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隐秘的求助
空调外机在窗外发出苟延残喘的嗡鸣,汗水顺着后颈滑进衬衫领口。我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温度显示——36度,行政部那个秃顶主任又在楼道里扯着嗓子骂空调维修工。
老张。有人轻轻叩我的隔板。抬头正对上李明发红的眼睑,他手里攥着团皱巴巴的纸巾,指节泛白像是要把纸巾捏出水来。
茶水间的咖啡机咕嘟作响,李明往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瞟了两眼,能不能借我点钱他声音压得极低,喉结上下滚动,就三万,两个月准还。
我望着他T恤领口洇开的汗渍,想起上周五下班时撞见他蹲在停车场角落打电话。暮色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医药费化疗,水泥地上落着半截掐灭的烟头。
要现金我抽出纸巾擦手心的汗,看见他猛地点头时后颈暴起的青筋,财务科老周不是跟你更熟
李明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掌心的汗液浸透衬衫袖口,别!他意识到失态又慌忙松手,他...他们问东问西的。打印机忽然发出刺耳的卡纸声,他惊得肩膀一颤。
八月最后一天暴雨倾盆,我站在ATM隔间里看着钞票吞吐。水雾在玻璃上洇开霓虹灯的光晕,手机在裤袋震动,是李明发来的六个字:大恩不言谢了。
秋分那天晨会上没见着李明。人事主管推了推金丝眼镜说李工家里有事请假,我望着前排空荡荡的转椅,黑色皮革表面还留着李明总爱垫着的淡蓝色坐垫。
听说研发部那个小李辞职了茶水间飘来财务科两个女同事的闲聊。我往咖啡里加糖的手顿了顿。
可不是嘛,上周五抱着纸箱走的。听说在外头说老张坏话呢,说什么借钱时摆谱要利息...
糖罐磕在大理石台面发出脆响,褐色液体溅在手背。窗外银杏树沙沙作响,一片黄叶粘在窗玻璃上,叶脉像凝固的血管。
下班后我站在七楼安全通道里拨电话,忙音响到第七声变成空号。防火门突然被撞开,穿保洁服的大妈拖着水桶进来,浑浊的拖把水漫过我擦得锃亮的皮鞋。
第二天特意绕到研发部,李明的工位已经坐着新来的实习生。抽屉里只剩半包受潮的苏打饼干,隔板上的便签条被撕得干干净净,唯有右上角贴着张褪色的机器猫贴纸——去年部门聚餐时他女儿偷偷贴的。
深秋的夜雨裹着寒意渗进窗缝,我翻出李明前妻的朋友圈。最新动态是三天前,她在儿童乐园抱着女儿比耶,配文新生活。往下划到六月份,有张医院走廊的照片,放大能看到肿瘤科的指示牌被裁掉半边。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跳出一条短信:明天下午三点,淮海路星巴克。发信时间是二十三秒前。
我套上外套冲进雨幕,拦下出租车才想起看表——凌晨一点四十七分。霓虹灯在车窗上拉出猩红的流影,司机从后视镜瞥我:先生,淮海路所有咖啡馆这个点都打烊了。
第二天我在星巴克等到玻璃幕墙染上夕阳的余晖。穿驼色风衣的女人第三次经过我桌边时,往桌上放了杯冷萃咖啡。他欠你多少她摘下墨镜,我认出这是李明朋友圈里出现过的高中同学。
半年前他找我借五万说是给伯母治病。她搅拌着咖啡里的冰块,直到我看见他跪在澳门赌场贵宾厅。银勺撞在杯壁发出清响,后来听说他母亲两年前就去世了。
我摸出手机想找那张医院走廊的截图,却发现李明前妻的朋友圈对我屏蔽了。风衣女人忽然按住我手腕:最近有没有人找你问李明的事她指甲上镶着碎钻,在暮色里闪着冷光。
当晚我收到条新短信:当心财务科。发信号码是串乱码。起身关窗时看见楼下停着辆黑色轿车,尾灯在雨幕中明明灭灭,像野兽猩红的眼睛。
第二天早上,行政部通知要更换所有部门的门禁系统。我经过财务科时,新来的实习生正仰头看墙上的考勤表,马尾辫扫过雪白的后颈,工牌上印着周晓芸。
二
财务疑云
财务科飘来油墨味的时候,我正在核对上季度采购单。周晓芸抱着一摞凭证站在门口,马尾辫随着转头动作扫过门框:张老师,周主任让您去领高温补贴。
她工牌挂绳上别着只毛毡小猫,和上周行政部统一发放的蓝色挂绳不同。我起身时膝盖撞到抽屉,去年李明送的招财猫摆件在桌面晃了晃,琉璃眼珠反射着冷光。
周主任办公室的百叶窗永远只开三分之一。他接过报销单时,袖扣在阴影里闪了下,是某奢侈品牌的船舵造型——这和他常年穿的灰西装不太相称。
听说小李离职前和你走得挺近他突然用裁纸刀划开密封袋,锋刃割断棉线的声音让我想起李明撕烟盒时的动作。
打印机吐出高温补贴签收单时,周晓芸端着咖啡进来。她弯腰放杯子的瞬间,我瞥见凭证册里夹着张泛黄的借款单,借款人签名处有个模糊的李字。
电梯故障的提示音在楼道回响时,我摸黑推开安全通道的门。手机照明扫过台阶,突然照出半个烟头——黄鹤楼1916,李明常抽的牌子。指尖碰到尚有余温的烟灰,楼下车库传来引擎发动的轰鸣。
第二天晨会,周晓芸换到了我斜对面的工位。她总在午休时对着化妆镜补口红,镜面却微妙地倾斜向我的电脑屏幕。有次我故意把水杯碰倒在键盘上,她递纸巾的速度快得像是早有准备。
深秋的雨水泡烂了快递箱,寄件人那栏洇着团墨渍。撕开层层胶带,掉出个铁皮饼干盒,盒盖上用红漆写着儿童勿动,是李明女儿歪歪扭扭的字迹。
盒子里躺着本塑封病历,诊断时间显示两年前。泛黄的CT片对着光,能看见肺部那片阴影和我在李明前妻朋友圈见过的如出一辙。最底下压着张当票,典当物是枚翡翠戒指,签章日期正是李明借钱那天。
我站在典当行柜台前,穿唐装的老师傅用绒布擦拭老花镜:这戒指眼熟啊,上个月还有人拿照片来问。他翻开登记簿,枯瘦的手指停在某个名字上,指甲缝里嵌着墨渍,是个戴金丝眼镜的先生。
地铁玻璃映出我捏紧扶手的指节,对面车厢有个穿驼色风衣的衣角一闪而过。换乘通道里,穿连帽衫的男人擦肩时塞来张超市小票,背面印着别查病历。
当晚我鬼使神差登录公司内网,在已注销账号列表里发现李明的工作邮箱。最后登录地点显示为城南网吧,时间是他失踪后第三天。搜索记录残存着债务转移和企业连带责任的片段。
行政部突然通知要清理储物柜。我蹲着整理旧文件时,周晓芸的高跟鞋停在身后:需要帮忙吗她身上飘着鼠尾草香,和上周财务室熏香的味道混在一起。当我转身说不用时,她正用手机对准我敞开的储物柜。
暴雨夜里的便利店亮着冷白的光,我咬着饭团刷当铺监控视频。凌晨两点十四分,穿灰西装的男人侧身递过戒指,周主任腕表的蓝宝石表冠在镜头里闪过幽光。
收银员突然敲玻璃窗:先生,那位女士给您留的。他推来张湿漉漉的纸巾,上面用眼线笔写着医院档案室B区17架。霓虹灯穿透雨幕在字迹上投下粉红倒影,像干涸的血渍。
第二天我请了病假。市立医院走廊飘着消毒水味儿,保洁员拖着水桶碾过档案室闲人免进的告示。B区17架的灰尘有刚被拂拭的痕迹,1989年的病历册里夹着张新生儿记录,母亲姓名栏赫然写着李明前妻的名字,而孩子出生日期比结婚证早了整整两年。
档案室突然断电时,我摸到病历册内侧的凸起。撕开裱糊层,掉出半张烧焦的借条,借款人签名只剩周字下半截。应急灯亮起的瞬间,背后铁架传来金属摩擦声,像是有人轻轻抽走了隔壁的文件。
三
线索交织
茶水间消毒柜泛着幽蓝的光,我把冷掉的咖啡倒进水池。周晓芸的香水味飘进来时,不锈钢台面正映出她手机摄像头微微偏转的弧度。
张老师也喜欢喝黑咖她往马克杯里扔方糖,腕间红绳突然绷断,银铃铛滚到我脚边。弯腰去捡时,瞥见她鞋跟内侧沾着片银杏叶——和上周掉在我车挡风玻璃上的一模一样。
下班时特意绕到城南网吧。油腻的键盘缝里卡着半张超市小票,收银员说常来包夜的男人总穿连帽衫,上周还摔了个铁皮盒,零件撒一地。他比划着方形轮廓,我后背沁出冷汗——和李明女儿寄来的饼干盒尺寸吻合。
夜里修空调的师傅来得蹊跷,说是接到匿名报修电话。他拆开外机盖时掉出个防水袋,里面裹着烧焦的U盘。恢复出来的录音文件里,李明沙哑的声音混着麻将碰撞声:周主任说能把债务转成公司坏账......
暴雨把路面积水映成破碎的镜子,我举着伞站在典当行后巷。穿唐装的老师傅突然拉下卷帘门,玻璃窗内闪过周晓芸的侧脸,她手里举着的翡翠戒指在监控视频里见过。
第二天报销单被财务科打回三次,周主任用红笔圈住住宿发票的印章:这家宾馆去年就拆迁了。他说话时不停摩挲船舵袖扣,金属边缘有道新鲜的划痕,和U盘外壳的刮痕纹路相似。
更衣室储物柜被人撬过,备用西装口袋翻出张儿童乐园门票。票根背面用铅笔写着14:30摩天轮,字迹像是描摹的印刷体。我坐在长椅上等到日影西斜,旋转木马彩灯亮起时,清洁工推来辆空婴儿车,篷布上别着鼠尾草干花。
档案室借条残片的检测报告出来那天下雪了。鉴定员指着周字下的暗纹:这是九十年**计凭证专用纸。他眼镜片反着光,当年倒闭的纺织厂财务科长也姓周。
平安夜加班到九点,电梯停在七楼迟迟不动。我推开安全通道门,发现周晓芸的高跟鞋遗落在台阶转角,旁边散落着黄鹤楼烟灰。防火门吱呀作响,冷风卷着张澳门赌场筹码券拍在我脸上,背面印着血指印。
跨年夜值班表排出来时,周晓芸的名字紧挨着我的。她给每台电脑贴新年贴纸,轮到我座位时突然轻笑:张老师知道吗李明女儿在儿童医院住三个月了。她指尖点在招财猫摆件头顶,白血病。
我冲进住院部那天下着冻雨。护士台登记簿有李明的探视记录,最新日期是昨天。推开病房门时,小女孩正用蜡笔画画,纸上三个手拉手的人,右边那个戴着船舵袖扣。
夜班保安说凌晨见过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监控却刚好在那一小时故障。我摸黑坐在安全通道抽烟,防火门突然被撞开,周晓芸跌进来,口红晕到耳根:快走!他们查到你在查纺织厂......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收到张模糊的CT片。放大看发现肺部阴影位置与李明母亲的不同,诊断日期却是同一时间。窗外飘来燃烧纸张的味道,楼下垃圾箱腾起青烟,隐约可见没烧完的债务转移协议字样。
四
真相逼近
住院部走廊的消毒水味混着米粥香,护士推着送餐车碾过我的影子。小女孩床头的蜡笔画多了个穿风衣的女人,颜料涂出她指甲上的碎钻闪光。我摸着画纸边缘的卷边,突然发现摩天轮门票背面铅笔印透过来,叠成个模糊的船锚图案。
周晓芸请假那天,财务科打印机卡了张泛黄的工资条。1992年3月,津河纺织厂,周建华的名字底下印着鲜红的待岗章——和典当行登记簿上的签名同一笔迹。我对着阳光细看,纸张纤维里嵌着几丝靛蓝线头,和档案室借条残片的材质相同。
地铁口算命瞎子突然拽住我衣摆:先生要小心戴金丝镜的人。他脚边铁罐里扔着个翡翠戒指的塑料仿品,内侧刻着永昌二字——正是周主任典当的那家当铺旧称。
深夜加班时警报器误响,整层楼跳闸的瞬间,我摸黑拍到周主任办公室的门牌。手机闪光灯亮起时,锁孔里反光物晃了眼,抠出来是半截断甲,镶着鼠尾草形状的水钻。
洗衣房烘干机轰隆作响,我抖开皱巴巴的衬衫,掉出张儿童医院缴费单。家属签名栏填着李明的身份证号,日期却是他失踪后第二周。窗口飘进的雨丝打湿票据,水渍晕开处显出财务科的公章红印。
周晓芸回归时换了香水,后颈贴着创可贴。她递来咖啡杯沿沾着口红印,我假装失手打翻,褐色液体在凭证册上洇出环形山纹路。她蹲下擦拭时,领口滑出银链子,坠子是把迷你黄铜钥匙——和纺织厂老仓库的锁型完全一致。
我跟踪周主任到城北旧货市场,看他钻进挂着永昌典当褪色招牌的阁楼。二楼窗帘晃动的缝隙间,穿驼色风衣的女人正在烧纸,灰烬飘落时粘在周主任肩头,像群死去的白蛾。
公司年会那晚,我借口胃疼溜进财务科。周晓芸电脑屏保是澳门威尼斯人酒店的夜景,文件夹最后修改时间显示凌晨三点。插上恢复的U盘,加密压缩包跳出来要输密码,试了李明女儿生日显示错误,换成19920317突然解锁。
文档里躺着份股权转让协议,乙方签名是李明颤抖的字迹。附件照片上,周主任搂着穿病号服的老妇人站在纺织厂废墟前,老人腕间的翡翠镯子裂了道缝,正和李明典当的戒指成色相同。
突然传来高跟鞋声,我拔下U盘躲进茶水间。周晓芸哼着歌给咖啡机添豆,她手机屏幕在玻璃柜反射出聊天界面,对方头像是个船舵图案。消息记录最后一条是:老仓库等他。
暴雨冲刷着纺织厂锈蚀的厂牌,我举着伞踩进污水。推开仓库门时铁链应声而落,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见满地黄鹤楼烟头。墙角堆着印津河纺织的账本箱,最上面那本夹着张泛黄的全家福——年轻的周主任抱着婴儿,旁边女人眉眼像极了李明前妻。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段视频。镜头里李明被反绑在椅子上,背景传来轮船汽笛声。他挣扎时露出后颈纹身,是艘刻着永昌二字的帆船。视频末尾有双手入镜,食指戴着鼠尾草钻戒,小指有道新鲜的结痂。
五
谜团深锁
纺织厂仓库的霉味粘在鼻腔里,我蹲下身翻开账本,夹层里掉出张产科病历。1992年3月17日,产妇姓名被墨水晕染,但新生儿足印旁签着周建华代签。月光忽然被乌云吞没,手电筒照到墙角铁柜,锁孔里插着半截黄铜钥匙——和周晓芸项链上的形状吻合。
第二天上班时,周主任的袖扣换成了翡翠镶金款式。他在走廊拦住我:听说张工最近常跑医院消毒水味从他袖口渗出来,和儿童医院走廊的味道一模一样。我盯着他腕表表带,内侧隐约露出永昌的刻痕。
周晓芸的工位出奇整洁,键盘缝隙却卡着片澳门赌场筹码碎片。趁她泡咖啡时,我快速翻开她抽屉,最底层压着张泛黄的婚纱照——新娘戴着鼠尾草钻戒,新郎的侧脸像极了二十年前的周主任。
午休时我溜进医院档案室,1992年的产科记录本有被撕页的痕迹。胶装线头处沾着靛蓝纤维,和纺织厂工资条的线头同色。保洁员嘟囔着这两天总有人来找陈年病历,她拖把桶里飘着半张烧焦的纸,残存着过继协议几个字。
跟踪周主任到码头那天下着小雨,他黑色公文包角露出儿童蜡笔的橘色痕迹。货轮鸣笛声中,穿驼色风衣的女人撑着伞走近,她撩头发时露出耳后月牙形疤痕——和李明前妻发梢下的疤痕位置相同。
深夜的办公室只剩下键盘敲击声,我破解了财务科内网后台。李明的工资流水显示每月固定扣款转至某慈善基金会,而该基金会注册地址正是典当行阁楼。捐款备注栏填着医药费,收款账户却在澳门有密集的资金往来。
周晓芸突然出现在身后,鼠尾草香盖过了打印机油墨味。张老师还不下班她指尖划过我肩膀,指甲油剥落处露出烫伤的旧疤。我合上电脑时,屏幕倒映出她正用手机拍摄我的抽屉锁孔。
暴雨夜我再次摸进纺织厂仓库,黄铜钥匙插进铁柜时发出涩响。成捆的债务协议中混着本育儿日记,1993年9月页写着:今日将小宝过继给李姓工友,永昌当票为证。泛黄的当票粘在下一页,质押物是枚银质长命锁,编号与李明女儿颈间戴的相同。
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公司门禁系统显示有人闯入财务科。我冲回办公楼时,周晓芸的工位抽屉大敞,她的高跟鞋遗落在逃生通道。监控录像里,穿连帽衫的男人正在撬周主任保险柜,转身时露出后颈的永昌纹身——和视频里李明的纹身互为镜像。
黎明时分收到匿名包裹,泡沫箱里堆着冰鲜带鱼。扒开鱼腹摸到防水袋,里面装着染血的病号服,胸牌姓名是周建华,住院日期却是李明母亲去世当月。袖口缝着片靛蓝布料,与纺织厂账本里的线头如出一辙。
六
终揭露
码头咸腥的海风卷着油污味,我攥紧染血的病号服躲在集装箱后。周主任的灰西装下摆沾着鱼鳞,他正用船舵袖扣划开某个冷冻柜的封条。驼色风衣女人从暗处走出,她摘掉墨镜时,耳后月牙疤在探照灯下泛着青紫——正是二十年前纺织厂火灾幸存者的特征。
当年你父亲私吞下岗安置费,现在该还债了。她的高跟鞋碾碎冰渣,举起手机播放段监控视频:1992年雨夜,年轻周建华将银锁塞给李姓工人,背景里纺织厂会计室的保险柜大开着。
周主任突然扯开领带,脖颈露出永昌纹身:你以为李明真是赌鬼他甩出沓照片,李明在儿童病房抱着女儿的画面里,床头柜摆着抗癌药瓶,他拿命给你们演了二十年戏。
集装箱铁皮突然被撞得轰鸣,穿连帽衫的男人踉跄倒地。周晓芸撕开他衣袖,对称的永昌纹身正在渗血:这才是澳门那边派来收债的。她掏出黄铜钥匙插进冷冻柜,成捆的纺织厂旧账本下压着李明的手术同意书,签名栏按着周建华的手印。
警笛声从海面逼近时,驼色女人突然将U盘塞给我:当年安置费名单在典当行神龛底下。她转身时中弹踉跄,鼠尾草钻戒滚到周主任脚边。我弯腰去捡,看见他腕表内侧刻着父周建华赠19920317。
三个月后公司公告栏贴着周主任被捕通告,我抱着纸箱走出办公楼。银杏树下停着辆婴儿车,篷布上别着朵干枯鼠尾草。手机突然震动,加密邮件里躺着段产科监控录像——1992年3月17日凌晨,穿白大褂的男人抱着婴儿走出产房,胸牌上赫然写着李明父亲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