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写字楼的玻璃幕墙蜿蜒而下,将窗外的霓虹灯光折射成模糊的色块。我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23:47,办公室早已空无一人,只有我的工位还亮着刺眼的白光。
林总监,您还不走吗保安老张第三次探头进来,手里晃着钥匙串。
我揉了揉太阳穴：再十分钟,张叔您先锁大门吧,我走的时候叫您。
老张摇摇头走了,我听见他低声嘀咕：这姑娘,不要命了。
我苦笑。不是不要命,是没得选。作为星耀广告最年轻的创意总监,这个月第三次通宵加班。明天就是蓝海地产的提案会,价值八位数的单子,全公司都指望着我。
手机震动起来,是闺蜜苏雯的信息：晓晓,你还在公司别熬了,身体要紧。
我飞快回复：最后检查一遍提案,马上回。
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修改着PPT最后一页的动画效果。突然,邮箱弹出一条新消息,发件人是赵明——我的副总监,也是这次项目的核心策划。
林总监,很抱歉在这个时间通知您...我接受了麦肯的offer,明天起不再到岗...
我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赵明负责蓝海提案60%的内容,明天就要演示,他居然现在辞职！
手指颤抖着拨通他的电话,直接转入语音信箱。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打开团队群,发现赵明已经退群,聊天记录里他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下午六点：大家辛苦了,明天见。
见你个大头鬼！我忍不住骂出声,抓起外套冲进电梯。电梯镜面映出我苍白的脸色和泛红的眼睛,黑色西装套裙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活像个女鬼。
雨比刚才更大了。我站在写字楼门口,看着瓢泼大雨发愣。伞忘在办公室,而我现在必须立刻找到能接替赵明的人。
手机又响了,是老板陈总的电话。我咬了咬牙,按下接听。
林晓,我刚收到赵明的辞职邮件。陈总的声音像淬了冰,明天的提案会,你有Plan
B吗
雨水打湿了我的衬衫领口,冰凉地贴在皮肤上。我会处理好的,陈总。
八点准时到蓝海大厦,别搞砸了。电话挂断,忙音像一记耳光。
我冲进雨里,冰凉的雨水瞬间浸透全身。叫车软件显示排队57人,至少等待40分钟。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决定步行去两条街外的咖啡厅,至少那里能让我冷静思考。
转过街角时,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减速,溅起的水花泼了我一身。我正要发作,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林晓
我僵在原地。雨水顺着发梢滴落,模糊了视线,但那个声音我永远不会认错——程远,我的大学恋人,五年前不告而别的混蛋。
上车。他简短地说。
理智告诉我应该拒绝,但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的感觉实在太糟。我拉开车门坐进副驾,皮革座椅的凉意让我打了个哆嗦。
程远递来一条深灰色毛巾：擦一擦。
谢谢。我接过毛巾,刻意避开他的手指。车内有淡淡的檀香,混合着雨水的气息。我偷偷打量他——五年过去,他的轮廓更加分明,下颌线像被刀削过一样锋利,左手无名指上...没有戒指。
地址他问,声音低沉。
我报出公寓名称,车内陷入沉默。雨刷有节奏地摆动,挡风玻璃上的水痕不断被抹去又重现。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我终于打破沉默。
上个月。他专注地看着前方,接了蓝海集团的商业综合体项目。
蓝海！我猛地转头看他：你是蓝海的顾问
建筑设计师。他瞥了我一眼,怎么,你们公司也在竞标
我攥紧了湿透的衣角。命运真是讽刺,我的前男友居然是甲方的重要合作伙伴。星耀广告,明天提案会。
程远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车子在我公寓楼下停稳,雨已经小了。
谢谢你送我。我解开安全带,犹豫了一下,明天...你会参加提案会吗
会。他转头看我,黑曜石般的眼睛深不见底,期待你的表现。
我逃也似地下车,听见他在身后说：林晓。
回头时,他递来一把黑伞：别再淋雨了。
接过伞的瞬间,我们的指尖短暂相触,电流般的触感让我差点松手。程远的表情有一丝松动,但很快恢复平静。
晚安。他说,升起了车窗。
回到家,我机械地冲了个热水澡,脑子里乱成一团。赵明的背叛,明天的提案,还有...程远。五年前他拿到普林斯顿的offer,说好等我毕业后一起去美国,却在出发前一周人间蒸发。我发了疯似的找他,直到看见他朋友圈更新了一张机场照片,配文新的开始。
吹干头发,我强迫自己专注于工作。打开电脑重新梳理提案,赵明负责的部分都是核心创意,现在重做根本来不及。凌晨三点,我瘫在沙发上,眼睛干涩得发疼。
手机亮起,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需要帮忙吗——程远
我盯着那条信息看了足足一分钟。他怎么知道我需要帮助又为什么要帮我理智告诉我不该回复,但手指有自己的想法：赵明辞职带走了核心方案,明天提案会我死定了。
三分钟后,他回复：蓝海想要的是突破传统的社区概念,不是你们提案里的那套。早上六点,SOUL咖啡。
我握着手机,心跳加速。这是作弊吗但此刻我别无选择。定了五点的闹钟,我蜷缩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全是程远深邃的眼睛和那句期待你的表现。
闹钟响起时,我感觉自己刚闭上眼睛。镜中的我憔悴不堪,黑眼圈像淤青。我化了浓妆,穿上最利落的藏青色西装,六点整推开SOUL咖啡的门。
程远已经在等,面前放着两杯咖啡和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晨光中他的侧脸像一幅剪影,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小的阴影。
美式,不加糖。他推过一杯咖啡,你以前的口味。
我喉咙发紧：你还记得。
记得很多事情。他轻描淡写地说,打开电脑,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个三维建筑模型,现代感十足的曲线设计,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透明穹顶。
这是蓝海新项目的核心,阳光社区。程远指着模型,他们不要传统的楼盘广告,要能体现这种'城市绿洲'理念的创意。
我凑近屏幕,职业敏感让我瞬间抓住了关键：所以重点不是卖房子,是卖一种生活方式
程远嘴角微扬：你还是这么敏锐。
接下来的两小时,我们像回到了大学时代,在创意上一拍即合。他提供建筑理念,我转化成广告语言,全新的提案框架逐渐成形。当他把一份加密文件发到我邮箱时,我犹豫了。
这...算不算泄密
程远合上电脑：我只是提前分享了明天会公开的内容。至于如何转化成广告语言,全凭你的专业。
我注视着他,突然问：为什么要帮我
咖啡厅的灯光映在他眼睛里,像星星坠入深海。五年前我欠你一个解释。他声音很轻,现在欠你一个人情。
服务生开始收拾邻桌的餐具,瓷器碰撞的声响打破了这一刻的凝滞。我看了眼手表——八点二十,提案会八点半开始。
我得走了。我匆忙收拾东西,谢谢你,程远。
他点点头：去吧,别跑,会摔倒。
这句话让我心头一颤。大二那年我在图书馆台阶上摔了一跤,他当时说的就是这句。我转身离开,没敢回头看他。
蓝海大厦25层会议室,我们到得最晚。陈总脸色铁青,其他竞标公司的代表已经就座。我深呼吸,调整投影仪,忽然在评审席看到了程远。他穿着深灰色西装,正与蓝海的CEO低声交谈。
那就是程远陈总凑过来小声说,听说他是蓝海重金聘请的设计总监,意见举足轻重。
我点点头,喉咙发干。主持人宣布开始,前三家公司的提案中规中矩,我能感觉到评审团的乏味。当轮到我时,我的手心全是汗。
星耀广告为您呈现'光合生活'概念...我的声音起初有些发抖,但当看到自己与程远共同构思的那些画面,我找回了自信。
演讲渐入佳境,我甚至临时加入了几句程远早上说过的话：建筑不只是混凝土与玻璃,而是承载生活梦想的容器...说这话时,我不自觉地看向他,发现他正专注地凝视着我,嘴角有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问答环节,蓝海的营销总监尖锐地问：你们的方案与麦肯广告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如何解释
会议室一片哗然。我瞬间明白赵明去了哪里——他带着我们的创意投奔了竞争对手！
就在我语塞时,评审席传来程远冷静的声音：创意撞车在业内很常见。但星耀的方案更契合我们的建筑理念,这点我可以作证。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蓝海CEO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争议就此平息。
提案会结束,我们被通知下午公布结果。走出会议室,我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大口喘气。镜中的女人妆容精致却眼神慌乱,与程远重逢后的十八个小时像一场荒诞剧。
手机震动,程远的短信：我在安全通道。
我犹豫再三,还是推开了那扇绿色铁门。程远站在楼梯转角处,午后阳光透过小窗洒在他肩上。
谢谢你在会上解围。我保持着距离,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
五年前,他突然开口,我父亲查出晚期肝癌。美国那边催我立刻入学,否则取消奖学金。他声音平静,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我知道你会坚持陪我留下,但你那时刚拿到星耀的offer...
我瞪大眼睛：所以你选择消失连解释都没有
我错了。他向前一步,这五年我每天都在后悔。父亲去世后,我只想逃离一切熟悉的事物。
阳光在他睫毛上跳跃,我注意到他眼角有细小的纹路,是五年前没有的。我想起大四那年他接到家里电话后苍白的脸色,想起他连续两周的沉默,而我只顾着为毕业后的同居生活兴奋不已。
昨天看到你在雨里的样子,程远轻声说,和大学时在图书馆熬夜后一模一样。
我胸口发紧,太多情绪堵在喉咙里。五年的委屈、愤怒和思念,在这一刻全部翻涌而上。
程远,我...
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我。是陈总：林晓！我们中标了！蓝海点名要你负责整个项目！马上回公司开会！
我挂断电话,程远已经退后一步,恢复了那种职业性的平静：恭喜。
这是你安排的吗我问。
他摇头：我只提供意见,决定是他们做的。顿了顿,晚上有空吗我想正式请你吃顿饭。
安全通道里安静得能听见我的手表指针走动的声音。五年前那个未完成的告别,五年后这场意外的重逢。我知道自己应该拒绝,应该先专注于工作,应该...
七点,SOUL咖啡见。我说完,推门离开,没让他看见我发红的眼眶。
回到公司,团队已经沸腾。陈总拍着我的肩膀说年终奖翻倍,同事们起哄要我请客。我强打精神应付着,心思却飘向晚上七点的约会。
办公桌上放着一把黑伞——程远的伞。我轻轻抚摸伞柄,那里刻着两个小字：LX。我的名字缩写。
电脑屏幕还停留在邮箱界面,我注意到一封未读邮件,发件人是程远,时间今早五点。主题空白,正文只有一行字：
无论你原不原谅我,这把伞都该物归原主。
我捂住嘴,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SOUL咖啡的灯光比早晨更加柔和,我站在门口深呼吸三次才推门进去。程远已经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放着两杯咖啡和一份甜点。他换了一件深蓝色毛衣,在暖黄灯光下整个人看起来没那么锋利了。
拿铁,加一份焦糖。他推过其中一杯,你现在的口味。
我挑眉：调查我
苏雯告诉我的。他嘴角微扬,上周碰巧在健身房遇到她。
我差点被咖啡呛到。苏雯是我最好的闺蜜,也是大学室友,她居然没告诉我这件事！我暗自决定明天要找她算账。
所以,我放下杯子,直视程远的眼睛,这一个月你都在暗中观察我
不是暗中。他摇头,我联系过苏雯要你的新号码,她拒绝给我。那天在健身房是偶遇,她告诉我你这些年过得不错,除了...他顿了顿,除了恨我入骨。
我轻哼一声：她夸张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我只是...算了,都过去了。
程远的目光落在我手上,那里有一道细小的疤痕。还记得怎么来的吗
我下意识缩回手。大二那年我们一起去野餐,我非要自己开罐头,结果划伤了手。程远当时脸色惨白,手忙脚乱地帮我包扎,后来我才知道他晕血。
记得。我轻声说,你后来在我宿舍楼下站了一整夜,就因为我说了一句'你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我有多害怕失去你。程远的声音很轻,却重重地落在我心上。
咖啡厅的背景音乐换成了《City
Of
Stars》,我大学时最爱的电影插曲。太巧合了,巧合得像是精心设计的场景。我突然有些恼怒。
程远,你到底想干什么五年不联系,现在突然出现,帮我拿下项目,还请我喝咖啡叙旧我的声音比预想的尖锐,如果是良心不安,大可不必。我过得很好,没有你也很好。
他沉默了片刻,从钱包里取出一张照片推到我面前。照片上是一个消瘦的中年男人躺在病床上,旁边站着年轻几岁的程远,两人勉强笑着,眼睛里全是悲伤。
父亲最后的日子。程远说,他走前最后一句话是'别因为我的病毁了你的人生'。他苦笑,但我还是搞砸了,既没能救他,也伤害了你。
我胸口发紧,照片上的程远眼窝深陷,和现在判若两人。我想起自己父亲生病时的心情,突然理解了那种绝望。
为什么不告诉我实话我问。
告诉你之后呢他反问,你会放弃星耀的offer陪我照顾父亲,或者跟我去美国然后每天医院和出租房两点一线。他摇头,林晓,你那时才22岁,前途无量,不该被我的家事拖累。
我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他说得对,如果当时知道,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跟他走。但正因为这样,他的擅自决定更让我愤怒。
你凭什么替我做选择我的声音颤抖,五年,程远,你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的吗第一个月我每天给你打几十个电话,后来我恨你恨到把关于你的东西全烧了,再后来...我哽住了,再后来我假装你从来没存在过。
程远脸色苍白,他伸手想碰我,又在半空停住。对不起。这三个字仿佛耗尽了他全部力气。
甜点上的奶油慢慢融化,像我们之间无法弥补的时光。我该夺门而出,该把咖啡泼在他脸上,该做点什么来发泄这五年的委屈。但最终我只是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算了,都过去了。我重复道,这次是真的打算翻篇,说说项目吧,蓝海为什么指定我负责
程远似乎感激我转换话题,立刻进入专业状态：你的创意打动了他们,尤其是'光合社区'的概念。下周我们要开联席会,建筑团队和你们广告团队需要密切配合。
我们聊了会儿工作,气氛缓和许多。程远说起他在美国的事业,我分享了些行业八卦。表面上看,我们像两个普通的老同学叙旧,如果忽略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和刻意避开的眼神。
时间不早了。我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十点。
程远坚持送我回家。这次他的车就停在咖啡厅门口,一辆低调的沃尔沃,很符合他的风格。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我系安全带时注意到后座放着建筑模型和几本设计杂志。那个曾经连专业课作业都要拖到最后一刻的男孩,现在是个连下班时间都在工作的专业人士。
你还住在大学时说的那个地方吗程远突然问,有落地窗和开放式厨房的公寓
我惊讶他记得这种细节：早搬了。现在住公司附近的loft,方便加班。
我记得你说过最讨厌加班文化。
人总会变的。我淡淡地说,你不是也变了吗以前连煮泡面都能把厨房炸了。
他轻笑：现在会做三道菜了。
车停在我的公寓楼下,雨又开始下,敲打在车顶发出细密的声响。我们沉默地坐着,谁都不想先说再见。
程远,我终于开口,谢谢你今天的帮助,但我们需要明确界限。这是工作关系,仅此而已。
他转头看我,眼睛在昏暗的车内格外明亮：我明白。但至少,我们能重新做朋友吗
朋友。多么安全又多么残忍的词。我点点头,推开车门,雨滴立刻打在脸上。
等等。程远从后座拿出那把黑伞,拿着吧,本来就是你的。
我接过伞,指尖再次擦过他的手,这次我没有躲开。晚安,程远。
晚安,林晓。
回到家,我机械地洗澡、护肤、准备明天的衣服。躺在床上时,手机亮起,程远发来一条信息：联席会改到后天上午九点,蓝海大厦18层。晚安。
简单的工作信息,却让我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后我只回了个收到,然后把手机扔到一边。
第二天一早,我刚到公司就被陈总叫进办公室。他满面红光,桌上摆着香槟。
林晓！蓝海项目是今年最大单子,做得好你明年就是合伙人！他给我倒了杯香槟,程远可是点名要你负责,你们什么关系
我抿了口酒,气泡在舌尖炸开：大学同学。
只是同学陈总意味深长地笑,不管怎样,抓住这个机会。对了,赵明那混蛋去了麦肯,听说带走了我们几个客户的资料,法务部正在处理。
提起赵明,我握杯子的手紧了紧：他带走的蓝海初稿已经没用了,我们现在的方案完全不同。
多亏了你临场发挥。陈总拍拍我的肩,联席会你带小李和小张去,组建专属团队,预算不设限。
走出办公室,我立刻被团队成员围住,大家七嘴八舌地祝贺。助理小李兴奋地递给我一杯咖啡：林总监,听说程远是普利兹克奖得主超厉害的！
我皱眉：谁告诉你的
网上都传开了。小李掏出手机给我看,'国际建筑大师程远回国发展,操刀蓝海世纪项目',还有你们昨天在蓝海大厦的照片呢！
屏幕上赫然是昨天我和程远在安全通道门口的对视,抓拍得恰到好处,配文是旧情复燃。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媒体速度也太快了。
别理会这些八卦。我把手机还给她,准备下联席会的资料,重点在社区生活场景的营造。
一整天我都在处理项目前期工作,刻意避开社交媒体。下班时苏雯的电话打了进来,我接起来就兴师问罪：你居然瞒着我见过程远
哎呀,被发现了苏雯笑嘻嘻的,他求了我半天要你电话,我可守口如瓶。不过说真的,他看起来挺惨的,黑眼圈比熊猫还重。
他父亲去世了。我轻声说,癌症。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靠,我不知道这个。所以你们现在
工作关系。我强调,他负责蓝海的建筑设计,我们公司做推广。
得了吧,苏雯嗤笑,昨晚咖啡厅约会当我不知道餐厅经理是我表弟,他说程远提前一周就订了位子,还特意要求放《City
Of
Stars》。
我站在公司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程远是认真的,认真到让人害怕。
晓晓,苏雯的声音变得温柔,给他个机会解释吧,就当为了当年的你自己。
挂断电话,我鬼使神差地翻出大学时的相册。在手机云端最深处,还保存着几张没删的照片。其中一张是毕业典礼那天,程远穿着学士服单膝跪地,假装向我求婚,我们笑得像个傻子。
那时的阳光多好啊,明亮得仿佛能照亮整个人生。
联席会那天,我带着团队提前半小时到达。蓝海大厦18层的会议室宽敞明亮,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天际线。程远和建筑团队已经在了,他正在和白板前的几个人讨论什么,穿着深灰色西装,背影挺拔如松。
林总监！蓝海的营销总监王莉热情地迎上来,太高兴再次见到你,程老师对你的创意赞不绝口呢。
我礼貌寒暄,眼角余光看到程远转头看向这边。我们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他微微点头,然后继续他的讨论。
会议开始后,程远展示了建筑设计的核心理念。他站在投影前侃侃而谈的样子充满魅力,手势干净利落,语言精准有力。我注意到他解释复杂概念时会不自觉地皱眉,这个习惯从大学时就有。
...所以这不是单纯的住宅项目,而是一个微型生态系统。程远切换幻灯片,展示出中央穹顶的结构,自然光可以直达每个角落,就像林总监提出的'光合生活'概念。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我,我站起来补充广告团队的构想：我们将围绕'光'打造整个社区形象,从建筑采光到居民生活状态,全方位体现健康、透明、生长的理念...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两个团队碰撞出不少火花。中场休息时,我走到露台透气,程远跟了出来。
表现很棒。他递给我一杯水,紧张吗
有点。我承认,毕竟第一次和建筑大师合作。
程远摇头苦笑：别挖苦我了。说真的,能和你在专业领域合作...感觉很特别。
阳光洒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小的阴影。我突然想起大学时我们一起参加辩论赛,他作为建筑系代表,我代表新闻系,那场我们输得心服口服。
程远,我犹豫了一下,那天在咖啡厅...我态度不太好。
你态度很好。他认真地说,换做是我,可能会把咖啡泼在对方脸上。
我忍不住笑了：差点就这么做了。
林晓,他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我知道我们之间有太多需要弥补的,但至少在工作上,请相信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我望着他真诚的眼睛,点了点头。这一刻,我决定暂时放下个人情绪,专注于项目。至于其他...以后再说吧。
会议结束后,王莉提议两个团队一起吃晚饭庆祝合作启动。餐厅选在蓝海集团旗下的高档中餐馆,大圆桌坐满了人,我和程远被安排在了相邻的位置。
酒过三巡,气氛热络起来。蓝海的一个年轻设计师喝多了,大着胆子问：程老师,听说您和林总监是大学同学
全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好奇地等着回答。程远面不改色：是的,我们同校不同系。
那你们...设计师眼睛亮晶晶的,明显是想八卦。
小李,我打断她,把刚才讨论的VI方案给大家再看看。
话题被成功转移,但席间暧昧的眼神不断。程远在桌下轻轻碰了碰我的手,示意我别在意。这个小动作却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太熟悉了,大学时每当我紧张或生气,他都会这样安慰我。
晚餐结束已是深夜,程远再次提出送我回家。这次我没有拒绝,实在太累了。
车内很安静,我靠在座椅上昏昏欲睡。红灯时,程远轻声问：累了吗
嗯。我闭着眼睛,这周每天睡不到五小时。
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恍惚间,我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程远骑车带我去郊游,我在后座抱着他的腰打盹。那时的风里有青草香,他的T恤总是带着阳光的味道...
林晓,到了。
我惊醒,发现车已经停在我的公寓楼下。程远的外套盖在我身上,有淡淡的古龙水香气。
谢谢。我揉揉眼睛,把外套还给他,下周见。
下周见。他微笑,做个好梦。
走进电梯,我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靠在他肩上。这个认知让我耳根发热。电梯镜面映出我泛红的脸颊和微微上扬的嘴角,我赶紧板起脸。
回到家,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手机提示音响起。是程远发来的建筑设计图初稿,附带一条消息：想到你说的'光之走廊',做了些调整,看看是否符合预期。
我点开文件,惊讶地发现他不仅采纳了我的建议,还做了专业优化。回复完工作意见,我犹豫了一下,又发了一条：今天辛苦了,晚安。
几乎是立刻,他回复：你也是,好好休息。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我抱着手机在床上滚了半圈。这种感觉太危险了,像是站在悬崖边,明知可能坠落却忍不住往下看。
我强迫自己关灯睡觉,黑暗中却浮现程远在餐厅碰我手时的表情——克制又温柔,像是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
五年了,我以为自己早已忘记的温度和触感,原来一直蛰伏在记忆深处,等待一个契机复苏。
周一早晨的电梯里,我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像细小的针,刺得我后背发紧。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咖啡杯,滚烫的液体溅在手背上,我却没觉得疼。
林总监早啊。市场部的王蕊笑眯眯地凑过来,周末的新闻可精彩了,你和程设计师真是郎才女貌呢。
我扯出一个职业微笑：什么新闻
哎呀,你还不知道她夸张地瞪大眼睛,迅速掏出手机划了几下,《商业周刊》都报道了,'广告才女与建筑大师的跨界情缘',照片拍得可美了！
屏幕上是我和程远在餐厅露台交谈的画面,他微微低头听我说话,我手里拿着酒杯,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照片确实拍得不错,如果主角不是我们的话。
电梯停在23楼,我快步走向办公室,身后传来压低的议论声。关上门,我立刻打开电脑搜索相关报道——十几家媒体转载了同样的内容,配图从餐厅到蓝海大厦,甚至还有五年前我们在校园里的合影。
手机震动起来,是陈总的短信：来我办公室,立刻。
我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西装外套。陈总的办公室门半掩着,能听到里面激烈的讨论声。我敲了敲门,声音戛然而止。
进来。陈总的语气比平时严肃。
推门进去,我看到法务总监和HR负责人都在,脸色凝重。陈总面前的平板电脑正显示着那些媒体报道。
坐。陈总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林晓,情况有些复杂。
法务总监李律师推了推眼镜：这些报道可能影响蓝海项目,我们需要评估风险。
什么风险我握紧拳头,我和程远是大学同学,现在有工作往来,仅此而已。
问题在于公众认知。HR张总监插话,如果客户认为项目是靠私人关系获得的...
荒谬！我猛地站起来,提案会当天程远甚至不在评审团,是蓝海高层集体决策的结果！
陈总示意我冷静：我们都知道你的专业能力。但现在赵明在麦肯那边散布谣言,说你和程远的关系影响了项目公正性。
赵明。这个名字像一把刀插进胸口。我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他带走了我们的商业机密,现在又污蔑我的名誉,这是明显的恶意竞争。
我们会发律师函。李律师说,但舆论场上的事,法律手段效果有限。
会议持续了一小时,最终决定由公司公关部出面澄清,强调项目竞标的专业性和透明度。走出陈总办公室时,我的手机响了,是程远。
看到新闻了我接起电话,声音比想象中疲惫。
嗯。他简短地回答,你还好吗
好得很。我强打精神,办公室八卦而已,习惯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蓝海那边我会处理。中午有空吗我想当面谈谈。
我看了眼日程表：一点,SOUL咖啡
好。
挂断电话,我靠在走廊墙上深呼吸。助理小李匆匆跑来：林总监,麦肯的人刚刚联系了我们的三个客户,说您...呃...
说我什么我直视她的眼睛。
小李低下头：说您靠'枕营业'拿项目...还暗示会提供更'专业'的服务...
我的眼前一阵发黑,扶着墙才站稳。赵明这一手太狠了,直接攻击我的职业操守。在广告行业,声誉就是一切。
帮我取消今天所有会议。我对小李说,还有,查一下麦肯最近接触了哪些客户,整理一份名单给我。
中午十二点半,我提前到了SOUL咖啡,选了个隐蔽的角落。服务生认出了我,送来一杯拿铁：程先生预定的,说您喜欢加焦糖。
我道了谢,小口啜饮着咖啡。咖啡厅门被推开,程远快步走进来,西装革履,眉头紧锁。他在我面前坐下,第一句话就是：我已经联系了蓝海CEO,他会发声明支持你。
谢谢。我轻声说,但问题不只是蓝海。我把麦肯和客户的事告诉了他。
程远的眼神逐渐变冷：赵明
嗯。他带走了客户资料,现在正一个个挖墙角。
需要我做什么程远直接问。
我摇头：这是我的战场。你帮忙稳住蓝海就行,其他我能处理。
程远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伸手覆在我手上：林晓,你不必一个人扛所有事。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指腹有长期绘图留下的薄茧。这个简单的触碰让我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过去48小时的压力、愤怒和委屈,在这一刻几乎决堤。
但我抽回了手：我能处理好。
程远叹了口气,收回手：你还是老样子。他点了杯黑咖啡,然后从公文包取出一个文件夹,这是麦肯最近接触的客户名单,我托朋友查的。
我惊讶地翻开文件——上面详细列出了麦肯近两周联系的客户、时间甚至谈话要点,有几个正是我们的大客户。
你怎么...
有些商业情报渠道。程远轻描淡写地说,希望对你有用。
这份资料确实价值连城。我快速浏览着,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他们连明德地产也接触了明德是我们合作五年的老客户,一直很稳定。
重点是这里。程远指着一段备注,麦肯承诺可以拿到蓝海项目的内部设计图作为合作福利,这明显越界了。
我合上文件,心跳加速：这足够证明他们不正当竞争了。
不仅如此,程远喝了口咖啡,如果麦肯真的泄露了蓝海的商业机密...
赵明会吃不了兜着走。我接上他的话,突然有了主意,程远,我需要你帮个忙,但可能有点冒险。
他挑眉：说来听听。
我压低声音说了我的计划。程远听完,嘴角微微上扬：有意思。我配合。
我们像大学时策划恶作剧一样讨论细节,那种久违的默契感又回来了。分别时,程远坚持送我回公司。
不用了,我想散散步。我婉拒,明天蓝海项目会议见
明天见。他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今晚有空吗我想请你来我家看些东西。
我警惕地看着他：什么东西
与项目有关的资料,不方便带到公司。他表情坦然,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叫上苏雯一起。
我考虑下。我没有立即答应,晚点联系。
回到公司,我立刻召集团队开紧急会议。根据程远提供的情报,我们制定了客户维护方案,同时准备反制麦肯的行动。会议持续到晚上七点,所有人都精疲力尽但斗志昂扬。
今天就到这里。我合上笔记本,明天继续。
办公室渐渐空了,我独自坐在电脑前整理文件。手机亮起,是程远的短信：资料准备好了,来吗地址发你。
我犹豫了几秒,回复：半小时后到。
程远的公寓在城西一处高档小区,环境清幽。电梯直达顶层,我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才按响门铃。门很快开了,程远穿着家居服,头发微湿,像是刚洗过澡。
进来吧。他侧身让我进门,拖鞋在柜子里。
公寓宽敞明亮,极简主义的装修风格,大面积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城市夜景。我的目光被墙上几幅建筑草图吸引,认出是蓝海项目的早期设计。
喝点什么程远问,咖啡,茶,还是酒
水就好。我坐在沙发上,保持警惕,资料呢
程远倒了杯柠檬水给我,然后从书房拿出一个文件盒：麦肯可能泄露的蓝海设计图版本都在这里,你看看有没有眼熟的。
我仔细翻阅着图纸,很快认出几处细节：这是赵明离职前接触过的版本,但有些地方被修改过。
错误修改。程远指出几处,这些结构计算有问题,如果按这个施工会有安全隐患。
我倒吸一口冷气：麦肯知道吗
不确定。程远坐在我旁边,距离恰到好处,但如果我们能证明赵明故意泄露错误信息...
就能反将一军。我接上他的思路,突然意识到这个计划有多大胆,程远,这可能会毁了赵明的职业生涯。
他看着我,眼神坚定：他先攻击你的专业声誉。
我们沉默地对视,某种无声的共识在空气中流动。我低头继续看资料,突然注意到茶几下的一个相框。照片里是年轻的程远和一个优雅的中年女性,背景似乎是某个国外大学。
你母亲我忍不住问。
嗯。程远拿起相框,去年她终于同意去美国看我,这是在她病发前拍的。
我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病发
乳腺癌二期,已经控制住了。他的语气平静,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一直不让我告诉你父亲的事,说不要用家事打扰你。
我胸口发紧。大学时我去过程远家几次,他母亲是个温柔坚强的女性,总是做一大桌菜招待我。
阿姨还好吗
现在没事了。程远放下相框,她让我代她向你问好。
这个简单的问候让我眼眶发热。我急忙转移话题：其他资料呢
程远带我去了书房,一整面墙的书架上摆满建筑类书籍和模型。他的工作台上散落着图纸和工具,电脑屏幕还亮着,显示着蓝海项目的最新3D模型。
你工作到很晚。我注意到烟灰缸里堆积的烟蒂,大学时他只有在压力极大时才会抽烟。
习惯了。他打开一个抽屉,取出一个U盘,这里有完整的证据链,证明赵明带走的资料属于商业机密。
我接过U盘,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那一小块皮肤像被烫到般发热。书房空间狭小,程远的气息包围着我——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须后水的清爽,熟悉又陌生。
谢谢你的帮助。我后退一步,拉开安全距离,我该走了。
等等。程远叫住我,从书柜顶层取下一个旧盒子,有东西给你看。
盒子里是一本大学纪念册和几个小物件。程远翻开纪念册,里面全是我们的照片——图书馆熬夜、校园野餐、毕业旅行...每一张旁边都细心标注了日期和地点。
你留着这些我的声音微微发颤。
全部。他轻声说,包括你后来寄还给我的所有东西。
纪念册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是我潦草的字迹：程远,我们分手吧。祝你前程似锦。——林晓
这不是我写的！我震惊地抬头。
我知道。程远苦笑,是你室友代笔的。当时我父亲病危,我手机关机了一周,等联系上苏雯时,她说你不想再见到我。
我浑身发冷,记忆突然清晰起来——毕业前夕,程远突然失联,我疯了一样找他,直到苏雯带回一张纸条,说他决定去美国开始新生活。我哭了整整一周,然后烧掉了所有关于他的东西。
苏雯...为什么...
她后来解释了。程远合上纪念册,她以为那样对我们都好。你刚拿到星耀的offer,而我父亲需要长期治疗...她不想我们为了感情牺牲前途。
我踉跄着扶住书桌,五年来的认知被彻底颠覆。我以为的背叛和抛弃,原来是一场误会苏雯,我最好的朋友,居然...
我需要静一静。我转身要走,却被程远拉住手腕。
林晓,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不求你现在原谅或理解,但至少知道真相——这五年来,我没有一天停止爱你。
我的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腔。理智告诉我要挣脱,但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程远的手温暖而有力,拇指轻轻摩挲着我的腕骨,那个他曾经说像蝴蝶翅膀般精巧的部位。
太晚了。我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五年改变了很多事,程远。我们不再是大学时那两个天真的人了。
我知道。他松开手,我不奢望重来,只希望有机会重新认识你,从朋友开始。
朋友。又是这个词。我深吸一口气：我需要时间。
我等你。他轻声说,不管多久。
离开书房时,我的目光被门后挂着的东西吸引——那把黑伞,展开着,像一幅艺术品般被精心装裱在画框里。
你...我指着伞,说不出话来。
程远微笑：我说过,它本来就是你的。
走出公寓楼时,夜风吹散了我脸上的热度。手机震动起来,是苏雯的信息：晓晓,你在哪出大事了！
我立刻回电：怎么了
赵明刚刚在行业群里发了你和程远的亲密照,说明天要爆大料！苏雯声音急促,还有...呃...他说程远前女友要回国了,能证明程远私生活混乱...
我站在街头,突然觉得无比疲惫：苏雯,我今晚在程远家看到了一些东西。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
纪念册她小声问。
嗯。还有那张所谓的'分手纸条'。我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五年了,你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苏雯的呼吸声变得沉重：晓晓,我...我当时觉得那是为你们好。程远父亲病危,他必须去美国,而你刚拿到梦寐以求的offer...我不想你们为感情拖累前途...
所以你替我们做了决定我压抑着怒火,你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我知道错了。苏雯带着哭腔,第二年程远联系我时,我就告诉了他真相...但他说你已经开始新生活,不想再打扰...
一辆出租车在我面前停下,司机探头问走不走。我机械地上车,报出自家地址。
晓晓,对不起...苏雯还在道歉。
我需要时间。我重复着对程远说的话,现在先解决赵明的事。
挂断电话,我靠在车窗上看着夜色中流动的霓虹。城市这么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苦衷。程远、苏雯、我,我们都被困在自己的选择里,以为是为对方好,却造成了更深的伤害。
回到家,我洗了个漫长的热水澡,然后坐在电脑前查看赵明所谓的亲密照。照片明显是PS的,但足以混淆视听。更麻烦的是他提到程远的前女友——据说明天就会回国接受采访。
我给程远发了条信息：听说你前女友要回国爆料
他的回复很快：我没有前女友,除了你。
紧接着又是一条：不过确实有人可能会找麻烦。明天见面解释,别担心。
我没再回复,关上电脑躺在床上。窗外月光如水,我回想起程远书房里那把被装裱起来的黑伞,和他说这五年来,我没有一天停止爱你时的眼神。
手机又响了,我以为是他,拿起来却发现是陌生号码：林小姐,我是《商业周刊》记者,想就您与程远先生的恋情做独家专访,报酬丰厚...
我直接关机,把手机扔到一边。明天将是漫长的一天,我需要休息。但闭上眼睛,全是程远的影子——五年前的他,现在的他,交叠在一起,让我分不清是梦是醒。
半梦半醒间,门铃突然响起。我警觉地坐起身,凌晨两点,会是谁
透过猫眼,我看到程远站在门外,脸色凝重。我打开门,他第一句话就是：事情比想象的严重。能进去说吗
我侧身让他进门,心跳如雷。风暴,真的要来了。
凌晨两点十三分,我的公寓里弥漫着咖啡的苦涩香气。程远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勾勒出一道紧绷的下颌线。
梁薇。他指着屏幕上的一张照片,我导师的女儿,在普林斯顿读博时认识的。她父亲希望我们在一起,但我明确拒绝过。
照片上的女人约莫三十岁,五官精致,一头利落的短发,正挽着程远的手臂对镜头微笑。背景是某个学术晚宴,程远穿着正装,表情却略显僵硬。
她为什么自称是你前女友我握紧咖啡杯,热度透过陶瓷灼痛我的掌心。
程远合上电脑,叹了口气：因为她不甘心。我回国前,她威胁要毁掉我的声誉,我以为只是气话。
我站起身走到窗前。凌晨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远处高楼上的霓虹灯牌不断变换颜色。赵明和这个梁薇联手,显然是要彻底摧毁我和程远的职业声誉。
他们计划明天上午开记者会。程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梁薇会出示一些...私人照片,声称我们交往期间我对她不忠。
我猛地转身：什么照片
毕业派对上的合影,可能还有我们小组讨论时的抓拍。程远揉了揉太阳穴,都能解释清楚,但媒体不会在乎真相。
我走回沙发旁,突然注意到程远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道浅浅的白色痕迹——戴过戒指的痕迹。这个发现像针一样刺进我的眼睛。
你结过婚我直接问道,声音比预想的尖锐。
程远顺着我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没有。这是...他停顿了一下,我父亲的戒指。他走后我戴了一段时间,后来还给了母亲。
我该相信他吗五年的隔阂像一堵厚厚的墙,即使现在面对面坐着,中间也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程远似乎察觉到我的犹豫,他打开手机相册,翻出一张照片递给我：去年母亲节,我把它还给了妈妈。
照片上程远的母亲坐在病床边,微笑着举起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朴素的银戒。程远站在一旁,温柔地搂着她的肩膀。
我点点头,不再追问。窗外的天色渐渐亮起,一抹鱼肚白浮现在远方的天际线上。
我们需要反击。我切换回工作模式,赵明和梁薇的指控有三点：一是我们利用私人关系影响项目公正性；二是你私生活混乱；三是我靠不正当手段获取商业机密。
程远拿出一个U盘：这里有梁薇发给赵明的邮件截图,证明他们是合谋陷害。还有赵明向麦肯泄露蓝海设计图的证据。
我接过U盘插入电脑,快速浏览着文件内容。邮件显示梁薇主动联系赵明,提出合作教训程远,而赵明则借机打击我。更关键的是,赵明泄露的设计图确实带有蓝海的机密水印。
这些足够起诉他们了。我说,但法律程序太慢,我们需要立即的公关反击。
程远看了看手表：现在是凌晨三点,记者会九点开始。我们还有六小时。
我们像战场上的指挥官一样制定计划。程远负责联系蓝海高层和学术圈朋友,我则准备新闻稿和社交媒体声明。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时,我们面前已经堆满了咖啡杯和草稿纸。
还有一件事。程远突然说,关于五年前...
我抬手打断他：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不,正是时候。程远坚持道,如果今天一切失控,至少你应该知道真相。
他深吸一口气：我父亲确诊那天,我整个人都崩溃了。医生说他最多还有六个月,而普林斯顿的奖学金要求我立刻入学。我本想告诉你实情,但苏雯说...
说我刚拿到星耀offer,正处于事业关键期。我接上他的话,胸口发闷,所以她建议你独自承担,不要拖累我。
程远点头：她说会委婉地告诉你我需要时间处理家事。但一周后我收到那条分手短信...我以为你选择了事业。
阳光越来越强烈,照在我们之间的地板上,形成一道明亮的分界线。我站起身走到阳台,让晨风吹散眼中的湿热。五年的误会,原来始于最亲近之人的好意。
程远跟了出来,站在我身后不远处。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背上,像是有实质的重量。
我烧掉了所有关于你的东西。我对着晨光中的城市说,照片、礼物、日记...甚至那把你送的黑伞。
我知道。他的声音很轻,苏雯后来告诉我了。她说你哭了整整一个月,然后像变了个人,全身心投入工作。
我转身面对他,发现他的眼睛在晨光中呈现出一种透明的琥珀色,里面盛满了我读不懂的情绪。
程远,即使知道了这些...我艰难地开口,我们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了。太多事情改变了。
我不求回到过去。他向前一步,我只希望有机会重新认识现在的你。
风吹乱了我的头发,一缕发丝粘在唇边。程远伸手想帮我拨开,却在半途停住,像是怕惊飞一只蝴蝶。
我主动向前一步,让他的手指碰到我的脸。这个简单的接触像打开了某个闸门,程远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拇指擦过我的下眼睑——那里有熬夜留下的淡淡青色。
你一直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他低声说,手掌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
我没有躲开。五年来第一次,我允许自己沉浸在这个触碰中。程远的呼吸拂过我的额头,带着咖啡和薄荷的气息。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程远...我轻声唤他的名字,像是确认这一切不是梦境。
他回应我的方式是将我轻轻拉入怀中。我的额头抵在他肩膀上,感受到他胸腔的起伏。这个拥抱不带任何情欲,只是两个疲惫灵魂的相互依偎。
我们该准备记者会了。片刻后,我退后一步,整理情绪。
程远点点头,眼神却依然停留在我脸上：不管今天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回到客厅,我们分别联系了必要的人脉。我给陈总打了电话,简要说明了情况。他同意立即召开公司高层会议,准备法律文件和公关声明。
林晓,陈总在电话那头严肃地说,无论结果如何,公司都站在你这边。你的专业能力毋庸置疑。
这句支持让我眼眶发热。挂断电话后,我发现程远正在阳台上与人通话,表情凝重。
导师很生气,但他说会约束梁薇。结束通话后,他告诉我,不过他不确定能否阻止今天的记者会。
我看了看时间——早上七点半。距离记者会只剩一个半小时。
我们分头行动。我迅速做出决定,你去蓝海大厦稳住高层,我去公司拿资料,然后直接去记者会现场。
程远皱眉：太危险了。如果媒体围攻你...
我更担心他们围攻你。我打断他,梁薇明显是冲你来的。
我们争执不下,最后决定一起前往记者会现场。出门前,程远帮我披上外套,手指在我肩头停留了一秒。这个小小的动作让我心头微颤。
公寓楼下已经有两三个记者蹲守,看到我们出来立刻举起相机。程远护着我快步走向他的车,闪光灯在身后连成一片。
开始了。他低声说,发动车子。
车载广播正在播放早间新闻,女主播甜美的声音念出令人心惊的内容：...知名建筑师程远被曝与广告公司总监林晓存在不正当关系,影响蓝海项目公正性。据悉,程远前女友梁薇今日将召开记者会...
程远关掉广播,车内陷入沉默。等红灯时,他伸手握住我的手：准备好了吗
我回握了一下：嗯。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像是某种宣誓。五年前我们因为误会分开,五年后却在风暴来临时站在了一起。
记者会选在市中心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我们到达时,酒店门口已经挤满了媒体。程远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我们准备从员工通道进入。
等等。我突然拉住程远,看那边。
停车场角落里,赵明正在和一名短发女性交谈,两人表情严肃。那应该就是梁薇——比照片上更加干练锐利,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套裙,举手投足间透着精英气质。
计划有变。程远眯起眼睛,我们直接面对他们。
没等我反对,他已经大步走了过去。我只好跟上,心跳如擂鼓。
赵明先看到了我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梁薇转身时,我注意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冷静。
程远。她微笑着打招呼,仿佛是老友重逢,好久不见。
程远没有回应她的问候,直接质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梁薇轻笑一声,目光扫过我,因为你宁愿选择一个普通广告人,也不愿接受我的感情和父亲的人脉。
她的语气轻蔑,那个普通像刀子一样刺向我。程远明显也被激怒了,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
梁薇,这是你我之间的事,不要牵连无辜的人。
无辜梁薇挑眉,她利用和你的关系拿下项目,算什么无辜她转向我,林小姐,你知道程远在普林斯顿时有多少...
够了！程远提高声音,记者会取消,否则我会公开你发给赵明的所有邮件。
梁薇的表情终于出现裂痕：你怎么会...
梁博士,我上前一步,拿出手机,您可能不知道,赵明为了自保已经提供了你们的所有通信记录。商业诽谤和侵犯商业秘密的罪名,您准备好承担了吗
这是虚张声势,但效果立竿见影。梁薇的眼神在程远和我之间游移,显然在评估形势。
你们没有证据。她最终说,但语气已经不那么确定。
需要我现在联系您父亲吗程远冷静地问,或者您更希望警方介入
梁薇的脸色彻底变了。她狠狠瞪了我们一眼,转身对赵明说：记者会取消。然后踩着高跟鞋快步离开。
赵明站在原地,额头上渗出冷汗：林晓,这事不是我的主意...
Save
it.我冷冷地说,公司法务部会和你谈。
回程的车上,我和程远都松了一口气。危机暂时解除,但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梁薇不会轻易罢休,赵明也还有后招。
去我家吧。程远建议,你现在需要休息。
我没有反对。过去的二十四小时太过疲惫,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情感上的过山车。
程远的公寓采光极好,阳光透过落地窗洒满客厅。他给我倒了杯温水,然后去书房打电话处理后续事宜。我坐在窗边的躺椅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来时身上盖着一条薄毯,茶几上放着三明治和水果。程远坐在不远处的餐桌前对着笔记本电脑工作,听到动静抬起头。
睡得好吗他问,声音温柔。
我点点头,突然注意到窗外已是黄昏。我居然睡了整整一天！
几点了我慌忙找手机。
下午五点。程远走过来,别担心,我联系了你公司。陈总说让你好好休息,明天再处理工作。
我松了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饥肠辘辘。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是我喜欢的金枪鱼口味。
你还记得。我小声说。
程远微笑：我记得很多事。比如你讨厌胡萝卜,喜欢下雨天,总是把钥匙放在右边口袋...
这些琐碎的细节像细小的暖流,一点点融化着我筑起的冰墙。我们安静地吃着简餐,夕阳将整个房间染成金色。
程远,饭后我主动开口,关于五年前...
门铃突然响起,打断了我的话。程远皱眉走向门口,通过猫眼查看后表情变得凝重。
是谁我问。
他深吸一口气：梁薇。
还没等我们做出反应,门铃再次响起,伴随着梁薇清晰的声音：程远,我知道你在家。开门,否则我立刻把这些照片发给媒体。
程远看了看我,我点头示意他开门。梁薇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直到她看到客厅里的我。
看来我打扰了甜蜜重逢她讥讽地说,不等邀请就走进来,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有什么事程远冷淡地问。
梁薇晃了晃信封：我来做个交易。这里面有些...有趣的资料,关于你在普林斯顿时期的研究。你肯定不希望它们公之于众吧
程远的表情瞬间变冷：你在威胁我
只是商业谈判。梁薇微笑,条件很简单：你退出蓝海项目,推荐我父亲的工作室接手。至于林小姐...她瞥了我一眼,只要她公开承认与你的关系影响了项目公正性,我可以保证这些资料永远不会曝光。
我站起身,走到程远身边：梁博士,您这是敲诈。
聪明人的游戏而已。梁薇不以为意,怎么样,程远为了你心爱的女人和事业,这个代价不算大吧
程远的手在身侧握成拳头,我能感觉到他的愤怒。但更让我震惊的是梁薇话中的暗示——那些资料真的能威胁到程远的职业生涯吗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是陈总打来的紧急电话。
林晓,打开电视！财经频道！
我立刻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蓝海集团CEO的公开声明：
...经过董事会紧急讨论,我们决定暂停与星耀广告的合作,直到调查清楚所有指控...
画面切换到记者提问：请问程远先生是否确实利用职权影响了项目结果
CEO的回答让我的血液瞬间凝固：程远先生作为顾问确实有推荐权,我们正在重新评估竞标过程的公正性...
电话那头,陈总的声音继续传来：赵明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程远和蓝海CEO的私人邮件,断章取义地证明程远确实推荐过你们公司...林晓,情况不妙。
我看向程远,他的脸色变得苍白：什么邮件
梁薇得意地笑了：看来我的消息来源比你想象的更可靠。她晃了晃信封,现在,要谈谈条件了吗
程远突然大步走向书房：我需要查些东西。
梁薇想跟上去,我拦住她：梁博士,无论您手里有什么,公开前请三思。毁掉程远对您有什么好处
好处她冷笑,他拒绝了我三次——第一次是在普林斯顿的毕业舞会上,第二次是我父亲提出联姻时,第三次是我专程来中国找他。她的眼神变得阴郁,如果得不到,那就毁掉。
这番赤裸裸的告白让我不寒而栗。梁薇对程远的执念已经超出了正常范围,变成了某种危险的执念。
书房门打开,程远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U盘：梁薇,你父亲知道你在用他的名义威胁我吗
梁薇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慌乱：这不关他的事！
是吗程远插入U盘,电视屏幕切换到他电脑上的内容,因为根据这些邮件记录,你父亲明确反对你干涉我的任何项目。
屏幕上是一系列邮件往来,梁薇的父亲——著名建筑大师梁思成严厉批评女儿的行为,并要求她立即停止幼稚的报复。
梁薇的脸色变得煞白：你怎么会有这些...
你父亲发给我的。程远平静地说,他担心你的行为会影响他的声誉。
这个转折出乎我的意料。梁薇显然也没料到父亲会站在程远一边,她精致的妆容掩盖不住扭曲的表情。
你以为这就能阻止我她咬牙切齿地说,举起那个牛皮纸信封,这里面有你论文抄袭的证据！只要我公开...
梁薇！程远突然提高声音,那篇论文是你父亲指导的,所有引用都经过他审核。你这是在质疑自己父亲的学术诚信吗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梁薇头上。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现在,程远走近一步,请你离开。否则我会联系你父亲和学校学术委员会,正式投诉你的诽谤行为。
梁薇最终崩溃了。她狠狠地将信封摔在地上,照片散落一地——都是程远在图书馆工作的普通照片,根本不是什么证据。
你们会后悔的！她丢下这句话,夺门而出。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我弯腰捡起那些照片,发现每张都被恶意标注了时间和地点,试图制造某种假象。
她疯了。我轻声说。
程远摇摇头：只是执念太深。他看向电视,蓝海CEO的声明已经结束,现在我们有更大的问题。
我点点头,思绪回到迫在眉睫的危机。蓝海暂停合作,意味着项目可能流产,公司的声誉和我的职业生涯都将受到重创。
那封邮件...我犹豫地问,你真的推荐了我们公司吗
程远直视我的眼睛：我确实在私人邮件中提到过你的专业能力,但从未干预评审过程。蓝海的决策是独立的。
我相信他。但公众不会在乎这些细节,媒体已经嗅到了血腥味,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我们需要反击。我说,拿出笔记本电脑,从公关和法律两个层面。
程远坐在我旁边,我们再次像并肩作战的战友一样投入工作。夜色渐深,城市的灯光一盏盏亮起,而我们面前的屏幕上是更复杂的战场。
不知何时,我的头靠在了程远肩上。他没有动,只是调整姿势让我靠得更舒服些。在这个风暴中心的夜晚,我们找到了暂时的平静。
但我知道,明天的太阳升起时,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清晨六点十七分,程远的公寓里弥漫着咖啡机运作的声响。我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城市从黑夜中苏醒,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在高楼玻璃上折射出金色的光斑。通宵工作的疲惫像一层薄纱笼罩着我,但大脑却异常清醒。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刚刚完成的声明稿,措辞严谨而有力。程远从厨房走来,递给我一杯冒着热气的拿铁,焦糖的甜香微微浮动。
蓝海法务部回复了。他划动平板电脑,他们同意联合发布声明,但要求我们先提供梁薇和赵明勾结的证据。
我抿了口咖啡,热度从喉咙滑到胃里,带来短暂的慰藉：证据充分吗
程远坐到我身边,他身上有淡淡的须后水香气,混合着熬夜后的微汗味。他点开一个文件夹,里面是梁薇与赵明的邮件往来截图,时间跨度近一个月。
看这里。他放大其中一封,梁薇明确提到要'教训'我,而赵明回复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打击星耀广告,特别是你。
我的指尖在触控板上滑动,浏览这些充满恶意的文字。赵明甚至在邮件中夸口说林晓那女人自以为聪明,这次让她身败名裂。
他们真狠。我轻声说,胸口发闷。
程远的手轻轻覆在我肩上：我们会反击。
这个简单的触碰传递着无声的支持。过去二十四小时里,我们像被困在风暴中心的航船,只能相互依靠。而现在,阳光重新照进来,带来了反击的希望。
还有这个。程远打开另一份文件,梁薇发给赵明的所谓'程远黑料',全是断章取义的学术邮件和照片。
屏幕上显示着被刻意裁剪的邮件片段和标注过的照片,全都歪曲了原意。其中一张照片里程远在图书馆与女同学讨论,被标注为深夜密会,而实际上角落里还能看到其他同学的身影。
太卑鄙了。我忍不住说,这些一旦公开...
我导师已经准备好声明。程远的声音平静中带着坚定,证明我的学术诚信无可指摘,同时谴责梁薇的行为。
我点点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程远,为什么梁薇对你执念这么深
他沉默了片刻,阳光在他侧脸投下细小的阴影：在普林斯顿时,她父亲——我导师希望我们在一起。梁家在美国建筑界很有影响力,这桩联姻对事业帮助很大。
但你拒绝了。
三次。他看向窗外,最后一次是在我获得普利兹克新锐奖后,她当众提出订婚,我当众拒绝了。
我能想象那个场景——骄傲的梁薇在众人面前被拒绝,自尊心碎了一地。难怪她的报复如此狠毒。
不后悔我轻声问。
程远转回头,琥珀色的眼睛直视我：唯一后悔的是五年前没坚持联系你。其他选择,包括拒绝梁薇,都是我清醒的决定。
阳光越来越强烈,照在我们之间的地板上。我放下咖啡杯,突然做了一个冲动的决定——我倾身向前,轻轻吻在程远唇上。
这个吻很短暂,像蝴蝶点水。退开后,我看到程远的眼睛微微睁大,里面盛满了惊讶和某种更深的东西。
这是...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早安吻。我假装镇定,耳根却热得发烫,专心工作吧,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程远笑了,那个笑容让他看起来像大学时那个阳光男孩。他没再说什么,但接下来的工作时间里,他的手指时不时会碰碰我的肩膀或手臂,像在确认这一切不是梦境。
上午九点整,我们联同蓝海集团和星耀广告的法务团队召开了视频会议。屏幕上,蓝海的CEO陈志明面色严肃：程先生,林总监,基于目前的情况,我们需要重新评估合作。
陈总,我挺直腰背,请先看我们整理的反证材料。
接下来的半小时,我们系统性地拆解了梁薇和赵明的每一条指控。程远展示了完整的邮件链,证明他从未干预评审；我则提供了赵明泄露商业机密的证据；最后,程远的导师梁思成——梁薇的父亲——甚至录了一段视频声明,严厉谴责女儿的行为并力挺程远的学术诚信。
视频会议结束后,蓝海CEO的表情明显松动：材料很有说服力。我们会立即起草联合声明,同时保留对麦肯广告和梁薇的法律追诉权。
星耀的陈总也长舒一口气：林晓,公司全力支持你。赵明的事我们会严肃处理。
挂断视频,我和程远相视一笑。风暴终于要过去了。
三天后,蓝海大厦的新闻发布厅座无虚席。我和程远并肩坐在台上,面对闪烁的相机灯光。蓝海CEO亲自宣读声明,澄清所有不实指控,并宣布与星耀广告的合作将继续深化。
...经查证,程远先生与林晓女士的专业合作完全符合商业伦理,项目评审过程公正透明。对于恶意诽谤者,我们将依法追究责任...
发布会结束后,媒体争相采访我们。一个女记者挤到最前面：林总监,传闻您和程先生曾是恋人,现在旧情复燃,这是否影响工作关系
闪光灯下,我感觉到程远的手轻轻碰了碰我的后背,像无声的支持。我微笑回答：我和程先生是大学校友,现在是专业合作伙伴。至于私人关系,恕不奉告。
这个得体又留有空间的回答让记者们发出会意的笑声。程远在一旁补充：我更希望大家关注我们的项目成果,而非私生活。
离开蓝海大厦时,夕阳将整个天空染成橘红色。程远为我拉开车门：饿了吗
饿坏了。我坐进副驾,三天没好好吃顿饭了。
他带我去了一家隐蔽的日料店,藏在胡同深处,门脸低调。店主似乎认识程远,直接领我们进了一个和式包间。
常客我脱下外套,跪坐在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