,太后娘娘又遣人来催...华愿儿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陈松岩深吸一口气。第一个考验来了——面对这个被历史上刘子业称为老婢的生母王宪嫄太后,他该如何应对
告诉太后,朕即刻前往。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龙袍。
2
初试仁政
前往长乐宫的路上,陈松岩——现在是大宋皇帝刘子业——努力控制着步伐的节奏。六名宦官在前引路,华愿儿紧随其后,不时用余光偷瞄他的表情。
初夏的阳光透过宫道两侧的梧桐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陈松岩借着行走的时间,迅速整理着脑海中的信息。作为公安局长,他曾经系统研究过南北朝历史,尤其是刘宋王朝这段充满血腥政变的历史。
历史上刘子业被弑杀的直接原因是什么他在心中自问,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残暴、荒淫、羞辱宗室、滥杀大臣...这些关键词一个个蹦出来。最致命的是他与太后王宪嫄关系恶劣,公开称生母为老婢,导致内外离心。
陛下,长乐宫到了。华愿儿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松岩抬头,一座比显阳殿稍小但更为精致的宫殿出现在眼前。殿前站着两排宫女,见他到来,齐刷刷跪倒在地。
儿臣拜见母后。他按照记忆中古装剧的礼仪,在殿门外朗声说道。
殿内一片寂静。过了片刻,一个年长宫女走出来,低眉顺眼道:太后请陛下入内。
陈松岩深吸一口气,迈步进入殿中。一股混合着檀香和药草的气息扑面而来。殿内光线昏暗,正中的软榻上坐着一位约莫四十岁的妇人,身着深青色绣凤宫装,面容憔悴却仍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
这就是王宪嫄太后,历史上被亲生儿子羞辱的可怜女人。
听说皇帝身体不适太后的声音冷淡中带着一丝警惕,仿佛在防备什么。
陈松岩注意到她甚至没有称呼自己为皇儿,而是疏远的皇帝。历史上这对母子的关系竟恶劣至此。
回母后,只是偶感眩晕,现已无碍。他谨慎地回答,同时观察着太后的反应。
王宪嫄太后明显怔了一下,眉头微蹙,似乎对他的恭敬态度感到不可思议。她示意宫女给皇帝看座,然后挥手屏退左右。
待殿内只剩母子二人,太后的表情略微松动:皇帝今日...似乎与往日不同。
陈松岩心跳加速。难道被看穿了他强自镇定:儿臣近日思及过往,深感有愧母后养育之恩。
这句话仿佛触动了什么。太后的眼眶突然红了,她迅速别过脸去:皇帝何必突然说这些莫不是又做了什么荒唐事,要老身去收拾残局
话中带刺,却透着一丝母亲对儿子恨铁不成钢的痛心。陈松岩突然明白了这对母子关系的症结——历史上的刘子业越是荒唐,太后就越严厉;太后越严厉,刘子业就越叛逆,最终演变成公开羞辱生母的恶性循环。
母后明鉴,儿臣决意改过自新,重整朝纲。他诚恳地说,还请母后指点。
太后猛地转过头,目光如炬地盯着他,似乎在判断这番话的真伪。良久,她长叹一声:若皇帝真有此心,老身自然欣慰。只是...她欲言又止。
母后但说无妨。
湘东王近日频繁出入柳元景府邸,皇帝可知
陈松岩心头一震。太后这是在向他示警!历史上刘彧政变时,确实得到了柳元景等武将的支持。
多谢母后提醒。儿臣会留意。他郑重回答。
太后的表情更加复杂了。她犹豫片刻,突然压低声音:皇帝...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或是有人威胁于你
陈松岩明白,自己突然的性格转变让太后产生了怀疑。他必须给出合理解释。
不瞒母后,儿臣前日做了一个噩梦...他编造了一个梦见先祖斥责的谎言,这在迷信的古代是很好的借口,醒来后幡然醒悟,决意痛改前非。
太后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很快又被谨慎取代:但愿如此。皇帝若真有心振作,不妨多与蔡兴宗、沈庆之等老臣商议朝政。
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离开长乐宫时,陈松岩感觉与太后的关系有了微妙改善。虽然太后仍半信半疑,但至少不再是剑拔弩张的状态。这对他在后宫的立足至关重要。
回显阳殿的路上,华愿儿一直欲言又止。直到拐过一处回廊,宦官才小心翼翼开口:陛下,您今日对太后...
朕以往不孝,今后当尽人子之责。陈松岩故意大声说道,让周围的宫女太监都听得清楚。
这个消息会很快传遍后宫。他要刻意营造自己幡然醒悟的形象,为后续改革铺路。
刚回到显阳殿,就有宦官来报:陛下,尚书右仆射颜师伯求见。
颜师伯陈松岩搜索记忆,这是刘宋重臣,历史上因劝谏刘子业而被杀。但现在看来,他似乎还活着。
宣。
一位六十余岁、须发花白的老臣疾步入殿,脸上带着焦急之色:陛下,紧急军报!北魏趁我朝内...趁陛下龙体欠安之际,派兵骚扰淮北边境!
陈松岩心头一紧。南北朝的常态就是南北对峙,边境冲突不断。但此刻朝局不稳,外患可能成为内乱的导火索。
具体情况如何
魏军约五千骑兵越过淮水,洗劫了钟离郡三个村落,掳走百姓百余口。颜师伯愤然道,当地守军不敢擅动,快马加鞭报来建康。
陈松岩的大脑飞速运转。作为公安局长,他处理过无数突发事件,但国际边境冲突还是第一次。不过,解决问题的核心思路是相通的——查明真相,评估风险,果断行动。
传朕旨意:第一,命淮北各郡加强戒备;第二,派精干斥候查明魏军动向;第三,准备使节,朕要亲自写信给北魏皇帝,抗议此事。
颜师伯目瞪口呆,半晌才结结巴巴道:陛、陛下要亲写国书
有何不妥陈松岩反问。
不不,臣只是...老臣激动得胡须颤抖,陛下圣明!只是以往此类事务,都是由中书省...
陈松岩这才想起,古代皇帝通常不会亲自处理具体政务。但他必须打破常规:朕既决心励精图治,自当亲力亲为。颜爱卿可有北魏近期情报
颜师伯迅速调整状态:回陛下,北魏当今皇帝拓跋濬年轻有为,重用汉臣高允等人,推行改革。但朝中鲜卑贵族势力强大,此次边境骚扰,很可能是当地将领擅自行动。
陈松岩点点头。这与他的历史知识相符。北魏孝文帝改革前,南北关系时紧时松。
先按朕说的办。明日早朝再议详细对策。
颜师伯躬身退下时,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陈松岩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与历史上的刘子业判若两人,必然引起朝野震动。但这正是他想要的——通过反差树立新的形象。
晚膳时分,陈松岩特意命人准备了简单的四菜一汤,还退回了司膳监送来的珍稀食材。这个举动又让宫人们窃窃私语——要知道,历史上的刘子业可是穷奢极欲,一顿饭要上百道菜肴。
刚用完膳,华愿儿又进来禀报:陛下,湘东王府派人送来礼物,说是给陛下压惊的。
湘东王刘彧陈松岩立刻警觉起来。历史上这位皇叔可是杀害刘子业的主谋。
拿进来。
一名王府仆人恭敬地呈上一个锦盒。陈松岩示意身旁的太监先打开检查——作为警察的谨慎本能。盒中是一尊精美的玉雕貔貅,做工极为精细。
湘东王有心了。他不动声色地说,来人,赏使者。
待仆人退下,陈松岩立刻召来心腹侍卫,低声吩咐:暗中跟踪这个使者,看他离开皇宫后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侍卫领命而去。华愿儿在一旁听得真切,脸色微变。
陛下怀疑湘东王宦官试探性地问。
陈松岩盯着华愿儿的眼睛:朕只是好奇,皇叔除了给朕送礼,还关心些什么。
华愿儿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夜深人静时,陈松岩在烛光下翻阅着从秘书监调来的奏章。作为公安局长,他深知情报的重要性。要治理好这个国家,必须先了解它的现状。
奏章中的内容触目惊心:多地旱灾,百姓流离失所;豪门大族兼并土地,逃避赋税;军队粮饷拖欠,士气低落...而宫廷开支却奢侈无度。
难怪刘宋王朝短命。他喃喃自语。历史上南朝宋不过六十年就灭亡了,而刘子业的前任——他的父亲刘骏还算是个有为君主,却因早逝留下这个烂摊子给年幼的儿子。
陈松岩揉了揉太阳穴,开始起草改革方案。首先必须减轻百姓负担,赢得民心;其次要整顿军队,防范政变;还要平衡朝中势力,逐步清除反对派...
陛下,三更天了,该歇息了。值夜的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提醒。
陈松岩这才发现蜡烛已经烧了大半。他刚要起身,突然听到窗外有轻微的响动。多年的警察直觉让他立刻警觉起来。
谁在外面
没有回答。陈松岩悄悄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一个黑影迅速消失在宫墙拐角处。
有刺客!他大喊。
侍卫们闻声赶来,但搜查一番后一无所获。陈松岩却注意到,华愿儿不知何时也不见了踪影。
直到四更天,派去跟踪湘东王使者的侍卫才回来复命。
陛下,那使者离开皇宫后,没有直接回湘东王府,而是去了领军将军柳元景的私邸!侍卫低声汇报,约莫半个时辰后才出来。
果然!陈松岩握紧了拳头。湘东王与柳元景勾结,历史上就是他们联手发动政变。而现在,他们可能已经察觉皇帝的异常,加快了行动步伐。
还有一事...侍卫犹豫了一下,属下在柳府外蹲守时,看到华公公也悄悄进了府邸后门。
华愿儿!这个宦官果然是内奸。陈松岩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作为警察,他最痛恨的就是内鬼。
此事不可声张。你继续监视柳府,有异动立刻回报。
侍卫退下后,陈松岩睡意全无。他意识到危险正在逼近——湘东王集团可能已经怀疑他的身份,甚至准备提前发动政变。
必须抢先一步。他喃喃自语。
次日清晨,陈松岩顶着黑眼圈上朝。太极殿上,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他敏锐地注意到,站在武官首列的柳元景神色异常,不时与身旁的丹阳尹刘道隆交换眼色。
有本奏来,无本退朝。掌礼太监高声宣布。
蔡兴宗第一个出列:臣有本奏。淮北灾情严重,请陛下减免赋税,开仓放粮。
话音刚落,柳元景立刻反驳:不可!边境军费开支巨大,若减赋税,军饷从何而来
朝堂上顿时分成两派争论起来。陈松岩冷眼旁观,将各派系看得清清楚楚——以蔡兴宗、颜师伯为首的文官主张惠民;以柳元景为首的武将则强调军备;还有一部分官员左右观望,显然是墙头草。
肃静!陈松岩一拍龙椅扶手,朝堂立刻安静下来。
他缓缓站起,目光扫过群臣:朕已有决断。淮北受灾诸郡,今年赋税减免五成;开常平仓赈济灾民;边境驻军粮饷由建康太仓直接调拨,不得克扣。
朝堂上一片哗然。这个决定既照顾了民生,又保证了军需,还切断了地方官员贪污的机会,一举三得。
陛下圣明!蔡兴宗激动地跪拜。
柳元景脸色铁青,但不敢公然反对,只得勉强附和。
陈松岩乘胜追击:另,朕决定精简宫廷用度,削减三成开支,省下的钱粮用于赈灾。
这一决定更是石破天惊。历史上的刘子业可是奢侈无度,如今竟主动缩减开支群臣面面相觑,有人惊喜,有人疑惑,还有人——如柳元景之流——眼中闪过不安。
退朝后,陈松岩留下蔡兴宗和颜师伯,秘密商议应对湘东王集团的对策。
陛下,柳元景手握禁军兵权,若有不轨之心,恐难制衡。颜师伯忧心忡忡。
朕有一计。陈松岩压低声音,可借北魏边境冲突之机,派柳元景北上督军,调虎离山。
蔡兴宗眼前一亮:妙计!但需有合适理由,以免打草惊蛇。
就以加强边防为名,封他为淮北都督,三日后启程。陈松岩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同时,秘密调沈庆之回京,接管禁军。
沈庆之是刘宋名将,忠诚可靠,历史上因反对刘子业荒淫而被杀。但现在陈松岩改变了历史轨迹,这位老将还健在。
两位老臣对视一眼,齐声赞叹:陛下圣明!
计议已定,陈松岩终于稍稍松了口气。这是他穿越以来下的第一盘大棋,如果成功,将化解迫在眉睫的政变危机。
然而,就在他准备返回后宫时,一名侍卫慌慌张张跑来:陛下!不好了!华愿儿带着一队禁军包围了长乐宫,说是奉陛下之命软禁太后!
陈松岩如遭雷击。这个该死的宦官,竟敢假传圣旨!
立刻调集忠诚侍卫,随朕去长乐宫!
3
挫败政变
陛下!华愿儿带着禁军包围了长乐宫!
侍卫的急报如冷水浇头,陈松岩浑身一激灵。他下意识摸向腰间——这个习惯性的摸枪动作却只触到了冰凉的玉带。
没有配枪,没有对讲机,没有特警队支援。此刻他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皇帝,身边危机四伏。
有多少禁军谁带队陈松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压得极低。
约两百人,带队的是禁军校尉周宁。他们声称奉陛下密旨,说太后...说太后勾结湘东王谋反...
陈松岩眼中寒光一闪。好一招借刀杀人!华愿儿假传圣旨软禁太后,一旦激起他的过激反应,正好给湘东王集团提供皇帝疯癫辱母的口实,加速政变进程。
立刻去沈庆之府上,让他调亲信部曲入宫护驾。陈松岩对身旁侍卫下令,随后转向蔡兴宗,蔡卿,你速去中书省,调出湘东王和柳元景近半年的所有奏章往来。
老臣领命!蔡兴宗匆匆离去。
陈松岩又看向颜师伯:颜爱卿,你熟悉禁军编制,周宁是何背景
回陛下,周宁是柳元景的妻侄,去年才调入禁军。颜师伯白须颤抖,陛下,此事蹊跷,恐怕...
是政变的前奏。陈松岩冷静地接过话头,他们想逼朕对太后不敬,制造废立的借口。
颜师伯倒吸一口冷气。陈松岩却已大步走向殿外,十几名侍卫慌忙跟上。作为公安局长,他处理过太多突发事件——劫持人质、群体性事件、恐怖袭击...但这次,他手上没有防暴装备,没有谈判专家,甚至连可靠的武力支援都有限。
穿过重重宫门,长乐宫已在眼前。宫门外果然围满了身着铠甲的禁军,为首的华愿儿正尖声宣读着什么圣旨。看到皇帝亲临,宦官脸色刷地变白,手中的绢帛圣旨差点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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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陛下...华愿儿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陈松岩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向禁军校尉周宁。这个三十出头的武将神色慌张,手不自觉地按在刀柄上。
周校尉,朕何时下过这等旨意陈松岩声音不大,却让所有禁军都低下头。
回陛下...是华公公持陛下手谕...周宁额头渗出冷汗。
手谕呢
周宁慌忙从怀中掏出一卷黄绢。陈松岩展开一看,上面确实盖着皇帝玺印,但笔迹粗糙,明显是伪造的。这反而让他松了口气——至少证明禁军是被蒙骗,而非全部倒向湘东王。
这是矫诏!陈松岩厉声喝道,周宁,你身为禁军校尉,不辨真伪就敢带兵围困太后寝宫,该当何罪
周宁扑通跪下:臣知罪!臣万死!
陈松岩目光扫过在场禁军:尔等皆受蒙蔽,朕不予追究。现在,立刻撤围!
禁军们如蒙大赦,纷纷退开。华愿儿见势不妙,正想溜走,却被陈松岩一声喝住:拿下这个欺君罔上的阉奴!
两名侍卫立刻扭住华愿儿。宦官杀猪般尖叫起来:陛下饶命!奴才也是受人指使啊!
带下去严加看管,朕要亲自审问。陈松岩冷冷道。作为警察,他深知这种小角色往往是突破口。
处理完宫门危机,陈松岩快步走入长乐宫。太后王宪嫄正端坐殿中,面色苍白却保持着一国之母的威严。见皇帝进来,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儿臣救驾来迟,请母后恕罪。陈松岩郑重行礼。
太后嘴唇微颤:皇帝...果真不是你下的旨
儿臣再昏聩,也不敢对母后不敬。陈松岩诚恳地说,这是有人要离间我们母子,为废立制造口实。
太后长叹一声,示意宫女们都退下。待殿内只剩母子二人,她才低声道:皇帝,老身近日收到密报,湘东王不仅勾结柳元景,还暗中与北魏使者往来...
陈松岩心头一震。这可是通敌卖国的大罪!
母后可有证据
太后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这是老身兄长从徐州秘密送来的。上月有北魏使者潜入彭城,与湘东王密会。彭城太守刘道隆知情不报,反而提供方便。
刘道隆!陈松岩想起这正是早朝时与柳元景眉来眼去的丹阳尹。看来湘东王集团比他想象的还要庞大。
母后,此事关系重大,请暂且保密。陈松岩收好信件,儿臣会处理妥当。
离开长乐宫时,夕阳已将宫墙染成血色。陈松岩边走边飞速思考:湘东王勾结外敌,柳元景控制禁军,华愿儿作为内应...政变已是箭在弦上。历史上刘子业是在出宫游玩时被弑,但现在局势有变,对方可能会提前行动。
陛下!沈庆之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一身戎装更显威武:老臣接到消息就立刻调了三百部曲入宫,现已控制各要害位置。
老将军辛苦了。陈松岩松了口气。沈庆之是刘宋名将,在军中威望极高,有他坐镇,至少能稳住部分禁军。
陛下,情况比想象的严重。沈庆之压低声音,老臣入宫时发现玄武门守将换成了柳元景的心腹,而且...老将军犹豫了一下,而且湘东王昨日以狩猎为名,带五百私兵出了王府,至今未归。
陈松岩瞳孔骤缩。湘东王私兵离府,禁军异动,加上伪造圣旨...种种迹象表明,政变很可能就在今夜!
沈将军,你估计宫中还有多少禁军可靠
不超过千人。沈庆之面色凝重,其余都被柳元景安插了亲信。
陈松岩迅速盘算着力量对比。三百部曲加一千禁军,对抗湘东王私兵和叛变的禁军...胜负难料。更何况对方可能还有北魏暗中支持。
传朕口谕:关闭所有宫门,加强显阳殿、长乐宫防卫;派可靠之人秘密出宫,调驻扎城外的羽林军入城平叛;再派人监视柳元景府邸,若他有异动...陈松岩做了个斩首的手势。
沈庆之领命而去。陈松岩又召来蔡兴宗,老臣已经整理好了湘东王与朝臣往来的记录。
陛下,湘东王近半年与柳元景书信频繁,多以讨论兵法为名,实则...蔡兴宗指着几处隐晦的措辞,这些暗语老臣怀疑是指调动兵马。
陈松岩仔细查看,果然发现诸如秋狩需增派人手、旧剑需磨等可疑用语。作为刑警,他对这种犯罪暗语再熟悉不过。
蔡卿,你熟悉朝中大臣,还有谁可能参与阴谋
蔡兴宗沉吟片刻:除柳元景、刘道隆外,吏部尚书袁顗、散骑常侍杜幼文等人近来与湘东王过从甚密...
陈松岩将这些名字一一记在心中。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接着是兵器碰撞的脆响。
开始了!蔡兴宗脸色大变。
陈松岩反而镇定下来。多年的特警生涯让他习惯在危机时刻保持冷静。他迅速披上软甲——这是刚才沈庆之坚持让他穿上的——然后大步走向殿外。
陛下!危险!老臣急忙阻拦。
朕若退缩,正合叛贼之意。陈松岩握紧佩剑,蔡卿,你立刻去保护太后。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离开长乐宫。
走出显阳殿,宫城西北角已经火光冲天。喊杀声、惨叫声混杂在一起,在夜空中格外刺耳。沈庆之派来的亲兵迅速围拢过来,将皇帝护在中央。
报——!一名满身是血的侍卫狂奔而来,玄武门失守!叛军已攻入内宫!
谁带队陈松岩厉声问。
是...是湘东王本人!还有柳元景的副将王玄谟!
陈松岩心头一紧。湘东王亲自上阵,说明对方已经孤注一掷。而王玄谟是禁军副统领,他的倒戈意味着大部分禁军可能已经叛变。
显阳殿守不住,撤往长乐宫!陈松岩当机立断。长乐宫墙高门厚,更适合防守。
刚撤到半路,前方突然杀出一队人马。火光中,陈松岩认出领头的是个三十多岁、面容阴鸷的男子,身着亲王服饰——正是湘东王刘彧!
子业侄儿,这么匆忙是要去哪啊刘彧冷笑道,手中长剑还在滴血。
陈松岩示意侍卫停下,自己上前一步:皇叔深夜带兵入宫,是要造反吗
造反刘彧哈哈大笑,是你这个疯子皇帝羞辱太后,滥杀大臣,弄得天怒人怨!本王是奉太皇太后密旨,废昏立明!
太皇太后陈松岩心中一凛。历史上路惠男太后确实在刘子业被废后支持了刘彧,但没想到她这么早就参与了阴谋。
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定是受你蒙蔽!陈松岩高声喝道,让周围士兵都能听见,湘东王刘彧勾结北魏,意图卖国,罪证确凿!尔等真要跟随叛贼,落个诛九族的下场吗
这番话在叛军中引起一阵骚动。刘彧脸色大变:胡说八道!给我杀!
就在两拨人马即将交锋的刹那,宫墙外突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接着是潮水般的脚步声。
羽林军到了!有人惊呼。
刘彧面色陡变:不可能!羽林军明明...
明明被你的人拦在城外陈松岩冷笑,朕早已料到你会封锁城门,所以派的是沈将军的亲信走密道出城调兵!
这是陈松岩从现代特种作战中学到的一招——当主要通道被封锁时,永远要准备一条备用路线。
刘彧见大势已去,咬牙喝道:擒贼先擒王!杀了这个疯子!
他亲自带亲兵冲杀过来。陈松岩身边的侍卫立刻迎战,刀光剑影中,不断有人倒下。陈松岩虽然身体是十六岁的少年,但灵魂是经历过严格训练的警察。他灵活地避开攻击,看准时机一剑刺中一名叛军的手腕,夺下了对方的长矛。
保护陛下!沈庆之的声音如雷霆般炸响。老将军带着大批羽林军杀到,瞬间扭转了战局。
刘彧见势不妙,转身就要逃跑。陈松岩大喝一声:拦住他!同时将手中长矛奋力掷出。
长矛划破夜空,正中刘彧大腿。亲王惨叫一声,栽倒在地,被羽林军团团围住。
随着湘东王被擒,叛军很快土崩瓦解。天亮时分,宫中局势已经基本控制。柳元景在府中被捕,刘道隆试图逃往北魏,在边境被截获。
陈松岩回到血迹斑斑的显阳殿,疲惫地坐在龙椅上。一夜之间,他挫败了一场本该成功的政变,改变了历史的轨迹。但代价是宫中死伤数百,多处宫殿被焚。
陛下,华愿儿已经招供。沈庆之入殿禀报,确实是湘东王指使他假传圣旨,意在激怒陛下做出不孝之举,为他们废帝制造借口。
其他叛党呢
湘东王腿伤无碍,正关押在天牢;柳元景拒捕时被杀;刘道隆等一干党羽均已落网。沈庆之顿了顿,太皇太后那边...
陈松岩揉了揉太阳穴。路惠男太后年近七十,又是祖父的皇后,处理起来确实棘手。
先软禁在慈宁宫,不得与外界接触。待查明她参与程度再说。
老臣明白。沈庆之犹豫了一下,陛下...昨夜表现,实在令老臣刮目相看。
陈松岩苦笑。他不过是运用了现代危机处理经验和刑侦技巧,但在古人眼中,这已经是惊人的改变了。
陛下,如何处置湘东王蔡兴宗捧着奏章进来,按律,谋反当处极刑,诛三族...
陈松岩沉思片刻。历史上的刘彧虽然弑君上位,但后来成为一代明君,开创了元嘉之治。如果现在杀了他...
先关押审问,务必查出他与北魏勾结的证据。其余从犯,按律严惩,但不要牵连无辜。
蔡兴宗和沈庆之对视一眼,齐声道:陛下仁德!
4
新政风云
政变平息后的第七天,陈松岩在太极殿召开大朝会。
他端坐在龙椅上,目光扫过殿内文武百官。与七天前相比,朝堂空了不少——湘东王党羽被清除后,三公九卿少了近三分之一。留下的官员们神色各异,有的惊魂未定,有的暗自窃喜,更多人则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位脱胎换骨的少年天子。
众卿家。陈松岩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湘东王谋逆一案已查明,其勾结北魏、意图卖国之罪证确凿。朕念其身为宗室,免诛九族,只赐其自尽。其余从犯,按律处置。
殿中一片寂静。这个处置比众人预想的要宽大得多——按南朝律法,谋反当凌迟处死,诛三族。几位老臣交换着眼色,似乎对这个仁慈的判决感到意外。
另,朕拟推行新政,以革除积弊。陈松岩示意身旁宦官展开诏书,其一,改革税制,推行'摊丁入亩',废除人头税,按田亩多寡征税;其二,整顿吏治,设'御史台'监察百官;其三,改革选官制度,除九品中正制外,增设科举考试...
诏书还没读完,朝堂已经炸开了锅。一位紫袍玉带的老臣踉跄出列,白须颤抖:陛下!祖宗之法不可变啊!九品中正制乃魏晋旧制,岂能轻废老臣王昱,恳请陛下三思!
陈松岩眯起眼睛。王昱,琅琊王氏家主,南朝顶级门阀的代表。历史上这些世家大族垄断仕途,正是刘宋衰败的重要原因。
王爱卿。陈松岩声音冷了下来,据朕所知,你王家占田万顷,荫户数千,却只按丁纳税。而普通百姓田无一垄,却要承担重税,这公平吗
王昱老脸涨红:陛下,门阀士族乃国之栋梁...
栋梁就该偷税漏税陈松岩冷笑,朕意已决,新政即日推行。有敢阻挠者,以抗旨论处!
朝堂上一片死寂。王昱哆嗦着退回队列,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退朝后,陈松岩在御书房召见了蔡兴宗和沈庆之。
两位爱卿,新政一出,恐怕会触动不少人的利益。陈松岩示意两人坐下,朕需要你们协助稳住局面。
蔡兴宗忧心忡忡:陛下,琅琊王氏、陈郡谢氏这些大族树大根深,朝中过半官员都出自他们门下。若他们联手抵制...
所以朕要先分化他们。陈松岩从案头取出一份名单,这是朕让密探整理的各大族矛盾。比如王、谢两家为争扬州刺史之位已有龃龉;吴郡陆氏与谢氏因联姻失败结怨...
沈庆之惊叹:陛下何时调查得如此详尽
陈松岩笑而不答。作为公安局长,瓦解犯罪团伙是他的专长。这些世家大族再庞大,也不过是个利益集团罢了。
蔡卿,你负责联络那些与王、谢有隙的家族;沈将军,你加紧训练新军,务必掌握一支完全听命于朕的武装力量。
两人刚领命退下,一名侍卫匆匆进来:陛下,边境急报!北魏派使者前来,已至长江北岸,请求入境!
陈松岩眉头一皱。北魏此时派使者,绝非偶然。
使者何人
自称崔浩,说是奉魏主之命前来'祝贺陛下平定叛乱'。
崔浩!陈松岩心头一震。此人是北魏著名谋臣,历史上为拓跋焘统一北方立下大功。他亲自前来,必有深意。
准其入境,但限制随行人数不得超过二十人。另,派精干人手暗中监视,一举一动都要向朕汇报。
侍卫领命而去。陈松岩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宫墙。湘东王政变刚刚平息,内部改革阻力重重,现在又来了个北魏使者...这盘棋越来越复杂了。
三天后,崔浩一行抵达建康。
陈松岩在太极殿接见了这位闻名历史的北魏谋士。崔浩约莫五十岁年纪,面容清瘦,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行礼时姿态恭敬却不卑不亢。
外臣崔浩,奉大魏皇帝之命,特来祝贺陛下平定叛乱,愿两国永结盟好。崔浩的声音温和有力。
陈松岩注意到他说的是祝贺而非朝贺,刻意避免承认南朝宋的宗主地位。这种外交辞令上的细微差别,在讲究正朔的古代中国极为重要。
崔先生远道而来,朕心甚慰。陈松岩故意用先生而非爱卿称呼,表明视其为客而非臣,不知魏主近来可好
托陛下洪福,我主身体康泰。崔浩微微一笑,只是近来边境多有小摩擦,我主甚为忧虑,特命外臣前来澄清误会。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封国书,由宦官转呈皇帝。陈松岩展开一看,上面用词客气,却暗含威胁——北魏皇帝拓跋濬关切南朝内乱,表示愿意协助稳定局势。
魏主好意朕心领了。陈松岩合上国书,声音平静,但南朝内政不劳费心。至于边境摩擦,只要魏国军队不越淮水,自然平安无事。
崔浩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想到年轻的南朝皇帝如此强硬。他很快调整表情,笑道:陛下明鉴。外臣此来还有一事——我主提议重开边境互市,促进南北商贸,造福百姓。
陈松岩心中警铃大作。互市听起来是好事,但历史上常常成为间谍活动的掩护。更何况北魏刚支持了湘东王政变,转眼就来谈互市,未免太过蹊跷。
此事关系重大,容朕与朝臣商议后再答复。他故意拖延时间,崔先生远来辛苦,先在驿馆休息几日,朕已命人准备了江南歌舞为先生接风。
崔浩恭敬谢恩,退出了大殿。陈松岩立刻召来心腹侍卫:加派人手监视崔浩,特别是与他接触的南朝人士。再派人去查查,他所谓的'随行人员'都是什么背景。
当晚,密探就带来了惊人消息:崔浩的商队中混入了多名北魏间谍,其中两人已经悄悄离队,潜入建康城中;更令人震惊的是,有人看见其中一名间谍与琅琊王氏的管家秘密会面!
果然如此!陈松岩拍案而起。北魏这是双管齐下——明里派使者示好,暗里联络南朝反对势力,准备内外夹击!
陛下,要不要立刻拿下崔浩侍卫问道。
不,打草惊蛇反而不美。陈松岩摇头,继续监视,收集证据。另外,加强宫中戒备,特别是饮食安全。
侍卫刚退下,又一名太监慌慌张张跑来:陛下!不好了!太后突发急病,御医束手无策!
陈松岩心头一紧,立刻赶往长乐宫。太后王宪嫄躺在榻上,面色铁青,嘴角还有白沫,明显是中毒症状。
怎么回事陈松岩厉声喝问。
一名宫女战战兢兢回答:太后用了晚膳后就这样了...膳食都试过毒的啊...
陈松岩目光锐利地扫过殿内众人:今晚的膳食可有外人经手
只有...只有御膳房照例送来的银耳羹,是王尚书家进献的...宫女声音越来越小。
王昱!陈松岩眼中寒光一闪。这个老狐狸,白天在朝堂上反对新政不成,晚上就下毒但手法未免太拙劣,直接暴露自己...
除非...这不是冲太后来的!
朕的晚膳中可有银耳羹他急问。
回陛下,有的,但尚未呈上...
陈松岩立刻明白了——毒本是冲他来的,只是太后碰巧先用了。王昱此举一石二鸟:若毒死皇帝,可阻止新政;若事败,也可嫁祸他人,毕竟谁会觉得堂堂尚书会用如此明显的手段
立刻查封御膳房,所有人隔离审问;再派禁军包围王府,但先不要惊动王昱,朕要看看还有谁参与其中!
回到显阳殿,陈松岩彻夜未眠。凌晨时分,沈庆之带来了审讯结果:御膳房一个小太监招供,收了王家管家的钱,在银耳羹中下毒。
王昱老贼!沈庆之怒发冲冠,老臣这就去拿他!
且慢。陈松岩却异常冷静,王昱不会亲自动手,抓了他也只会推出个替死鬼。况且,他与北魏使者有联系,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陛下的意思是...
将计就计。陈松岩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对外宣称太后只是偶感风寒;暗中加强对王昱的监视,看看他与崔浩还有什么勾当。
三天后,密探带来了更惊人的消息:崔浩不仅联系了王家,还秘密会见了陈郡谢氏、吴郡陆氏等多家士族代表;更关键的是,他们约定在三日后的钱塘江观潮会上商议大事!
观潮会...陈松岩若有所思。这是江南传统盛会,各大家族都会前往,确实是个掩人耳目的好机会。
陛下,要不要派兵一网打尽沈庆之摩拳擦掌。
不,他们若在公开场合聚会,我们贸然抓人反而会打草惊蛇。陈松岩摇头,朕要亲自去看看。
太危险了!蔡兴宗和沈庆之异口同声反对。
朕自有准备。陈松岩胸有成竹。作为曾经的刑警队长,他参与过太多卧底行动。沈将军,你挑选二十名精锐,扮作家丁随行;蔡卿,你设法弄到观潮会的请柬。
观潮会当日,钱塘江畔人山人海。
陈松岩身着普通士子服饰,带着同样装扮的沈庆之和几名侍卫,混入了谢家搭建的观潮棚。凭借蔡兴宗弄来的请柬,他们顺利进入了核心区域。
看,那是王昱。沈庆之低声示意。不远处,王昱正与几位家主寒暄,崔浩竟也赫然在列,穿着南朝服饰,伪装成谢家幕僚。
陈松岩示意众人分散警戒,自己则借敬酒之机靠近主桌。凭借多年侦查经验,他很快锁定了几个关键人物并记住了他们的谈话片段。
...时机已到...
...羽林军调防图...
...北军可直捣建康...
只言片语已足够拼凑出可怕真相——这些士族不满新政,正与北魏密谋,准备引魏军南下!
就在陈松岩准备撤离时,一个意外发生了。王昱的孙子——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突然指着他大叫:这人我见过!他是宫里的侍卫!
场面瞬间大乱。陈松岩当机立断:撤!
沈庆之等人立刻护着皇帝向外冲去。背后传来王昱歇斯底里的吼声:拦住他们!那是皇帝!
数十名各家私兵从四面八方涌来。陈松岩和侍卫们背靠背形成防御圈,边战边退。沈庆之虽然年过六旬,但宝刀未老,一连砍倒三名敌兵。
陛下先走!老将军大喝。
陈松岩却夺过一柄长剑,与侍卫们并肩作战。作为警校优秀毕业生,他的格斗技巧在冷兵器时代同样适用。一个漂亮的突刺,一名敌兵应声倒地。
结圆阵!他高声下令,现代特种战术术语脱口而出。侍卫们虽然听不懂,但本能地围成一圈,将皇帝护在中央。
就在他们即将被包围时,江边突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蔡兴宗带着预先埋伏的羽林军杀到了!
叛军顿时溃不成军。王昱见势不妙,拉着崔浩就要逃跑。陈松岩眼疾手快,抄起地上一把弩箭,瞄准射击——
嗖!箭矢正中王昱小腿。老家主惨叫着倒地,崔浩却趁乱消失在人群中。
封锁所有路口!绝不能放走崔浩!陈松岩厉声命令。
但为时已晚。当夜搜查全城,崔浩如同人间蒸发。直到第二天清晨,才有渔民报告,在江下游发现一艘快船向北岸疾驰而去...
回到建康,陈松岩立刻下令收网。禁军连夜出动,将王、谢等参与谋反的家族一网打尽。朝堂为之一空。
陛下,如何处置这些叛贼蔡兴宗捧着长长的名单请示。
陈松岩沉思良久。按律,谋反当诛九族。但若真这么做了,南朝精英将损失大半,反而给北魏可乘之机。
首恶必办,胁从可恕。他最终决定,王昱、谢琰等主谋处死,但不牵连家族;其余参与者视情节轻重,或流放或贬官。其家族田产充公,用于新政推行。
这个相对宽大的处理让朝野震动。许多原本中立的士族感激涕零,纷纷表示支持新政。而借着这股东风,陈松岩迅速推进改革:
摊丁入亩制率先在扬州试行;第一批科举考试筹备就绪;御史台成立,开始清查各地贪官污吏...
一个月后,当第一份扬州新税制报表呈上御案时,陈松岩欣慰地发现,税收竟比往年增加了三成,而百姓负担反而减轻了。
陛下,新政初见成效啊!蔡兴宗喜形于色。
陈松岩却望向北方,眉头紧锁:崔浩逃回北魏,拓跋濬必不会善罢甘休。通知边境各镇,加强戒备,北魏随时可能南下。
老臣已经安排妥当。沈庆之自信地说,而且按照陛下的新军制,各州郡都在训练精兵,不再是门阀私兵了。
5
力挽狂澜
秋去冬来,建康城迎来了十年最冷的冬天。
陈松岩站在宫墙上,呼出的白气在眼前凝结。远处,一队信使正快马加鞭驶入城门,马蹄踏在冻硬的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陛下,边境急报!沈庆之须发上结着冰碴,快步登上城楼,北魏动员三十万大军,分三路南下!东路攻钟离,中路指向寿阳,西路直扑襄阳!
陈松岩接过军报,手指冻得发僵。纸上的字迹触目惊心:北魏皇帝拓跋濬御驾亲征,先锋已渡过淮水,沿途宋军节节败退。
果然来了。他喃喃道。自从崔浩逃回北方,他就预感到这一天会来。只是没想到规模如此之大——三十万大军,几乎是北魏的全部家底。
陛下,是否召集朝议沈庆之问道。
陈松岩摇摇头:不急。朕要先看看这个。他从怀中取出一卷帛书,上面密密麻麻画着地图和符号——这是按照现代军事标准制作的边防态势图。
东路最危险。他指着淮河沿岸,钟离守军不足一万,若失守,魏军可直抵长江。
沈庆之皱眉:可中路的寿阳是军事重镇...
声东击西。陈松岩用红笔在钟离画了个圈,拓跋濬故意摆出三路并进的架势,但主力一定在东路。崔浩了解南朝布防,必会建议他从此突破。
老将军将信将疑:陛下如何得知
直觉。陈松岩没法解释这是现代军事分析的结果,传令:调羽林军精锐秘密增援钟离;命寿阳、襄阳守军坚壁清野,拖延中路和西路魏军;再派水军控制长江所有渡口。
沈庆之领命而去。陈松岩独自站在城头,望着北方阴沉的天空。作为警察,他处理过无数危机,但指挥一场关乎国家存亡的战争,还是第一次。
朝堂上,消息已经传开。大臣们分成两派,以蔡兴宗为首的主战派和以新任吏部尚书徐爰为首的主和派吵得不可开交。
陛下!徐爰声嘶力竭,北魏兵锋正盛,不如暂时议和,割让淮北数郡...
荒谬!蔡兴宗怒发冲冠,淮北乃屏障之地,弃之则长江不保!
陈松岩冷眼旁观,注意到几个世家出身的官员眼神闪烁。新政触动他们的利益,这些人巴不得借北魏之手削弱皇权。
够了。他一拍龙椅,朝堂立刻安静下来,朕意已决,全力抗魏。再有言和者,视同通敌!
退朝后,陈松岩留下蔡兴宗和几位心腹将领,秘密商议作战计划。
按陛下预测,魏军主力果然指向钟离!一名刚从边境回来的将领回禀,先锋已至淮水南岸,约有五万之众。
陈松岩点点头,展开他亲手绘制的布防图:朕拟采用'纵深防御'战术。不在边境硬拼,而是层层设防,消耗敌军。
他详细解释了现代军事中的弹性防御理念——前沿部队稍作抵抗即后撤,诱敌深入,然后在预设阵地进行反击。将领们听得目瞪口呆,这种战术完全颠覆了传统的固守关隘思维。
陛下用兵如神!老将沈庆之由衷赞叹,老臣愿亲赴钟离指挥!
陈松岩本想拒绝——沈庆之年过六旬,不该再上战场。但看到老将军眼中的坚定,他改变了主意:好。朕调一万精兵给你,务必守住钟离十日。十日后,朕会亲率援军赶到。
计划已定,陈松岩却仍有一丝不安。他总觉得遗漏了什么...对了!情报工作!现代战争中情报至关重要,而古代往往忽视这点。
蔡卿,你立刻派密探潜入魏军,最好能接近崔浩或拓跋濬,获取他们的具体作战计划。
蔡兴宗领命而去。陈松岩又检查了一遍军备清单:新打造的马槊、改良的弓弩、按照现代工艺锻造的铠甲...这些他亲自指导的军工改良,将在战场上经受考验。
夜深人静时,陈松岩独自在御书房推演战局。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陛下,长乐宫急报!太后娘娘病危!
陈松岩手中的棋子啪嗒掉在地上。他顾不得更换朝服,匆匆赶往长乐宫。
太后寝宫内,药石气弥漫。王宪嫄太后躺在榻上,面色灰败,呼吸微弱。看到皇帝进来,她眼中闪过一丝光彩,示意所有人退下。
母后...陈松岩跪在榻前,握住太后枯瘦的手。尽管灵魂是穿越者,但这段时间太后的关怀让他产生了真切的母子之情。
皇儿...太后声音细如游丝,哀家时日无多...有件事必须告诉你...
陈松岩凑近倾听。太后的下一句话却如晴天霹雳:
你...可能不是先帝亲生...
什么陈松岩如遭雷击。
当年...先帝北伐...哀家寂寞...与一名侍卫...太后眼中涌出泪水,先帝归来后并未察觉...但路惠男太后知道...
陈松岩大脑一片空白。这意味着什么历史上的刘子业是私生子而现在占据这个身体的自己...
哀家对不起你...太后气息越来越弱,但你是好皇帝...比真正的刘氏子孙都好...保住江山...
太后的手突然垂下,眼睛永远闭上了。
母后!陈松岩失声痛哭。这一刻,他分不清自己是为太后悲伤,还是为这个颠覆性的秘密震惊。
太后薨逝的消息暂时被压了下来——大战在即,不能动摇军心。陈松岩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备战中,用工作麻痹自己。
十日后,前线传来噩耗:钟离失守,沈庆之重伤!魏军正势如破竹般南下!
不可能!陈松岩拍案而起,沈老将军用兵如神,还有朕传授的防御战术,怎会...
回陛下,信使满脸血污,沈将军本已挡住魏军七日,不料军中出了叛徒,夜间打开城门...
叛徒是谁
湘东王旧部...他们喊着要为先主报仇...
陈松岩胸口如压巨石。他早该想到的!清除湘东王党羽时难免有漏网之鱼,如今在关键时刻反噬。
沈将军现在何处
仍在钟离城外苦战...他让末将转告陛下:'老臣不负所托,十日之约已守,请陛下速派援军...'
陈松岩眼眶发热。沈庆之这是在用生命践行诺言!
传旨:全军集结,朕要亲征!
这一决定遭到朝臣激烈反对。徐爰等人跪地哭谏:国不可一日无君啊!甚至蔡兴宗也犹豫道:陛下可派大将前往...
朕意已决!陈松岩斩钉截铁,北魏皇帝亲征,朕若不往,军心必溃!
三日后,陈松岩身着铠甲,亲率三万精锐北上。临行前,他秘密召见蔡兴宗:朕若有不测,立朕幼弟刘子勋为帝。他虽年幼,但性情仁厚,可托付国事。
蔡兴宗老泪纵横:陛下必能凯旋!
行军途中,陈松岩不断收到战报:沈庆之残部被围困在一处小山丘上;魏军主力已渡过淮水;崔浩正在招降南朝流民...
最令人担忧的是,魏军中出现了一种新型攻城器械——高达十丈的楼车,弓箭手可在上面压制守军。这正是钟离迅速陷落的原因。
停止前进!在距离钟离三十里处,陈松岩突然下令,全军隐蔽,派斥候侦察。
夜幕降临后,斥候带回一个意外消息:魏军主力并未如预期继续南下,而是在钟离休整,只有先锋部队追击沈庆之残部。
果然如此。陈松岩冷笑,崔浩料定朕会救援沈老将军,所以在钟离设下埋伏。
他立刻改变计划:只派小股部队佯装主力去救沈庆之,真正的主力则绕道偷袭钟离!
但陛下,副将担忧道,钟离城墙高大,又有那些楼车...
朕自有妙计。陈松岩胸有成竹。他召集工兵,亲自指导他们制作一种简易的燃烧弹——陶罐装满火油,用浸油的布条做引信。这是他在特警队学到的反恐装备的古代版。
次日凌晨,陈松岩亲率敢死队潜至钟离城下。正如所料,城内守军不多,主力都去埋伏了。随着他一声令下,数百个燃烧弹被投石机抛向城墙,特别是那些木制的楼车。
霎时间,火光冲天!魏军从未见过这种武器,顿时大乱。陈松岩趁机下令攻城,事先混入城内的细作也打开了一处城门...
正午时分,钟离城头重新插上了宋军旗帜。陈松岩来不及庆祝,立刻率军赶往沈庆之被围的小山丘。
战场惨不忍睹。沈庆之的残部不足千人,被数万魏军团团围住。老将军身中数箭,仍持剑立于阵前,周围尸体堆积如山。
杀!陈松岩拔出长剑,亲自冲锋。宋军如潮水般涌向魏军侧翼。
这场战斗持续到日落。最终,魏军溃退,但沈庆之已奄奄一息。
陛下...老将军躺在血泊中,气若游丝,老臣...幸不辱命...
老将军...陈松岩握住他的手,泪水模糊了视线。
陛下用兵...神鬼莫测...沈庆之露出最后的微笑,先帝在天...必以陛下为傲...
说完这句话,老将军永远闭上了眼睛。
陈松岩在钟离整顿兵马,收编沈庆之残部,兵力恢复到四万余人。而魏军损失惨重,被迫后撤到淮水北岸。
一个月后,更惊人的消息传来:北魏皇帝拓跋濬在撤军途中突发恶疾去世!崔浩也被政敌所杀!魏国内部陷入权力斗争,不得不全线撤军!
建康城内,捷报传来,万民欢呼。陈松岩却独自站在城墙上,望着北方出神。这场胜利来得太突然,也太侥幸。若非拓跋濬意外死亡,战争恐怕还会持续很久...
陛下,群臣在太极殿等候庆功宴呢。蔡兴宗轻声提醒。
陈松岩摇摇头:先安排沈老将军的葬礼,按亲王规格。至于庆功...免了吧,多少将士埋骨他乡...
蔡兴宗肃然起敬:陛下仁德。
回到宫中,陈松岩翻看着战报和损失统计。虽然击退了魏军,但南朝也元气大伤:精锐损失过半,淮北生灵涂炭,国库几乎耗尽...
更沉重的是太后临终的那个秘密。如果刘子业真是私生子,那么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在为不相干的王朝续命这个念头让他彻夜难眠。
次日朝会上,陈松岩宣布了一系列战后重建措施:减免受灾地区赋税三年;设立抚恤金制度照顾阵亡将士家属;改革军制,加强中央对地方军队的控制...
陛下,蔡兴宗出列奏道,如今外患暂平,内政待兴,臣请陛下早立皇后,以固国本。
6
开科取士
春闱将至,建康城比往年热闹许多。
陈松岩站在宫墙上,望着城外络绎不绝的车马。各地士子云集京城,为的是参加南朝宋有史以来第一次科举考试。这是他推行新政的重要一环——打破门阀世族对仕途的垄断,从民间选拔真才实学之士。
陛下,礼部呈上的考题,请您过目。蔡兴宗捧着卷轴走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兴奋。这位老臣是科举制的坚定支持者。
陈松岩展开卷轴,上面是他亲自拟定的策论题目:《论治国平天下之道》。看似宽泛,实则暗含深意——他要选拔的不是只会吟诗作赋的文士,而是有政治头脑的实用人才。
很好。再加一道算术题,测测他们的实务能力。陈松岩取笔在卷末添上:今有田广十五步,从十六步,问为田几何
蔡兴宗略感诧异:陛下还通晓《九章算术》
略知一二。陈松岩微笑带过。这道简单的面积计算题,在现代只是小学水平,但在算术不普及的古代,足以筛选出思维缜密之人。
陛下,徐爰大人在宣室殿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商。一名太监匆匆来报,语气中带着不安。
陈松岩嘴角微不可察地绷紧。徐爰,新任吏部尚书,琅琊王氏的门生,科举制最激烈的反对者。
朕这就去。
宣室殿内,徐爰正襟危坐,见皇帝进来,立刻跪拜行礼。他约莫五十岁年纪,面容清瘦,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徐爱卿何事陈松岩直入主题。
陛下,臣冒死进谏。徐爰一脸痛心,科举取士,有违祖宗之法啊!九品中正制行之百年,岂可轻废
陈松岩不动声色:朕并未废除九品中正制,只是增设科举,广开才路。
但寒门学子无师承无门第,如何懂得治国理政徐爰激动起来,且阅卷官员皆出身士族,难免偏私...
所以朕任命蔡兴宗为主考官,他为人刚正不阿。陈松岩打断他,徐爱卿若无他事,退下吧。
徐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咬牙道:陛下,近日多家士族联名上书,恳请暂缓科举。这是联名奏折...他呈上一卷绢帛。
陈松岩展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列着数十个名字,几乎囊括南朝所有世家大族。奏折语气恭敬,却暗含威胁——若不暂停科举,各家将不得不考虑其他途径保全家族利益。
好一个软性逼宫!陈松岩心中冷笑,面上却平静如水:朕知道了。徐爱卿先退下吧。
徐爰走后,陈松岩立刻召来心腹侍卫:派人盯紧徐爰,特别是他与哪些官员接触。再查查这些联名的家族,最近有什么异常举动。
侍卫领命而去。陈松岩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宫墙。推行新政就像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这些世家大族树大根深,掌握着地方行政和经济命脉,硬碰硬只会两败俱伤。
陛下,北境送来一位特殊人才。蔡兴宗匆匆进殿,打断了他的思绪,此人名叫崔勉,是北魏降臣崔浩的族弟,因不满拓跋濬暴政南逃,精通南北政制...
崔浩的族弟陈松岩眼前一亮。崔浩虽是对手,但其才能毋庸置疑。这个崔勉或许能提供宝贵情报。
宣他进来。
崔勉是个三十出头的文士,面容与崔浩有三分相似,但眼神更为温和。他行的是标准的南朝礼节,却带着北方口音:罪臣崔勉,叩见陛下。
平身。陈松岩打量着他,你为何南投
回陛下,家兄崔浩死后,拓跋皇室清算崔氏,族人四散。崔勉声音低沉,罪臣仰慕陛下推行新政、不拘一格用人才的胸怀,特来投效。
陈松岩不置可否:你对科举制有何见解
崔勉显然有备而来:北方亦行察举制,弊端与南朝九品中正制相似。陛下开科举,实为创举。但...他犹豫了一下。
但说无妨。
但触动世家利益太大,恐难推行。不如先设科目,分经义、策论、诗赋三场,逐步过渡。
陈松岩心中一动。这不正是后世成熟的科举模式吗此人确有见地。
朕任命你为礼部员外郎,协助筹备科举。若能立功,不吝封赏。
崔勉激动叩首:臣必肝脑涂地!
崔勉退下后,蔡兴宗忧心忡忡:陛下,用北人恐招非议...
非常之时用非常之人。陈松岩目光坚定,崔勉了解北方政制,正是我们需要的人才。
当晚,密探带回了关于徐爰的情报:他近日频繁与王、谢等家的代表密会;更可疑的是,有人看见他的管家从城外带回一个神秘包裹,交给府中厨子。
继续监视,特别是那个包裹的去向。陈松岩警觉起来。作为警察,他对这种异常行为模式再熟悉不过——很可能是准备下毒!
次日朝会上,科举之争白热化。徐爰一党联合发难,声称科举将导致礼崩乐坏;而支持新政的官员则据理力争。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肃静!陈松岩一拍龙椅扶手,朕意已决,科举如期举行。再有异议者,视同抗旨!
徐爰等人面色铁青地退下。陈松岩注意到他们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退朝后,陈松岩秘密召见崔勉:你对毒药可有研究
崔勉一愣:臣略知一二。北方宫廷多用鸩毒、乌头...
朕怀疑有人要在朕的饮食中下毒。陈松岩直言不讳,你协助太医检查朕的膳食。
崔勉领命而去。两个时辰后,他匆忙回报:陛下明鉴!御膳房新进的一批银耳中检出乌头碱!
果然!陈松岩冷笑。徐爰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查出是谁送来的吗
是一名自称谢家仆役的人,但谢家管家声称并无此人。
陈松岩沉思片刻,突然有了主意:不要声张,朕要来个将计就计。
三日后,宫中传出皇帝病重的消息。朝野震动,太医束手无策。蔡兴宗等人日夜守在显阳殿外,而徐爰一党则暗中窃喜。
第五天清晨,当徐爰等人以为大功告成时,陈松岩突然精神抖擞地出现在朝会上!
朕这几日不过是装病,为的是揪出谋害朕的奸臣!他厉声喝道,带上来!
侍卫押上一个五花大绑的厨子,正是徐爰府中的。在铁证面前,厨子供认是受徐爰指使,将毒药混入送往御膳房的食材中。
徐爰,你还有何话说陈松岩冷声质问。
徐爰面如死灰,突然狂笑起来:昏君!你破坏祖宗之法,任用寒门,迟早...
拖下去,交由廷尉审理。陈松岩打断他的咆哮,另,查抄徐府,所有涉案者严惩不贷!
这一雷霆手段震慑了朝野。经查,徐爰不仅策划下毒,还密谋在皇帝死后拥立湘东王之子为帝,恢复世家特权。参与阴谋的十几个官员被处死,数十家贵族受到牵连。
借此东风,陈松岩进一步推进改革:将查抄的贵族土地分给无地农民;在州郡设立官学培养寒门子弟;改革军制,建立直接听命于皇帝的中军...
科举考试如期举行。放榜那天,建康城万人空巷。陈松岩亲自在太极殿接见前十名的学子。令他惊喜的是,第一名竟是个二十出头的寒门士子,名叫何之远。
你的策论朕看了,写得很好。陈松岩勉励道,特别是关于'均田薄赋'的建议,很有见地。
何之远激动得声音发颤:臣...草民只是据实而言。家乡豪强占田万顷却不纳赋税,小民无立锥之地却要承担重税...
朕明白。陈松岩郑重承诺,这就是朕推行新政的原因。朕任命你为扬州刺史府记事参军,希望你实地了解民情,将来为国效力。
何之远热泪盈眶,重重叩首。这一幕让在场许多寒门士子也红了眼眶。他们看到了希望——在这个门第决定一切的时代,终于有了凭才学出人头地的机会。
科举的成功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各地才俊纷纷投效,甚至有不少北方士子冒险南下来参加科举。陈松岩不拘一格用人才,任命崔勉为鸿胪寺少卿,负责接待北方来使和降臣。
一年后,南朝宋呈现中兴气象:科举取士选拔了一批能干官员;农业改革使江南连年丰收;军事改制打造出一支忠于中央的新军。连以往对南朝虎视眈眈的北魏,也因内部权力斗争无暇南顾,派使者前来修好。
7
天下归一
建康城的春天来得格外早,才过正月,玄武湖畔的柳枝就已抽出嫩芽。陈松岩站在宫墙上,手中攥着刚从北方送来的密报——北魏皇帝拓跋弘被杀,年仅十二岁的太子即位,权臣乙浑把持朝政,北方六镇将领不服,局势一片混乱。
陛下,此乃天赐良机!沈庆之之子沈攸之激动地说。老将军去世后,其子继承父业,成为陈松岩最信任的军事助手。北魏内乱,我军经过五年整备,兵强马壮,正当北伐!
陈松岩没有立即回应。他望向北方,思绪万千。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年,他从一个惶恐的穿越者成长为掌控朝局的皇帝,推行新政,富国强兵,为的就是这一天——结束南北分裂,实现天下一统。
粮草储备如何他转向户部尚书。
回陛下,各地常平仓存粮可供大军两年之用;新打造的兵器甲胄已配发各军。
水军战船呢
楼船三百艘,蒙冲斗舰千余,皆已就绪。
陈松岩点点头,这些年推行军民分籍、府兵制等改革,终于结出硕果。南朝宋已拥有一支十五万人的精锐部队,其中五万是装备精良的中军,直接听命于皇帝。
传旨:即日起,全国进入战时状态。命沈攸之为先锋,率两万精兵出寿阳;朕亲率中军五万为后继;水军沿淮河而上,保障粮道。
命令一出,朝野震动。主和派大臣还想劝阻,陈松岩一拍龙案:朕意已决!北伐之举,非为一己之私,而为天下苍生!自永嘉之乱以来,南北分裂已百余年,百姓流离,苦不堪言。今日不起义兵,更待何时
这番话慷慨激昂,连最保守的大臣也不禁动容。更令人惊讶的是,陈松岩宣布将太子刘子勋和一半朝臣留在建康,由蔡兴宗辅政,自己御驾亲征。
陛下万金之躯...有大臣想劝阻。
将士们能赴汤蹈火,朕为何不能陈松岩反问,况且,朕自有准备。
他确实准备充分。这些年来,他秘密派遣大量细作潜入北方,绘制详细地图,收买关键人物。崔勉推荐的北方士人,也早已在各要地潜伏。现代战争理念告诉他,情报和准备决定胜负。
三月三日,吉日良辰,陈松岩身着戎装,在太极殿前誓师出征。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开出建康,百姓夹道相送。更令人意外的是,陈松岩下令随军携带大量粮种和农具。
陛下,这是...沈攸之不解。
攻地容易守地难。陈松岩解释道,每收复一地,立即分发粮种农具,恢复生产,方能长久。
这是他从现代军民融合思想中获得的启发。古代战争往往只顾攻城略地,不顾民生,导致得而复失。
北伐进展出乎意料的顺利。沈攸之先锋部队刚过淮河,北魏豫州刺史薛安都就举城投降。这位汉人将领早就对鲜卑贵族不满,陈松岩的汉人复国口号深深打动了他。
陛下,薛安都可信吗沈攸之私下询问。
用人不疑。陈松岩道,但要在其军中安插我们的教导官,按我军标准改编部队。
这是他从现代军队建设中学到的——思想建设比武器更重要。每收编一支降军,他都派政治军官进行整训,确保忠诚度。
五月,大军进抵睢阳,遭遇北魏主力。乙浑亲率二十万大军南下,企图一举歼灭南朝军队。
敌军两倍于我,如何应对军事会议上,众将面露忧色。
陈松岩却胸有成竹。他展开亲手绘制的地图:睢阳地势平坦,利守不利攻。我军可采取'纵深防御'战术,先示弱诱敌深入,再集中精锐反击其薄弱处。
具体部署是:第一线只留少量部队,稍作抵抗即后撤;第二线设伏兵;第三线则由沈攸之率领最精锐的骑兵,待魏军阵型混乱时突袭其中军。
战斗完全按照陈松岩的剧本进行。魏军先锋轻易突破第一道防线,正得意时,突然遭遇埋伏的弓弩手,死伤惨重。当乙浑调兵增援时,沈攸之的铁骑已从其侧翼杀入,直捣中军大营!
夕阳西下时,魏军溃不成军,乙浑仅以身免。此战歼敌八万,俘获五万,是百年来南朝对北方的最大胜利。
陛下神机妙算!将士们由衷敬佩。这一仗打出了南朝军队的威风,也彻底确立了陈松岩的军事权威。
乘胜追击,陈松岩兵分三路:沈攸之向西攻洛阳;薛安都向东取青徐;自己亲率中军直扑邺城。沿途北方汉人豪强纷纷起兵响应,许多鲜卑守将也见风使舵,开城投降。
七月十五,陈松岩率军进入邺城。这座北方重镇曾先后作为后赵、前燕、北魏的都城,如今终于插上了南朝宋的旗帜。
陛下,是否继续北上沈攸之请示。
陈松岩却摇头:传令各军暂停进攻,巩固已占地区。
众将不解。按照传统思路,应该乘胜追击,直捣平城。但陈松岩有更深远的考虑——从现代地缘政治学角度看,过度扩张会导致战线过长,补给困难。况且,北方六镇仍在抵抗,需要时间分化瓦解。
发布安民告示,宣布减免三年赋税;派人修复水利,分发粮种;再开科举,选拔北方人才。陈松岩一连串命令让文官们忙得脚不沾地。
效果立竿见影。北方汉人百年受压迫,如今见南朝军队纪律严明,政策仁厚,纷纷归心。连一些鲜卑贵族也开始暗中联络,寻求合作。
秋去冬来,陈松岩在邺城设立行在,开始着手北方重建工作。他重用崔勉等北朝降臣,制定《南北士族一体优待诏》,不论出身,唯才是举。这一政策极大缓和了北方士族的抵触情绪。
陛下,洛阳捷报!正月里,信使飞马来报,沈将军已攻克洛阳,北魏幼主被俘!
陈松岩大喜。洛阳乃天下之中,得洛阳者得天下。他立刻启程南下,亲赴这座千年古都。
进入洛阳那日,春雪初霁。陈松岩没有举行盛大的入城式,而是轻车简从,直接前往太学遗址。看着残破的碑刻和荒芜的学舍,他感慨万千。
传旨:立即修复太学,征召天下名儒前来讲学;再设国史馆,编修《南北史》,记录这百年沧桑。
这是文化统一的象征。陈松岩深知,军事征服易,文化认同难。要真正实现统一,必须让南北士人形成共同的历史记忆和文化认同。
在洛阳期间,陈松岩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首先是将北方流民编户齐民,分配无主荒地;其次是改革官制,设立中书、门下、尚书三省,相互制衡;最重要的是颁布《元嘉新律》,统一南北法律。
陛下,这些改革步子是否太大连一向支持新政的蔡兴宗都有些担忧。
乱世用重典,治世施仁政。陈松岩解释道,如今天下初定,正当立规矩、明制度,为万世开太平。
五月,陈松岩返回建康,带回了北魏幼主和一千多名北方士人。为示宽大,他封北魏幼主为归命侯,赐宅邸居住;对北方士人则量才录用,其中最优秀的被选入翰林院。
陛下胸怀,堪比光武。群臣由衷赞叹。确实,陈松岩对待失败者的宽容,在古代帝王中极为罕见。这得益于现代人的理性思维——他知道残酷镇压只会埋下动乱种子。
回到建康后,陈松岩将主要精力转向内政建设。科举制度全面推行,每年录取进士从最初的三十人增加到百人;《元嘉新律》在全国实施,废除许多残酷刑罚;各地兴修水利,推广新式农具...
最引人注目的是万民阁的设立。每月初一,陈松岩都会在万民阁接见百姓代表,听取民间疾苦。这一举措前所未有,极大提升了皇权在民众中的威望。
陛下,自古君王深居九重,您如此亲近庶民,恐有失威严。有保守大臣劝谏。
陈松岩不以为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朕为天下主,自当了解民间疾苦。
又一年春天,建康城张灯结彩,庆祝统一后的第一个上巳节。陈松岩携太子刘子勋登上朱雀门,与民同乐。看着城内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远处连绵的稻田,他心中充满成就感。
五年时间,他不仅改变了刘子业的历史评价,更改变了整个南朝宋的命运。从偏安一隅的割据政权,到统一南北的强大帝国,这条路走得艰难却坚定。
父皇,儿臣有一事不解。年轻的太子忽然问道,您为何总能想出这么多新点子比如科举、三省制、万民阁...
陈松岩望向远方,思绪飘回那个遥远的现代世界。那里有他学过的历史、政治学和军事理论,有无数前人的智慧结晶。但他只是微微一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为君者当兼收并蓄,择善而从。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陈松岩回到御书房,提笔写下《治国要术》最后一章。这本书汇集了他所有的现代知识和治国经验,是为后继者准备的指南。
写完后,他吹灭蜡烛,独自走到窗前。星空璀璨,与一千五百年后的那个世界并无二致。在这里,他不再是那个普通的警察陈松岩,而是开创了一个新时代的皇帝刘子业。
或许永远无法回到原来的世界,但他已在这里找到了人生的意义——用现代智慧点亮古代文明,让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免受战乱之苦,安居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