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深山寻巫
雨水顺着盘山公路流淌,将黄土冲刷成浑浊的溪流。
黑色奔驰越野车艰难地爬行在泥泞的山路上,车轮不时打滑,溅起的泥浆拍打在车窗上,像是一只只试图阻拦他们的手掌。
聂总,前面路况太差了,车子过不去。司机老陈踩下刹车,转头看向后座的男人,要不我们明天再来
聂磊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窗外。
雨幕中,隐约可见半山腰上几间破旧的木屋。这个被称为鬼见愁的小山村,连当地人都避之不及,却成了他最后的希望。
你在这里等着。
聂磊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立刻打在他的脸上。他紧了紧风衣领子,从后备箱取出一把黑伞,头也不回地向山上走去。
老陈急忙抓起雨衣追上去:聂总,这山路太危险了!听说这村里有个疯婆子,专门骗人钱财...
闭嘴!
聂磊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暴戾,再多说一个字,明天就不用来了。
老陈立刻噤声,只能眼睁睁看着老板独自消失在雨幕中。
聂磊踩着泥泞的山路,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他已经三天没合眼了,自从妻子苏婉的葬礼结束后,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三个月前那场离奇的车祸,带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警方结案说是意外,但他绝不相信——苏婉开车一向谨慎,怎么会突然失控冲下悬崖
葬礼上,一位老矿工悄悄告诉他,在这深山里住着一位能通阴阳的黄三娘,或许能让他再见妻子一面。
起初他嗤之以鼻,但随着时间推移,对妻子的思念几乎将他逼疯。最终,他带着一张五百万的支票来到了这个偏远的山村。
山路越来越陡,聂磊的皮鞋早已灌满泥水,但他浑然不觉。四十二岁的矿业大亨,在商场上叱咤风云二十年,此刻却像个迷路的孩子,固执地寻找着那虚无缥缈的希望。
村口立着一棵枯死的老槐树,树干上缠满了红布条,在雨中像是一条条血痕。聂磊走近时,一阵阴风吹过,那些布条突然剧烈摆动起来,发出啪啪的声响,仿佛在警告他不要靠近。
聂磊咬了咬牙,继续向前。
整个村子静得出奇,明明才下午三点,却不见一个人影,只有雨水敲打屋顶的声音。
他走到最破旧的那间木屋前,门楣上挂着一面铜镜,镜面朝外,反射出他憔悴的面容。
有人吗聂磊敲了敲门,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只布满皱纹的眼睛透过门缝打量着他。
我找黄三娘。聂磊说。
门缝后的眼睛眨了眨:找她做什么
我想...见一个死去的人。
门完全打开了,站在门口的是个身材矮小的老妇人,看上去至少有七十岁,脸上皱纹纵横,还有一双眼睛总是忽闪忽闪的,像是两团跳动的鬼火。
我就是黄三娘。老妇人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你是为了你妻子来的吧
聂磊浑身一震:你怎么知道
黄三娘没有回答,转身进了屋,示意他跟上。
屋内比外面看起来宽敞得多,却昏暗阴冷。墙上挂满了奇怪的符咒和干枯的草药,正中央摆着一张供桌,上面供着一尊面目模糊的神像,香炉里插着三支快要燃尽的香。
坐。黄三娘指了指一张矮凳。
聂磊刚坐下,老妇人就递给他一杯浑浊的茶水:喝了它。
这是什么
开眼汤。黄三娘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不喝这个,你看不见她。
聂磊犹豫了一下,还是仰头喝下。
茶水入喉,一股腥臭味直冲脑门,紧接着是剧烈的灼烧感,仿佛有人在他喉咙里点了一把火。
他剧烈咳嗽起来,眼前一阵发黑,等视线恢复时,发现屋内的一切都变了——墙上那些符咒竟然在缓缓蠕动,像是活物一般!
你妻子死了三个月零四天。黄三娘突然说,她死的时候颈椎断了,右臂粉碎性骨折,肚子里还有你们的孩子。
聂磊手中的茶杯啪地掉在地上。
苏婉怀孕的事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还没来得及告诉任何人。警方报告中也只提到她系了安全带,没提到其他细节。这个老妇人不可能知道这些!
你真的能见到她聂磊的声音颤抖着。
黄三娘从供桌下取出一个破旧的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面铜镜:阴阳两隔,活人见死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聂磊立刻掏出支票本:多少钱都行,只要能让我再见她一面!
黄三娘看都没看支票一眼,只是盯着聂磊的眼睛:钱买不通阴间的路。要见死人,得用活人的东西换。
什么东西
血。黄三娘从木盒里取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小刀,你的血,和她的东西。
聂磊毫不犹豫地卷起袖子:要多少都行。
黄三娘摇摇头:不急。先告诉我,为什么非要见她
聂磊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因为她的死不是意外!有人害了她,我要知道是谁!
黄三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仇恨是最强的执念...难怪她能留在枉死城...她站起身,从架子上取下一个陶罐,明晚子时,带三件你妻子生前最贴身的物品,还有...她的头发或者指甲。
她已经火化了,哪来的...
梳子上的也行。黄三娘打断他,记住,必须是她用过的东西。另外,准备一只黑公鸡,要纯黑的,一根杂毛都不能有。
聂磊连连点头:我一定准备好。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黄三娘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最重要的一点——去的路上,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能理会。否则你...她没说完,只是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聂磊感到一阵寒意窜上脊背,但还是坚定地点头:我记住了。
离开时,雨已经停了,但山间起了浓雾。
聂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脑海中全是黄三娘的话。苏婉真的还在某个地方等着他吗如果她的死真的不是意外,凶手会是谁
回到车上,老陈明显松了一口气:聂总,您没事吧脸色很差...
回酒店。聂磊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当晚,聂磊在酒店房间里翻看着手机中苏婉的照片。她那么美,那么温柔,总是能在他最暴躁的时候让他平静下来。他们结婚十年,好不容易怀上孩子,却...
聂磊擦去眼泪,从行李箱深处取出一个密封袋——里面是苏婉生前用的梳子,上面还缠着几根长发。他又找出她的睡衣、婚戒和最喜欢的那条丝巾。这些都是他偷偷从遗物中留下的,舍不得交给殡仪馆。
婉婉,等我...聂磊亲吻着梳子上的发丝,轻声呢喃。
2
阴阳之路
第二天晚上十一点,聂磊独自驾车来到山村。
这一次,村子里竟然亮着几盏红色的灯笼,在浓雾中像是一只只充血的眼睛。他按约定带来了所有要求的东西:苏婉的遗物、一只绑着脚的黑公鸡,还有一份签好的五百万支票。
黄三娘的房子今晚显得格外诡异——门窗上贴满了黄符,屋檐下挂着一串串铜铃,微风吹过,发出清脆却令人不安的声响。
进来吧。黄三娘站在门口,今晚她穿了一件暗红色的袍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上去比昨天精神许多。
屋内中央摆着一张矮桌,桌上画着复杂的符阵,周围点着七盏油灯。黄三娘让聂磊把苏婉的遗物放在符阵中央,然后递给他一把小刀:左手掌心,划一道口子,把血滴在衣服上。
聂磊毫不犹豫地照做了。
鲜血滴在苏婉的睡衣上,立刻被吸收,留下暗红色的痕迹。奇怪的是,那些血迹竟然慢慢组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黄三娘抓起黑公鸡,利落地割断它的喉咙,将鸡血洒在符阵周围。聂磊强忍着不适看着这一切,当鸡血接触到符阵边缘时,那些线条竟然亮起了诡异的红光!
躺下。
黄三娘指了指符阵旁边铺着的一块白布。
聂磊躺下后,老妇人开始在他周围撒一种灰色的粉末。粉末接触皮肤的瞬间,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仿佛有人把冰块直接塞进了他的血管。
闭上眼睛,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睁开,直到我说可以。黄三娘的声音突然变得年轻了许多,记住,路上绝对不能理会看见的任何东西,更不能跟那些脏东西走。否则我们两个都回不来了。
聂磊刚想点头,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突然袭来。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抽离身体,轻飘飘地向上升起。耳边响起无数窃窃私语,有的哭泣,有的尖叫,有的在恶毒地咒骂...
睁开眼吧。黄三娘的声音传来。
聂磊睁开眼,惊恐地发现自己漂浮在半空中,而他的身体还躺在下面的符阵里,面色惨白如死人一般!更可怕的是,黄三娘也以灵魂状态站在他旁边,但看起来只有四十多岁的样子,面容姣好,完全不是那个老态龙钟的村婆。
这...这是...
灵魂出窍。黄三娘平静地解释道,只有这样才能去阴间。跟紧我,别走丢了。
她一挥衣袖,周围的景象突然扭曲变化。木屋的墙壁如同融化的蜡一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蒙蒙的雾气。
聂磊感到自己在飞速移动,却看不到任何参照物,只有耳边呼啸的风声证明他们在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雾气渐渐稀薄,他们落在了一条狭窄的小路上。小路两旁是干枯的黑色树木,树枝扭曲成各种痛苦的形状。更可怕的是,每棵树上都缠着半透明的人影,它们无声地挣扎着,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是黄泉路。黄三娘说,两边的都是罪魂,被罚永远困在这里。别看他们,别理会,小心被缠上。
聂磊强迫自己目视前方,但余光还是能看到那些痛苦的面孔。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个中年男子,西装革履,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勒痕。
赵世雄聂磊失声叫道。那是他的合伙人,三个月前上吊自杀的赵世雄!
那亡魂听到声音,猛地转过头来,眼睛是两个血洞,嘴角却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聂...磊...你也来了...
别看!快走!黄三娘一把拉住聂磊,加速向前冲去。
赵世雄的亡魂发出刺耳的尖笑,挣扎着想从树上挣脱,但那些黑色的树枝像活物一般紧紧缠住他,不让他离开。
他怎么会在那里聂磊惊魂未定地问。
自杀的人不入轮回,要受百年树刑。黄三娘简短地解释,我们到了。
小路尽头是一条血红色的河流,河上架着一座摇摇欲坠的木桥。桥头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奈何桥三个字,字迹像是用血写成的,还在缓缓流动。
过了这座桥就是阴间了。黄三娘严肃地看着聂磊,接下来要记住我的交代,你的妻子在我没有确认安全之前——不能碰她,不能跟她走。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答应。
聂磊郑重点头。两人踏上木桥,桥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仿佛随时会断裂。
走到桥中央时,聂磊忍不住向下看了一眼,顿时魂飞魄散——河里根本不是水,而是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它们张大嘴巴,无声地尖叫着,伸出手臂试图抓住桥上的人!
别看!黄三娘厉声喝道,但已经晚了。
一只苍白的手突然破水而出,抓住了聂磊的脚踝!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蔓延至全身,聂磊感到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某种力量拉扯,想要将他拖入那可怕的血河之中!
黄三娘迅速掏出一把米撒向那只手,米粒碰到手的瞬间竟然燃烧起来,发出蓝色的火焰。手立刻缩了回去,聂磊这才得以挣脱。
我说了别看!黄三娘怒道,再犯一次规,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聂磊羞愧地点头,小心翼翼地跟着她过了桥。桥的另一边景象更加骇人——无数半透明的人影在灰雾中游荡,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拖着长长的肠子,全都表情麻木地朝着同一个方向移动。
这些都是新死的亡魂,要去阎王殿接受审判。黄三娘解释着,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点燃。符纸燃烧的火焰是诡异的绿色,照亮了前方的路。
苏婉在哪里聂磊急切地问。
黄三娘闭上眼睛,手指掐算了几下:她在枉死城。冤死的人不能立刻投胎,要在那里等到仇人伏法或者自己放下仇恨。
她领着聂磊穿过茫茫魂海,走向一座隐约可见的黑色城池。随着距离拉近,聂磊看清了那所谓的枉死城——它没有城墙,只有无数根高耸的石柱,每根柱子上都绑着一个亡魂,它们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死亡时的痛苦,有的从高处不断坠落,有的被无形的车辆反复碾压,有的则被看不见的凶手一次次刺杀...
聂磊的心揪紧了——苏婉也在这里承受这样的痛苦吗
黄三娘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别担心,你妻子是善人,是好人,不会受刑。她只是被困在这里而已。
他们进入枉死城,穿过一排排石柱。
突然,聂磊看到了她——苏婉站在一根白色石柱旁,穿着死时那件蓝色连衣裙,腹部微微隆起。她看起来那么平静,那么美,就像只是站在自家花园里一样。
婉婉!聂磊忘记了一切警告,冲了过去。
苏婉转过头,先是震惊,继而泪流满面。
磊哥你怎么...你不该来这里!
聂磊想要拥抱她,却扑了个空——他的手臂穿过了苏婉的身体,如同穿过一团冰冷的雾气。
你不能碰我。苏婉悲伤地说,活人碰死人,阳气会被吸走的。
黄三娘赶过来,从怀中掏出一根红线,系在苏婉手腕上。刹那间,苏婉的身影变得清晰了许多,几乎像是活人一般。
小子,你运气好,你妻子并没有被恶灵控制,但是我希望不要有下次,你要记住来之前我给你的交代,也是警告。黄三娘严肃地说,你们只有一刻钟,时间一到,我们必须回去。
聂磊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哽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句:我好想你...
苏婉的眼泪像珍珠一样落下,却在落地前就消散在空气中:我也想你...我们的孩子...我对不起你们...
不,不是你的错。聂磊强忍泪水,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真的是意外吗
苏婉的表情突然变得恐惧:不是意外...是赵世雄...他在我车上动了手脚...
什么聂磊如遭雷击,但他...他是我的合伙人啊!为什么要害你
因为我发现了他的秘密...苏婉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不仅贪污公司资金...还在保护区非法采矿...我找到了证据...准备告诉你...
聂磊的世界天旋地转。赵世雄是他大学同学,二十年的朋友和合伙人!难怪他会莫名其妙自杀——一定是怕事情败露!
我有证据...苏婉突然说,藏在我们的...
她的话没能说完,整个枉死城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石柱上的亡魂们发出凄厉的尖叫,灰雾中传来可怕的咆哮声。
黄三娘脸色大变:不好!有恶鬼察觉到了活人的气息!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黑影从雾中浮现——那竟然是赵世雄!但他现在的样子比桥上看到的可怕十倍:全身皮肤剥落,露出血淋淋的肌肉,脖子上缠着一根粗绳,眼睛是两个燃烧着绿色火焰的黑洞!
聂...磊...赵世雄的声音像是千百个人一起嘶吼,你来了...正好...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黄三娘一把拉住聂磊:跑!他已经完全恶鬼化了!
等会,聂磊此时还不舍的紧握苏婉的手。
撤,黄三娘不管聂磊和苏婉还在你侬我侬,拉着就跑。
聂磊最后看了苏婉一眼,她突然抓住机会,咬破自己的手指(虽然魂体不该有血),迅速在聂磊手心写了几个字...…
两人转身就跑,奈何桥却在他们面前轰然倒塌。赵世雄的狂笑声在身后越来越近,整个阴间似乎都在他的愤怒中颤抖!
抓紧我!我们先撤,你妻子没事的,等会阴差会处理黄三娘说完,随后手里掏出一把铜钱撒向空中,铜钱燃烧起来形成一个火圈,对着聂磊大声说道:闭上眼睛,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睁开!
聂磊最后看了苏婉一眼,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随后耳朵传来了渐渐远离的暧语。
我爱你...活下去...这是聂磊听到苏婉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充斥着无数凄厉的尖叫,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拉扯他的灵魂...
3
魂归阳间
聂磊猛然睁开眼睛,刺眼的白光让他立刻又闭上了眼。喉咙里像是塞了一把烧红的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他感到自己躺在一个坚硬的表面上,身下硌得生疼。
聂总!您终于醒了!老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忽近忽远。
聂磊再次尝试睁眼,这次成功了。他发现自己躺在黄三娘屋子的地板上,四周的符阵已经烧焦,七盏油灯全部熄灭,只剩下缕缕青烟。窗外的天色已经泛白,显然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夜。
黄三娘呢聂磊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全身像被卡车碾过一样疼痛。
老陈扶着他靠墙坐好:那老太婆昏迷了,怎么叫都不醒。我看您也一直不醒,正打算叫救护车...
聂磊这才注意到角落里蜷缩着的黄三娘。她看起来比昨天老了十岁不止,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但最可怕的是她的右手——整只手掌变成了可怕的灰白色,皮肤干枯如树皮,指甲全部变成了黑色。
叫救护车...快...聂磊嘶哑着说,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看向自己的左手掌心。
那里有四个用如血写成的小字,已经变成了暗褐色,但依然清晰可辨:保险箱-茉莉。
聂磊的心脏狂跳起来。这是苏婉来不及说在他手上留下的信息!在阴间最后的时刻,苏婉咬破自己的魂体在他手心写下的字!虽然不明白具体含义,但这一定是关键线索。
救护车来得很快。医护人员看到黄三娘的手时都露出惊骇的表情,但检查后确认只是严重脱水和高烧,没有生命危险。聂磊也被简单检查了一下,除了脱力和轻微烫伤外没有大碍。
您需要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年轻医生建议道,您的瞳孔扩张异常,而且...他指了指聂磊的左臂内侧。
聂磊这才注意到,自己左臂内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些细小的黑色脉络,像是血管,但又比正常血管粗很多,从腋下一直延伸到肘部,形成一种诡异的纹路。
这是什么聂磊用手指按了按,没有任何感觉。
医生摇摇头:不清楚,可能是某种毛细血管破裂。最好去医院做个检查。
聂磊婉拒了,坚持只送黄三娘去医院,自己则直接回了酒店。他需要立刻破解苏婉留下的信息。
回到酒店房间,聂磊立刻打开笔记本电脑,搜索保险箱
茉莉。屏幕上跳出无数无关信息,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突然,他想起来——去年结婚纪念日,他和苏婉在城郊的茉莉酒店度过周末。当时苏婉还开玩笑说,要把最贵重的东西存在酒店保险箱里...
茉莉酒店!聂磊猛地站起来,立刻打电话给老陈备车。
一小时后,聂磊站在茉莉酒店前台,出示了结婚证和苏婉的死亡证明,要求查看妻子可能留下的保险箱。酒店经理起初以隐私为由拒绝,但在聂磊威胁要动用法律手段后,勉强同意带他去保险库。
苏女士确实租用了一个保险箱,但按协议,如果超过三个月不续费,我们会...经理边走边解释。
我知道规矩。聂磊打断他,只要箱子还在就行。
保险库在地下二层,阴冷干燥。
经理打开外层铁门,指着其中一个小保险箱:就是这个,A-217。
聂磊的手微微发抖,输入了苏婉常用的密码——他们的结婚日期。保险箱咔哒一声打开了。
里面只有一个U盘和一本小小的笔记本。聂磊迫不及待地回到车上,用笔记本电脑查看U盘内容。
U盘里存着几个视频文件和大量扫描文档。聂磊点开第一个视频,苏婉的脸突然出现在屏幕上,让他瞬间红了眼眶。视频中的苏婉看起来紧张而坚定:
如果有人在看这个视频,那么我可能已经遭遇不测。苏婉直视镜头,我发现赵世雄在挪用公司资金,数额巨大。更可怕的是,他还在青峰山自然保护区非法开采稀土...
视频继续播放,苏婉详细列出了证据所在:财务报表的异常数据,秘密采矿的照片和视频,甚至还有一段赵世雄与矿工头目的通话录音,明确提到要处理掉多管闲事的人。
聂磊的拳头越握越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赵世雄!二十年的朋友,最信任的合伙人!不仅贪污公司资金,还非法采矿破坏环境,更残忍杀害了苏婉和他们未出生的孩子!
笔记本上则记录着更多细节:每次非法运输的时间、车牌号,贿赂的官员名单,甚至还有赵世雄与一个叫黑虎的人联系的方式。最后一页写着:证据已备份,一份在这里,一份在身上
字迹到这里就一笔带过,像是匆忙中写下的。聂磊推测苏婉写完没多久就被害了,显然这份证据笔记的时间就是苏婉车祸的那天。
老陈,立刻回公司。聂磊的声音冷得像冰,我要让赵世雄血债血偿!死也要挖了他的尸。
话一出口,车内的温度突然骤降。聂磊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而这时明明是初夏季节。更诡异的是,车载收音机突然自动打开,发出刺耳的杂音,然后传出一个扭曲的声音:聂...磊...
老陈吓得猛踩刹车:什...什么情况
聂磊却异常冷静。经历过阴间之旅后,他对超自然现象已经不再那么震惊。那个声音...像是赵世雄的!
继续开车。聂磊命令道,同时警惕地观察四周。
收音机里的杂音渐渐消失,温度也恢复正常。但聂磊知道,有什么东西跟着他回来了...从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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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阴魂不散
盛世集团总部大楼,28层董事长办公室。
聂磊将U盘插入电脑,将所有证据打印出来。随着一张张纸从打印机吐出,办公室里的灯开始忽明忽暗,空调出风口发出奇怪的咯咯声,像是有人在里面轻笑。
赵世雄,我知道你在这里。聂磊对着空气说,活着的时候是个懦夫,死了还是个懦夫吗不敢现身
轰的一声,办公室的落地窗剧烈震动,所有文件无风自动,在空中飞舞。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在玻璃上显现,正是赵世雄那张扭曲的脸!
你...害死...我...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聂磊冷笑:我害你是你贪污公款,非法采矿,甚至还杀了苏婉!你自己上吊是罪有应得!
是你咄咄逼人,害我走投无路。
说完,黑影突然扑向聂磊,办公室温度骤降。聂磊感到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踢离地面!他挣扎着,眼前发黑,就在即将失去意识的瞬间,左臂那些黑色脉络突然发烫,黑影像是被烫到一般松开了手。
聂磊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黑影在办公室另一端重新凝聚,变得更加清晰了——赵世雄的鬼魂完整显现,脖子上还套着那根上吊用的绳子,眼睛是两个黑洞,燃烧着绿色的火焰。
你...逃不掉...鬼魂嘶吼着,我会...让你...陪葬...
聂磊正要回应,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秘书小林走了进来:聂总,有位黄小姐坚持要见您,说是关于黄三娘的事...
小林话没说完就看到了漂浮在空中的鬼魂,尖叫一声又立马跑了出去。聂磊转头再看,赵世雄的鬼魂已经消失了。地上散落了一地的文件说明刚才不是幻觉。
过一阵,小林蹑手蹑脚的打开了办公室门,还不忘往空中看了看,拍了拍胸脯。
聂总,刚才空中是什么心脏病差点吓出来了。
没事,可能你没休息好,看花眼了,刚才是谁要见我让她进来吧!聂磊揉了揉脖子上的淤青,对小林说道。
片刻后,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走了进来。她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扎着马尾辫,看起来像个普通大学生,但眼睛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深邃。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手腕上戴着的一串铜钱手链,与黄三娘用过的一模一样。
我是黄小雨,黄三娘是我外婆。女孩开门见山,她昨晚为了救你,差点把命搭上。
聂磊示意她坐下:黄三娘怎么样了
暂时脱离危险,但元气大伤。黄小雨的眼睛直视聂磊,外婆每次通灵都会折寿,这次为了从恶鬼手里救你回来,她几乎耗尽了自己的生命力。
聂磊内心一阵愧疚:医药费我会全部负责,另外...
钱不是重点。黄小雨打断他,重点是,有什么东西跟着你回来了。我能感觉到你身上的阴气和这栋楼里的阴气都重得不正常。
说完还看了看聂磊的手臂一眼。
聂磊点点头,简单讲述了昨晚与黄三娘去阴间后被赵世雄鬼魂追杀的事,醒来后手臂就出现异常,但没有提及苏婉留下的证据。
黄小雨听完后表情凝重:你手臂有很强的阴气,看不出有什么头绪,这就麻烦了。而且恶鬼强行突破阴阳界限,会导致两界之间的屏障变弱。最近可能会有更多灵异现象发生。
那怎么办聂磊问。
黄小雨从包里取出一个小布袋:这是外婆的护身符,你先戴着。我得去医院照顾外婆,晚上再来找你。记住,天黑前离开这里,赵世雄的鬼魂在夜间力量会更强。
聂磊接过护身符,感到一阵暖流从手心传来,左臂那些黑色脉络的灼热感立刻减轻了不少。
黄小雨离开后,聂磊立刻召集了最信任的几个高管和律师,将赵世雄犯罪的证据交给他们,要求立即启动内部调查并报警。同时,他派人去青峰山保护区核实非法采矿的情况。
处理完这些,天已经快黑了。聂磊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突然发现电脑屏幕自己亮了起来,上面缓缓出现一行血红色的字:你...逃不掉...
与此同时,办公室的四面墙上开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是血液,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更可怕的是,那些液体在墙上形成了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与聂磊在阴间血河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聂磊抓起护身符就往外跑,走廊的灯一盏接一盏地熄灭,身后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赤脚踩在血水里追赶他。电梯按钮怎么按都没反应,聂磊只好冲向消防楼梯。
楼梯间比走廊更黑,伸手不见五指。
聂磊摸出手机照明,微弱的光线下,他看到楼梯扶手上爬满了那些黑色脉络,就像自己左臂上的一样,而且还在不断蔓延生长!
滚开!
聂磊挥舞着护身符,那些黑色脉络似乎有些畏惧,稍稍后退了一些。他趁机向下狂奔,但楼梯似乎变得无限长,跑了十几层还是看不到出口。
突然,下方传来微弱的灯光和黄小雨的声音:聂先生!这边!
聂磊循声跑去,终于看到了站在安全出口处的黄小雨。她手持一盏古旧的油灯,灯焰是诡异的绿色,在周围形成一个保护圈似的微光。
快过来!黄小雨急切地招手。
聂磊冲进光圈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他回头看去,赵世雄的鬼魂完全显形,站在楼梯中央,不再是半透明的人形,而是一个实体般的怪物——全身皮肤剥落,肌肉裸露,脖子上套着绞索,双眼燃烧着地狱之火!
你...害死...我...怪物一步步逼近,我要...你...陪葬...
黄小雨迅速从包里抓出一把粉末撒向鬼魂,粉末在空中燃烧起来,形成一道火墙。鬼魂暂时被阻挡,发出痛苦的嚎叫。
走!这挡不了多久!黄小雨拉着聂磊冲出大楼。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但街道上的灯光给了聂磊一丝安全感。两人跳上黄小雨开来的旧吉普车,迅速驶离。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变得这么强聂磊喘着气问。
黄小雨紧握方向盘:因为你的仇恨滋养了他。在阴间,仇恨是最强大的力量。你越恨他,他在阳间就越强大。
聂磊沉默了。是的,他恨赵世雄,恨之入骨。但现在看来,这种仇恨反而成了鬼魂的力量源泉。
那怎么办难道要我原谅他聂磊咬牙切齿地问。
不,但你需要先平静下来。黄小雨拐进一条小巷,我带你去见外婆,她可能有办法。
医院的特殊护理病房里,黄三娘看起来比早上更加憔悴,但已经恢复了意识。看到聂磊,她虚弱地招了招手。
你现在已经知道你妻子为何枉死的吧黄三娘问。
聂磊点点头,将苏婉留下的信息告诉了她以及手臂异常的事,但没有提及已经找到证据的事。
黄三娘叹了口气:目前阴阳两界的平衡被打破了。赵世雄的恶鬼不该出现在阳间,但现在他不仅来了,还越来越强大,可能与你手臂有关,但是你手臂除了很纯的阴气外,我看不出其他问题,目前来看,你手臂暂且不理,但是阴阳两界的如果不阻止继续失衡下去,会有更多亡魂穿过裂缝...
怎么阻止聂磊问。
黄三娘看向外孙女:小雨,把我的箱子拿来。
黄小雨从床下取出一个古老的木箱,黄三娘颤抖着打开,取出一面铜镜和一把铜钱剑:明晚是七月半,鬼门开的最大的一天。我们必须在那之前将赵世雄的鬼魂送回阴间,否则就来不及了。
怎么做聂磊问。
黄三娘咳嗽了几声,嘴角渗出一丝血丝:需要布置'回魂阵',但需要两样东西:一是恶鬼生前最珍视的物品,二是...她看向聂磊,一个自愿作为诱饵的人。
聂磊毫不犹豫:我来当诱饵。赵世雄最恨的就是我。
黄三娘摇摇头:太危险了。恶鬼会试图占据你的身体,如果成功,你就会变成活死人。
没有别的办法了。聂磊坚定地说,这是我为苏婉做的最后一件事,如果不为她报仇,她就无法轮回。
黄三娘和黄小雨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点了点头:明天日落前,准备好赵世雄珍视的物品。小雨会带你去一个地方布置阵法。
离开医院时,聂磊的手机响了。是公司律师打来的:聂总,我们核实了U盘里的证据,全部属实。警方已经立案,并派人去青峰山搜查了。另外...律师犹豫了一下,我们在赵世雄的私人保险箱里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什么东西聂磊问。
一本黑皮日记,记录了他...与某些超自然存在的交易。还有一个小木偶,上面写着苏婉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心口位置插着三根针。
聂磊浑身发冷。原来赵世雄不仅用物理手段(车祸)杀害了苏婉,还用了邪术!难怪他的鬼魂如此强大...
把那些东西带到我的别墅,明天我要用。聂磊挂断电话,抬头看向夜空。
不知是不是错觉,今晚的月亮似乎格外红,像是一只充血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人间。
5
邪术根源
凌晨三点,聂磊独自站在别墅书房里,面前摊开着从赵世雄保险箱取出的黑皮日记。窗外的树影在风中摇曳,投下扭曲的阴影,像是无数挣扎的手臂。
日记本散发着一股霉味与腐臭混合的怪味,纸张边缘泛黄卷曲。
聂磊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上面用红墨水写着:以血为契,以魂为价,得偿所愿。
接下来的内容让聂磊脊背发凉。赵世雄详细记录了自己如何在一个雨夜前往东南亚某地,通过中间人结识了一位被称为古曼通的降头师。为获得财富与权力,他答应每季度供奉一个活人魂魄给对方。
今日献上矿难死者三名,大师赐我财运亨通...
用竞争对手的生辰八字制成人偶,七日后果然车祸身亡...
苏婉发现账目异常,必须除掉她。大师说需用'三针锁魂术',让她死后也无法告阴状...
聂磊读着日记本记载的内容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最后一页记载着赵世雄自杀前的心路历程:聂磊开始怀疑我了,警方也在调查。大师说可以帮我假死脱身,但需要献上最恨之人的魂魄作为交换...聂磊,你逃不掉的...
啪的一声,聂磊猛地合上日记。
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赵世雄的自杀根本是场骗局!他通过邪术假死,然后变成恶鬼来索他的命!
书桌上的台灯突然闪烁起来,温度骤降。聂磊警觉地环顾四周,右手握紧了黄小雨给的护身符。墙角的阴影处,一团黑雾缓缓凝聚,逐渐形成人形。
看了别人的日记,也不打声招呼一个阴森的声音从黑雾中传来。
聂磊后退一步,后背抵上了书柜:赵世雄,你活着是个畜生,死了还是个畜生!
黑雾发出刺耳的笑声,渐渐显露出赵世雄那张腐烂的脸:畜生那你是什么高高在上的聂董事长别忘了,你的第一桶金是怎么来的!
聂磊脸色一变。二十年前,他和赵世雄还是小矿主时,确实用过一些不光彩的手段争夺矿权。但他从未害人性命!
那和杀害苏婉能比吗聂磊怒吼,她怀孕了!你杀了两个人!
赵世雄的鬼魂突然暴怒,黑雾膨胀填满半个房间:是你逼我的!如果你不总是高高在上,如果你肯分我更多股份,如果你没让苏婉查账...鬼魂的声音越来越尖锐,现在说这些晚了,大师很快会来收取你的魂魄!
什么大师那个降头师聂磊抓紧机会套话,你以为他会帮你你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
鬼魂明显动摇了一下,黑雾微微散开:闭嘴!大师答应给我新的身体...只要我把你带给他...
话未说完,窗外突然射入一道金光,正中黑雾中心。赵世雄的鬼魂发出凄厉的惨叫,瞬间消散无踪。
聂先生!你没事吧黄小雨从阳台冲进来,手里握着一面铜镜,镜面还泛着微光。
聂磊长舒一口气:你怎么来了
我感应到强烈的阴气。黄小雨收起铜镜,看到桌上的黑皮日记后脸色大变,这是...血契
她快速翻阅日记,表情越来越凝重:麻烦了,赵世雄不是普通恶鬼,他是被'古曼通'控制的傀儡。那个降头师利用他做媒介,想要打开阴阳两界的裂缝!
聂磊想起日记内容:他说'大师很快会来收取我的魂魄'...
七月半,鬼门大开之时。黄小雨声音颤抖,明晚就是七月半,那个降头师需要强大的生魂来完成仪式。你的仇恨和阴气都是上佳材料。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刹那间照亮了整个房间——在落地窗上,赫然映出十几个模糊的人影,全都伸着手臂,仿佛想要破窗而入!
他们来了!黄小雨迅速从包里抓出一把符纸贴在窗户上,聂先生,我们必须立刻去找外婆!
聂磊抓起日记和那个写着苏婉名字的小木偶,跟着黄小雨冲下楼。别墅外,雨幕中隐约可见数十个黑影正在靠近,它们移动的方式极不自然,时而爬行,时而飘浮。
黄小雨的吉普车就停在门口,两人刚上车,一个黑影就扑到了挡风玻璃上——那是个没有眼睛的女人,苍白的脸上布满缝痕,嘴巴被黑线粗暴地缝了起来!
坐稳了!黄小雨猛踩油门,吉普车咆哮着冲了出去,将那个女鬼甩在车后。
雨越下越大,雨刷几乎跟不上节奏。聂磊透过后窗玻璃看到,十几个黑影仍在追赶车辆,它们不受物理限制,时而出现在路边,时而挂在树上,发出非人的尖啸。
这些是什么东西聂磊紧握车门把手。
游魂野鬼,被降头师控制的傀儡。黄小雨猛打方向盘拐上高速,鬼门关快开了,阴阳界限越来越模糊。等到明晚子时...
她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重重砸在车顶上!金属扭曲的声音令人牙酸,车顶凹陷下来,形成一个人形轮廓。
抓紧!黄小雨突然急刹车,黑影因惯性向前飞出,但立刻又爬了起来,挡在车前。
这次聂磊看清了——那是个穿着矿工服的男子,全身焦黑如同被火烧过,只有眼白格外醒目。它张开嘴,吐出黑色的液体,喷在挡风玻璃上,液体立刻开始腐蚀玻璃!
该死!黄小雨迅速挂倒车档,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液体洒向窗外,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液体接触雨水的瞬间燃起蓝色火焰,形成一道火墙。焦黑矿工发出惨叫,暂时被阻挡。
那是...
黑狗血加朱砂。黄小雨喘着气解释,暂时挡一下而已,我们得换条路。
她调转车头,驶向一条偏僻的山路。聂磊注意到,这不是去医院的方向。
我们去哪
外婆的祖屋,在山上。黄小雨紧盯着后视镜,医院已经不安全了,我下午就把外婆转移过去了。
山路崎岖,吉普车颠簸得厉害。雨似乎小了些,但雾气开始弥漫,能见度越来越低。开了约半小时,前方出现一座古老的宅院,黑瓦白墙,四周围着两人高的石墙,大门上贴满了褪色的符咒。
黄小雨按了三声喇叭,两长一短,大门缓缓打开。
车子刚驶入院内,聂磊就听到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撞上了无形的屏障。
暂时安全了。黄小雨熄火,围墙上有外婆祖传的阵法,普通鬼怪进不来。
聂磊跟着她走进主屋,屋内点着油灯,光线昏暗。黄三娘躺在一张藤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看起来比在医院时更加虚弱。见到聂磊,她勉强坐起身。
日记带来了吗她直接问道。
聂磊递上黑皮日记和那个诡异的小木偶。黄三娘看到木偶后倒吸一口冷气:三针锁魂术...难怪苏婉的魂魄无法直接找阴司告官,而被押在枉死城...
她快速翻阅日记,眉头越皱越紧:果然如此。这个'古曼通'不是普通降头师,他是'鬼王宗'的余孽,专门收集怨魂修炼邪术。
鬼王宗聂磊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一个古老的邪教,百年前被正道联手剿灭,没想到还有传人。黄三娘咳嗽了几声,他们擅长'养鬼术',七月半鬼门开时,如果能收集到足够多的怨魂,就能打开'鬼门关',释放地狱恶鬼。
聂磊想起日记内容:赵世雄说降头师答应给他新的身体...
借尸还魂。黄三娘冷笑,骗鬼的把戏。那个降头师只是利用赵世雄的怨气做引子,真正目标是你的生魂——事业有成的中年男子,心怀深仇大恨,阴气旺盛,是最佳材料。
窗外突然狂风大作,吹得窗棂咯咯作响。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晃,几乎熄灭。黄三娘猛地抬头:他们找到这里了!小雨,准备'七星锁魂阵'!
黄小雨迅速行动起来,从柜子里取出七盏古旧的青铜油灯,按北斗七星的形状摆放在地上。聂磊想帮忙,却不知从何下手。
聂先生,黄三娘严肃地看着他,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立刻离开,我们尽量拖住他们,但不敢保证能成功;二是留下来,帮助我们彻底消灭赵世雄和那个降头师,但风险极大,你可能会死,或者比死更惨。
聂磊毫不犹豫:我选第二个。为了苏婉,也为了阻止更多无辜者受害。
黄三娘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好。那么第一步,我们需要解除苏婉魂魄上的封印,只有她才能指引我们找到赵世雄的弱点。
她示意聂磊坐在阵法中央,然后将那个写有苏婉名字的小木偶递给他:用你的血,滴在三根针上。
聂磊咬破手指,将血滴在木偶心口位置的三根黑针上。血接触到针的瞬间,竟发出滋滋的响声,像是烧红的铁浸入水中。
黄三娘开始念诵咒语,语速极快,声音忽高忽低。黄小雨则手持铜铃,绕着七星灯阵行走,每走一步就摇一下铃。随着仪式进行,屋内的空气开始扭曲,温度急剧下降,聂磊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不散。
突然,小木偶上的三根黑针同时弹射而出,深深扎进天花板!木偶自动燃烧起来,蓝色火焰中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磊哥...
婉婉!聂磊激动地呼唤。
火焰中隐约显现出苏婉的面容,但比在阴间时清晰多了:磊哥,听我说...赵世雄的魂魄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在阳间追杀你,另一部分被封印在他的老宅地下室里...只有同时消灭两部分,才能真正送他下地狱...
老宅在哪里聂磊急切地问。
青山镇...赵家祖屋...地下室有个祭坛...苏婉的声音越来越弱,小心...降头师...他...
话未说完,一阵刺耳的尖啸从屋外传来,火焰瞬间熄灭,苏婉消失。与此同时,整座宅院剧烈震动,像是发生了地震!
他们冲破结界了!黄小雨大喊。
黄三娘脸色惨白:比预计的早...鬼门关已经开始松动了...她强撑着站起来,小雨,带聂先生从密道走!去赵家老宅!我来拖住他们!
不!外婆!黄小雨泪流满面,我不能丢下你!
傻孩子...黄三娘摸了摸外孙女的头,这是我的宿命...二十年前就该跟你妈妈一起走的...活下来,继承黄家的衣钵...
屋外传来巨大的撞击声,大门上的符咒开始自燃。黄三娘猛地推开两人:走!现在!
黄小雨含泪拉着聂磊冲向里屋,掀开一块地板,露出一个黑洞洞的通道。就在他们钻入密道的瞬间,主屋的大门轰然倒塌,伴随着无数厉鬼的尖啸和黄三娘最后的咒语声...
密道阴冷潮湿,两人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线艰难前行。聂磊听到身后传来阵阵爆炸声和凄厉的惨叫,心如刀绞。
黄三娘她...
外婆早有预感。黄小雨声音哽咽,自从妈妈死后,她就一直在等这一天...等一个赎罪的机会...
你妈妈
二十年前,妈妈被一个降头师害死...就是现在这个'古曼通'...这事从你拿来黑皮日子里,外婆就确定了就是这个降头师……黄小雨的声音在黑暗中颤抖,外婆当年为了报仇,冒险使用禁术,结果导致阴阳两界出现裂缝...这些年她一直在弥补...
聂磊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黄三娘如此坚决要帮他——这不仅是为了救他,更是为了弥补当年的过错,彻底消灭那个降头师!
密道似乎没有尽头,两人走了近半小时才看到一丝亮光。出口被杂草掩盖,推开后是一片竹林。雨已经停了,但乌云密布,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
黄小雨辨别了一下方向:青山镇在东边,大概二十里路。我们得找个交通工具。
就在这时,聂磊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公司保安队长打来的:聂总!不好了!公司闹鬼了!十几个人受伤,还有三个失踪!警方说是...是集体幻觉,但我们都看到了!赵副总的鬼魂带着一群...东西在杀人!
聂磊的心沉到谷底:疏散所有人,立刻!然后...报警说发现赵世雄生前犯罪的证据,引导警方去青山镇赵家老宅!
挂断电话,聂磊看向黄小雨:赵世雄开始大规模杀人了...我们必须加快速度!
黄小雨点点头,指向远处公路上的一个加油站:那里应该有车。
两人悄悄接近加油站,幸运地发现一辆送货的小货车钥匙还插在车上。趁着工作人员不注意,他们迅速开走了车。
你知道赵家老宅具体位置吗聂磊一边开车一边问。
黄小雨从包里翻出一张老旧的地图:外婆早就标记过这一带所有可能与阴气有关的地点。赵家老宅在这里,她指着地图上一个红圈,据说建在一处古墓上,阴气极重。
聂磊踩下油门,小货车在乡间公路上飞驰。天色越来越暗,明明应该是接近清晨时分,却如同黄昏一般。路两旁的田野里,不时能看到模糊的人影站立不动,似乎在注视着车辆经过。
阴气太重,已经开始影响天象了。黄小雨忧心忡忡,等到今晚子时鬼门大开...
她没有说完,但聂磊明白后果有多严重。他摸了摸左臂,那些黑色脉络已经蔓延到了肩膀,带来阵阵刺痛。
开了约一小时,两人抵达青山镇,此时已是清晨。
这个本应热闹的小镇此刻死气沉沉,街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镇中央的广场上,一群乌鸦正在啄食什么,见到车辆立刻飞起,露出地上几具血肉模糊的动物尸体。
就是那栋。黄小雨指向镇子尽头一栋三层高的老式洋房,灰黑色的外墙爬满藤蔓,屋顶的装饰雕像像是某种怪鸟,张着翅膀仿佛要扑下来。
聂磊将车停在隐蔽处,两人悄悄接近赵家老宅。越靠近,空气中的腐臭味就越浓重。大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大锁,但黄小雨从包里取出一根铁丝,几下就撬开了。
你跟你外婆学的本事还真多。聂磊小声说。
生存需要。黄小雨苦笑,准备好了吗下面可能比阴间还可怕。
聂磊点点头,两人推门而入。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是垂死之人的呻吟。屋内一片漆黑,只有几缕光线透过脏污的窗户照进来,形成诡异的光柱。灰尘在光柱中飞舞,如同无数微小的幽灵。
地下室入口应该在厨房附近。黄小雨低声说,手持铜镜警惕地扫视四周。
两人小心翼翼地穿过客厅,地板每走一步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墙上的照片全部被人为毁坏,只有一张全家福还算完整——年轻的赵世雄站在父母中间,但他的脸被刀子划得面目全非。
自我憎恨...黄小雨轻声说,他恨自己的软弱,恨需要借助邪术才能成功...
厨房里,一个厚重的木地板格外显眼,上面压着一个沉重的铁柜。聂磊和黄小雨合力移开铁柜,露出一个带着铁环的暗门。
找到了。聂磊抓住铁环用力拉起,暗门发出沉闷的响声,露出一段向下的石阶,黑暗中传来滴水的声音和...微弱的呻吟
黄小雨点燃一张符纸扔下去,借着短暂的火光,他们看到石阶尽头是一个宽敞的地下室,墙壁上画满了诡异的红色符号,中央是一个石制祭坛,上面绑着一个人!
有人还活着!聂磊立刻冲下楼梯,黄小雨想拦都来不及。
地下室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腐臭味。祭坛上绑着的是个中年男子,全身赤裸,皮肤上刻满了与墙上相似的符号,胸口微弱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救...我...男子虚弱地呻吟。
聂磊正要解开绳索,黄小雨突然大喊:别碰他!那是陷阱!
但为时已晚,男子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皮肤下的血管全部变成黑色,如同聂磊手臂上的脉络。他的眼睛猛地睁开,没有瞳孔,只有一片血红!
聂...磊...男子的嘴诡异地咧开,发出赵世雄的声音,你终于...来了...
男子的身体如同充气般膨胀,皮肤开始龟裂,露出下面蠕动的黑色物质。黄小雨迅速将聂磊拉开,同时撒出一把朱砂。朱砂接触到那些黑色物质立刻燃烧起来,男子发出不似人类的惨叫。
那是赵世雄的另一半魂魄!黄小雨拉着聂磊退到墙角,他把自己的一部分封印在活人体内,躲避阴司的追查!
整个地下室开始震动,墙上的符号一个接一个亮起血红色的光。祭坛后方,一个暗门缓缓打开,露出一个更小的密室。透过暗门,聂磊看到里面摆着一个玻璃罐,罐中漂浮着一个胎儿般的物体,连接着数十根红线,延伸向四面八方。
本命鬼婴!黄小雨倒吸一口冷气,那个降头师把自己的'本命鬼'藏在这里!难怪能远程控制赵世雄!
祭坛上的人已经完全变形,变成一团蠕动的黑色肉块,表面浮现出赵世雄痛苦的脸:杀...了...我...
聂磊突然明白了什么:赵世雄也是受害者!他被那个降头师控制了!
没错!黄小雨咬牙,但他已经无法回头了!我们必须摧毁那个鬼婴,才能切断降头师的控制!
黑色肉块突然扑向他们,黄小雨推开聂磊,自己却被击中肩膀,顿时血流如注。聂磊抄起地上的一根铁棍,狠狠砸向玻璃罐。铁棍在距离罐子几厘米处被无形屏障挡住,震得他虎口发麻。
普通方法没用!黄小雨忍痛喊道,用你的血!你体内的阴可以穿透屏障!
聂磊毫不犹豫地咬破手腕,让鲜血洒在铁棍上,再次砸向玻璃罐。这次屏障像肥皂泡一样破裂,铁棍重重击中罐子,玻璃应声而碎!
鬼婴发出刺耳的尖啸,红线一根根断裂。黑色肉块同时剧烈抽搐,赵世雄的脸在痛苦与解脱间变换:谢...谢...小...心...
随着最后一声叹息,肉块化作黑烟消散。所有红线断裂的瞬间,远处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整个房子剧烈摇晃,墙皮大块脱落。
降头师感应到了!黄小雨挣扎着站起来,我们得立刻去盛世大厦!那里一定是他的主祭坛!
两人冲出地下室,刚跑到门口,地面突然裂开,数只苍白的手伸出抓住他们的脚踝!黄小雨迅速念咒,铜镜射出金光斩断那些鬼手。他们拼命跑向小货车,身后整栋赵家老宅轰然倒塌,烟尘中一个高大的黑影缓缓站起,足有三米多高,头几乎碰到二楼窗户!
开车!快开车!黄小雨尖叫。
聂磊发动车子猛踩油门,小货车轮胎在地上空转几秒才获得抓地力,堪堪躲过黑影抓来的巨手。后视镜中,那黑影没有追赶,而是仰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随后化作黑雾消散在空气中。
他去盛世大厦了!黄小雨包扎着肩膀的伤口,最后的对决要开始了...
聂磊看了看手表——此时已是下午四点,距离子时鬼门大开还有八个小时。他踩下油门,小货车向着城市方向疾驰而去。左臂的黑色脉络已经蔓延到了脖子,带来阵阵剧痛,但他咬牙忍住。
为了苏婉,为了黄三娘,为了所有无辜的受害者,这场人鬼之战必须做个了断!
6
鬼门大开
盛世大厦前的广场一片混乱。警车、救护车和消防车的灯光交织闪烁,人群惊恐地四散奔逃。聂磊和黄小雨的小货车被拦在警戒线外,一名警官认出了聂磊,立刻上前。
聂先生!您不能进去!大厦里发生了...我们也不清楚是什么,但已经有十几名警员受伤了!警官脸色苍白,有人说看到了...鬼魂...
聂磊望向大厦,28层高的建筑被一团黑雾笼罩,窗户里不时闪过诡异的红光。更可怕的是,黑雾中隐约可见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与他在阴间血河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警官,听我说,聂磊压低声音,这是超自然事件,普通手段没用。我请来了专家,他指了指黄小雨,让我们进去,或许能解决。
警官犹豫了一下,这时对讲机里传来急促的呼救声和凄厉的尖叫。他打了个寒战:老天...好吧,但你们签个免责声明,出事了自己负责!
签完字,聂磊和黄小雨穿过警戒线,向大厦入口跑去。越靠近,空气中的腐臭味就越浓重,温度也越低。大厦旋转门已经停转,玻璃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纹,每道裂纹里都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阴阳界限已经薄如蝉翼了。黄小雨从包里取出最后几样法器——一把铜钱剑、几张金符和一个小香炉,那个降头师一定在大厦最高处设坛,借助建筑的高度和城市的地脉能量打开鬼门。
聂磊想起28层的董事长办公室:我的办公室就在顶层...
两人推开破损的旋转门,踏入大厦大堂。原本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现在覆盖着一层黏稠的黑红色物质,踩上去发出令人不适的咯吱声。前台处,一名保安的尸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双眼被挖去,只剩下两个血洞。
电梯全部停运,他们只好走消防楼梯。楼梯间比大堂更加阴森,墙壁上爬满了黑色脉络,如同活物般蠕动。每上一层,温度就越低,到15层时,聂磊呼出的白气已经能在空中凝结不散了。
等等。黄小雨突然停下,耳朵贴在墙上,听...
聂磊也听到了——墙壁里传来细微的抓挠声和呜咽,像是无数被困的灵魂在求救。随着声音越来越清晰,墙皮开始剥落,露出下面一张张扭曲的人脸!
别看!快走!黄小雨拉着聂磊继续向上跑。
到达25层时,楼梯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里面传来凄厉的哭嚎和铁链拖动的声响。
鬼门已经提前开始打开了!黄小雨脸色煞白,我们得找别的路!
两人退回24层,穿过办公区寻找电梯。办公区内一片狼藉,电脑屏幕全部破碎,文件散落一地。更可怕的是,天花板上倒挂着十几具尸体,全部穿着盛世集团的工作服,脖子被拉长到不可思议的程度,舌头吐出老长。
都是被吊死的...赵世雄的杀人方式...聂磊强忍呕吐的冲动。
终于,他们找到了一部尚能运行的货梯。黄小雨按下28层按钮,电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开始上升。随着楼层数字跳动,电梯内的灯光越来越暗,最后完全熄灭,只剩下楼层显示屏的微弱红光。
叮的一声,28层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外面是一片血红色的世界——整个楼层被一种诡异的红光笼罩,墙壁和地板上布满跳动的血管状物体,天花板垂下无数根绞索,轻轻摇晃着。
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大开着,里面传出低沉的诵经声。聂磊和黄小雨蹑手蹑脚地靠近,躲在门外向里窥视。
办公室中央摆着一个鲜血绘制的巨大符阵,七个角落里各点着一盏人油灯。符阵正中盘坐着一名干瘦的老者,全身漆黑如同焦尸,只有眼睛是血红色的。他面前悬浮着那个被聂磊打碎的鬼婴,现在被红线重新缝合,散发着邪恶的黑光。
古曼通...黄小雨咬牙切齿地低语。
更可怕的是,老者身后站着赵世雄的鬼魂,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实体化,脖子上依然套着那根绞索,双眼燃烧着绿色的火焰。而在办公室角落里,十几个公司员工被无形的力量束缚着,惊恐地看着这一切。
时辰将至...降头师突然开口,声音如同砂纸摩擦,还差最后一个生魂...啊,送上门来了...
他猛地转头,血红的眼睛直视门外!聂磊和黄小雨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进办公室,重重摔在符阵边缘!
聂磊...赵世雄的鬼魂发出嘶哑的声音,你终于...来了...
降头师站起身,露出一个没有嘴唇的笑容:黄家的丫头也来了,正好一起献祭。你外婆当年坏我好事,今天我要让她绝后!
黄小雨挣扎着爬起来:'鬼王宗'的余孽!二十年前你杀了我妈妈,今天我要你魂飞魄散!
她迅速抛出铜钱剑,剑身在空中展开成一条铜钱长龙,直取降头师咽喉。老者冷笑一声,随手一挥,铜钱剑就在空中解体,钱币叮叮当当散落一地。
雕虫小技。降头师轻蔑地说,你外婆尚且不是我的对手,何况你这小丫头
聂磊趁机扑向被困的员工,想解救他们,却被赵世雄的鬼魂拦住。与之前不同,现在这半个魂魄的赵世雄似乎完全被降头师控制,眼中没有一丝清明。
赵世雄!醒醒!聂磊大喊,他利用了你!你的家人也是他害死的!
鬼魂的动作迟疑了一下,降头师立刻念出一串咒语,赵世雄又恢复了凶性,一把掐住聂磊的脖子将他提起!
挣扎只是徒劳。降头师走向祭坛,子时将至,鬼门将开。你们的魂魄将成为钥匙,释放被封印的万千恶鬼!
黄小雨趁机咬破手指,在地上画了一个血符:天地玄宗,万气本根...
降头师猛地转身,一道黑光射向黄小雨,将她击飞数米,重重撞在墙上!女孩吐出一口鲜血,但仍坚持念完咒语:...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血符爆发出耀眼的金光,暂时逼退了降头师和赵世雄的鬼魂。聂磊趁机挣脱束缚,跑到黄小雨身边:你没事吧
还...死不了...黄小雨虚弱地说,但我的法力不够...除非...
她看向聂磊的左臂,黑色脉络已经蔓延到了半边脸:你这体内的阴气,很强...,可以暂时借用...但风险很大...
怎么做聂磊毫不犹豫。
黄小雨艰难地坐起来,从怀中取出最后一张金符:这是'借阴符'...可以暂时借用你体内的阴气发动大法...但过后你可能会...变成活死人...
聂磊看了看手表——23:45,距离子时只有十五分钟了。角落里,那些被困的员工已经吓得昏死过去几个。窗外,黑云压城,电闪雷鸣,整个城市似乎都在等待末日的降临。
来吧。聂磊卷起袖子,露出已经完全变黑的手臂,告诉我怎么做。
黄小雨将金符贴在聂磊额头上,然后咬破自己的手指,在他胸口画下一个复杂的符号:等下无论多痛苦都不要动...想着苏婉...想着你对她的爱...
她开始念诵咒语,声音越来越快。聂磊感到体内的阴气被一点点抽离,痛苦难以形容,就像有人用烧红的钩子拉扯他的内脏。他紧咬牙关,脑海中浮现苏婉的笑脸...
随着咒语进行,金符越来越亮,最后变成一个小太阳般的光球。降头师见状大怒,命令赵世雄的鬼魂攻击他们,但鬼魂一接近就被金光灼伤,发出凄厉的惨叫。
没用的东西!降头师亲自出手,干枯的双手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一道黑光如利箭般射向黄小雨!
千钧一发之际,聂磊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扑上前挡在黑光前!黑光穿透他的胸膛,却没有流血,而是将他体内的阴气完全释放出来!金符吸收了这一股强大的阴气,瞬间膨胀数倍,光芒照亮了整个楼层!
就是现在!黄小雨用尽最后力气将光球推向降头师,金光破邪,万鬼伏藏!
光球击中降头师的瞬间,整个办公室如同被炸弹击中般剧烈震动!降头师发出不似人类的惨叫,干枯的身体开始龟裂,露出里面蠕动的黑色物质。鬼婴同时爆裂,化为脓血。
不!不可能!降头师绝望地咆哮,我筹划了二十年!鬼门马上就要...
他的话没能说完,身体就彻底炸裂开来,黑色血肉四溅,却在半空中被金光净化。随着降头师死亡,赵世雄的鬼魂突然恢复了清明,痛苦地抱着头:聂...磊...对不起...
赵世雄!聂磊艰难地爬向他。
快...时间不多了...赵世雄指向窗外,鬼门...已经开了条缝...必须...
话音未落,整栋大厦突然剧烈摇晃,天花板开始崩塌!窗外,漆黑的夜空被一道血红色的裂缝撕裂,无数黑影正从裂缝中涌出!
完了...黄小雨绝望地说,还是晚了一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不晚!
办公室门口,站着浑身是血的黄三娘!她看起来奄奄一息,但眼神依然坚定,手中捧着一个古朴的青铜钟。
外婆!黄小雨惊喜地叫道。
黄...三娘聂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早料到会有这一刻...黄三娘艰难地走到窗前,这是我黄家祖传的'镇魂钟',一旦敲响,施法者魂飞魄散...但能暂时关闭鬼门...
不!外婆!黄小雨想要阻止,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在原地。
黄三娘爱怜地看着外孙女:小雨,黄家的衣钵就交给你了...记住,通灵者不是为了谋利,而是为了平衡阴阳...
她又看向聂磊:聂先生,苏婉是个好姑娘...她在等你...
说完,黄三娘用尽最后的力气敲响了青铜钟。钟声并不洪亮,却传得很远,仿佛直接响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随着钟声回荡,天空中的血色裂缝开始缓慢闭合,那些逃出的黑影发出不甘的尖啸,被强行拉回裂缝中。
钟声第七响时,裂缝完全闭合,乌云散去,露出正常的夜空。黄三娘的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她对聂磊露出最后一个微笑:苏婉...有话对你说...
她的身影如同沙粒般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青铜钟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聂磊跪倒在地,泪水模糊了视线。赵世雄的鬼魂飘到他面前,已经变得几乎透明:聂磊...对不起...替我...照顾...家人...
鬼魂彻底消散前,指了指聂磊的口袋。聂磊摸出来一看,是苏婉的那个小木偶,不知何时回到了他身上。
窗外,警笛声由远及近。黄小雨挣扎着爬起来,检查那些昏迷的员工:他们还活着...只是惊吓过度...
聂磊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倒在了地上。他太累了,左臂的黑色脉络已经覆盖了全身,视野逐渐变暗。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似乎看到苏婉站在月光下,对他温柔地微笑...
7
往生之约
聂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仿佛昨夜的恐怖只是一场噩梦。但当他试图坐起来时,全身的剧痛提醒他那都是真实发生的。
你醒了!黄小雨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女孩坐在陪护椅上,脸色苍白,肩膀缠着绷带,但精神还不错。
我...昏迷了多久聂磊的声音嘶哑得几乎认不出来。
三天。黄小雨倒了杯水给他,医生说你能活下来是个奇迹...你体内的阴气几乎吞噬了所有器官,可能是阴阳两界恢复平衡了,你才得以复原...
聂磊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那些黑色脉络已经褪去,只留下淡淡的痕迹,像是很久以前的疤痕。
其他人...
都救出来了。警方对外宣称是恐怖袭击和集体幻觉。黄小雨苦笑,现代人总会自己找到'合理'解释。
黄三娘她...
黄小雨的眼圈红了:外婆走得很安详...她早就预见了这一天...这是通灵者的宿命...
聂磊沉默良久,才问出最关心的问题:苏婉...
黄小雨从口袋里取出那个小木偶,现在已经完全变回了普通木头:外婆说苏婉有话对你说...今晚子时,我会帮你最后一次通灵...然后她就该去轮回了...
夜幕降临,医院的VIP病房被重新布置。黄小雨在地上画了一个简易的符阵,只在四角点了白蜡烛。聂磊坐在阵中央,手中握着苏婉的木偶。
这次很简单,不用去阴间。黄小雨解释,苏婉的魂魄已经自由了,她会来找你...但记住,这是最后的告别...
聂磊点点头,黄小雨开始念诵咒语。这次的咒语很轻柔,像是摇篮曲。随着咒语进行,蜡烛的火焰变成了柔和的蓝色,病房内的温度微微下降。
一阵清风吹过,聂磊闻到熟悉的茉莉花香。当他再次眨眼时,苏婉已经站在了他面前,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真实,甚至带着淡淡的光晕。
婉婉...聂磊哽咽着伸出手,这次竟然真的触碰到了她!苏婉的手冰凉但柔软,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磊哥...苏婉微笑着,眼中含泪,你为我做了这么多...现在该放手了...
我不舍得...聂磊的泪水滚落,我们的孩子...
苏婉轻轻抚摸自己的腹部:他会再来的...等你准备好时...她俯身在聂磊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退后一步,时间到了...小雨会继承黄三娘的衣钵...你要好好照顾她...
黄小雨在一旁默默流泪,继续维持着阵法。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聂磊绝望地问。
苏婉的身影开始变淡:在生命最后的时刻...我会来接你...但不是现在...你还有很多事要做...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身影也越来越模糊。最后时刻,她给了聂磊一个飞吻,然后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黄小雨停止念咒,疲惫地坐在地上:她走了...去该去的地方了...
聂磊呆坐在原地,手中木偶已经化为粉末。他感到无比的悲伤,却也有一丝释然——苏婉终于安息了。
一个月后,聂磊康复出院。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成立苏婉慈善基金会,专门帮助意外失去亲人的家庭。第二件事是收养了黄小雨,虽然女孩已经成年,但她需要个家,而聂磊需要个亲人。
赵世雄的罪行被公之于众,他的家人得到了妥善安置。荣盛集团进行了彻底改革,聂磊将大部分股份分给了员工。
每当夜深人静,聂磊会站在阳台上望着星空,仿佛能听到苏婉的笑声。左臂上的黑色痕迹偶尔会隐隐作痛,提醒他那段超自然的经历。
黄小雨在别墅后院建了个小祠堂,供奉着黄三娘和苏婉的牌位。她开始系统学习黄家祖传的通灵术,但发誓绝不滥用。
一年后的清明夜,聂磊做了个梦。梦中苏婉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站在阳光灿烂的草地上对他微笑。醒来后,他发现自己枕边有一片茉莉花瓣,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他知道,那不是梦。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