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顾清歌猛地睁开双眼,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浸透了中衣。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颈,那里本该有一道狰狞的勒痕,可指尖触碰到的只有光滑细腻的肌肤。
小姐,您醒了帐外传来丫鬟青桃熟悉的声音,今儿个是给老夫人请安的日子,奴婢已经备好了热水。
顾清歌怔怔地看着绣着缠枝牡丹的床帐,这是她十六岁时的闺房。窗外,一只喜鹊落在梅枝上,欢快地鸣叫着。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疼痛真实得不容置疑。
这不是梦。她重生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前世,她作为镇北侯府嫡女,嫁给了靖远侯世子萧景琰。本以为是一桩美满姻缘,却不料那温润如玉的夫君早已与她的庶妹顾清婉暗通款曲。在她父亲战死沙场、侯府没落后,萧景琰与顾清婉联手构陷她与家仆通奸,将她囚禁在阴暗潮湿的地牢中整整三年,最后用一条白绫结束了她的生命。
临死前,顾清婉那张娇媚如花的脸贴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姐姐,你可知道,父亲战死的消息,是景琰哥哥亲手传给敌军的
小姐青桃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您可是身子不适
顾清歌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恨意,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无妨,伺候我梳洗吧。
铜镜中映出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庞,杏眼桃腮,肌肤如雪,正是她十六岁时的模样。顾清歌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萧景琰,顾清婉,这一世,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今日梳个简单些的发髻就好。顾清歌吩咐道,那支金海棠珠花步摇暂且不用。
青桃有些诧异:小姐不是最爱那支步摇吗
今日不想太招摇。顾清歌淡淡道,心中却记得清楚,前世就是这支步摇,在请安时不小心勾坏了顾清婉的衣袖,惹得祖母不悦。
梳洗完毕,顾清歌换上一袭淡青色绣白玉兰的长裙,整个人清丽脱俗又不失大家闺秀的气度。她仔细检查了衣饰,确认没有任何能被做手脚的地方,这才带着青桃前往松鹤堂。
穿过回廊时,远远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顾清婉穿着一身粉霞锦缎裙,正站在一株海棠树下,与丫鬟低声说着什么。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她身上,衬得她肤如凝脂,眉目如画。
顾清歌脚步微顿,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就是这张看似无害的脸,在前世的地牢里露出狰狞笑容,用烧红的烙铁在她背上烙下淫妇二字。
姐姐来了。顾清婉转头看见她,立刻扬起甜美的笑容迎上来,我正等着姐姐一同去给祖母请安呢。
顾清歌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恨意,露出一丝浅笑:妹妹有心了。
两人并肩而行,顾清婉亲热地挽着她的手臂:姐姐今日气色真好,这身衣裳也衬你。
顾清歌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理了理衣袖:妹妹过奖了。
她记得清楚,前世就是在这条路上,顾清婉不小心踩了她的裙角,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摔倒在地,狼狈不堪。
果然,走到一处湿滑的青石板时,顾清婉的身子微微向她倾斜过来。顾清歌早有准备,不着痕迹地加快脚步,同时伸手扶住顾清婉:妹妹小心,这儿地滑。
顾清婉一个踉跄,差点自己摔倒,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勉强笑道:多谢姐姐提醒。
松鹤堂内,老夫人正坐在主位上品茶。见两个孙女一同进来,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孙女给祖母请安。顾清歌盈盈下拜,仪态端庄无可挑剔。
快起来吧。老夫人笑着招手,清歌今日气色不错,可是昨夜睡得好
顾清歌正要回答,顾清婉突然轻呼一声:哎呀,姐姐的裙子上怎么有块污渍
老夫人闻言,眉头微皱。闺秀仪容不整是为大忌。
顾清歌低头看了看自己一尘不染的裙摆,心中冷笑。前世顾清婉就是用这招,让她在祖母面前失了体面。
妹妹看错了吧顾清歌从容不迫地转了个圈,展示自己整洁的衣裙,许是妹妹眼花了。
顾清婉脸色一僵,随即笑道:可能是我看错了,姐姐勿怪。
老夫人目光如炬地在两个孙女之间扫过,若有所思。
请安过后,众人告退。老夫人却道:清歌留下,陪我说会儿话。
顾清婉眼中闪过一丝嫉恨,却只能乖巧告退。
待众人退下,老夫人示意顾清歌坐到身边:你今日与往常有些不同。
顾清歌心头一跳,面上却不显:孙女愚钝,不知祖母何意
老夫人轻抿一口茶:往日你与清婉亲近,今日却处处防备。方才那块所谓的'污渍',老身看得清楚,分明是她有意为之。
顾清歌暗惊于老夫人的明察秋毫,犹豫片刻,决定透露一二:孙女只是觉得,有些人并非表面那般单纯。
老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长大了。记住,在这深宅大院里,眼睛要亮,心要明。去吧。
回到自己的清音阁,顾清歌站在窗前,望着院中盛开的海棠,眸中寒光凛冽。
这只是开始。萧景琰,顾清婉,你们欠我的,我会连本带利讨回来。
第2章
一连三日,顾清歌闭门不出,只命青桃取来近五年的府中账册,在灯下细细翻阅。
小姐怎么突然对这些感兴趣了青桃递上一盏热茶,好奇地问道。
顾清歌指尖在一行数字上轻轻摩挲,唇角微勾: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账面上看,柳姨娘管家似乎井井有条,但顾清歌前世嫁入侯府后学到的理账本事,让她一眼就看出其中的猫腻。丝绸采买的价钱虚高,米粮入库的数量对不上,甚至还有几笔根本不存在的老夫人寿礼支出。
柳姨娘,你这些年来可没少从公中捞好处。顾清歌冷笑一声,将发现的疑点一一记录在私密的小册子上。但她并不急于揭发——这些证据还不足以将柳氏母女一击毙命,她需要更多。
第四日清晨,一封烫金请帖送到了清音阁。
小姐,长公主府送来赏花宴的帖子。青桃捧着请帖,满脸欣喜,听说京城里有头有脸的闺秀都会去呢。
顾清歌接过请帖,指尖微微发颤。前世这场赏花宴是她噩梦的开始——顾清婉在宴上设计让她误入男宾区,虽未造成实质伤害,却让她名声蒙尘,为后来的种种埋下祸根。
姐姐可收到帖子了说曹操曹操到,顾清婉穿着一身淡粉色纱裙,笑吟吟地走进来,长公主府的赏花宴,听说靖远侯世子也会去呢。
听到靖远侯世子几个字,顾清歌心头一刺,面上却不露分毫:刚收到。妹妹消息倒是灵通。
顾清婉自顾自地坐下,拿起桌上的蜜饯放入口中:姐姐知道吗这次宴会其实是为靖远侯世子选妻呢。父亲虽为镇北侯,但我们顾家如今在朝中势力大不如前,若能攀上靖远侯府...
妹妹慎言。顾清歌打断她,这等话若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我们顾家女儿恨嫁
顾清婉脸色一僵,随即笑道:姐姐教训得是。只是妹妹想着,姐姐已到了议亲的年纪...
妹妹比我小不过一岁,也该为自己打算了。顾清歌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听说柳姨娘最近常往靖远侯府的别院送绣品
顾清婉手中的帕子骤然攥紧,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姐姐听谁胡说姨娘只是...
随口一提罢了。顾清歌轻描淡写地带过,心中却已确认——这对母女果然早已与萧景琰搭上线了。
顾清婉匆匆告辞后,青桃不解地问:小姐,您为何提起柳姨娘的绣品
钓鱼总要下饵。顾清歌望着顾清婉远去的背影,眸色深沉。
赏花宴当日,顾清歌选了一袭天水碧的云纹锦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钗,清丽脱俗又不失大家风范。顾清婉则穿了一身艳丽的玫红色金线绣花裙,满头珠翠,明艳夺目。
马车内,顾清婉故作亲热地拉着顾清歌的手:姐姐今日打扮得如此素净,倒显得妹妹太过招摇了。
顾清歌抽回手,理了理衣袖:各人有各人的喜好,妹妹何必自谦。
长公主府门前车马如龙,衣着华贵的公子闺秀们络绎不绝。顾清歌一下马车,就感受到数道目光投来——有惊艳的,有探究的,也有带着敌意的。
那位就是镇北侯嫡女顾清歌果然气质不凡。
听说才学也好,去年诗会上夺了魁首。
可惜家世不如从前了,她父亲在边关多年未归...
窃窃私语传入耳中,顾清歌面不改色,从容地随着引路丫鬟进入府中。前世这些闲言碎语曾让她如芒在背,如今听来却只觉得可笑。
宴会设在长公主府的后花园,数百盆名贵牡丹竞相绽放,花香袭人。长公主端坐在主位上,四十出头的年纪,雍容华贵,不怒自威。
顾清歌随着众人行礼,抬头时不经意间与长公主视线相接。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微微颔首。顾清歌心中一动——前世她因紧张而畏缩,给长公主留下了不佳印象,这次不同了。
这位就是顾家的清歌小姐吧一个温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顾清歌转头,看到一位身着淡紫色衣裙的少女正对她微笑。少女眉目如画,气质高雅,正是当朝太傅之女谢瑶华——京城有名的才女,前世因远嫁而未曾深交。
谢小姐。顾清歌行了一礼。
久闻顾小姐诗才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谢瑶华真诚地说,不知可否有幸与顾小姐结交
顾清歌心中暗喜——谢瑶华在京城闺秀中影响力颇大,若能得其友谊,必是一大助力:谢小姐过奖了,清歌求之不得。
两人正说话间,一阵骚动传来。只见一群华服公子从另一侧入园,为首的正是萧景琰——一袭月白色锦袍,面如冠玉,风度翩翩,引得众闺秀纷纷侧目。
顾清歌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面上却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那个曾经让她魂牵梦萦,又将她推入地狱的男人,此刻就站在十步开外,与宾客们谈笑风生。
姐姐不过去打个招呼吗顾清婉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眼中闪着算计的光芒,靖远侯世子正往这边看呢。
顾清歌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然与萧景琰四目相对。那一刻,前世被背叛的痛苦、被囚禁的绝望、临死前的怨恨如潮水般涌来,她几乎控制不住浑身的颤抖。
我有些不舒服,去那边透透气。顾清歌匆匆转身,向一处人少的凉亭走去。她需要冷静,复仇大计才开始,不能在此刻功亏一篑。
凉亭里,顾清歌深吸几口气平复心绪。忽然,她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靛蓝色长袍的男子站在不远处的一株海棠树下,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男子约莫二十三四岁,面容俊朗,眉目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与周围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们截然不同。见顾清歌看过来,他微微颔首,随即转身离去。
那人是谁顾清歌低声问跟上来的青桃。
青桃小声道:听说是江南来的富商,姓云,长公主特意邀请的。据说家财万贯,在南方很有势力。
云顾清歌搜索前世的记忆,却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正思索间,顾清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姐姐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长公主命人备了诗签,大家都去抽签作诗了呢。
顾清歌转身,看到顾清婉手中拿着两支诗签:妹妹替我抽了
是啊,这支是姐姐的。顾清婉递过一支系着红绳的竹签,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恶意。
顾清歌接过竹签,只见上面写着咏牡丹。而顾清婉手中的签上则是咏春景——这不对!前世明明是顾清婉抽到咏牡丹,而她抽到咏春景。当时她因不擅咏花而表现平平,顾清婉却凭借一首牡丹诗大放异彩。
姐姐怎么了顾清婉眨着无辜的大眼睛。
顾清歌瞬间明白了——顾清婉调换了诗签!前世是她运气好抽到擅长的题目,这一世却想让自己出丑。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题目甚好。顾清歌微微一笑,妹妹先去准备吧,我随后就到。
待顾清婉离开,顾清歌迅速从袖中取出备用的空白竹签和笔墨——这是她重生后就养成的习惯,随身携带可能用上的小物件。她飞快地仿制了一支咏春景的诗签,将原来的咏牡丹签藏入袖中。
诗会开始,闺秀们依次上前吟诵。轮到顾清婉时,她自信满满地走到中央:臣女抽到的是'咏牡丹'...
且慢。顾清歌突然出声,妹妹是不是拿错了方才我明明看到你手中的签上写的是'咏春景'。
顾清婉脸色一变:姐姐看错了吧这分明是...
是吗那妹妹不妨展开给大家看看。顾清歌语气温和,眼中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众目睽睽之下,顾清婉只得展开竹签——上面赫然写着咏春景三个字!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脸色瞬间煞白。
看来真是弄错了。顾清歌从袖中取出自己的诗签,这才是'咏牡丹'呢。
长公主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既然如此,就请顾二小姐咏春景吧。
顾清婉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吟了一首平庸之作。而顾清歌则凭借前世记忆,将顾清婉当年那首惊艳全场的牡丹诗一字不差地吟诵出来,赢得满堂喝彩。
萧景琰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顾清歌身上,眼中满是惊艳。而那位云姓商人则站在人群边缘,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仿佛看透了什么。
诗会结束后,长公主特意留下顾清歌说话:你今日表现甚好,不骄不躁,有大将之风。
长公主过奖了。顾清歌恭敬行礼。
我与你母亲是旧识,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怀念,看到你如今出落得这般好,她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顾清歌心头一热——前世长公主对她冷淡,她竟不知还有这层渊源。
回府的马车上,顾清婉面色阴沉,一言不发。顾清歌则静静回想着今日种种——与谢瑶华建立的友谊,萧景琰的注目,长公主的赏识,还有那个神秘的云姓商人...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进行着,甚至比预期的更好。
只是,当她闭目养神时,脑海中总浮现出那双深邃如潭的眼睛——那个姓云的商人,为何会用那种探究的目光看她他究竟是谁
顾清歌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京城最豪华的客栈天字房中,云峥正执笔写下一封密信:
镇北侯嫡女顾清歌,非同寻常,可为我所用。建议进一步接触...
第3章
老夫人吐血了!快请大夫!
一声尖叫划破清晨的宁静,整个镇北侯府顿时乱作一团。顾清歌正在梳妆,听到喊声手中玉簪啪地掉在地上,碎成两截。
小姐!青桃慌慌张张跑进来,老夫人方才喝了早膳的参汤,突然就吐血昏倒了!
顾清歌猛地站起身,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祖母正是在这个春天病逝的,而柳姨娘在丧事期间就迫不及待地搬进了松鹤堂!
快带我去!顾清歌顾不上更衣,只披了件外裳就往外跑。
松鹤堂内已围满了人。柳姨娘站在床前,正指挥丫鬟们端水递帕。顾清婉则在一旁低声啜泣,好不伤心。府医陈大夫正在为老夫人诊脉,眉头紧锁。
祖母!顾清歌冲到床前,只见老夫人面色灰白,唇边还残留着血迹,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大小姐别急,柳姨娘用帕子拭了拭并不存在的眼泪,老夫人年纪大了,突发急病也是常事。陈大夫医术高明,定能...
顾清歌没理会她,径直走到床前的小几旁,端起那碗还剩一半的参汤,凑近闻了闻。汤色澄澈,气味正常,但她前世在萧景琰那里见过太多无色无味的毒药。
姐姐这是做什么难道怀疑有人下毒不成顾清婉尖声道。
顾清歌冷冷扫了她一眼:妹妹多心了,我只是想看看祖母用了什么参汤。她转向陈大夫,大夫,祖母是什么症状
陈大夫捋了捋胡须:脉象紊乱,气血逆冲,似是中毒之兆...
中毒柳姨娘声音陡然提高,陈大夫慎言!府中饮食一向小心,怎会有毒
顾清歌注意到柳姨娘袖口有一处不明显的白色粉末痕迹,眼神一凛。前世萧景琰曾向她炫耀过一种奇毒,名为梦断香,正是白色粉末,服下后症状与祖母此刻一模一样!
陈大夫,顾清歌当机立断,能否先为祖母施针稳住心脉我曾在古籍上见过类似症状的解毒方子,这就去配药。
陈大夫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点头应允。柳姨娘还想说什么,顾清歌已经快步走出房门。
回到清音阁,顾清歌翻出自己秘密收集的药材。前世被囚禁时,为了应付萧景琰的各种折磨,她自学医术,尤其钻研了解毒之法。梦断香虽罕见,但解药并不复杂,只是需要一味特殊的药引——百年雪莲。
青桃,府中可有雪莲
青桃摇头:这等珍贵药材,府中怎会有存货
顾清歌咬了咬唇。雪莲只有城东的济世堂可能有,但此时出门...
替我准备衣裳,我要出门一趟。
小姐!现在出去万一老夫人...
正是为了救祖母,我才非去不可。顾清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你留在府中,若有人问起,就说我伤心过度,在房中休息,谁也不见。
换上丫鬟的衣裳,顾清歌从后门悄悄溜出府。街上行人不多,她低着头快步前行,心中盘算着济世堂的位置。转过一条小巷时,背后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顾清歌心头一紧,加快脚步。那脚步声也随之加快。她猛地回头,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巷子。难道是错觉
济世堂是京城有名的药铺,掌柜姓吴,据说年轻时曾游历四方,见识广博。顾清歌推门而入,药铺里弥漫着浓郁的药香。
这位姑娘需要什么柜台后的小伙计问道。
我需要一株百年雪莲,急用。顾清歌压低声音。
小伙计面露难色:这...雪莲珍贵,需得掌柜的首肯...
姑娘要雪莲做什么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里间传来。走出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正是吴掌柜。
顾清歌上前一步:家祖母突发急病,需雪莲入药救命。
吴掌柜仔细打量她:姑娘懂医术
略通皮毛。顾清歌从袖中取出一张纸,上面写着药方,掌柜的请看,若觉得方子不妥,还请指教。
吴掌柜接过药方,越看眼睛瞪得越大:这...这是解'梦断香'的方子!姑娘从何处得来
顾清歌心跳加速:掌柜的知道此毒
早年行走江湖时见过一次。吴掌柜神色凝重,此毒阴险,中毒者三日內必死,表面却像自然病亡。姑娘确定家祖母是中了此毒
症状一模一样。顾清歌点头,还请掌柜的行个方便。
吴掌柜沉吟片刻,转身从柜中取出一个紫檀木盒:百年雪莲我确实有一株,本是留着救命的。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姑娘拿去吧。
顾清歌大喜,正要道谢,吴掌柜却突然脸色大变,看向她身后:小心!
顾清歌还未来得及反应,一道黑影已从门外扑来!她本能地侧身闪避,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擦着她的衣袖划过,嗤地一声划破衣裳。
黑衣人蒙着面,眼中凶光毕露,再次举刀刺来。顾清歌退无可退,眼看匕首就要刺入胸口——
铛!
一道银光闪过,黑衣人的匕首被一枚铜钱击落在地。紧接着,一个靛蓝色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药铺门口,三两步就跨到黑衣人面前,一掌击在其胸口。
黑衣人闷哼一声,踉跄后退,见势不妙转身就逃。那靛蓝身影正要追击,顾清歌突然喊道:别追!先救人要紧!
那人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顾清歌这才认出,竟是赏花宴上那位神秘的云姓商人!
顾小姐没事吧云峥快步走来,眼中带着真切的关切。
多谢云公子相救。顾清歌勉强稳住心神,公子怎会在此
云峥目光微闪:恰巧路过,看到有人行凶。他转向吴掌柜,掌柜的没事吧
吴掌柜惊魂未定地摇头:多亏这位公子出手...他突然压低声音,姑娘,看来有人不想令祖母得救啊。
顾清歌心头一震。难道柳姨娘派人跟踪她不,不可能,她出门时明明确认过无人察觉...
顾小姐需要什么药材云峥突然问道,在下或许能帮上忙。
顾清歌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实话:祖母中毒,需要雪莲配解药。
云峥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雪山灵芝粉,配合雪莲效果更佳。
顾清歌惊讶地看着他:云公子随身携带如此珍贵药材
行走江湖,有备无患。云峥淡淡一笑,事不宜迟,我送顾小姐回府吧,免得再遇危险。
有云峥护送,回程平安无事。到了侯府后门,云峥将药材交给她:顾小姐保重。若有需要,可到醉仙楼留信,自有人联系我。
顾清歌深深看了他一眼:大恩不言谢,改日必当报答。
悄悄回到清音阁,顾清歌立刻着手配药。青桃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小姐您可回来了!柳姨娘派人来问了三次,我都按您说的应付过去了。
帮我守着门。顾清歌将药材一一摆开,按照记忆中的方法开始熬制解药。
两个时辰后,一碗浓黑的药汁终于熬好。顾清歌换上正装,端着药碗径直前往松鹤堂。
姐姐这是去哪了顾清婉守在门口,眼中满是警惕,祖母刚服了陈大夫的药,已经睡下了。
让开。顾清歌冷冷道,我亲自为祖母熬了药。
谁知道你熬的是什么顾清婉抬高声音,万一害了祖母...
吵什么柳姨娘从内室出来,看到顾清歌手里的药碗,脸色微变,清歌,陈大夫已经开了药,你...
陈大夫。顾清歌提高声音,请问祖母可有好转
陈大夫从内室走出,摇头叹息:老夫惭愧,老夫人脉象越来越弱,恐怕...
让我试试。顾清歌坚定地说,若无效,我甘愿受罚。
柳姨娘还想阻拦,内室突然传来丫鬟的惊呼:老夫人又吐血了!
顾清歌再不迟疑,推开顾清婉冲入内室。老夫人面色已呈灰黑,嘴角不断溢出黑血,情况比早晨更糟。
扶起祖母。顾清歌命令道,亲自将药碗凑到老夫人唇边,一点点喂入。
屋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看着。一刻钟后,老夫人灰败的脸色竟渐渐有了血色,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奇了!陈大夫赶紧上前诊脉,面露惊色,脉象平稳多了!大小姐这药...
祖母中的是'梦断香'。顾清歌直视柳姨娘瞬间惨白的脸,此毒罕见,幸好我曾在古籍上见过解法。
柳姨娘强作镇定:清歌莫要胡说,府中怎会有毒
是不是毒,等祖母醒来一问便知。顾清歌意味深长地说,祖母今早除了参汤,可还用了什么
柳姨娘身子微微一颤,不再言语。
三日后,老夫人终于清醒,第一件事就是召顾清歌单独说话。
好孩子,老身这条命是你救的。老夫人拉着她的手,眼中满是复杂,那碗参汤...是柳氏亲手端给我的。
顾清歌心头一跳:祖母记得
老身虽昏迷,耳朵却听得见。老夫人冷笑,柳氏以为我必死无疑,在我床前说了不少'贴心话'。
原来柳姨娘早已与靖远侯府搭上线,打算除掉老夫人后掌控侯府,好让顾清婉顺利嫁入靖远侯府。
从今日起,府中中馈由你暂管。老夫人斩钉截铁地说,我倒要看看,谁还敢兴风作浪!
接管中馈的第一天,顾清歌就命人彻底清查了账目和库房。柳姨娘多年来贪污的证据一一浮现,但她并不急于揭发——这些还不足以彻底击垮柳姨娘母女,她要等一个更好的时机。
夜深人静时,顾清歌取出云峥给的雪山灵芝粉,陷入沉思。这个神秘的商人为何会恰好出现在药铺又为何随身携带如此珍贵的药材他接近自己,究竟有什么目的
思索再三,顾清歌提笔写下一封信,命青桃次日悄悄送到醉仙楼。无论云峥有何目的,至少目前看来是友非敌。在这盘复仇大棋中,她需要一切可能的盟友。
尤其是...像云峥这样深不可测的盟友。
第4章
大小姐,这是上月的米粮出入账册。管事李妈妈恭敬地递上一本蓝皮册子,眼角余光却不断瞟向站在一旁的柳姨娘。
顾清歌端坐在书房主位,不急不缓地翻开账册。这是她接管中馈的第五日,府中下人们仍在观望,不知这位年轻主子能否坐稳这个位置。
李妈妈,顾清歌指尖停在一处记录上,上月购入上等白米五十石,为何库中只余三十石府中主子连带下人不过六十余口,一月竟能吃去二十石米
李妈妈额头渗出细汗:这...各房主子的小厨房都要用...
从今日起,顾清歌合上账册,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所有米粮支取需经我批准。各房月例重新核定,柳姨娘和清婉妹妹的用度减半。
什么柳姨娘终于按捺不住,清歌,我好歹是你父亲的侧室,你怎能...
姨娘莫急。顾清歌微微一笑,减下来的用度是用来给祖母买补药的。若姨娘有异议,不妨去祖母面前分说
柳姨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恨恨地甩袖而去。李妈妈见状,腰弯得更低了: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把负责采买的王管事叫来。顾清歌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我有话问他。
一上午时间,顾清歌接连见了六位管事,撤换了三个职位,其中两个是柳姨娘的心腹。消息传开,府中下人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敬畏。
午膳时分,青桃匆匆进来:小姐,老夫人请您过去用膳。
松鹤堂内,老夫人正坐在桌前,桌上摆着几样清淡小菜。见顾清歌进来,老夫人笑着招手:来,坐我旁边。听说你今早发落了不少人
顾清歌行礼后坐下:孙女僭越了,只是查出些不妥当的事,不得不处置。
处置得好。老夫人夹了一筷子翡翠虾仁放到她碗里,柳氏这些年把持中馈,府中乌烟瘴气。你父亲长年驻守边关,家中无人主持大局,如今你长大了,我也就放心了。
顾清歌心头一暖。前世祖母病逝后,她孤立无援,才让柳氏母女有机可乘。这一世,她定要护住这个真心疼爱自己的长辈。
对了,老夫人突然压低声音,靖远侯世子萧景琰不日将回京述职,听说他在边关立了不小的战功。
顾清歌手中筷子微微一顿:祖母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你已到了议亲的年纪。老夫人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萧家门第高贵,世子又年轻有为...
孙女还想多陪祖母几年。顾清歌垂下眼帘,掩饰眼中的恨意。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傻孩子,女儿家总要出嫁的。不过你放心,祖母会为你好好把关,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回到清音阁,顾清歌立刻命青桃取来近期的邸报。果然,边关大捷的消息占据了头版,萧景琰因奇袭敌军粮草有功,被擢升为四品忠武将军,不日将凯旋回京。
萧景琰...顾清歌指尖划过那个熟悉的名字,前世他就是凭借这次军功在朝中站稳脚跟,为日后平步青云打下基础。
思忖片刻,顾清歌取出一张精致的洒金笺,写下一封简短的信函,交给青桃:送到醉仙楼,交给掌柜的。
三日后,顾清歌收到回信,只有简单几个字:三日后,巳时,白马寺。
白马寺是京城名刹,香火鼎盛,贵族女眷常去上香,不会引人注目。顾清歌知道,云峥选择此地见面,必有用意。
转眼到了约定之日。顾清歌以给祖母祈福为由,带着青桃前往白马寺。寺内古柏参天,香烟缭绕,诵经声不绝于耳。
小姐,那位云公子在观音殿后等您。一个小沙弥悄声道。
顾清歌让青桃在殿外等候,独自走进观音殿。绕过巨大的观音像,后面是一处幽静的小院。云峥正站在一株古松下,一袭墨蓝色长袍,衬得身形挺拔如松。
顾小姐。云峥拱手一礼,别来无恙。
托云公子的福。顾清歌还了一礼,上次多亏公子相救,还未正式道谢。
云峥唇角微勾:举手之劳。顾小姐今日约我,想必不只是为了道谢
顾清歌直视他的眼睛:我想知道,云公子为何会恰好出现在济世堂又为何要帮我
一阵微风拂过,松针沙沙作响。云峥沉默片刻,突然问道:顾小姐可听说过'梦断香'的来历
顾清歌心头一跳:略有耳闻,据传是宫廷秘药。
不错。云峥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此毒乃先帝时期太医院研制,专用于处置犯大罪的宫人。配方极为机密,只有皇室核心成员才能拿到。
顾清歌瞳孔微缩:云公子的意思是...
令祖母中的毒来自皇宫。云峥一字一顿道,而下毒之人,必与宫中有联系。
这个信息如同一道闪电劈开顾清歌的思绪。前世萧景琰确实与太子交好,后来更是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难道柳姨娘母女与太子的联系,比她想象的还要早
云公子为何对宫廷秘辛如此了解顾清歌警惕地问。
云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递给她:顾小姐可认得这个
玉佩通体洁白,上雕一条盘龙,龙眼处嵌着一点朱砂,工艺精湛,绝非寻常之物。顾清歌翻过玉佩,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琰字。
这是...萧景琰的玉佩顾清歌声音微颤。这玉佩她太熟悉了,前世萧景琰曾将它作为定情信物送给她,后来却成了构陷她与家仆私通的证据!
三日前,我在醉仙楼见到萧景琰的心腹将此物交给一个蒙面人。云峥沉声道,我设法截获了它。
顾清歌死死攥着玉佩,指尖发白:那蒙面人是谁
没看清面目,但身形似女子,右手腕有一道疤痕。
顾清婉!顾清歌几乎脱口而出。前世顾清婉为了陷害她,曾故意打翻热茶烫伤手腕,留下了一道明显的疤痕。
云公子为何要告诉我这些顾清歌强自镇定地问。
云峥目光深邃:因为我们的目标一致——萧景琰。
顾清歌心头一震:云公子与萧世子有仇
血海深仇。云峥眼中闪过一丝凌厉,随即恢复平静,顾小姐,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想我们可以互相帮助。
顾清歌沉吟片刻:云公子需要我做什么
萧景琰回京后,必会设法接近你。云峥低声道,我要你假意迎合,获取他的信任。
顾清歌胃里一阵翻腾。要她再次面对那个刽子手,还要假装亲近但转念一想,这不正是她复仇的最佳途径吗
我能得到什么
我的全力支持,以及...云峥顿了顿,关于你父亲战死真相的信息。
顾清歌如遭雷击:你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目前只是猜测,需要进一步证实。云峥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顾小姐该回去了。三日后我会派人送信给你,详细计划再议。
回府的马车上,顾清歌一直紧握着那枚玉佩,脑海中思绪万千。云峥究竟是谁为何对萧景琰如此了解又为何知道她父亲的事一个个谜团盘旋心头,但她确定一点——云峥是个极其危险的盟友,却也是她复仇路上不可或缺的助力。
又过了五日,京城鼓乐喧天,边关将士凯旋而归。皇帝亲临城门迎接,犒赏三军。萧景琰一身戎装,英姿勃发,在众将领中格外醒目。
顾清歌站在临街茶楼的雅间窗口,冷冷注视着下面欢呼的人群。前世她就是在这场凯旋仪式上对萧景琰一见钟情,从此万劫不复。
小姐,老夫人让您回府一趟,说是有贵客到访。青桃匆匆上楼禀报。
顾清歌挑眉:什么贵客
靖远侯世子萧景琰,说是来拜访侯爷,得知侯爷不在,特来拜见老夫人。
顾清歌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来得真快啊。
回到侯府,刚踏入松鹤堂院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朗朗笑声。顾清歌整了整衣裙,款步而入。堂内,老夫人坐在主位,下首坐着一位锦衣公子,正是萧景琰。柳姨娘和顾清婉也在一旁作陪,顾清婉打扮得花枝招展,时不时偷瞄萧景琰。
祖母,孙女回来了。顾清歌福身一礼,故意不看萧景琰。
清歌来了。老夫人笑着招手,快来见过萧世子。世子特意来看望我这老婆子,还带了不少边关特产。
顾清歌这才转身,对萧景琰行了一礼:见过萧世子。
萧景琰站起身回礼,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顾小姐有礼。久闻镇北侯嫡女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世子过奖了。顾清歌垂眸,掩饰眼中的恨意。萧景琰比记忆中更加俊美,剑眉星目,气度不凡,难怪前世她会一见倾心。
顾小姐不必谦虚。萧景琰笑容温润,在下在边关时就听闻顾小姐去年在长公主诗会上一举夺魁,甚是钦佩。
顾清歌心中冷笑。前世他也是这样,用才华之名接近她。如今想来,怕是早有预谋。
世子谬赞了。边关战事辛苦,听闻世子立下大功,才是真正的英雄。顾清歌假意恭维,眼角余光瞥见顾清婉嫉恨的表情。
一番寒暄后,萧景琰起身告辞。老夫人命顾清歌相送。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回廊上,萧景琰突然停下脚步:顾小姐,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世子请讲。
三日后宫中设宴庆功,不知顾小姐可否赏光做在下的女伴萧景琰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顾清歌故作惊讶:这...恐怕不合规矩...
无妨,长公主已经应允了。萧景琰笑道,她老人家说与你母亲是旧识,很乐意促成此事。
原来如此。顾清歌心中了然,前世萧景琰也是借长公主之名接近她。看来这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的局。
既然如此,清歌恭敬不如从命了。顾清歌微微颔首,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一抹红晕。
送走萧景琰,顾清歌正准备回房,却在花园拐角处被顾清婉拦住。
姐姐好手段啊。顾清婉眼中满是嫉恨,不过见了萧世子一面,就勾得他邀请你赴宴!
顾清歌冷笑:妹妹这话说的,好像萧世子是什么香饽饽似的。不过是个寻常邀请,值得这么大惊小怪
你!顾清婉气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告诉你,萧世子早与我有...
有什么顾清歌逼近一步,有私情妹妹慎言啊,这话传出去,你的名声可就毁了。
顾清婉脸色涨红,突然压低声音:顾清歌,你别得意。你以为拿到管家权就赢了等着瞧吧,有你好受的!
看着顾清婉愤然离去的背影,顾清歌眸色渐深。她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当夜,顾清歌收到云峥派人送来的密信,只有简短几个字:宴会有变,小心饮食。
顾清歌将信纸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三日的宫宴,看来不会太平了。她轻轻抚摸着袖中暗藏的银针——那是她这些天特制的试毒针。无论萧景琰和顾清婉有什么阴谋,这一次,她都会做好准备。
第5章
小姐,这是萧世子派人送来的衣裙和首饰。青桃捧着一个精致的檀木匣子走进来,眼中满是惊叹。
顾清歌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眼看去。匣中是一件月白色织金云纹罗裙,配以同色系的珍珠头面,华贵而不失清雅。前世的记忆涌上心头——萧景琰也曾送过这样一套衣裙,说是特意为她准备的宫宴礼服。
当时她满心欢喜,如今只觉讽刺。这哪里是什么心意,分明是精心设计的陷阱第一步。
收起来吧,我不穿这个。顾清歌淡淡道,去把我那件湖蓝色绣银线牡丹的裙子准备好。
青桃诧异:可这是萧世子特意...
就说我穿不惯别人准备的衣裳。顾清歌打断她,对了,我让你准备的香囊可做好了
做好了。青桃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香囊,按小姐说的,里面放了薄荷、冰片和少许龙脑,提神醒脑。
顾清歌接过香囊,轻轻嗅了嗅。清凉的气息直冲脑门,让人精神为之一振。这是她前世学来的小窍门,能保持头脑清醒,不易被迷药所惑。
宫宴当日,顾清歌一袭湖蓝色长裙,发间只簪一支银丝缠珍珠的发钗,清丽脱俗。当她出现在侯府大门时,等候多时的萧景琰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温润如玉的笑容。
顾小姐今日真是光彩照人。萧景琰上前行礼,只是为何不穿在下准备的那套衣裙可是不合心意
顾清歌微微欠身:世子好意心领了。只是清歌自幼不惯穿新裁的衣裳,怕在宴会上失仪,还请世子见谅。
萧景琰眸光微闪,随即笑道:是在下考虑不周了。顾小姐请上车吧。
马车缓缓驶向皇宫。顾清歌透过纱帘望着越来越近的朱红宫墙,心跳逐渐加速。前世就是在这场宫宴后,萧景琰正式向她提亲,开始了她的噩梦。而这一世,一切都将不同。
顾小姐似乎有些紧张萧景琰关切地问。
顾清歌捏了捏袖中的香囊,清凉的气息让她镇定下来:第一次参加宫宴,难免有些忐忑。
不必担心。萧景琰声音温柔,有我在呢。
顾清歌胃里一阵翻腾。前世就是这样的温柔陷阱,让她一步步沦陷。如今再听这话,只觉虚伪至极。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两人下车换乘宫中的软轿,一路向御花园行去。春日的御花园百花齐放,彩绸装点的宴席设在临水的亭台间,已有不少宾客到场。
萧爱卿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顾清歌抬头,只见一位身着明黄龙袍的中年男子在众人簇拥下走来,正是当今皇帝。
萧景琰立刻拉着顾清歌跪下:臣参见陛下。
平身吧。皇帝笑容和蔼,这位就是镇北侯的千金果然气质不凡。
顾清歌恭敬行礼:臣女顾清歌,参见陛下。
好,好。皇帝打量着她,你父亲镇守边关多年,劳苦功高。今日你既来了,就好好玩玩,不必拘礼。
顾清歌正要谢恩,一个尖细的声音插了进来:父皇,这位顾小姐据说诗才了得,不如让她也参加稍后的诗会
说话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一身杏黄蟒袍,面容与皇帝有七分相似,但眼神阴鸷。顾清歌心头一紧——当朝太子周元晟,萧景琰背后的靠山,也是前世默许萧景琰害死她的人之一。
皇帝欣然应允:好主意。顾丫头,你可愿意
臣女才疏学浅,恐有负陛下期望。顾清歌假意推辞。
无妨,助兴而已。皇帝摆摆手,来人,带萧爱卿和顾小姐入席。
宴席设在临水的九曲回廊上。顾清歌被安排在女眷区,与一众贵族小姐同席。她刚坐下,就感受到数道不善的目光。环视四周,果然看到顾清婉正与几位贵女交头接耳,不时瞥向她这边。
奇怪,顾清婉怎么会在这里顾清歌正疑惑,身旁一位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小姐主动搭话:顾小姐不必理会那些人。我是谢瑶华的妹妹谢瑶琴,姐姐常提起你呢。
顾清歌恍然。谢瑶华因染风寒未能赴宴,却让妹妹来打招呼,这份心意让她微微感动:谢二小姐有礼了。
谢瑶琴凑近低声道:小心你那位庶妹,她刚才一直在散播你的谣言,说你勾引萧世子。
顾清歌冷笑:多谢提醒。
宴会正式开始,歌舞升平,觥筹交错。酒过三巡,太子起身提议:父皇,不如现在就开始诗会听说今日来了不少才子才女呢。
皇帝点头应允。太监宣布规则:以春为题,限一炷香时间作诗一首,最佳者可得御赐白玉如意一柄。
侍女们分发纸笔。顾清歌提笔沉吟,前世这场诗会的题目也是春,当时她苦思冥想写了一首平平之作,而顾清婉却凭借一首抄袭的诗大出风头。这一世,她早有准备。
香即将燃尽时,顾清歌搁笔。太监收走诗作,呈给皇帝和几位翰林学士品评。
好诗!好诗啊!皇帝拍案叫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这句尤其妙极!顾丫头,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胸怀!
顾清歌垂首:陛下过奖了。这首诗其实是前世十年后一位大诗人所作,如今被她借来一用。
太子脸色阴沉,而萧景琰则满眼惊艳。顾清婉更是嫉恨得几乎捏碎手中帕子。
诗会结束,顾清歌毫无悬念地夺得魁首,从皇帝手中接过白玉如意。正当她准备回席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陛下,七皇子落水了!
众人大惊。皇帝急忙起身:怎么回事桓儿现在如何
已经救上来了,但昏迷不醒...小太监声音发抖。
顾清歌心头一动。七皇子周元桓,皇帝幼子,生母早逝,在宫中无依无靠。前世他就是在这次宫宴后不久意外身亡,而当时有传言说与太子有关。
陛下,臣女略通医术,可否让臣女看看七皇子顾清歌突然开口。
皇帝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快,带顾丫头过去!
在众人簇拥下,顾清歌来到湖边。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湿淋淋地躺在地上,面色惨白,已然没了呼吸。太医正在施救,却不见效果。
顾清歌快步上前:请让臣女一试。
她跪在七皇子身旁,按照前世学来的急救之法,先清除他口鼻中的水草泥沙,再以特殊手法按压胸腔,最后口对口渡气。周围响起惊呼声,但她充耳不闻。
半刻钟后,七皇子突然咳嗽起来,吐出几口湖水,缓缓睁开了眼睛。
桓儿!皇帝激动地扑过去抱住幼子,你吓死父皇了!
七皇子虚弱地看向顾清歌:是...这位姐姐救了我吗
皇帝连连点头:对,是顾小姐救了你。顾丫头,朕欠你一个人情!
顾清歌恭敬行礼:七皇子吉人天相,臣女不过尽了绵力。
太子的眼神阴鸷得可怕,而萧景琰则满脸惊讶与深思。顾清歌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已经打乱了某些人的计划。
回到宴席后,顾清歌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不少贵女前来攀谈,而顾清婉则被冷落在一旁,眼中的嫉恨几乎要化为实质。
顾小姐。谢瑶琴悄悄拉她袖子,小心点,我刚才看到你庶妹和太子侧妃的妹妹嘀咕了好久,怕是没安好心。
顾清歌点头致谢。果然,不一会儿,太子侧妃的妹妹李小姐就提议众贵女去湖边新建的凉亭赏花。顾清歌本想拒绝,却见皇帝和萧景琰等人也往那边去,只得跟随。
凉亭建在湖心,需走过一条九曲木桥。顾清歌走在人群中,突然感觉背后有人靠近。她本能地侧身一闪,只听扑通一声,李小姐自己跌入了湖中。
救命啊!我不会游泳!李小姐在水中扑腾。
众人乱作一团。顾清歌冷眼旁观,这分明是设计好的戏码——前世她们就是这样,先假装被她推下水,再诬陷她嫉妒伤人。
顾清歌!你为何推李小姐下水顾清婉尖声指责。
果然来了。顾清歌不慌不忙:妹妹看错了吧明明是李小姐自己不小心...
胡说!我亲眼所见!顾清婉信誓旦旦,你就是嫉妒李小姐与萧世子说了几句话!
萧景琰闻声赶来:怎么回事
萧世子,顾大小姐因妒生恨,将李妹妹推下水!顾清婉添油加醋,如此善妒狠毒,实在有辱门风!
顾清歌正要反驳,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插入:本王看到的可不是这样。
众人回头,只见一位身着靛蓝锦袍的年轻男子站在桥头,正是云峥。他身旁还跟着几位官员,看样子是刚到的宾客。
云爱卿来了。皇帝似乎对云峥颇为熟悉,你看到什么了
云峥拱手一礼:回陛下,臣方才远远看到这位小姐是自己失足落水,与顾小姐毫无关系。若陛下不信,可问这几位大人。
随行的几位官员纷纷点头附和。顾清婉脸色煞白,显然没料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这时李小姐已被救上岸,虽然狼狈,却无大碍。皇帝不悦地扫了顾清婉一眼:小小年纪,怎可胡乱诬陷他人
顾清婉扑通跪下:陛下明鉴,臣女确实看到...
够了!皇帝打断她,朕最讨厌搬弄是非之人。来人,送这位小姐出宫!
顾清婉被太监请了出去,颜面尽失。顾清歌向云峥投去感激的一瞥,后者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这场闹剧后,皇帝兴致大减,宣布宴会提前结束。离宫时,萧景琰对顾清歌的态度更加热切:顾小姐今日受惊了。没想到清婉妹妹会如此...唉,都是我不好,惹出这些是非。
顾清歌假意黯然:不关世子的事。是清歌命不好,总招人嫉恨。
顾小姐千万别这么说。萧景琰握住她的手,在下仰慕小姐才华人品,绝不会因这些小事改变心意。
顾清歌强忍恶心抽回手:多谢世子厚爱。清歌有些乏了,想先回府休息。
回到侯府,顾清歌刚换下衣裳,青桃就匆匆进来:小姐,有人送了这个来。递过一张字条。
顾清歌展开一看,只有简单几个字:子时,后花园梅林。
没有署名,但她知道是谁。今日云峥出手相助,必是有话要说。
夜深人静,顾清歌披上斗篷,悄悄来到后花园。月光如水,梅林中一个挺拔的身影负手而立,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
云公子。顾清歌福了一礼,今日多谢你出手相助。
云峥唇角微勾:顾小姐客气了。我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
云公子今日怎会在宫中顾清歌问出心中疑惑,而且陛下似乎对你颇为熟悉。
我与皇家有些生意往来。云峥轻描淡写地带过,随即话锋一转,顾小姐今日救了七皇子,这一步走得妙。
顾清歌心头一跳:云公子此言何意
七皇子虽年幼,却是陛下最疼爱的儿子。云峥意味深长地说,太子视他为眼中钉,今日的'意外'恐怕没那么简单。
顾清歌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太子想害死自己的亲弟弟
皇家无亲情。云峥冷笑,顾小姐既然已经卷入其中,就要小心了。太子和萧景琰都不会善罢甘休。
月光下,云峥的侧脸线条分明,眼中闪烁着顾清歌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她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远比表面看起来要复杂得多。
云公子为何要帮我顾清歌忍不住问,我们不过萍水相逢...
云峥突然伸手,轻轻拂去她发间的一片梅花瓣,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脸颊:或许是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同样的孤独与仇恨。
他的触碰如火焰般灼热,顾清歌心头一颤,竟忘了躲闪。两人四目相对,月光在彼此眼中流淌。
时候不早了,顾小姐该回去了。云峥后退一步,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三日后,我会再联系你。在此之前,小心萧景琰和你的庶妹。
顾清歌点头,转身离去。走到梅林边缘时,她忍不住回头望去。云峥仍站在原地目送她,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恍若谪仙。
这一刻,顾清歌心中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
第6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纱洒在书案上,顾清歌盯着手中的密信,指尖微微发颤。这是云峥昨夜派人送来的,上面详细记录了萧景琰在边关的种种不法行为——克扣军饷、私卖军械、甚至与敌国将领秘密会面。
这些证据足以让萧景琰身败名裂,但还不足以置他于死地。
小姐,老夫人请您过去。青桃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顾清歌迅速将信藏入袖中:知道了。
松鹤堂内,老夫人脸色凝重地坐在主位上,旁边站着满脸喜色的柳姨娘和故作娇羞的顾清婉。顾清歌心头一紧,直觉有事发生。
清歌来了。老夫人招手示意她坐下,刚收到靖远侯府的帖子,萧世子明日将正式登门提亲。
尽管早有预料,顾清歌还是感到一阵眩晕。前世萧景琰也是在宫宴后不久提亲的,当时她欣喜若狂,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如今想来,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提亲向谁提亲顾清歌强作镇定地问。
老夫人叹了口气:自然是向你。你是嫡长女,理当先议亲。不过...她瞥了一眼柳姨娘,柳氏说清婉与萧世子情投意合,希望你能让一让妹妹。
顾清婉立刻红了眼眶:姐姐,我...我确实与萧世子私下有往来。他答应过要娶我的...
好一对厚颜无耻的母女!顾清歌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为难之色: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妹妹与萧世子私相授受,传出去怕是不好听吧
柳姨娘脸色一变:清歌这是什么话你妹妹也是一片痴心...
好了。老夫人打断她们,清歌,你的意思呢
顾清歌垂眸沉思。按照原计划,她应该拒绝这门亲事,远离萧景琰。但云峥的信让她有了新想法——若能假意应允,借机接近萧景琰,或许能获取更多他通敌卖国的证据。
孙女愿意考虑萧世子的提亲。顾清歌轻声道,不过要先见见他,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若他真与妹妹有私情,孙女绝不横刀夺爱。
老夫人满意地点头:这才是我顾家女儿的气度。柳氏,清婉,你们先下去吧。
待柳姨娘母女悻悻离去后,老夫人拉住顾清歌的手:清歌,你实话告诉祖母,你真愿意嫁给萧景琰
顾清歌斟酌着词句:萧家门第高贵,世子又年轻有为,孙女没有理由拒绝。只是...她故意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孙女总觉得萧世子接近我们顾家别有用心。顾清歌低声道,父亲长年镇守边关,手握重兵,而靖远侯府一向与太子交好...
老夫人眼中精光一闪:你是说...政治联姻
顾清歌点头:孙女想假意应允,探探萧世子的虚实。若他真有异心,我们也好早做防备。
老夫人沉思良久,终于叹道:你比你父亲想的周到。只是这样一来,你的名声...
为了顾家,孙女在所不惜。顾清歌坚定地说。
回到清音阁,顾清歌立刻写了一封密信,让青桃送到醉仙楼。信上只有简单几个字:将计就计,静观其变。
傍晚时分,回信来了。顾清歌迫不及待地展开,却见上面墨迹淋漓,力透纸背:不可!萧非良人,婚事必为陷阱。三更后门等。
这反应出乎顾清歌的意料。云峥一向冷静自持,字迹从未如此激动过。她将信纸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心中五味杂陈。
三更时分,侯府一片寂静。顾清歌披上深色斗篷,悄悄来到后门。刚推开门,一只温热的手就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入附近的暗巷。
你疯了云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明知萧景琰是什么人,还要嫁给他
暗巷中光线昏暗,但顾清歌仍能看到云峥眼中跳动的怒火。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
这只是计策。顾清歌低声解释,假意应允,获取他的信任,才能找到更多证据...
太危险了!云峥双手按住她的肩膀,萧景琰不是傻子,一旦他发现你的意图...
我能保护好自己。顾清歌倔强地说,这是我复仇的唯一机会。
云峥沉默片刻,突然问道:只是为了复仇吗还是有其他原因
什么意思
顾清歌,云峥直呼她的名字,声音低沉,你看着我,诚实地告诉我,你对萧景琰,可还有一丝一毫的旧情
这个问题如同一把利刃刺入顾清歌心脏。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前世她确实深爱过萧景琰,爱到愿意为他付出一切。而那份爱最终化为最深的恨。
我恨他。顾清歌终于开口,声音嘶哑,恨到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看他毁灭。
云峥的目光如炬,似乎要看穿她的灵魂:仇恨会蒙蔽双眼。顾清歌,我不想看你重蹈覆辙。
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办顾清歌突然激动起来,眼睁睁看着萧景琰和顾清婉再次毁了我看着他们逍遥法外
相信我,我有更好的办法。云峥握住她的手,但不是现在。今晚我来,是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一个能让你看清真相的地方。
云峥带着顾清歌穿行在夜色中的京城,最终停在一座不起眼的小宅院前。他轻叩门环,三长两短,门立刻开了一条缝。
殿下。开门的老人恭敬地行礼,在看到顾清歌时明显一愣。
无妨,自己人。云峥摆手,拉着顾清歌径直进入内室。
内室陈设简朴,唯有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像格外醒目。画中是一位身着太子朝服的年轻男子,眉目间与云峥有七分相似。
这是...顾清歌心头一震。
先太子周元瑾,我的父亲。云峥的声音平静,却如惊雷般在顾清歌耳边炸响。
她猛地转头看向云峥:你是...皇孙
二十二年前,我父亲被诬陷谋反,满门抄斩。只有我被忠仆救出,流落民间。云峥的目光落在画像上,当今皇上——我的皇叔,明知我父亲冤枉,却为稳固皇位,默许了这场冤案。
顾清歌脑中一片混乱。云峥竟是先太子遗孤!难怪他对宫廷秘辛如此了解,难怪他对萧景琰和太子一派如此敌视。
萧景琰的父亲是当年构陷我父亲的主谋之一。云峥继续道,而萧景琰本人,则是太子周元晟的得力助手,专门负责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包括...我父亲的死顾清歌颤抖着问。
云峥点头:三年前边关那场败仗并非意外。你父亲发现了萧景琰私通敌国的证据,所以被灭口。
尽管早有猜测,真相仍让顾清歌如坠冰窟。她双腿一软,险些跌倒。云峥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将她带到椅边坐下。
现在你明白了云峥半跪在她面前,仰头看着她,我们要对付的不是萧景琰一个人,而是整个太子集团。假意嫁给他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顾清歌望入云峥的眼睛,那里面的关切如此真切,让她心头涌起一股暖流。但紧接着,复仇的执念又占据了上风。
正因如此,我才更要接近他。顾清歌坚定地说,只有取得他的信任,才能拿到他与太子勾结的确凿证据。
顾清歌...
云峥,顾清歌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你说你不想看我重蹈覆辙,可你又何尝不是被仇恨蒙蔽隐姓埋名二十二年,只为为父报仇,这样的你,有什么立场劝我放弃
云峥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丝痛楚。良久,他苦笑一声:你说得对。我们都是被仇恨驱使的人。
但我们可以互相帮助。顾清歌轻声道,你帮我查清父亲之死的真相,我帮你收集太子集团的罪证。至于萧景琰的婚事...我会小心应对,绝不会重蹈前世覆辙。
云峥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一声: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不再阻拦。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只要你感到危险,立刻发出信号。云峥从怀中取出一枚精致的银哨,我会第一时间赶到。
顾清歌接过银哨,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前世的萧景琰也曾给过她类似的承诺,最终却成了最伤她的利刃。而如今,她竟再次选择相信一个男人的诺言。
谢谢。她轻声道,将银哨贴身收好。
云峥起身,从暗格中取出一卷竹简:这是我这些年收集的太子集团罪证,包括萧景琰在边关的所作所为。你拿去,或许有用。
顾清歌展开竹简,借着烛光细看。上面详细记录了萧景琰如何克扣军饷、倒卖军械,甚至与敌国将领秘密会面的时间地点。更令人震惊的是,竹简最后还附有一份名单——朝中与太子勾结的大臣名录,柳姨娘的兄长柳侍郎赫然在列!
这些...足以让太子和萧景琰万劫不复了。顾清歌倒吸一口冷气。
还不够。云峥摇头,皇叔对太子宠爱有加,没有铁证,很难动摇他的地位。我们需要更确凿的证据,最好是太子谋反的直接罪证。
顾清歌沉思片刻:萧景琰提亲后,按礼制会送聘礼来。以他的性格,必定会借机炫耀。若能查清这些贵重聘礼的来源...
你是说,可能是贪污所得云峥眼睛一亮。
不止。顾清歌冷笑,萧家虽为侯府,但近年来并无大进项。萧景琰若想摆阔,必会动用那些见不得人的钱财。若能追查到边关失窃的军饷...
云峥露出赞赏的目光:好主意。我会派人暗中调查。
离开小宅院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云峥护送顾清歌回府,两人在晨雾中并肩而行,一时无言。
快到侯府后门时,云峥突然停下脚步:顾清歌,我还有一事相告。
什么事
七皇子...他可能有危险。云峥低声道,太子视他为眼中钉,上次落水事件绝非意外。
顾清歌心头一紧:我们能做些什么
你救过七皇子,他对你有好感。云峥沉吟道,或许可以通过他,接触到宫中的一些情报...
顾清歌恍然:你想让我利用一个孩子
云峥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我知道这很卑鄙,但...
不必解释。顾清歌打断他,为了复仇,我连自己都可以利用,何况他人
云峥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轻抚她的脸颊:顾清歌,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他的触碰如此温柔,与话语中的恳切一样让顾清歌心颤。她别过脸,躲开他的手:天色已亮,我该回去了。
转身的瞬间,顾清歌没有看到云峥眼中闪过的痛楚。
回到清音阁,顾清歌刚换好衣裳,青桃就匆匆进来:小姐,萧世子来了!带着大队人马,说是来下聘的!
这么快顾清歌蹙眉。看来萧景琰是迫不及待要落实这门亲事了。
替我梳妆。顾清歌坐到妆台前,要最端庄得体的打扮。
当顾清歌踏入正厅时,只见满堂红绸喜盒,萧景琰一身正装,正在与老夫人寒暄。见她进来,萧景琰立刻起身,眼中满是惊艳:顾小姐。
顾清歌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萧世子。眼角余光瞥见站在一旁的顾清婉脸色铁青,手中帕子几乎要绞碎。
清歌来了。老夫人笑着招手,萧世子今日正式来提亲,聘礼都带来了。你怎么想
顾清歌垂眸,做娇羞状:婚姻大事,全凭祖母做主。
老夫人满意地点头:既如此,这门亲事就...
祖母!顾清婉突然冲出来跪下,孙女与萧世子早有情愫,求祖母成全!
厅内一片哗然。萧景琰脸色微变,显然没料到这一出。
清婉!柳姨娘假意呵斥,胡闹什么!
我没有胡闹!顾清婉泪流满面,萧世子,你说过要娶我的,难道都忘了吗
萧景琰尴尬不已:顾二小姐怕是误会了。在下一直以礼相待,何曾有过逾矩之言
顾清婉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顾清歌冷眼旁观这场闹剧,心中冷笑。前世恩爱夫妻,如今为了利益就能翻脸无情,真是讽刺。
最终,老夫人命人将顾清婉拉了下去,亲事算是定了下来。萧景琰临走时,特意对顾清歌低声道:顾小姐,今日之事,还请不要放在心上。我对你是一片真心。
顾清歌假意羞涩地点头,心中却已开始盘算如何利用这未婚妻的身份,接近萧景琰的秘密。
当夜,顾清歌正在查看云峥给的竹简,窗外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她警觉地抬头,只见一片树叶飘落在窗台上,叶柄上系着一个小小的纸卷。
顾清歌取下纸卷展开,上面是云峥熟悉的笔迹:聘礼中有边关失窃的御赐金器,已安排人证。明日子时,老地方见。
顾清歌将纸条烧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萧景琰,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第7章
小姐,柳姨娘带着人往这边来了!青桃慌慌张张地冲进内室,脸色煞白。
顾清歌迅速将手中的密信塞入袖中,抬头时已恢复平静:慌什么让她来就是了。
话音刚落,柳姨娘已带着几个粗壮婆子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脸得意的顾清婉。柳姨娘今日一反常态地穿着正红色衣裙,发髻高挽,一副主母做派。
清歌,老夫人请你过去一趟。柳姨娘嘴角挂着虚伪的笑,有些事需要当面对质。
顾清歌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什么事这么急连通报都免了,直接闯进我的闺房
事关侯府声誉,不得不慎重。柳姨娘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有人告发你与外人私通,证据确凿。
顾清歌心头一跳,面上却不露分毫:哦谁这么大胆,敢污蔑侯府嫡女
姐姐就别装了。顾清婉上前一步,手中晃着一方帕子,这可是从你房里搜出来的,上面还有情诗呢。字迹虽刻意掩饰,但比对笔迹便知是谁写的。
顾清歌扫了一眼那帕子,心中冷笑。这分明是栽赃,帕子上的字迹与她只有三分相似,显然是匆忙模仿的。
我若说这不是我的,你们肯定不信。顾清歌站起身,理了理衣袖,既然如此,不如去祖母面前分说清楚。
松鹤堂内气氛凝重。老夫人端坐主位,面色阴沉。更令顾清歌意外的是,她的舅舅柳侍郎竟然也在场,一身官服,神情肃穆。
清歌见过祖母,见过舅舅。顾清歌规规矩矩行礼,心中却已警铃大作。柳侍郎身为刑部官员,突然出现在内宅,绝非巧合。
清歌,老夫人声音疲惫,你舅舅今日来,说有人告发你与外人私通,可有此事
不等顾清歌回答,柳侍郎便厉声道:清歌,你身为侯府嫡女,不知检点,与外男私相授受,如今证据确凿,还不认罪
舅舅此言差矣。顾清歌不卑不亢,仅凭一方不知真假的帕子就定我的罪,未免太过草率。请问这帕子是谁发现的何时何地发现的可有旁人见证
柳姨娘插嘴道:是我房里的春桃亲眼看见一个男人从你院里翻墙出去,追上去时只捡到这方帕子。
哦春桃何时有资格进我的院子了顾清歌冷笑,我院里的丫鬟婆子都是祖母精心挑选的,怎么没人看见这所谓的'男人'
够了!柳侍郎一拍桌子,清歌,你父亲远在边关,我这个做舅舅的不能眼看你误入歧途。今日你若老实认错,尚可网开一面。若执迷不悟...
舅舅打算如何顾清歌直视他的眼睛,动用私刑逼我认罪
堂内一片死寂。老夫人眉头紧锁,目光在柳侍郎和顾清歌之间来回游移。
母亲,柳姨娘突然跪下,清歌做出这等丑事,传出去我们顾家女儿还怎么做人求母亲做主,按家法处置!
家法顾清歌心头一凛。顾氏家法对不贞女子的处罚是——沉塘。
老夫人闭上眼,良久才道:清歌,你可有辩解
顾清歌知道,老夫人虽疼爱她,但更看重家族声誉。若在证据面前她拿不出有力反驳,即便祖母也保不住她。
祖母明鉴,孙女冤枉。顾清歌跪下,这帕子绝非孙女之物。若祖母允许,孙女愿与那春桃当面对质。
春桃昨夜突发急病,已经死了。柳姨娘幽幽道,可怜的孩子,怕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死了顾清歌瞳孔微缩。好狠的手段,杀人灭口,死无对证!
既如此,孙女请求查验春桃尸体。顾清歌咬牙道,若真如柳姨娘所说死于急病,必有症状可查。若是被人害死...
胡闹!柳侍郎厉喝,你一个闺阁女子,懂什么验尸分明是想拖延时间!
老夫人长叹一声:清歌,你可还有其他证据自证清白
顾清歌暗咬银牙。她当然有证据——云峥给她的密信中提到柳侍郎与太子的勾结,若能当众揭露...但这样一来,不仅会打草惊蛇,还会暴露云峥的身份。
就在她犹豫之际,顾清婉突然尖叫一声:姐姐袖子里藏了什么
柳姨娘一个箭步上前,竟强行拽出顾清歌袖中的密信!顾清歌想要夺回,却被两个婆子死死按住。
母亲您看!柳姨娘展开信纸,故作惊讶,这...这是情书啊!上面还有约会的时间地点!
顾清歌心中大惊。那是云峥今早送来的密信,上面写着他已掌握萧景琰通敌的证据,约她今晚子时在城西废弃的土地庙相见!
老夫人接过信纸看了几眼,脸色越来越难看:清歌,这...这真是你写的
不是!顾清歌急道,祖母,这信不是我写的,是...
是什么她能说是云峥写的吗那不就坐实了私通罪名
够了!老夫人突然拍案而起,老泪纵横,我顾家世代清白,怎会出你这样的...这样的...话未说完,竟气得晕了过去。
堂内顿时大乱。柳侍郎趁机高声道:顾清歌不守妇道,按家法当沉塘!来人,把她押到祠堂关起来,明日行刑!
顾清歌被粗暴地拖出松鹤堂,押往祠堂。途中她拼命挣扎,却被一个婆子用沾了迷药的帕子捂住口鼻,很快失去了意识...
当顾清歌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关在祠堂的地下暗室中。手腕脚踝都被粗绳捆住,嘴里塞着布条。暗室阴冷潮湿,只有一盏微弱的油灯照明。
她试着挣扎,却发现绳子捆得极紧,磨得手腕生疼。更糟的是,她身上的银哨和暗藏的毒针都被搜走了。
难道重生一世,竟要这样窝囊地死去顾清歌不甘地想着。不,她不能放弃。云峥说过,只要她发出信号,他就会来救她。问题是,她现在如何发出信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暗室中越来越冷。顾清歌估算着,现在应该是深夜了。若天亮后她被拖去沉塘,那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突然,暗室上方传来轻微的响动。顾清歌警觉地抬头,只见暗门被缓缓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
云峥!
顾清歌几乎要哭出来。云峥一身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他看到顾清歌,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迅速来到她身边。
别怕,我来了。云峥取下她嘴里的布条,声音轻柔如风,能走吗
顾清歌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四肢:可以。你怎么找到我的
青桃发现你失踪,立刻给我报了信。云峥一边解开她脚上的绳子,一边低声道,我猜到是柳氏母女搞的鬼,就潜进来找你。
手腕上的绳子也被解开,顾清歌活动着淤血的手腕:外面有人把守吗
四个婆子,都解决了。云峥扶她站起来,但我们得快点,柳侍郎调了刑部的人来,天亮前就会到。
顾清歌心头一紧:他想杀人灭口
不错。一旦你被沉塘,所有线索就断了。云峥拉着她往外走,我安排了马车在后门,先离开这里再说。
两人悄悄爬上楼梯,来到祠堂正厅。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顾清歌正要往外走,云峥突然一把拉住她,将她拽入怀中。
有人。他在她耳边轻声道,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垂。
顾清歌浑身一僵,随即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是巡逻的护院!两人紧贴着躲在门后,顾清歌能清晰地感受到云峥胸膛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
脚步声渐渐远去,云峥却没有立刻松开她。在月光下,顾清歌看到他的眼神变得深邃,里面涌动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走。云峥最终只是低声道,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两人避开巡逻的护院,悄悄来到后花园。眼看后门就在不远处,突然一声厉喝传来:什么人!
跑!云峥一把抱起顾清歌,施展轻功向前冲去。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抓住他们!别让大小姐跑了!
一支箭破空而来,云峥侧身闪避,箭矢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带出一线血花。
你受伤了!顾清歌惊呼。
小伤,不碍事。云峥咬牙加快速度,终于冲到后门。门外果然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车夫见他们出来,立刻打开车门。
云峥将顾清歌塞进马车,自己随后跃入。车夫一挥鞭子,马车疾驰而去。
车内狭小黑暗,两人不得不紧贴着坐在一起。顾清歌能闻到云峥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和松木清香,混合成一种奇特的安心感。
我们去哪她小声问。
我在城外有处隐蔽的庄子,先到那里避避风头。云峥的声音有些沙哑,你的伤...
我没事,倒是你...顾清歌摸索着碰到他肩膀的伤口,湿漉漉的全是血,必须马上处理。
云峥没有回答,只是突然握紧了她的手:有人追来了。
顾清歌竖起耳朵,果然听到后方传来的马蹄声,至少有五六骑。
准备弃车。云峥对车夫低声道,随即转向顾清歌,前面有片密林,我们下车引开追兵,让马车继续前行。
马车猛地拐进一条小路,速度丝毫不减。云峥推开车门:抱紧我。
顾清歌毫不犹豫地环住他的脖子。云峥一手搂住她的腰,纵身跃出马车,在地上滚了几圈卸去冲力,随即拉着她钻入路旁的密林。
马车继续向前疾驰,追兵果然被引开了。两人在林中疾行,顾清歌的裙子被树枝划破了好几处,但她顾不上这些。云峥的肩膀还在流血,必须尽快处理。
前面有个猎户小屋,我们先去那里。云峥指着不远处一个模糊的轮廓。
小屋破旧但还算完整,里面有些干草和简单的炊具,看样子是猎人们临时歇脚的地方。云峥确认安全后,终于支撑不住,靠在墙边坐下。
让我看看你的伤。顾清歌跪坐在他身旁,小心翼翼地揭开被血浸透的衣料。
箭伤不深,但血流不止。顾清歌撕下自己衬裙的干净布料,为他包扎。
你随身带金疮药了吗她问。
云峥摇头:在马车上的包袱里。
顾清歌咬了咬唇,突然想起什么,从发间取下一根银簪:这是空心的,里面有些止血药粉,应该能顶一阵子。
她小心地将药粉撒在伤口上,然后用布条紧紧包扎。整个过程中,云峥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好了。顾清歌轻声道,暂时止住血了,但还需要更好的药。
云峥突然抓住她的手:为什么要答应萧景琰的提亲你明知危险...
我必须接近他,才能找到证据。顾清歌试图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你知道我听说你被诬陷时有多害怕吗云峥的声音低沉沙哑,若我来晚一步...
月光从小窗照进来,映在云峥棱角分明的脸上。顾清歌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控的样子,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担忧和后怕。
我没事。顾清歌轻声道,谢谢你救了我。
不只是今晚。云峥突然将她拉入怀中,顾清歌,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我就...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顾清歌仰头吻住了他。这个吻轻如蝶翼,却让两人都浑身一震。
我知道。顾清歌退开一点,看着他的眼睛,我也是。
云峥的眼中瞬间燃起火焰。他一手扣住她的后脑,深深地吻了下来。这个吻与刚才的轻触截然不同,炽热而急切,仿佛要将所有压抑的情感都倾注其中。
顾清歌回应着这个吻,双手攀上他的肩膀,却不小心碰到伤口。云峥闷哼一声,但没有放开她。
你的伤...顾清歌喘息着推开他。
不重要。云峥抵着她的额头,顾清歌,我不能再失去你。上一世我没能保护你,这一世我发誓...
上一世顾清歌猛地睁大眼睛,你...你也重生了
云峥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我死在那场地牢大火中,醒来就回到了二十二年前。
顾清歌如遭雷击。难怪他对一切都了如指掌,难怪他看萧景琰的眼神充满仇恨...他竟和她一样,是重生归来的人!
所以你知道...知道前世发生的一切顾清歌声音发颤。
我知道萧景琰和顾清婉如何害你,知道你父亲为何战死,也知道...云峥轻抚她的脸颊,前世的我就已经爱上你了,只是没来得及告诉你。
顾清歌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埋在云峥胸前,无声地哭泣。所有的坚强,所有的算计,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从来都不是。
云峥轻抚她的后背,任她发泄情绪。良久,顾清歌抬起头,擦干眼泪: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先养好伤,然后反击。云峥眼中闪过一丝锋芒,柳氏母女和萧景琰以为你已经死了,这是我们的优势。
祖母...顾清歌突然想起老夫人晕倒的样子,她会不会有危险
放心,老夫人毕竟是侯府主母,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云峥安慰道,当务之急是找到确凿证据,一举扳倒太子集团。
顾清歌点头,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两人立刻警觉起来,云峥示意她躲到角落,自己则抽出匕首,悄无声息地移到门边。
马蹄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小屋附近。顾清歌屏住呼吸,心跳如鼓。
殿下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您在吗
云峥明显松了口气:进来吧,墨羽。
门被推开,一个黑衣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同样装束的人。看到云峥的伤,那男子立刻跪下:属下来迟了,请殿下恕罪!
无妨。云峥摆手,都安排好了吗
山庄已准备妥当,大夫也在候着。墨羽恭敬道,请殿下和顾小姐随我们转移。
顾清歌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云峥似乎察觉到她的疑惑,轻声道:墨羽是我的心腹,前世就是他为救我而死。
离开小屋前,云峥突然拉住顾清歌,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顾清歌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我们一起,让他们血债血偿。
第8章
晨雾笼罩着山谷,顾清歌站在小楼的窗前,望着远处层峦叠嶂。这是云峥的秘密山庄,位于京城西郊的深山中,四周林木葱郁,几乎与世隔绝。
三天了,自从那夜死里逃生,她与云峥便藏身于此。山庄不大,却布置精巧,暗藏机关,更有云峥的心腹把守各处,固若金汤。
伤还疼吗
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清歌转身,看到云峥端着一碗药走进来。他肩上的伤已经结痂,但脸色仍有些苍白。
好多了。顾清歌接过药碗,苦涩的气味让她皱了皱眉,倒是你,伤得比我重,不该到处走动。
云峥唇角微勾:担心我
顾清歌没有回答,只是仰头将药一饮而尽。药汁的苦涩让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云峥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小包蜜饯:给。
你当我是小孩子吗顾清歌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接过蜜饯含在口中,甜味瞬间冲淡了苦涩。
云峥轻笑,走到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墨羽刚从京城回来,带来了几个消息。
顾清歌立刻正色:什么消息
首先,侯府对外宣称你染病暴毙,已经办了丧事。云峥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柳氏母女倒是演得一手好戏,据说哭得几度昏厥。
顾清歌冷笑:她们巴不得我死。祖母呢
老夫人闭门不出,拒绝见客。云峥顿了顿,不过有传言说,她暗中派人寻找你的下落。
顾清歌心头一暖。祖母终究是信她的。
还有,云峥继续道,萧景琰得知你的'死讯'后,立刻转向顾清婉提亲,婚期定在下月初六。
这么快顾清歌挑眉,看来他们是迫不及待要吞并顾家了。
不仅如此。云峥的声音低沉下来,皇上病重,太子已暗中调动禁军,恐怕要在萧景琰大婚之日发动政变。
顾清歌瞳孔微缩。前世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皇上突发恶疾驾崩,太子顺利继位,萧景琰随之平步青云。如今看来,一切都是精心策划的阴谋。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顾清歌握紧拳头,但现在我被宣告'死亡',你又不能暴露身份,该如何行动
云峥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这是我这些年收集的太子谋反证据,包括他私通边关敌国、挪用军饷、暗中培养死士的记录。但还缺少最关键的物证——先太子冤案的真相。
顾清歌展开竹简细看,眉头越皱越紧:这些若公之于众,确实能动摇太子地位,但不足以定他谋反之罪...
不错。云峥点头,我们需要找到当年构陷先太子的铁证,证明现在的太子也参与其中。
顾清歌突然想起什么:我父亲...他的死是否与此有关
云峥沉默片刻:你父亲镇守边关多年,掌握军权。他无意中发现了太子与敌国勾结的证据,所以被灭口。
所以杀我父亲的幕后主使是太子,而萧景琰只是执行者顾清歌声音发颤。
是的。云峥轻叹,前世你被囚禁后,偶然得知了这个秘密,所以他们必须除掉你。
顾清歌如遭雷击。前世的记忆碎片突然拼凑起来——她被囚禁期间,萧景琰曾多次逼问她是否看过父亲的书信;顾清婉用烙铁折磨她时,也反复追问那封信在哪...
我一直以为他们害我是为了顾家的财产和地位...顾清歌喃喃道,原来是因为我知道得太多了。
云峥握住她冰凉的手:现在你明白,为何我说我们的敌人是整个太子集团
顾清歌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那么那封关键的信在哪里
这就是问题所在。云峥眉头紧锁,我找了三年,毫无线索。信可能已经被毁,或者...
或者还在顾家。顾清歌突然道,父亲若真得到如此重要的证据,定会想方设法送回京城。而最安全的地方...
就是侯府!云峥眼睛一亮,顾清歌,你父亲可有什么秘密收藏重要物品的地方
顾清歌思索片刻:父亲的书房有个暗格,但柳姨娘掌家后,那里肯定被搜过无数次了。除非...她突然站起身,祖母的松鹤堂!父亲最信任祖母,若有绝密之物,必会交给她保管!
云峥也站了起来:我们必须回侯府一趟。
太危险了。顾清歌摇头,现在侯府肯定戒备森严,就等着抓我们呢。
不一定。云峥沉吟道,他们都以为你死了,警惕性会降低。而且...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有个计划。
午后,顾清歌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三天来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她拿起梳子,慢慢梳理着长发。
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云峥的轻咳: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
云峥推门而入,手中拿着几卷竹简。看到顾清歌在梳头,他微微一怔,随即放下竹简:我帮你吧。
顾清歌讶异地看着他:你会梳女子发式
不会。云峥坦然承认,走到她身后,接过梳子,但看你梳了三天,大概知道怎么做了。
他的动作轻柔而笨拙,生怕扯痛她。顾清歌从镜中看着云峥专注的神情,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前世的萧景琰从未为她做过这样的事,甚至连看她梳妆的耐心都没有。
你刚才说有计划顾清歌轻声问。
嗯。云峥小心地将她的长发分成三股,七皇子。
七皇子
你救过他,他对你心存感激。云峥解释道,他现在被软禁在宫中,但仍有心腹太监可以传递消息。若能联系上他...
让他帮忙找那封信顾清歌摇头,太危险了,他还是个孩子。
不小了,十二岁,在皇家已经算半个大人。云峥的手指穿梭在她的发间,意外地灵巧,更重要的是,他是除了太子外唯一能接近皇上的人。
顾清歌从镜中与云峥对视:你想通过七皇子向皇上递消息
云峥点头:若能证明太子谋害先太子,又意图弑君篡位,皇上绝不会轻饶。
但我们现在连确凿证据都没有。顾清歌忧心道。
云峥已经为她编好了一条简单的辫子,用丝带系好:所以要先回侯府找信。我想过了,可以让墨羽假扮道士进府,就说要为你'超度',借机探查松鹤堂。
顾清歌转身面对他:太冒险了。若被发现...
所以我们还需要一个障眼法。云峥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比如,让太子的人以为我们逃往南边了。
顾清歌恍然:调虎离山
不错。云峥微笑,我已派人放出风声,说在城南发现了我们的踪迹。太子的人应该很快就会追过去。
顾清歌不得不佩服云峥的谋略。前世他能以商人身份周旋于权贵之间,果然不是偶然。
你的头发...云峥突然伸手,轻轻拂过她耳畔的一缕散发,这里没梳好。
他的指尖温热,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垂,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顾清歌屏住呼吸,看着近在咫尺的云峥。阳光从窗外洒进来,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勾勒出完美的侧脸轮廓。
云峥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动作慢了下来。他的手停留在她的发间,目光从她的发丝移到她的眼睛,再落到她的唇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顾清歌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也能感受到云峥逐渐加重的呼吸。他的脸越来越近,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和松木气息...
殿下!墨羽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急报!
两人如梦初醒,迅速分开。云峥轻咳一声:进来。
墨羽推门而入,脸色凝重:太子提前行动了!刚刚收到消息,皇上病情突然恶化,太子已控制皇宫,七皇子下落不明!
什么云峥和顾清歌同时站起。
还有,墨羽继续道,萧景琰率边关精锐回京,说是奉太子之命'维稳',实际上已经控制了京城各要害部门。
顾清歌与云峥交换了一个眼神。情况比他们预想的还要糟糕——太子和萧景琰提前发动了政变!
传令下去,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云峥沉声道,同时加派斥候,密切关注京城动向。
墨羽领命而去。顾清歌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京城方向: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那封信,否则就来不及了。
现在侯府肯定戒备更严了。云峥走到她身旁,我有个更大胆的计划。
什么计划
利用你的'丧事'。云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们不是给你办了丧事吗我们就来个借尸还魂!
顾清歌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我假扮成自己的鬼魂
不错。云峥点头,柳氏母女做贼心虚,若'见鬼',必会露出马脚。我们趁机潜入松鹤堂找信。
这...顾清歌犹豫了,太冒险了。若失败...
我们没有选择了。云峥握住她的手,太子一旦完全控制局势,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七皇子和所有可能威胁他地位的人,包括...知道太多秘密的柳氏母女。
顾清歌心头一凛。云峥说得对,柳氏母女不过是太子的棋子,用完后必然会被抛弃。而她们掌握的太子的秘密,很可能就包括那封关键的信!
好。顾清歌下定决心,什么时候行动
今夜子时。云峥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阴气最盛之时,最适合'鬼魂'现身。
夜幕降临,山庄内一片忙碌。墨羽带人准备各种道具——白色衣裙、磷粉、特制的绳索和滑轮,用来制造鬼魂飘浮的效果。顾清歌则反复回忆侯府的布局,尤其是松鹤堂的每一个细节。
云峥换上一身夜行衣,腰间别着匕首和飞镖。看到顾清歌担忧的目光,他安慰道:别担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不怕。顾清歌摇头,只是担心祖母。若太子真的控制了皇宫,下一个目标可能就是朝中重臣,包括我们顾家。
云峥神色凝重:你说得对。老夫人现在处境很危险,我们必须尽快行动。
子时将至,一行人准备出发。顾清歌换上一袭白色长裙,墨羽为她化了特殊的妆容,在月光下显得惨白如纸。长发披散,再配上特制的磷粉,走动时会发出幽幽绿光,活脱脱一个冤魂模样。
记住,云峥最后叮嘱,你的任务是吓唬柳氏母女,逼她们说出秘密。我和墨羽会趁机搜索松鹤堂。若遇危险,立刻吹响银哨。
顾清歌点头,将银哨挂在脖子上。她深吸一口气,望向远处的京城。今夜,要么揭开真相反败为胜,要么万劫不复。
走吧。她轻声道,是时候让那些害人者见见'鬼'了。
一行人悄然离开山庄,向京城进发。夜风凄冷,吹动着顾清歌的白衣,宛如真正的幽灵。云峥走在她身旁,不时投来关切的目光。
顾清歌望着前方黑暗中的城池轮廓,心中五味杂陈。那里有她的仇人,也有她牵挂的亲人。今夜过后,一切都将改变。
她不经意间碰了碰腰间的香囊,里面藏着父亲生前送她的一枚玉佩——那是她十六岁生辰的礼物,也是父亲离家前的最后一个礼物。若父亲真留下了什么证据,那或许就是她复仇的最后希望。
无论结果如何,云峥突然低声道,今夜之后,我们都将不再隐藏。你准备好了吗,顾清歌
顾清歌看向他坚毅的侧脸,心中的不安渐渐平息。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从来都不是。
准备好了。她握住云峥的手,这一世,我们一起讨回公道。
第9章
侯府后院的围墙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高大。顾清歌仰头望着那熟悉的砖瓦,心跳如鼓。三日前,她还是这里的大小姐;如今,却要像贼一样翻墙潜入。
准备好了吗云峥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
顾清歌点点头,紧了紧身上的白色衣裙。墨羽已经先行潜入,确认巡逻的护院刚经过此地,有约一盏茶的空档可以行动。
记住,云峥最后叮嘱,若半刻钟内你还没到松鹤堂后窗与我会合,我就进去找你。
顾清歌刚要回应,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梆子声——是侯府夜间巡逻的信号。云峥一把将她拉到墙角的阴影里,两人紧贴着墙壁,屏住呼吸。
一队护院举着火把从不远处经过,谈笑声清晰可闻:
听说没靖远侯世子要娶二小姐了!
啧啧,大小姐刚'死'就急着办喜事,也不怕人说闲话...
嘘,小声点!柳姨娘现在掌家,被她听见有你好看!
待脚步声远去,顾清歌和云峥才松了口气。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点头。云峥半蹲下身,双手交叠做成踏脚:上吧,小心。
顾清歌踩上他的手,借力一跃抓住墙头,轻盈地翻了上去。墙内是侯府的后花园,此刻一片漆黑。她轻轻落地,等云峥也翻过来后,两人沿着记忆中的小路,向松鹤堂潜行。
夜风凄冷,吹动顾清歌的白衣和长发,在月光下确实如鬼魅般骇人。她刻意放轻脚步,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云峥跟在她身后,手中握着匕首,警惕地观察四周。
转过一座假山,松鹤堂的轮廓出现在眼前。让顾清歌意外的是,这么晚了,堂内竟还亮着灯。
祖母还没睡她小声问。
云峥皱眉:不太对劲。按常理,老夫人年事已高,应该早就歇下了。
两人悄悄靠近,躲在窗下的花丛中。透过半开的窗缝,顾清歌看到堂内的情景——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面色凝重;对面站着柳姨娘和顾清婉,两人神情激动,似乎在争辩什么。
...母亲,事已至此,您就别再固执了!柳姨娘的声音传来,太子已经控制了皇宫,不日即将登基。萧世子是太子心腹,清婉嫁过去就是未来的贵妃!
住口!老夫人厉声呵斥,你们害死清歌,还想攀附权贵老身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顾清歌心头一热。祖母果然信她!
祖母,顾清婉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姐姐是病死的,怎么能怪我们呢再说了,她生前与外人私通,本就该死...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声。
你敢打我顾清婉尖叫起来。
打你怎么了老夫人声音颤抖,清歌尸骨未寒,你就急着抢她的未婚夫,还有没有廉耻
柳姨娘冷笑:母亲,您别忘了,现在侯府是谁在做主。您年老体弱,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怎么,你还想害我不成老夫人拍案而起,柳氏,老身警告你,若我有什么不测,自有人会将你们的罪行公之于众!
顾清歌与云峥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老夫人手中确实握有柳氏母女的把柄!
哦柳姨娘声音陡然阴冷,母亲指的是那个暗格里的信吗可惜啊,我已经找到了。
顾清歌心头一跳。果然有信!
老夫人脸色大变:你...你怎么知道...
清婉,拿出来给老夫人看看。柳姨娘得意道。
顾清婉从袖中掏出一封泛黄的信件,在老夫人面前晃了晃:祖母说的是这个吗
老夫人踉跄后退,跌坐在椅子上:还给我...那是瑾儿的命...
瑾儿顾清歌疑惑地看向云峥,发现他脸色煞白,眼中满是震惊与痛苦。瑾儿...先太子周元瑾
母亲就别做梦了。柳姨娘狞笑,这封信明日就会呈给太子殿下。至于您...年纪大了,突然中风瘫痪也是常事。
她向顾清婉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向老夫人走去。
不好!她们要给祖母下毒!顾清歌来不及多想,猛地站起身,用力拍打窗户:住手!
堂内三人同时转头,看到窗外白衣飘飘的鬼魂,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清...清歌顾清婉手中的瓷瓶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柳姨娘更是面无人色,连连后退:不可能...你已经死了...我亲眼看着你下葬的...
顾清歌趁机翻窗而入,云峥紧随其后。在柳氏母女眼中,就像是鬼魂穿墙而过,还带着一个黑衣男子,更是吓得魂不附体。
还我命来...顾清歌刻意压低声音,拖着长音,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你们害得我好苦啊...
不是我!是太子和萧景琰的主意!顾清婉崩溃地跪倒在地,姐姐饶命啊!我只是听命行事...
柳姨娘强自镇定:装神弄鬼!她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向顾清歌刺来。
云峥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轻松夺下匕首,反手将柳姨娘制伏在地。顾清婉见状,尖叫着想要逃跑,却被顾清歌一把抓住手腕。
祖母!顾清歌恢复原本的声音,是我,清歌,我没死!
老夫人颤抖着站起来:清歌真的是你
是我。顾清歌快步走到祖母身边,握住她枯瘦的手,孙女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老夫人老泪纵横,紧紧抱住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你们...你们没死柳姨娘被云峥按在地上,惊恐地瞪大眼睛。
让你失望了。顾清歌冷冷道,转向顾清婉,那封信呢交出来。
顾清婉瑟瑟发抖,乖乖递出信件。顾清歌接过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信纸已经泛黄,上面血迹斑斑,是父亲的笔迹:
臣冒死上奏:太子周元晟勾结北狄,意图谋反。先太子周元瑾查知此事,反被构陷。臣已获北狄可汗亲笔密函为证,藏于...
信的后半截被血浸透,字迹模糊不清。
这是父亲的血书...顾清歌声音发颤,他果然是被害死的!
云峥接过信,双手微微发抖:先太子...真的是被冤枉的...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柳姨娘挣扎着问。
云峥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枚龙纹玉佩:先太子遗孤,周元峥。
柳姨娘面如死灰:不可能...先太子满门抄斩...
天不绝忠良。老夫人突然开口,老身早该想到的...你的眼睛,和瑾儿一模一样...
顾清歌扶老夫人坐下:祖母,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太子已经发动政变,我们必须阻止他。
来不及了。顾清婉突然阴笑,就在今晚,萧景琰已经带兵入宫,明日太阳升起时,太子就是新皇了!你们输定了!
云峥脸色一变:比预计的还快!我们必须立刻进宫!
怎么进顾清歌焦急地问,皇宫肯定已经被重兵把守...
老夫人突然站起身,走到佛龛前,从暗格中取出半块虎符:拿这个去西山大营,找赵将军。他是你父亲的老部下,一直暗中保护七皇子。见到这半块虎符,他必会出兵勤王!
顾清歌接过虎符,心中了然——这就是父亲留下的后手!
墨羽!云峥唤道。一直潜伏在外的墨羽立刻翻窗而入。
你速带这半块虎符去西山大营,调兵入城。云峥命令道,我和顾小姐直接进宫救七皇子。
太危险了!老夫人急道,宫中现在都是太子的人...
正因为危险,才必须去。顾清歌坚定地说,七皇子若有不测,太子的罪行就永远无法昭雪了。
老夫人长叹一声,从颈上取下一枚玉佩交给顾清歌:这是先太后赐我的入宫令牌,或许能帮上忙。
云峥将柳姨娘母女捆好,交由老夫人看管。临行前,顾清歌最后看了一眼瘫软在地的庶妹,心中竟无多少恨意,只有淡淡的怜悯。
走吧。她转身对云峥说,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皇宫东侧的偏门,两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接近。顾清歌和云峥穿着从侯府护院那里借来的衣服,伪装成巡逻士兵。
令牌。守卫拦住他们。
顾清歌亮出祖母给的玉佩。守卫一见,立刻恭敬行礼:原来是顾老夫人的人,请进。
进入宫墙,两人迅速隐入阴影。宫内气氛紧张,禁军来回巡逻,但奇怪的是,他们大都往乾清宫方向集结。
皇上应该已经...云峥低声道,眼中闪过一丝悲痛。
顾清歌握了握他的手:我们必须找到七皇子。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两人躲在一座假山后,看到一队禁军押着一个少年走来。那少年不过十二三岁,衣衫凌乱,却昂首挺胸,正是七皇子周元桓。
快点!太子殿下等着呢!为首的禁军推搡着七皇子。
顾清歌和云峥对视一眼,默契地跟上。队伍一路来到乾清宫外,只见殿前广场上站满了文武百官,个个面色惶恐。台阶上,太子周元晟一身明黄龙袍,傲然而立。萧景琰全副武装,站在他身侧。
诸位爱卿,太子高声道,父皇突发恶疾驾崩,临终前传位于孤。然有小人作祟,企图谋反。今夜,孤就要当众处置这个叛逆!
他一挥手,禁军将七皇子推到台阶前。
七弟,太子假惺惺地说,你勾结外臣,意图谋反,可知罪
七皇子昂头冷笑:谋反的是你!你害死父皇,还要污蔑我!
放肆!太子怒喝,来人,将这个逆贼就地正法!
萧景琰抽出长剑,走向七皇子。千钧一发之际,顾清歌突然冲出人群:住手!
所有人都愣住了,转头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萧景琰更是如见鬼魅:顾...顾清歌你不是死了吗
托世子的福,我还活着。顾清歌冷笑,怎么,很意外
太子眯起眼睛:萧爱卿,这是怎么回事
殿下,此女就是顾清歌,镇北侯嫡女。萧景琰脸色难看,她本该已经...
已经死了顾清歌接过话头,就像先太子周元瑾一样像七皇子一样像所有阻碍你们的人一样
大胆!太子厉喝,来人,把这个疯女人拿下!
几名禁军冲向顾清歌,却被突然出现的云峥击倒。他站在顾清歌身旁,面对满朝文武,高声道:周元晟,你弑君杀兄,罪不容诛!
你是谁太子脸色阴沉。
云峥缓缓取下面具:先太子周元瑾之子,周元峥。
满朝哗然。太子脸色大变:胡说!先太子满门抄斩,哪来的遗孤来人,杀了他们!
更多的禁军涌来。就在此时,宫门外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墨羽率领西山大营的军队杀入皇宫,局势瞬间逆转。
保护七皇子!赵将军高呼,诛杀叛逆!
混战中,萧景琰见势不妙,一把抓住顾清歌,长剑架在她脖子上:都别动!否则我杀了她!
云峥立刻停下脚步,眼中满是焦急:萧景琰,放开她!
哈哈哈...萧景琰狞笑,想不到堂堂先太子遗孤,竟为了一个女人乱了方寸。
顾清歌感到颈间的冰冷剑刃,却出奇地平静。她看着云峥焦急的眼神,突然笑了:云峥,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云峥一愣,随即会意,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顾清歌突然从袖中滑出一根银针,反手刺入萧景琰的手腕。后者吃痛,长剑稍松。顾清歌趁机挣脱,云峥则飞身上前,一剑刺入萧景琰胸口。
这一剑,是为顾将军。云峥冷声道,拔出剑又刺一剑,这一剑,是为先太子。第三剑,这一剑,是为顾清歌。
萧景琰踉跄后退,满眼不敢置信:我...我不甘心...最终倒地气绝。
另一边,太子见大势已去,想要逃跑,却被七皇子拦住:皇兄,你输了。
太子面如死灰,突然拔出匕首刺向自己的心口...
三日后,垂死的皇帝在病榻前召见云峥、顾清歌和七皇子。老人枯瘦的手握住云峥的:孩子...皇叔对不起你父亲...
云峥沉默不语,眼中情绪复杂。
朕已下诏...为你父亲平反。皇帝艰难地说,大周江山...就交给你和桓儿了...
当夜,皇帝驾崩。七皇子周元桓继位,因年幼,由云峥——现在应该称周元峥——摄政。顾清歌被封为郡主,协助处理朝政。
一个月后,柳姨娘母女因谋害主母、勾结叛逆被判流放边疆。行刑前,顾清歌去见了顾清婉最后一面。
为什么顾清婉憔悴不堪,为什么最后赢的是你
顾清歌平静地看着她:因为我从来不是为了赢你,而是为了不输给自己。
秋去冬来,转眼到了年关。这一日,顾清歌正在书房批阅奏折,侍女匆匆来报:郡主,摄政王请您即刻入宫!
顾清歌赶到皇宫,只见云峥——不,现在是周元峥了——一身朝服,站在大殿中央。见她来了,他微笑着伸出手:来,我带你看样东西。
他领着她登上皇宫最高的城楼。俯瞰整个京城,万家灯火,一片祥和。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云峥轻声问。
顾清歌点头:在长公主的赏花宴上。你站在海棠树下看着我。
不,那不是我第一次见你。云峥微笑,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前世的地牢里。当时我奉命去杀你,却在看到你的眼睛后改变了主意。
顾清歌震惊地看着他:什么
可惜我没能救下你。云峥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我们都被烧死在那场地牢大火中。
顾清歌这才明白,原来他们的缘分,比想象中还要深。
这一世,我们成功了。云峥握住她的手,太子伏诛,先太子平反,你我也大仇得报。现在...他突然单膝跪地,顾清歌,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与我共同治理这大好河山吗
顾清歌望着他诚挚的眼睛,又看向远处的万家灯火。前世的仇恨与痛苦,终于在这一刻彻底释怀。
我愿意。她轻声说,将手放在他的掌心。
新年伊始,摄政王周元峥与清河郡主顾清歌大婚,七皇子亲自主婚。婚后,夫妻二人励精图治,开创了大周中兴盛世。
而那个曾经困扰顾清歌的前世噩梦,终于彻底远去了。
特别篇
凤冠霞帔映日月
大婚当日,天还未亮,顾清歌就被青桃和一众宫女唤醒。浴房里早已备好撒满花瓣的香汤,八名宫女手持金盆玉壶,伺候她沐浴更衣。
郡主,这是宫里送来的玫瑰香露,说是摄政王亲自调的方子。青桃捧着一个小巧的琉璃瓶,眼中满是艳羡。
顾清歌接过香瓶,轻轻嗅了嗅。馥郁的玫瑰香气中混着一丝清冽的松木香,恰如云峥其人——外表温润,内里刚劲。她不由想起昨夜他翻墙来见,只为了送这瓶耗时半月调制的香露。
他说...这香气像我们初见时的梅林。顾清歌指尖轻抚瓶身,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沐浴更衣后,十位全福夫人为她梳妆。螺子黛描眉,胭脂点唇,额间贴上金箔花钿。当最后一缕发丝被绾起,那顶象征着无上荣光的九翚四凤冠被小心翼翼地戴在了她的头上。
郡主真美。青桃红着眼眶,捧着铜镜让她端详。
铜镜中的女子明眸皓齿,华贵不可方物。顾清歌恍惚想起前世嫁给萧景琰时,也是这般盛装打扮,可那时镜中人眼中只有惶恐与迷茫。而今...
这是我吗她轻声问,指尖触碰镜面。
当然是您。老嬷嬷笑着为她整理霞帔,咱们大周未来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这个称呼让顾清歌心头一颤。前世她最大的成就不过是侯府世子夫人,而今却要母仪天下。命运何其奇妙。
郡主,时辰到了。门外传来礼官的声音。
顾清歌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绣金凤的嫁衣逶迤三尺,每一步都如踏在云端。当她出现在侯府正门时,等候多时的送亲队伍齐齐跪倒。
老夫人拄着凤头杖站在最前方,眼中含泪:清歌,来。
顾清歌跪在祖母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老夫人颤抖着手为她盖上绣有百子图的红盖头,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父亲若在天有灵,定会为你骄傲。
盖头下的顾清歌瞬间湿了眼眶。是啊,父亲没能看到她重生后的逆袭,没能看到她即将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但没关系,她会用自己的方式,让父亲的精神永存——通过辅佐云峥创造一个清明的朝堂,一个太平的天下。
鼓乐声中,顾清歌登上金顶凤轿。一百二十八名侍卫开道,六十四名宫女随行,浩浩荡荡的队伍向皇宫进发。沿途百姓跪拜欢呼,争相一睹这位传奇郡主的风采。
谁又能想到,这位即将成为皇后的女子,曾经在地牢中受尽折磨,含恨而终
皇宫正阳门前,云峥——现在应该称他为摄政王周元峥了——一身绛纱袍,玉带蟒纹,正焦急地踱步。一旁的礼部尚书忍不住提醒:殿下,您得保持威仪...
本王知道。云峥停下脚步,理了理本就已经一丝不苟的衣襟,可目光还是忍不住往宫门外瞟。
当远处传来礼炮声时,他的心跳陡然加速。三年了,从重生归来那日起,他步步为营,为的就是这一天——不仅是为父平反、报仇雪恨,更是为了能与她并肩而立,共创盛世。
来了来了!小太监飞奔来报,郡主的凤驾已到午门!
云峥立刻大步迎上去,完全不顾礼部官员在后面的惊呼。当他看到那顶金轿缓缓停下时,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轿帘掀起,一只纤纤玉手探出。云峥上前,亲自搀扶新娘下轿。隔着红盖头,他看不到顾清歌的脸,却能感受到她指尖的微颤。
别怕。他低声道,手指悄悄在她掌心画了个圈——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代表我在。
盖头下传来一声轻笑:谁怕了是殿下您的手在抖。
云峥这才发现,自己确实紧张得手心冒汗。他无奈地摇摇头,牵起红绸的一端,引着顾清歌向太和殿走去。
长长的红毯两侧,文武百官肃立。当这对新人走过时,众人无不惊叹——男子俊朗挺拔,女子端庄优雅,虽看不见面容,但那通身的气度,已非凡俗可比。
太和殿上,年幼的皇帝周元桓端坐在龙椅上,看着自己的堂兄牵着红绸引新娘入殿,小脸上满是兴奋。按照祖制,皇帝将亲自为摄政王主婚,这是前所未有的殊荣。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随着礼官的高唱,顾清歌与云峥完成了繁琐的礼仪。当最后一声礼成响起时,云峥迫不及待地揭开了顾清歌的盖头。
四目相对,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尽的柔情与承诺。这一刻,前世的苦难仿佛都成了过眼云烟,唯有眼前人,才是真实。
宴席持续到黄昏。按照惯例,新郎需陪宾客饮酒至深夜,但云峥贵为摄政王,谁敢灌他酒不过三巡,他便借口离席,去寻他的新娘了。
寝宫内,顾清歌已换下繁重的嫁衣,只着一袭轻便的红裙。听到脚步声,她转头看去,只见云峥倚在门边,眼中盛满笑意。
殿下这么早就离席,不怕被人笑话顾清歌挑眉。
谁敢笑话本王云峥走进来,从袖中掏出一个酒壶和两个玉杯,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牵着顾清歌的手,避开宫人,来到一处僻静的宫墙高台。这里是皇宫最高处,可以俯瞰整个京城。
我小时候经常偷偷跑来这儿。云峥倒了两杯酒,递给顾清歌一杯,养父去世后,我觉得很孤独,就来看万家灯火,告诉自己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你会让这天下清明太平。顾清歌接过他的话,与他碰杯,现在你做到了。
云峥摇头:是我们做到了。
两人并肩而坐,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夜风拂过,顾清歌不自觉地摸了摸头上的凤冠——虽然换成了轻便的款式,但戴了一天还是让她头皮发紧。
别动。云峥轻声道,伸手为她解下凤冠,这样舒服些吗
他的手指温柔地按摩着她被压红的额角,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对待什么稀世珍宝。顾清歌闭上眼,享受这难得的亲昵时刻。
云峥,她突然问,你还记得前世是怎么死的吗
云峥的手顿了一下:地牢大火。我去救你,却被萧景琰的人拦住...
所以这一世,你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我
嗯。云峥轻抚她的脸,我重生回来时只有十四岁,花了两年时间积蓄力量,然后就开始寻找你的下落。当我在赏花宴上看到你时,差点控制不住自己...
顾清歌轻笑:难怪你当时看我的眼神那么奇怪。
你呢云峥好奇地问,重生后第一件事是什么
发誓报仇。顾清歌坦然道,但后来遇见你,我发现复仇不是唯一重要的事。
云峥倾身,轻轻吻住她的唇。这个吻温柔而克制,却胜过千言万语。当他退开时,顾清歌的眼中已盈满泪水。
怎么哭了云峥拭去她的泪。
我只是...没想到还能有这一天。顾清歌靠在他肩上,前世临死前,我以为自己的人生就是个笑话。可现在...
现在你是我的王妃,未来的皇后。云峥搂紧她,我们会一起创造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夜深了,云峥突然将顾清歌打横抱起:春宵一刻值千金,王妃难道要在这里坐一晚上
顾清歌红着脸捶他肩膀:放我下来!被人看见成何体统!
看见又如何云峥大笑,我抱自己的妻子,天经地义!
回到寝宫,云峥将顾清歌放在床榻上,却没有进一步动作,而是从柜子里取出一卷地图铺在桌上。
过来,他招手,给你看样东西。
顾清歌好奇地凑过去,发现是一张边疆布防图。
这是...
你父亲当年镇守的边关。云峥指着几处标记,我打算重组边军,用你父亲当年的治军方略。还有这里...他又指向几处州县,可以试行你上次提到的农田水利改良。
顾清歌惊讶地看着他:我们的新婚之夜,你就打算讨论这个
云峥耳根微红:我...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每一个想法我都记在心里。这个天下,我们会一起治理。
顾清歌心头一暖。是啊,这就是他们的相处方式——不是风花雪月,而是并肩治国。她拿起朱笔,在地图上又添了几处标记:这里可以建女子学堂,还有这里...
烛光下,两人头碰头地讨论着治国方略,时不时交换一个亲吻。直到三更鼓响,云峥才收起地图,将顾清歌拉入怀中。
现在,他轻咬她的耳垂,该办正事了。
顾清歌红着脸推他:什么正事...啊!
云峥已将她压倒在床,手指灵活地解开她的衣带。嫁衣层层褪下,露出雪白的肌肤。当看到她背上那道淡淡的疤痕时,云峥的眼神一暗。
还疼吗他轻声问,指尖轻抚那道疤。
顾清歌摇头:早就不疼了。
云峥低头,在那道疤痕上落下一个轻吻:这是你勇敢的证明。
他的唇顺着脊背一路向上,最终覆上她的唇。这个吻不再克制,而是带着压抑已久的渴望与热情。顾清歌回应着他,双手探入他的衣襟,感受那结实的胸膛下有力的心跳。
衣衫尽褪,两具身体紧密相贴。云峥的动作温柔而坚定,时刻关注着她的反应。当前世的记忆带来片刻的恐惧时,他立刻停下,轻吻她的眉心:看着我,清歌。我是云峥,不是他。
顾清歌望入那双盛满爱意的眼睛,前世的阴影终于彻底消散。她主动搂住他的脖子,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化为乌有:我知道是你。一直都是你。
红烛高烧,帐暖春宵。当两人最终合二为一时,仿佛两世的等待都有了归宿。疼痛与欢愉,泪水与汗水,在这一刻都成了爱的证明。
云峥紧紧抱住顾清歌,在她耳边低语:这一世,我们不会再分开。
顾清歌在他怀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沉沉睡去。窗外,第一缕晨光已经悄然浮现。
新的时代,开始了。
番外篇
朝朝暮暮皆是你
晨光微熹,云峥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床榻边看着仍在熟睡的顾清歌。她侧卧在锦被中,乌黑的长发散在枕上,衬得肌肤如雪。一缕阳光透过纱窗,正好落在她微微翘起的唇角,仿佛做了个好梦。
云峥忍不住俯身,在那唇上轻轻一吻。
唔...顾清歌睫毛轻颤,缓缓睁眼,看到近在咫尺的俊脸,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这么早...
早朝时辰到了。云峥的声音因晨起而略带沙哑,却温柔得不可思议,你再睡会儿。
顾清歌摇摇头,挣扎着要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不必。云峥按住她的肩膀,昨日你批奏折到三更天,该多休息。
顾清歌刚要反驳,云峥已经用一个深吻堵住了她的唇。这个吻绵长而温柔,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当她被吻得迷迷糊糊时,云峥已经直起身,得意地笑了:听话,再睡一个时辰。我让御膳房备了你爱的杏仁酪。
顾清歌无奈地看着丈夫大步离去的背影,摸了摸自己发烫的唇,重新躺回枕上。被窝里还残留着云峥的温度和气息,她忍不住将脸埋进去,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男人,在外是威严的摄政王,在她面前却总像个讨糖吃的孩子。
两个时辰后,顾清歌正在书房批阅各州府递上来的奏章,忽然闻到一阵熟悉的松木香。她头也不抬:殿下不是说要议事到午时吗
议完了。云峥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想你了,就提前回来。
顾清歌放下朱笔,转头看他:才分开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也很长。云峥理直气壮地说,顺手从袖中掏出一个油纸包,给你带了东街李记的桂花糕,刚出炉的。
顾清歌眼前一亮。李记的桂花糕是她最爱的小食,但铺子在宫外,平时很难吃到。她刚要接过,云峥却把糕点举高:亲一下才给。
云峥!顾清歌红着脸瞪他,这是在书房!
又没人看见。云峥不依不饶,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就一下。
顾清歌无奈,飞快地在他脸上啄了一下。云峥却不满意,扣住她的后脑,结结实实地来了个深吻,直到她气喘吁吁才放开。
这才算数。他得意地将桂花糕递给她,又变戏法似的从另一只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还有这个,玫瑰露,配着吃最好。
顾清歌接过瓷瓶,发现瓶身上刻着小小的清歌二字,显然是特意为她准备的。心头一暖,她拉住正要离开的云峥的衣袖:陪我一起吃
云峥眼睛一亮,立刻在她身旁坐下,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那包桂花糕。偶尔云峥会故意抢她正要入口的那块,惹得她娇嗔不已,又被他用吻安抚。
殿下,门外突然传来侍卫的声音,兵部李大人求见。
云峥皱眉,不情不愿地站起身:让他稍等。转头对顾清歌道,我去去就回。
顾清歌点头,目送他离去。谁知云峥走到门口又折返,捧起她的脸狠狠亲了一口才真正离开,留下她摸着发烫的唇哭笑不得。
午后,难得清闲的两人在御花园散步。春日的花园百花齐放,彩蝶纷飞。顾清歌指着远处一片牡丹:今年花开得真好。
云峥却心不在焉,目光始终停留在她比花还娇艳的侧脸上:嗯,真好。
顾清歌转头看他,发现他根本没看花,不由好笑:你看哪儿呢
看我娘子。云峥理直气壮,突然伸手摘下一朵海棠,别在她鬓边,人比花娇。
顾清歌脸上飞红,转身假装生气往前走。云峥连忙追上:生气了
谁生气了顾清歌突然加快脚步,追到我再说!
云峥一愣,随即笑着追上去。两人在花丛间追逐嬉戏,全然不顾皇家威仪。顾清歌的裙角沾了草叶,发髻也有些松散,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开心。
抓到你了!云峥一个飞扑,将顾清歌扑倒在柔软的草地上,小心地用手护住她的后脑,认不认输
顾清歌喘着气,看着上方丈夫灿烂的笑容,突然伸手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拉下来亲了一口:不认输。
云峥眸色一暗,低头吻住她的唇。这个吻比之前的任何一个都要热烈,带着不容抗拒的占有欲。顾清歌被吻得浑身发软,直到远处传来宫女的说话声,两人才慌忙分开。
晚上再收拾你。云峥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顾清歌红着脸推开他,整理凌乱的衣衫。云峥帮她拍去裙上的草叶,又细心地为她重新簪好发髻,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什么珍宝。
好了。他退后一步欣赏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头,还是那么美。
顾清歌正要说话,突然看到云峥发间有一片花瓣,伸手取下:摄政王殿下,您这样可怎么服众
云峥抓住她的手,在掌心一吻:在你面前,我只是云峥。
晚膳后,两人照例在书房处理政务。顾清歌专注地批阅奏章,云峥则在看兵部的军报。室内安静得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忽然,一杯热茶放在顾清歌手边。她头也不抬:谢谢。
不客气。云峥的声音近在耳畔,下一秒,她就被抱起来放在他腿上,休息一下。
我还没批完...顾清歌抗议道,却被他喂了一口茶。
不急。云峥的下巴搁在她肩上,双手环住她的腰,这样也能批。
顾清歌无奈,只好就着这个姿势继续工作。云峥倒也不打扰她,只是时不时偷个吻,或者把玩她垂下的发丝。直到顾清歌被惹得恼了,转头瞪他,他才无辜地眨眨眼:你太诱人了,我忍不住。
夜深了,顾清歌沐浴完毕,回到寝殿发现云峥已经靠在床头等她。烛光下,他只穿着白色中衣,黑发散落,俊美得不像凡人。
过来。他张开手臂。
顾清歌刚走近,就被他拉入怀中。云峥深深吸了一口气:好香。
是你调的玫瑰露。顾清歌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云峥的手指穿梭在她的发间,轻轻按摩着头皮:累不累
有点。顾清歌闭眼享受他的服务,西南水患的折子看了几十份,眼睛都花了。
云峥低头吻她的眼皮:明天我来看。
不行,你那边军务更忙。顾清歌睁开眼,正色道,云峥,我想亲自去西南看看。
云峥立刻皱眉:太危险了。
带足侍卫就是。顾清歌坚持,纸上得来终觉浅,我想亲眼看看灾情,才好制定对策。
云峥沉默良久,突然将她压倒在床:要去可以,带我一起。
顾清歌惊讶地看着他:朝廷怎么办
七...不,皇上已经十二岁了,该学着独立理政。云峥有理有据,再说,只去半个月,朝中还有诸位大臣在。
顾清歌还想说什么,却被云峥用吻堵住了嘴。这个吻温柔而缠绵,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当她被吻得晕头转向时,云峥已经解开了她的衣带。
云峥...顾清歌喘息着,我们还在说正事...
这也是正事。云峥的声音因欲望而沙哑,传宗接代,事关国本。
顾清歌想反驳,却被他接下来的动作夺去了所有理智。红烛摇曳,帐暖春宵,两人在爱欲中沉浮,将一切政务暂时抛诸脑后。
翌日清晨,顾清歌在云峥怀中醒来,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看什么她揉了揉眼睛。
看我娘子。云峥笑着亲了亲她的鼻尖,怎么这么好看。
顾清歌红着脸推他:油嘴滑舌。
云峥不依不饶地缠上来,从额头到下巴亲了个遍,最后停留在唇上:早。
顾清歌被亲得没了脾气,无奈回应:早。
两人腻歪了好一会儿才起床。梳洗时,云峥非要亲自为顾清歌描眉,结果画得歪歪扭扭,惹得她笑个不停。
不许笑。云峥佯装生气,多练几次就好了。
摄政王殿下还是专心治国吧。顾清歌笑着自己重新画,这画眉的事,交给妾身自己来。
早朝上,云峥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不苟言笑地听着大臣们的奏报。顾清歌坐在帘后,看着丈夫挺拔的背影,心中满是骄傲。
突然,一个小太监悄悄递给她一张字条。顾清歌展开一看,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想你。下朝后等我。
她忍不住微笑,将字条收好。这时,云峥似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隔着珠帘,两人的目光相接,云峥微不可察地眨了眨眼。
朝会结束后,云峥果然在长廊转角等她。一见顾清歌走来,他立刻将她拉入无人的角落,抵在墙上亲吻。
云峥!顾清歌又惊又羞,会被人看见...
我忍了一早上了。云峥委屈地说,额头抵着她的,你坐在那儿,那么美,我却不能碰...
顾清歌心软了,主动环住他的脖子:回寝宫再说。
云峥眼睛一亮,直接将她打横抱起:遵命,王妃娘娘。
顾清歌惊呼一声,连忙搂紧他的脖子:放我下来!成何体统!
抱自己的娘子,天经地义。云峥理直气壮,大步流星地向寝宫走去,沿途宫人纷纷低头避让,假装没看见摄政王夫妇的亲密举动。
夕阳西下,云峥带着顾清歌登上宫墙高处,俯瞰整个京城。微风拂过,带来远处市井的喧闹声。
累不累云峥从背后环住顾清歌,下巴搁在她肩上。
顾清歌放松地靠在他怀里:有你在,不累。
云峥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壶酒和两个杯子:尝尝,我新酿的梅子酒。
两人并肩而坐,共饮美酒,看万家灯火渐次点亮。顾清歌微醺,靠在云峥肩上,听他讲述儿时的趣事。
清歌。云峥突然正色,捧起她的脸,这一世能遇见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顾清歌望入他真挚的眼睛,轻声道:我也是。
月光下,两人相拥而吻,将所有的柔情蜜意都倾注在这个吻中。远处传来更鼓声,却无人愿意打破这美好的时刻。
朝朝暮暮,岁岁年年,他们都将如此刻般相依相守,直到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