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当日,我的夫君周霁云抛下了我。
我悲愤交加,正欲拔簪自尽,眼前忽然飘过一段字幕。
【新娘子不会是要自杀吧】
【男人无情无义,又不是女人的错。】
【不就是被男人甩了,多大点事,至于寻死吗】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是啊,被弃非我之过,为何要羞愧寻死
我缩回拔簪子的手,顺势将头上的盖头丢开,郑重地开了口。
我要退婚！
这时,喧闹的人群中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姑娘若退了婚,不如嫁给我吧！
我以为他是我的救赎,后来才知,他是另一个深渊。
1
我紧张地拽着手中的绸带,跟着周霁云,一步一步下了花轿,心里却是扑通扑通,无法静下来。
隔着红纱,依稀能看出周霁云玉树临风的模样。
万众瞩目的少年将军,终于成为了我的夫君。
真好。
我情不自禁红了脸。
正欲入周府之时,一道尖锐的女声,忽然打破了这喜庆的氛围。
慢着！
我错愕地看过去。
只见来人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红衣英姿飒爽,头发被高高竖起,若不是看她唇红齿白,胸脯高耸的模样,我一度以为这是哪家的公子哥。
各位,青鸾冒昧了,实在是有要事要找周哥……她并未下马,径直朝周霁云走来,只是那目光却不忘在我身上细细打量。
赵姑娘,周某今日大婚,还请姑娘先行入座,待礼成之后,周某自当奉陪。
周哥,城东的老李头快不行了,他找人给我带话,说是希望在临走前,再见你一面。
周霁云向来都有爱惜士兵的好名声,闻言,他握着红绸的手紧了一紧。
见周霁云犹豫不决,赵青鸾朝他伸出了手,继续道：
周哥,你可不能见色忘友啊,老李头可是咱们营的老兵了,跟着咱们出生入死多年,如今人都快不行了,想见你一面都不行
周哥,从前的你,雷厉风行,可不是这般磨叽的人！都是当将军的人了,怎么能沉溺于儿女情长是女人重要,还是国事重要
我见周霁云有些难堪,便柔声说道：
拜完堂夫君就去吧,妾身在房中等着便是。
周哥,老李头还等着呢,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想让他死不瞑目吗听说,新嫂子的母亲曾经帮周老夫人治过病,这才换得一段姻缘……小门小户的,为了往上爬,想必是费尽了心思吧……
赵青鸾那轻蔑的眼神就像是一把刀,剜在了我的心里。
周霁云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翻身上马,沉默地坐在了赵青鸾身后。
嫁衣之下,我攥紧了拳头,身体却止不住的颤抖。
哪怕他出声解释几句,我也不会如此狼狈。
我虽出身微寒,却是医学世家。父亲母亲一生悬壶济世,从未有过攀附权贵的想法,至于和周霁云的婚事,却是周老太太奔走了几趟才谈妥的。
如今,我不过是履行约定来了,却被新郎当堂抛下。京都贵女的脸面是脸面,小户人家的女子就不要脸了吗
一时之间,我气血上涌,满心的憋屈无处倾泻。
不如,就此了断吧,周家人羞辱我至此,若是传回家中,让父亲母亲知晓了,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倒不如以我的性命,坏了周家的名声,让他成为周府永远的污点。
望着他二人共乘一骑远去的背影,我抬起颤颤巍巍的手,试图拔下金簪自戕。
这时,我的眼前忽然飘过一段字幕。
【新娘子不会是要自杀吧】
【男人无情无义,又不是女人的错。】
【不就是被男人甩了,多大点事,至于寻死吗】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句句言辞,如雷贯耳。
唤醒了怒火中烧的我。
是啊,今日之事,是他周霁云对不住我,我何苦自寻短见,岂不是正中某人下怀
亲者痛,仇者快,最是不该。
都道是,风水轮流转,有因必有果,今日我所遭受的一切,说不准有一天会报应在周霁云身上呢
想到此处,我本想拔簪子的手顺势掀开了盖头。
我郑重地走到周老将军面前,朝他见了礼,随后缓缓开了口。
小女江菱,恳请周老将军做主,退了这门亲事。
方才还在看热闹的众人,这会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江丫头啊,霁云那小子做出这种事,是我们周家对不住你。等他回来,老夫定会狠狠地家法伺候。只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你和霁云是少时定下的婚约,如今毁了似乎太可惜了……
周老太爷捋了捋发白的胡子,又继续道：
不如,让他大哥替霁云拜堂,先把仪式完成,剩下的事情,等霁云回来了再说。
2
我正要松口,弹幕又出现了。
【老李头既然病危,为何不直接找周霁云,偏偏非要找赵青鸾传话还恰好赶在别人大婚的时候】
【当局者迷啊,以我多年看书经验,那赵青鸾就是个汉子茶！借着老兵的名义,肆意破坏婚礼！】
【今日可以在婚礼上拐走别人男人,下次指不定就滚到一张床上去了……】
原来如此。
难怪我总感觉赵青鸾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我捏紧了拳头,任凭指甲戳进了手心,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冷静一些。
周老将军,江菱明白您的好意,只是今日不比寻常,周霁云抛下的不仅仅是我,还有我的名声和未来。若他护着我也就罢了,可您也看到了,他走得决绝,连一句抱歉都不曾对我说。
今日尚且如此,以后呢我抱着满腔的期待而来,却沦为众人的笑柄。这场婚事,原本就是周老夫人向我母亲求来的,如今,就这样吧。
左右总是烂了名声,我就算是出家做姑子,也好过在周府被人耻笑一辈子。我将怀中的合婚贴撕碎了,斩钉截铁地说道。
做完这一切之后,弹幕又出现了。
【咦倒是有几分血性！不错不错！孺子可教。】
【凭借老夫多年的小说阅历,我推测,新娘子马上就会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这周霁云的家世、样貌、才能算得上是京都中的佼佼者了,不知接下来……】
我还来得及看完弹幕,就听到一道清冷的男声响起。
如此娇妻,周小将军竟然能忍心弃她而去,着实是过分了些。
我看江姑娘能言善辩,又颇有主见,比起那些京中贵女可有趣多了。这样吧,姑娘不如委屈一下,嫁给我如何
我循着声音望去,便对上了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此人面如冠玉,眉如墨染,衣着精致华丽,却偏偏坐着轮椅。
我正在心里猜测这人的身份之时,周老将军忽然上前行了个大礼。
靖王殿下,犬子鲁莽,您见笑了。
靖王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皱着眉头,冷冷地看着他。
毕竟是周府的过失,不如就随了小姑娘的意思吧。依我看,责任在周府,那作为补偿,聘礼就不用退了吧。
周老将军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让人取来了婚书,当着靖王的面,将婚书作废。
传闻中,靖王殿下年幼时被人暗害,导致双腿不良于行,甚至不能人道,圣上愧疚,便允许他早早地出宫立府,还赏赐了巨额的金银财宝给他。
靖王性子冷清,平日里很少出门,今日不知怎么却来了周府。
若真能嫁给靖王,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父亲母亲不会日日为我担忧了。
本王身子不好,王府中也没有旁的通房妾室,姑娘若是同意,便是王府里唯一的王妃。
靖王见我犹豫不决,自己划着轮椅,朝我走近了一些。
姑娘考虑的如何
我心中虽有诸多疑问,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当下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如此交涉了一番之后,我上了靖王府的马车,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嫁妆车队。周老将军为人实在,不仅没有收回聘礼,还额外补贴了我几箱金银细软作为嫁妆。
马车上,靖王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刚刚发生的事情只是梦一场。
只是,我分明察觉到,他方才还皱着的眉头,这会舒展了许多。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我很好奇。
3
王府的院落很大,四处花木繁茂,倒是和靖王这冷清的性子有些格格不入。
有趣的是,靖王还特意造了一个演武场,各种武器应有尽有。只是,他一个腿脚不便的人,要这么多武器做什么呢
真是越发看不懂了。
礼成之后,我被送入了洞房。
喵……
轻柔的叫声打破了这寂静的夜,小蓝从我的袖中钻了出来。
熟悉的弹幕又出现了。
【哇！好可爱的小奶猫！】
【死丫头,吃得可真好,让我去演两集！】
【呜呜,好想摸摸……】
小蓝是一只小猫,它只有茶杯大小,通体雪白,却有一双灵动可爱的蓝色眸子。
一整日,它都乖巧地藏在我的袖中,仿佛能看懂我的心事似的。
小蓝在我怀里蹭了蹭,又在我手里躺下。
靖王来的时候,小蓝早已躲了回去,我正靠在美人榻上打盹。
王妃辛苦了。
靖王带了一些温热的吃食,顺道帮我卸掉头上沉重的钗环。
他的脸上并没有笑意,可动作却十分温柔,若是那双腿没坏的话,他这样的男子或许早就妻妾成群了吧。
大概是发觉我的神色有异,他看了看自己的双腿,淡然道：
正如传言所说,本王不能人道,对不住王妃了。
家父擅医,不如……
我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没用的,十几年的沉疴了,不必费心了。如今这样,倒也挺好,至少,他们放心了……
自古以来,皇室争权夺位都是不择手段的,据说靖王幼年时极其聪慧,有过目不忘之能,难怪那些人要下此毒手。
我想去帮他把脉,却被他躲开了。
王妃不必忧心,本王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先用饭吧,王妃也饿了大半日了。靖王将食盒中的东西一一摆放在我的面前。
待我吃得差不多了,他又让人抬进来了好几个箱子。
王妃,如今你的名字已经上了皇家玉牒,以后便是这王府的女主人。
母妃早逝,父皇也特许了我不用进宫请安。
库房里的珠宝首饰,王妃随意挑选,还有这些地契,田产,铺子,账册都在这里了。
本王虽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却胜在有数不清的财富。日后,你想做什么,便放心大胆地去做吧,再也没有人会看不起你。
传闻中靖王冷若冰霜,想不到却是个宠妻狂魔,我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啊啊啊！靖王殿下太飒了！我说怎么遇不到这样的好男人,原来是绝种了!】
【女主这也太爽了吧！】
【跨越阶层,从平民一跃成为皇亲国戚！】
【一夜暴富！不用取悦男人！不用伺候公婆！还不用生孩子！】
【来来来！接好运！接暴富！】
【+1】
弹幕一时之间激动不已。
谢殿下。
我受宠若惊,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说。
殿下今日替妾身解围,妾身日后定会结草衔环,好生侍奉殿下。我朝他投去感激的目光,却并未得到回响。
靖王脸色依旧没什么神色,就像是在干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不必了,本王早已习惯了。天色不早了,王妃自行休息吧,以后,本王都宿在东院。
房中红烛高照。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我心里原本的一点点失落也被怜惜填满。
靖王自幼孤苦,以后,我定会好好待他,给他家的温暖。
4
次日一早,我醒来之时已是天光大亮。
不用给公婆奉茶,感觉着实不错。
这靖王府好生怪异,居然连一个侍女都没有。
我梳洗完毕后,便自己动手换上了一身淡雅的衣裙。
靖王的衣物大多是黑灰白,想必他会喜欢吧。
我欢欢喜喜地出门,却撞上了赵青鸾。
今日的她依旧是一身红衣,虽然换了个样式,却仍旧英姿飒爽。红衣女将,巾帼不让须眉,这种女子,换做往常,我定会对她钦佩有加。
可一想到弹幕所说,我的热情顿时没了。
赵青鸾像是在自家园子一般闲庭漫步,见我来了,丝毫都没有歉意。
你怎么来了
我没好气道。
这园子里的花木都是我帮着靖哥挑选的,我如何不能来倒是你,不识好人心,若非我,你这只小麻雀如何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她理直气壮道。
莫非嫁给靖王只是你的缓兵之计你的心里其实装着周哥的,是不是
赵青鸾伸出手,指尖在我脸上摩挲,我欲逃离,脖子却被她死死捏住。
果真是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只可惜,周哥这样的英雄,只有势均力敌的女子才能与他相配。你这等弱鸡,怎会入他的眼
还有你家王爷,听说是不能人道啊,那种废物,哈哈……
不许你侮辱殿下！
说我也就罢了,胆敢辱骂我的恩人,我气急败坏,抬起脚,重重的踩在了她的脚上。
你这个贱人!赵青鸾躲避不及,被我踩了个正着,她松开了捏着我脖子的手,反手就是一巴掌。
我跌坐在了地上,余光却瞥到了回廊处一抹灰色的衣角。我扭过头,正要大喊,那一抹灰色却早已不见踪影。
或许,是我眼花了吧。
赵青鸾吃了痛也不再纠缠,转身走了。
我捂着脸讪讪地回了房。
到了晚间,靖王依旧板着个脸来了我的院子,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看上去就不好惹的老嬷嬷。
过一阵子要去宫中赴宴,这几个嬷嬷都是宫中的老人了,王妃跟着她们好好学习规矩。
宫中不比王府,若是行差踏错可是要掉脑袋的,本王人微言轻,只怕届时护不住你。
靖王他大概是怕出身微末的我入宫被刁难吧。
他人还怪好嘞。
一连几日,我都被嬷嬷们堵在屋子里,学习走路、说话、衣着,用餐规矩,事无巨细。
有时候,我甚至感慨,这不像是教导,倒像是折磨。
小蓝也很是乖巧,有外人在的时候,它从不出现,可每当夜晚,我独自一人时,它就冒出来了,安静地依偎在我的怀里。
虽然很苦很累,尤其是到了夜间,两条腿都快失去知觉了,可为了靖王府的声誉,我都咬着牙忍下来了。
靖王他是我的夫君,也是我未来的倚仗,我不能拖累他。
5
这一日,我因天气燥热,多饮了几口酸梅汤,便被教习嬷嬷罚站。
烈日炎炎,我站得腿脚发软,昏昏沉沉。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我的视线中。
是周霁云。
这靖王府还真是门槛低,什么人都能随便出入。
他二话不说,就上前给了屋檐下的教习嬷嬷一人一脚。
狗奴才,谁给你们的胆子！主子顶着烈日晒,你们竟然在一旁躲懒。
俩嬷嬷顿时变了脸色,跪在一旁唯唯诺诺。
周小将军,是靖王殿下请我们来给王妃教习规矩的……
此处乃是王妃居住的后院,你就算是陛下面前的红人,也断然不该擅自闯入啊……这不合规矩。
规矩,老子要个屁的规矩。他李长靖夺我娘子的时候,怎么没人说不合规矩了
周霁云将我拽到了阴凉处,又吩咐嬷嬷拿了冰镇的酸梅汤来为我解暑。
江菱,是我不好,我不该在大婚当日丢下你。只是当时情况紧急……
我没有看他,只是问道：
见过那老兵了
我们赶过去时,那老兵已经咽气了……若我没有耽搁,再快一点,或许就不会那样了……
查过他的死因了我想起弹幕说过的,顺嘴提了一句。
都是聪明人,周霁云自然知道我意有所指,沉默了一瞬,便没再继续说老兵的事。
江菱,父亲已经惩罚过我了,这几日,我一直在祠堂反省,今日一出来,我就赶忙来找你……
靖王就是个废人,他怎么能给你幸福江菱,回来吧,同他和离,我娶你,以后我还会为你挣一个诰命……
说够了吗说够了就离开吧,靖王府不欢迎会咬人的狗。我冷冷地看着他,万众瞩目的少年将军,此时看起来居然如此让人厌烦。
江菱,你是故意气我的对不对当初定下婚约时,你明明就很开心,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周霁云想上来抓我地手,我却将半杯酸梅汤砸到了他身上。
靖王给了我遮风挡雨之地,顾全了我的名声,而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在大婚当日,弃我而去。即便是有苦衷,你为何沉默不言,引得客人们对我指指点点如今我已是他人妇,你又找上门来,扰我安宁,坏我名声。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我……周霁云还想再说什么,却还是失魂落魄地走了。
只是,之后的一段时间,他总会送一些东西上门,有时候是稀缺的水果,有时候有是一些古怪的物件。
经过他这么一闹,嬷嬷对我倒是宽松了许多,也不再肆意惩罚我。
嬷嬷回宫的那一日,弹幕又出现了。
【权利和金钱,才是婚姻的补品,大补！】
【情爱只会让人迷失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