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逐渐浮出的真相
济世堂三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姜韶华站在新挂起的匾额下,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这座位于城南的两进院落,经过半月修葺,终于成为京城第一家专为女性诊治的医馆。
小姐,药材都安置好了。丫鬟青杏从内室走出,手里还拿着抹布,按您说的,不同药性分开放置。
姜韶华点点头。自从洗脱罪名后,她没有回姜府居住,而是用外祖母留下的一笔钱购置了这处房产。一方面是为了避开府中那些或怜悯或猜忌的目光,另一方面...她摸了摸袖中的铜钱——自从上次循环结束后,这枚铜钱就一直带在身上,仿佛是她与这个时空的纽带。
小姐,真的会有女病人上门吗青杏忧心忡忡地问,寻常女子生病都是请大夫到家中诊治,哪有自己抛头露面的...
正因为如此,许多贫苦女子根本请不起大夫。姜韶华轻声道,济世堂不仅诊费低廉,更重要的是...她顿了顿,有些病症,女子只有在完全私密的环境中才敢坦言。
青杏似懂非懂地点头。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姜韶华走出去,看见几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站在街对面好奇张望,却被她们的母亲急忙拉走。
看什么看！那是妖女开的医馆！一个妇人压低声音训斥孩子,听说她用邪术治病...
姜韶华胸口一闷。自从她开始筹备济世堂,城中就有流言说她使用妖法。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小姐别往心里去。青杏愤愤道,等治好了几个病人,谣言自会消散。
正说着,一辆青布马车在医馆门前停下。车帘掀开,崔珩那张轮廓分明的脸露了出来。
崔大人姜韶华惊讶地迎上去,您怎么...
崔珩下车,今日他穿了一身靛青色便服,少了几分官威,多了几分儒雅。他抬头看了看匾额,嘴角微扬：济世堂...名字不错。
大人是来...看病的姜韶华忍不住开了个玩笑,随即后悔自己的轻浮。
崔珩却并未生气,反而从袖中取出一个小木盒：开业贺礼。
姜韶华接过打开,里面是一套精致的银针,针尾雕刻着细小的花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太贵重了。姜韶华手指轻抚过银针,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听闻你擅长针灸。崔珩语气平淡,眼中却有一丝姜韶华读不懂的情绪,此针乃御赐之物,用特殊合金打造,不易折断。
姜韶华刚要道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她。一名刑部差役飞驰而来,在崔珩耳边低语几句。崔珩面色顿变：立刻备马！
大人,发生何事姜韶华问。
崔珩犹豫片刻：城南发现一具女尸,死状...异常。姜小姐若方便,可愿随本官一同前往
尸体停放在城南义庄。死者是一名二十出头的女子,衣着普通但整洁,面容安详如同睡着,唯有嘴角一丝干涸的血迹显示她并非自然死亡。
死者名唤翠儿,赵府三等丫鬟。仵作汇报道,今早在后巷被发现,初看像是突发疾病,但...
但什么崔珩问。
老朽验尸多年,从未见过如此症状。仵作翻开死者眼皮,瞳孔放大,面色潮红,口中有苦杏仁味,像是中毒,却找不到毒物入口的痕迹。
姜韶华心头一跳。这症状...太熟悉了！
大人,可否让我检查一下她戴上自制的棉布手套,上前仔细查看。果然,在死者左臂内侧发现了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小针孔。
又是针眼！崔珩显然也注意到了,与姜月华一案相同。
姜韶华轻轻掰开死者手指,在指甲缝中发现少许蓝色粉末：大人,这粉末...
御赐云锦的染料。崔珩脸色阴沉,看来凶手是同一个人。
回程路上,崔珩一直沉默不语。直到马车停在济世堂门前,他才开口：姜小姐,此案恐怕与赵府有关。你独自开设医馆,务必小心。
姜韶华心头一暖：多谢大人关心。我会注意的。
崔珩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命车夫驱车离去。
济世堂开业三天,门可罗雀。偶尔有胆大的妇人探头张望,也很快被同伴拉走。姜韶华并不气馁,利用这段时间整理药材,完善医馆设施。
第四天清晨,医馆大门被猛地推开。一个中年妇人搀扶着一位面色苍白的少女闯了进来。
大夫！救救我女儿！妇人声音颤抖,她...她流了好多血...
姜韶华立刻让青杏准备热水,自己扶少女进入内室。检查后,她确认这是典型的宫血不止症状,在古代极易导致死亡。
别怕,我能治。姜韶华柔声安慰,取出崔珩送的银针,配合特制汤药,为少女施治。
两个时辰后,少女的出血终于止住。妇人跪地叩谢：恩人啊！我女儿看了三个大夫都没用,若不是您...
快请起。姜韶华连忙扶起她,按时服药,半月即可康复。诊费...二十文即可。
妇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二十文那帮黑心大夫开口就是五两银子！
消息传得飞快。当天下午,就有五位女病人上门求诊。姜韶华一一细心诊治,收费低廉,遇到特别贫困的甚至分文不取。
夜幕降临,姜韶华揉着酸痛的脖颈,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这才是她穿越的意义——用现代知识真正帮助这个时代的女性。
看来姜大夫的首术颇为成功。一个熟悉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崔珩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大人怎么来了姜韶华连忙起身相迎。
听闻今日济世堂救治多人,特来道贺。崔珩将食盒放在桌上,想必姜大夫忙得忘了用膳。
食盒打开,是还冒着热气的四菜一汤。姜韶华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饥肠辘辘,心头涌起一股暖意：多谢大人挂念。
崔珩自然地在她对面坐下：今日那少女,是何病症
功能性子宫出血。姜韶华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言,呃...就是女子月事失调,导致失血过多。
崔珩轻咳一声,耳根微红,却仍保持严肃表情：你用的针法,似乎与寻常针灸不同。
是我自创的。姜韶华松了口气,顺势解释,针对特定穴位,配合药草熏蒸,效果更佳。
崔珩若有所思：姜小姐医术高明,却甘愿在此为平民诊治,令人敬佩。
医者仁心,不分贵贱。姜韶华轻声说,况且,能帮到那些无处求医的女子,是我的荣幸。
烛光下,崔珩的目光格外柔和。两人隔桌对坐,谈医论药,竟有说不完的话题。姜韶华发现崔珩对医术的了解远超一般官员,而他则对她的见解频频点头。
不知不觉已是三更。崔珩起身告辞：打扰多时,本官该回去了。
大人慢走。姜韶华送他到门口,犹豫片刻又道,多谢大人的食盒...和陪伴。
崔珩脚步一顿,回头看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明日我派两名差役来医馆值守。近日城中不太平,你独自在此,我不...本官不放心。
姜韶华心头一跳,那句险些脱口而出的我字,让她整晚辗转反侧。
济世堂的名声很快传遍京城。半个月后,前来求诊的女子已排起长队。姜韶华不得不雇佣两名懂草药的婆子帮忙,青杏也学了些基础护理。
这天午后,姜韶华正在内室为一位贵妇把脉,忽听外间一阵骚动。
我家夫人要见姜大夫,闲杂人等速速退开！一个尖利的女声喝道。
姜韶华安抚好病人,走出去一看,只见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妇人在丫鬟搀扶下站在堂中,周围病人纷纷避让。老妇人约莫六十出头,穿着看似朴素实则价值连城的深色衣裙,面容威严中带着一丝痛苦。
这位老夫人,请按次序...姜韶华刚开口,就被老妇人身边的丫鬟打断。
放肆！你知道这是谁吗
老妇人抬手制止丫鬟,声音低沉：老身慕名而来,想请姜大夫诊治...隐疾。
姜韶华会意,将老妇人引入最里间的诊室。关上门后,老妇人直言：听闻姜大夫擅长治疗女子私密病症。老身这腰痛顽疾多年,御医束手无策。
姜韶华仔细询问症状,确认这是典型的老年性骨质疏松伴随腰椎间盘突出。她为老妇人做了详细检查,然后施以针灸配合热敷。
老夫人,此症需长期调养。治疗结束后,姜韶华递上一张药方,按此方服药,配合每日适度走动,可缓解疼痛。
老妇人活动了一下腰肢,惊讶道：确有好转！姜大夫医术高明,不似那些徒有虚名的御医。
姜韶华微笑：老夫人过奖。诊费...
老身出门未带银两。老妇人从腕上褪下一只翡翠镯子,以此相抵如何
姜韶华连忙推辞：不必如此贵重。老夫人痊愈后再付不迟。
老妇人目光深邃地看了姜韶华一眼：好一个不贪财的医者。姜大夫,老身记住你了。
送走老妇人后,青杏急匆匆跑来：小姐！那位老夫人...她的丫鬟刚才不小心说漏嘴,称她为'太后娘娘'！
姜韶华手中的药碾咣当掉在地上。太后当今圣上的生母她竟然微服私访来济世堂
当晚,姜韶华刚准备闭馆,一队宫廷侍卫突然到来,宣读太后口谕,赏赐济世堂黄金百两,御赐匾额一块,并特许姜韶华每月初一入宫为宫女嫔妃诊治。
消息一出,全城轰动。那些关于妖女的谣言一夜之间销声匿迹。赵府派来盯梢的人也悄悄撤走了。
三日后,崔珩再次造访济世堂,这次他带来了一卷图纸。
太后对姜小姐青睐有加。崔珩展开图纸,这是城北一块地契,太后命人在此建造一座更大的医馆,仍由你主持。
姜韶华震惊地看着图纸上规模宏大的建筑群：这...太贵重了。
太后说,大晟朝需要更多像你这样的女医。崔珩眼中闪烁着赞赏,我也...本官也这么认为。
两人并肩站在窗前,夕阳的余晖洒在图纸上,也映红了姜韶华的脸颊。她偷偷瞥了一眼崔珩的侧脸,发现他也在看她,两人目光相接,又迅速分开,心跳如鼓。
大人,关于赵府丫鬟的案子...姜韶华转移话题。
有新线索。崔珩神色一肃,死者翠儿生前曾与赵元泰有过...亲密关系。
姜韶华皱眉：又是赵元泰
不仅如此。崔珩压低声音,本官查到,近半年京城有七名女子离奇死亡,都曾与赵元泰有关联,且死因均为'突发疾病'。
姜韶华倒吸一口冷气：连环杀人
正是。崔珩点头,但赵家权势滔天,每次案发都迅速压下。若非太后如今赏识你,恐怕连本官调查此事都会受阻。
我能做什么
崔珩沉思片刻：继续经营医馆,收集信息。女子们在你这里更容易吐露心声,或许能发现更多线索。
好。姜韶华郑重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大人近日头痛可还发作
崔珩下意识按了按太阳穴：尚可。
让我看看。姜韶华不由分说拉他坐下,站到他身后,手指轻轻按上他的太阳穴。
这一次,她的手法更加娴熟,指尖带着若有若无的药香。崔珩闭上眼睛,渐渐放松下来。姜韶华能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在她的触碰下慢慢舒展,呼吸也变得平稳。
姜小姐...崔珩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声音低沉,你为何对本官如此...
话未说完,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崔珩迅速松开手,恢复了一贯的冷峻表情。
大人！一名差役冲进来,赵府出事了！赵公子暴毙！
崔珩和姜韶华同时变色。赵元泰死了这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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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云锦为号
赵元泰的尸体摆在刑部验尸房的青石台上,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青白色。
姜韶华轻轻掀开白布,一股混合着香料与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赵元泰的面容扭曲,双眼圆睁,仿佛死前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事物。他的嘴唇呈现出不自然的紫黑色,十指指甲床全部发紫。
又是氰化物中毒。姜韶华戴着手套检查尸体,而且剂量比月华那次大得多。
崔珩站在一旁,面色凝重：死亡时间
约在昨日亥时到子时之间。姜韶华掰开死者的手,看这里。
赵元泰右手紧握,指缝中残留着几根深蓝色丝线——又是御赐云锦的线头。
临死前抓伤了凶手崔珩凑近观察,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味钻入姜韶华的鼻腔,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很可能。姜韶华强迫自己专注于验尸,大人请看,他脖颈处有轻微淤血,应该是被按压过。凶手先制服他,再注射毒药。
崔珩突然伸手,从死者腰间摸出一块折叠的绢布。展开一看,是一份名单,上面列着七个女子名字。
翠儿、月华...姜韶华轻声念出两个熟悉的名字,这些都是...
受害者。崔珩声音冰冷,赵元泰记录了自己杀害的女子。
崔珩摇头：暂不知杀害这些女子的动机。但能确定的是,赵元泰并非自杀,而是被灭口。
因为他知道的太多
很可能。崔珩将名单收入袖中,本官要去赵府搜查。姜小姐...
我想一起去。姜韶华脱下手套,也许能发现更多线索。
赵府一片混乱。赵丞相被皇帝急召入宫,府中只剩女眷和下人。有太后暗中支持,崔珩顺利拿到了搜查令。
赵元泰的书房被翻得乱七八糟。姜韶华仔细检查每一个角落,在书架后发现了一个暗格。暗格中放着一本册子,记录着很多剧毒的化学公式。
像是某种密码。崔珩皱眉翻看,需要找专人破译。
姜韶华的目光被书桌上一块墨砚吸引——墨砚边缘沾着少许蓝色粉末。她用手指蘸了一点,在鼻尖轻嗅：和翠儿指甲里的粉末一样。
赵元泰在记录什么...崔珩沉思道,这些女子,这个符号,还有御赐云锦...
搜查持续到午后,两人除了那本册子外没有更多发现。离开赵府时,姜韶华注意到廊下一个丫鬟神色慌张,匆匆躲进厢房。
大人,稍等。她低声对崔珩说,自己悄悄跟上了那个丫鬟。
厢房内,丫鬟正慌乱地收拾一个包袱。姜韶华推门而入,丫鬟吓得跌坐在地。
别怕。姜韶华柔声道,我只是想问几个问题。
奴、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丫鬟浑身发抖。
姜韶华蹲下身,从袖中取出济世堂的令牌：我是大夫,不会伤害你。你可是身体不适
丫鬟看到令牌,稍稍放松：您...您就是那位姜大夫
姜韶华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彩环,是...是二小姐的贴身丫鬟。
二小姐赵元泰的妹妹
彩环点头,突然压低声音：姜大夫,少爷死得好惨...但二小姐说,这是报应...
报应为什么这么说
彩环眼神闪烁：奴婢不敢说...
姜韶华从荷包取出一块碎银：你若告诉我,我可以安排你离开赵府,去安全的地方。
彩环咬了咬嘴唇,终于开口：少爷他...他经常带女子去后院的石室。那些女子后来都...奴婢曾偷偷看见,少爷用一根银针扎她们的手臂...
姜韶华心头一震：什么石室
在后花园假山后面,有机关...彩环突然噤声,惊恐地看向姜韶华身后。
姜韶华回头,只见赵府管家阴沉着脸站在门口。
姜小姐,崔大人正在找您。管家语气冰冷,这丫头偷了府中财物,正要处置。
彩环面如死灰。姜韶华起身挡在她前面：她身体不适,我正要带她去济世堂诊治。
管家眯起眼睛：这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能大过人命姜韶华强硬起来,若她有个三长两短,太后问起来...
听到太后二字,管家脸色一变,不情愿地让开了路。
姜韶华带着彩环匆匆找到崔珩,简单说明情况。崔珩立即派人将彩环秘密送往刑部保护起来。
石室...崔珩若有所思,我们得再去一趟赵府。
现在去太显眼了。姜韶华提议,不如等天黑后...
崔珩摇头：太危险。本官自有安排。姜小姐先回济世堂,有消息会通知你。
回到济世堂,姜韶华心不在焉地为几位病人诊治。赵元泰的死让案件更加扑朔迷离。如果他是杀害那些女子的凶手,又是谁杀了他那个神秘符号代表什么石室里藏着什么秘密
傍晚时分,青杏匆匆跑来：小姐,宫里来人了！
一位太监带着几名侍卫站在医馆大堂,手捧黄绢圣旨。姜韶华连忙跪下接旨。
太后口谕,宣姜韶华即刻入宫觐见。
姜韶华心头一跳：臣女遵旨。
皇宫比姜韶华想象中还要宏伟。朱墙金瓦在夕阳下熠熠生辉,层层殿宇如群山叠嶂。太监引着她穿过一道道宫门,最终来到一处名为长寿宫的殿宇。
殿内熏香袅袅,陈设典雅而不失华贵。那位曾来济世堂就诊的老妇人——太后,正端坐在主位上,身旁站着几位宫女和一位年轻女子。
民女姜韶华,拜见太后娘娘。姜韶华恭敬行礼。
平身。太后声音温和,姜大夫,这位是哀家的侄女,林婉如。
姜韶华抬头,看见一位约莫十八九岁的女子,容貌秀丽,气质温婉。她向姜韶华微微颔首,笑容恬淡。
婉如近日身体不适,御医开的方子总不见效。太后说道,哀家想请你为她诊治。
姜韶华会意：民女荣幸。
诊脉在内室进行。林婉如的脉象弦细,面色苍白,显然是长期忧思过度导致的气血两虚。
林小姐是否常感心悸,夜不能寐姜韶华轻声问。
林婉如略显惊讶：姜大夫如何得知
脉象显示。姜韶华微笑,林小姐心中似有郁结,若能开解,比吃药更有效。
林婉如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姜大夫果然医术高明。只是...有些事非药石可医。
不妨一说
林婉如犹豫片刻,低声道：太后姑母欲为我指婚,对方是...刑部尚书崔大人。
姜韶华的手指猛地一颤,银针差点掉落。她强自镇定：崔大人年轻有为,林小姐不喜这门婚事
非是不喜...林婉如轻叹,只是崔大人心中似有所属,婉如不愿强人所难。
姜韶华胸口如压了一块巨石,呼吸都变得困难。她机械地为林婉如施针开方,脑中一片空白。
治疗结束后,太后单独留下姜韶华。
姜大夫,哀家听闻你与崔尚书共事多时太后似笑非笑地问。
姜韶华心跳如鼓：民女只是协助崔大人查案。
崔珩是个好孩子。太后意味深长地说,先帝在时,他父亲为救驾而死。这些年他在朝中刚正不阿,得罪了不少人。如今二十有八,尚未婚配...
姜韶华垂眸不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哀家欲将婉如许配给他,你意下如何
这个问题如一把尖刀直刺心口。姜韶华强忍痛楚,轻声道：崔大人与林小姐郎才女貌,是天作之合。
太后满意地点头：甚好。下月初六是个吉日,哀家准备在宫中设宴,宣布此事。届时你也来吧。
民女...遵旨。
离开皇宫时,天已全黑。姜韶华独自走在回济世堂的路上,夜风刺骨,却不及心中寒意。她终于明白自己对崔珩的感情,却要在它刚刚萌芽时亲手掐灭。
转过一个街角,前方突然出现几个黑影。姜韶华警觉地停下脚步,手摸向袖中的银针。
姜小姐。为首的黑衣人拱手,崔大人派我等护送您回医馆。
姜韶华松了口气,又觉心头酸涩。即使在被赐婚的情况下,崔珩仍记挂着她的安全...
回到济世堂,姜韶华彻夜难眠。她取出那枚穿越铜钱,在灯下反复摩挲。如果现在选择回去,是否能斩断这不该有的情愫但案件未破,循环之谜未解,她不能就这样离开。
次日清晨,姜韶华强打精神坐诊。晌午时分,崔珩突然来访。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显然也未休息好。
大人。姜韶华努力保持声音平稳,可有新线索
崔珩点头：彩环提供了重要信息。赵府石室确有蹊跷,本官已派人暗中监视。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昨日...太后召你入宫了
姜韶华手中的药碾微微一颤：是。为林小姐诊治。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沉默。最终,崔珩轻叹一声：姜小姐,关于赐婚一事...
民女恭喜大人。姜韶华打断他,挤出一个微笑,林小姐温婉贤淑,与大人甚是相配。
崔珩深深看她一眼,眼中情绪复杂：此事非我所愿,但太后恩典...
民女明白。姜韶华垂下眼帘,大人不必解释。
又是一阵沉默。崔珩突然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姜韶华,看着我。你真的...无动于衷吗
姜韶华心脏几乎停跳。她能看到崔珩眼中自己的倒影,能感受到他指尖的微颤。这一刻,所有的伪装都变得无比艰难。
大人,她艰难地开口,我们...不可能。
崔珩的手缓缓垂下：因为我的婚约
因为我不属于这里。姜韶华苦涩地说,总有一天,我会...消失。
崔珩眉头紧锁：何意
姜韶华摇头不语。她不能告诉他关于穿越和循环的真相,那只会让事情更复杂。
罢了。崔珩后退一步,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本官来是为告知,边境传来急报,北狄大军异动。陛下命我三日后启程前往巡视。
北狄姜韶华想起月华日记中提到的军械图失窃,大人怀疑这与赵府一案有关
很可能。崔珩点头,赵丞相与北狄使者过从甚密,而军械图失窃恰在使者离京后。本官离京期间,你务必小心。已安排四名差役日夜保护济世堂。
多谢大人。姜韶华轻声道,祝大人...一路顺风。
崔珩深深看她一眼,转身离去。姜韶华望着他的背影,眼眶发热。她多想叫住他,告诉他自己的真实感受,但她不能——既因为他的婚约,也因为自己随时可能消失的处境。
接下来的日子,姜韶华将全部精力投入济世堂和案件调查。她再次梳理所有线索,发现一个奇怪的共同点——所有死者都与御赐云锦有关。月华手中攥着云锦碎片,翠儿指甲中有云锦染料,赵元泰手中也有云锦线头...
御赐云锦...姜韶华喃喃自语,为什么这么重要
她突然想起彩环提到的石室。如果那里藏着什么秘密...
夜深人静时,姜韶华换上深色衣裙,揣上银针和药粉,悄悄离开济世堂。崔珩派来的差役在前门值守,她从后墙翻出,直奔赵府。
赵府后墙有一处坍塌,姜韶华轻松潜入。借着月光,她找到后花园的假山。摸索许久,终于发现一块看似普通的石头其实是机关。轻轻一按,假山后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姜韶华点燃准备好的火折子,小心走入石室。室内空间不大,正中摆着一张石桌,桌上摊着一张地图——边境布防图！地图旁放着几个小瓷瓶,姜韶华打开一闻,正是氰化物的苦杏仁味。
墙上挂着一件深蓝色锦袍,袖口有金线绣纹——御赐云锦制成的官服！姜韶华仔细检查锦袍,在内衬发现一个暗袋,从中取出一封信。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一切就绪,只待东风。云锦为号,按计行事。落款是一个奇怪的符号——圆圈套三角,与赵元泰名单上的符号一模一样。
果然有阴谋...姜韶华将信藏入袖中,正要离开,突然听到机关启动的声音。
石室入口处,赵丞相阴沉着脸站在那里,身后跟着两名侍卫。
姜小姐,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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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九重循环,一重一劫
赵丞相的声音在石室内回荡,寒意彻骨。姜韶华背脊紧贴石壁,火折子的光映出赵丞相阴鸷的面容和两名侍卫腰间的佩刀。
我...姜韶华急中生智,我是来找赵公子的遗物。他生前曾答应给我一味珍稀药材。
赵丞相冷笑一声,缓步逼近：是吗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确实喜欢收集各种毒物。他的目光扫过石桌上摊开的边境地图,不过姜小姐似乎对军事更感兴趣
姜韶华握紧袖中的信和银针：丞相大人,边境布防图怎会在此这可是通敌大罪。
聪明反被聪明误。赵丞相叹息般说道,姜小姐,你不该插手此事。崔珩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
他做了个手势,两名侍卫抽刀上前。姜韶华猛地将火折子掷向其中一人面部,趁其躲闪之际,从另一侧冲出,同时撒出一把药粉。
啊！我的眼睛！一名侍卫惨叫。
姜韶华冲向出口,却被赵丞相一把抓住手腕。老人力气大得惊人,手指如铁钳般收紧。
你以为能逃得掉赵丞相狞笑,太后赏识你又如何在这石室里杀了你,尸骨都不会有人找到！
姜韶华抬腿猛踢赵丞相膝盖,趁他吃痛松手之际挣脱。她冲出石室,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奔跑。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道刀光闪过,她右臂一凉,温热的液体顺着手臂流下。
拦住她！别让她跑了！赵丞相怒吼。
不得不说,赵府的死士实力过于强硬,姜韶华被死死摁在甲山壁上,一只手臂裸露在外无法动弹,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神神叨叨的老头,拿着针管就要往手臂注射。
我是对的,我的实验成果是最完美的拿着针管的老头嘴里念念有词……
实验你也是穿越的姜韶华抓住了重点猛然问出,老头原本空洞的眼神瞬间明亮,注射的动作也停止了,拼命的点头认可……姜韶华抓住这一刻的停顿,用尽全身力气挣脱束缚,赶紧跑。咬牙忍住疼痛,翻过赵府后墙,钻进错综复杂的小巷。她撕下衣角草草包扎伤口,七拐八绕确认甩掉追兵后,才敢回到济世堂。
青杏见她浑身是血,吓得几乎晕厥：小姐！您这是...
小伤,别声张。姜韶华白着脸吩咐,准备热水和干净布条,再把我药箱里的金疮药拿来。
处理伤口时,姜韶华才发现刀伤比想象中深,皮肉翻卷,鲜血汩汩。她咬着布条自行缝合,冷汗浸透衣衫。
小姐,这得请大夫...青杏带着哭腔说。
我自己就是大夫。姜韶华强撑精神,青杏,今日之事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包括崔大人派来的差役,明白吗
窗外传来打更声,已是四更天。姜韶华将证据藏入贴身的暗袋,疲惫地躺下,却无法入睡。赵丞相的话在脑中回荡：崔珩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
天亮时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浅眠的姜韶华。她披衣起身,从窗缝看见是刑部的差役,才放心开门。
姜小姐,崔大人命小的来报,边境紧急,大人今晨已提前启程。差役递上一封信,大人嘱咐亲手交给您。
姜韶华道谢接过,信纸上是崔珩挺拔的字迹：
姜小姐：
边境急报,北狄大军压境,本官即刻启程。赵府一案已有眉目,你手中证据务必妥善保管。已增派八名好手护卫济世堂,万勿独自行动。
另,太后赐婚一事...待本官回京再议。
珍重。
崔珩
短短几行字,姜韶华读了一遍又一遍,指尖轻抚过珍重二字。他终究还是在意她的...
崔大人何时走的她抬头问差役。
卯时出的南门,这会儿该到十里亭了。
姜韶华心头一动：备马,我要去送行。
这...大人吩咐您不要离开医馆...
备马！姜韶华罕见地提高了声音。
秋雨绵绵,官道上泥泞不堪。姜韶华策马疾驰,不顾右臂伤口撕裂的疼痛。雨水打湿衣衫,冷意刺骨,她却浑然不觉。
十里亭外,一队人马正在雨中整装待发。崔珩一身戎装,玄甲黑马,在灰蒙蒙的雨幕中格外醒目。姜韶华勒马停在不远处,突然不敢上前。
仿佛有所感应,崔珩转头望来。隔着雨帘,两人目光相接。崔珩对副将交代几句,独自策马来到姜韶华面前。
你受伤了。他一眼就看出她苍白的脸色和右臂不自然的姿势,声音顿时沉了下来。
姜韶华摇头：小伤。大人...怎么知道
你右手握缰的力道不对。崔珩眉头紧锁,谁伤的你
姜韶华没有回答,从怀中取出那封密信：赵丞相通敌的证据。北狄入侵不是巧合,是里应外合的阴谋。
崔珩接过信迅速浏览,面色越发凝重：果然如此。我早怀疑朝中有奸细,没想到竟是赵丞相亲自...
一阵狂风吹过,姜韶华打了个寒颤。崔珩解下自己的斗篷为她披上,动作轻柔得不像那个冷面尚书。
回去好好养伤。他声音低沉,济世堂的护卫都是我亲自挑选的好手,可信赖。
大人何时回京
快则半月,迟则一月。崔珩顿了顿,若...若一月后我未归,你带着证据去找禁军统领周毅,他是我过命兄弟,会护你周全。
姜韶华心头一紧：大人一定会平安归来。
崔珩深深看她一眼,突然从颈间取下一块玉佩：给你。
玉佩温润如水,上刻平安二字,显然常年贴身佩戴。
这...
家传之物,保平安的。崔珩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戴着它,等我回来。
姜韶华握紧玉佩,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是泪：大人,婚约...
我会解决。崔珩打断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回去吧,雨大了。
他调转马头,背影在雨中渐行渐远。姜韶华伫立良久,直到那一队人马消失在雨幕深处。
回城路上,姜韶华心绪翻涌。崔珩给她玉佩的举动,几乎等同于表白。可太后赐婚在前,边境战事在后,他们之间横亘着太多阻碍。更何况,她甚至不确定自己能否在这个时空长久停留...
济世堂前,几名陌生男子在附近徘徊。姜韶华警觉地绕到后门,却被一名差役拦下。
姜小姐,崔大人临走吩咐,请您暂时不要公开露面。差役低声道,赵府今早报官,说有盗贼闯入,盗走贵重物品还杀害了府上的胡仙师
姜韶华冷笑：贼喊捉贼。我知道了。
接下来的日子,姜韶华深居简出,专心整理崔珩留下的案件资料。随着线索拼凑,一个可怕的阴谋逐渐浮出水面。
赵丞相与北狄勾结已久,计划在边境战事最激烈时,打开京城西门放敌军入城。而云锦为号指的是用御赐云锦作为识别敌我的标志。那晚遇见的疯癫老头多半就是他们口中的胡仙师,好不容易碰上的老乡就这么没了,他们利用未来世界的有毒物质来控制朝中官员,一旦丞相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一月之内,大晟将亡...姜韶华喃喃自语,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一直困在循环中——她的使命不只是洗清自己的冤屈,还要阻止这场亡国惨剧！
她连夜将证据整理成册,准备托人送往边境给崔珩。然而第二天清晨,青杏惊慌失措地跑来：
小姐！城外传来消息,崔大人中了埋伏,生死未卜！
姜韶华手中的茶盏跌落在地,摔得粉碎。
详细说！
听说大人在鹰嘴崖遭遇伏击,连人带马坠入深谷...周将军正带人搜寻...
姜韶华双腿一软,扶住桌角才没倒下。鹰嘴崖...那是边境最险峻的峡谷,坠崖者九死一生。
准备马车,我要去鹰嘴崖！
小姐不可！外面到处都是赵府的人！
姜韶华充耳不闻,匆匆收拾药箱。就在这时,前堂传来一阵嘈杂声,接着是差役的喝止声和打斗声。
青杏,从后门走,去刑部找周毅！姜韶华推着青杏往后院去,自己则抓起银针和药粉,警惕地盯着房门。
门被猛地踹开,三名蒙面黑衣人持刀而入。
姜小姐,赵丞相有请。为首者阴森道。
请人需要带刀姜韶华冷笑,突然扬手撒出一把药粉。
黑衣人早有防备,闪身躲过：丞相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刀光闪过,姜韶华勉强避开要害,肩膀仍被划开一道口子。她抓起药箱砸向对方,趁机冲向窗边。一支飞镖破空而来,深深扎入她后背。
呃！姜韶华踉跄倒地,剧痛席卷全身。她模糊看见黑衣人举刀逼近,却无力反抗。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房梁跃下,剑光如虹,瞬间刺穿两名黑衣人的喉咙。第三人见势不妙,转身就逃,被一枚飞镖正中后心。
姜小姐！来人扶起姜韶华,是崔珩留下的暗卫首领,属下来迟了...
姜韶华张了张嘴,却吐出一口鲜血。她感觉生命在迅速流失,意识逐渐模糊。
毒...镖上有毒...她艰难地抓住暗卫的手,证据...在床下暗格...救崔珩...救大晟...
黑暗吞噬了视线。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姜韶华握紧了崔珩给的玉佩,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如果能再有一次机会...
熟悉的拉扯感袭来。姜韶华感到自己在无尽虚空中下坠,耳边响起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九重循环,一重一劫。唯有勘破迷障,方能跳出轮回...
刺眼的白光中,姜韶华再次睁开眼睛——
她又一次跪在刑场上。
——姜氏嫡女韶华,谋害庶妹,罪证确凿,判斩立决！
崔珩冰冷的声音从高台上传来。但这一次,姜韶华嘴角却浮现出一丝笑意。
最后一次循环,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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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最后一次的拯救
等一下！
姜韶华的声音在刑场上清晰回荡。与前几次循环不同,这一次她的眼中没有慌乱,只有冷静与决然。
高台上的崔珩微微皱眉,示意刽子手暂停。他缓步走下台阶,来到姜韶华面前：罪女还有何话可说
姜韶华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大人,赵丞相通敌卖国,北狄大军一月后将攻破西门。京城危在旦夕！
崔珩瞳孔骤缩,随即恢复冷静：荒谬！你可知诬陷当朝丞相是何等大罪
我有证据。姜韶华压低声音,赵府假山后有密室,藏有边境布防图与北狄往来密信。大人若不信,可亲自查看。
崔珩审视着她,目光如刀。姜韶华坦然迎视,心跳如鼓却面不改色。这一次,她必须从一开始就取得崔珩的完全信任。
你与传闻中很不一样。崔珩最终说道,本官给你三日。若你所言属实,不但免你死罪,另有重赏；若是谎言...
甘愿凌迟处死。姜韶华斩钉截铁。
崔珩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转身宣布暂缓行刑,将姜韶华押回刑部详审。
刑部密室内,崔珩屏退左右,只留下心腹师爷。
说吧,你究竟是谁崔珩单刀直入,姜家嫡女自幼养在深闺,不可能知晓军国大事。
姜韶华深吸一口气。这是她精心准备的说辞：大人可曾听说'天机门'
崔珩眉头一皱：江湖传说中能预知天机的神秘门派
正是。我幼时曾被天机门主所救,学了些观星推演之术。姜韶华半真半假地说,月前夜观星象,见将星坠于西北,主边疆战事；又见紫微星暗,奸臣当道。我循天机指引,在赵府发现密室...
崔珩与师爷交换了一个眼神。师爷低声道：大人,天机门虽属传说,但近日边境确有异动,宁可信其有...
本官自有决断。崔珩打断他,转向姜韶华,若你所言非虚,今夜子时,本官亲自去赵府查探。你随行指认。
姜韶华心中一喜,但随即忧虑：大人,赵府戒备森严,不如先...
本官行事,无需你教。崔珩冷冷道,带她下去,好生看管。
子夜时分,姜韶华换上一身夜行衣,随崔珩及四名精锐暗卫潜至赵府后墙。与前几次循环不同,这次她主动带路,轻车熟路地找到假山机关。
大人,就是这里。她按下隐蔽的机关,石门无声滑开。
崔珩眼中闪过惊讶,示意两名暗卫在外警戒,自己带着另一名暗卫和姜韶华进入密室。借着火折子的光,他们很快发现了石桌上的边境布防图和那件御赐云锦官服。
果然...崔珩从暗袋中取出密信,快速浏览,面色越发凝重,赵贼竟敢...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崔珩立刻熄灭火光,按着姜韶华蹲下。密室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低语：
有人触动了机关...
搜！一个不留！
姜韶华浑身紧绷。这与前几次循环不同,赵府守卫似乎更加警觉了。她感觉崔珩的手轻轻按在她肩上,示意她保持冷静。
墨七,引开他们。崔珩对暗卫低声道,若半刻钟后我们未出,按计划行事。
暗卫领命而去,很快外面传来打斗声和喊叫声。崔珩趁机拉着姜韶华冲出密室,却迎面撞上五名持刀护卫。
崔珩！为首者惊呼,丞相果然料到你...
话音未落,崔珩已拔剑出鞘,寒光闪过,两名护卫咽喉喷血倒地。姜韶华也不含糊,从袖中射出银针,正中另一人眼睛。
走！崔珩砍倒最后两名护卫,拉着姜韶华向后门奔去。
眼看就要脱身,一支暗箭突然从阴影处射来,直取崔珩后心！
小心！姜韶华奋力推开他,箭矢擦着崔珩手臂飞过,划开一道血口。
崔珩反手一剑,暗处传来一声惨叫。两人终于冲出赵府,在暗卫接应下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
回到刑部密室,崔珩才允许随行医师处理伤口。箭伤虽不深,但伤口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箭上有毒！姜韶华心头一紧,快让我看看。
她不顾礼数,抓过崔珩的手臂仔细检查。伤口周围已开始发黑,毒素正在蔓延。
不是寻常毒药...姜韶华从荷包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天机门解毒丹,能延缓毒性。但需要特定药材才能完全清除。
崔珩脸色开始发白,却仍强撑着下令：立刻派人包围赵府,缉拿赵贼...
大人！师爷急道,赵丞相党羽众多,没有确凿证据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
证据...崔珩看向姜韶华从密室带出的密信,视线却已开始模糊,必须...呈报陛下...
话音未落,他向前栽倒。姜韶华及时扶住,触手却是一片滚烫——崔珩发起了高烧。
毒发了！医师惊慌道,若不及时解毒,恐有性命之忧！
姜韶华当机立断：准备马车,送崔大人去济世堂！那里有我需要的药材。
济世堂师爷疑惑。
我开的医馆。姜韶华简短解释,大人伤势不宜张扬,免得赵府得知后狗急跳墙。
深夜的济世堂一片寂静。姜韶华指挥众人将崔珩安置在内室榻上,自己则迅速配药。这种毒素她再熟悉不过——正是赵元泰用来杀害那些女子的改良氰化物,在前几次循环中她已经研究出解毒方案。
所有人都出去。她命令道,青杏留下帮我。
待室内只剩两人,姜韶华立刻开始救治。她先用银针刺穴延缓毒素扩散,再以特制汤药灌服,最后在伤口敷上解毒膏药。整个过程中,崔珩一直昏迷不醒,额头滚烫,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呓语。
韶华...快走...
姜韶华手一颤,药勺差点掉落。他在昏迷中呼唤的是她的名字...
三个时辰后,崔珩的高烧终于退去,呼吸也平稳下来。姜韶华累得几乎睁不开眼,却仍坚持守在榻边,时不时为他擦去额头的冷汗。
天光微亮时,崔珩睁开了眼睛。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伏在榻边睡着的姜韶华,她长长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小的阴影,手中还攥着一块沾湿的布巾。
崔珩轻轻动了动,姜韶华立刻惊醒：大人！您感觉如何
无碍了。崔珩声音虚弱,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柔和,你...守了一夜
姜韶华点头,为他诊脉：毒性已解,但大人失血过多,需要静养几日。
没时间了。崔珩试图坐起,却因眩晕又倒回去,赵贼一旦发现证据被盗...
证据已安全。姜韶华按住他,师爷连夜誊抄多份,分别藏于可靠之处。原件已由暗卫送往边境交给周将军。
崔珩惊讶地看着她：你安排的
依大人的作风推测的。姜韶华微笑,大人现在要做的,是养好身体。赵府那边我已放出消息,说大人只是轻伤,正在部署抓捕。
崔珩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姜韶华,你到底是谁
姜韶华心跳加速。崔珩的手心滚烫,力道却坚定。她该如何解释说她是从未来穿越而来,已经历多次循环,只为救他和大晟
我...她刚要开口,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小姐！宫里来人了,太后急召！青杏在门外慌张道。
姜韶华与崔珩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警觉。
不能去。崔珩沉声道,太后与赵家关系密切...
不,太后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姜韶华肯定地说,在前...在我推演的天机中,太后最后协助平定了赵家叛乱。
崔珩将信将疑：你确定
相信我。姜韶华轻轻回握他的手,大人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她起身欲走,崔珩却不肯松手：等等。他从枕下取出一块玉佩,戴着它。若遇危险,出示给任何禁军看,他们会保护你。
姜韶华接过玉佩,认出正是前几次循环中崔珩给她的那块。她珍重地收入怀中,匆匆离去。
皇宫内气氛紧张。姜韶华被直接带到太后寝宫,发现除了太后,皇帝竟然也在场,面色阴沉。
姜韶华,崔珩伤势如何太后开门见山。
姜韶华心头一震。崔珩受伤的消息应该只有少数人知道！
回太后,崔大人只是轻伤...
不必隐瞒。年轻的皇帝突然开口,声音冷峻,暗卫已将昨夜之事密报于朕。赵贼竟敢对朝廷命官下毒手,其心可诛！
姜韶华这才明白,崔珩的暗卫中有皇帝的人。她立刻跪下：陛下明鉴,赵丞相通敌卖国,证据确凿！说着取出从密室带出的密信呈上。
皇帝与太后仔细阅读密信,面色越发难看。
母后,儿臣早觉赵贼可疑,却不想竟猖狂至此！皇帝怒道,若非崔卿冒险取证,大晟危矣！
太后叹息：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即刻拿下赵贼,发兵边境！
不可。太后摇头,赵贼党羽众多,若贸然动手,恐生变乱。不如...
姜韶华听着太后与皇帝商议对策,心中稍安。看来这次循环,她终于找对了方向。
离开皇宫时,一名宫女悄悄塞给姜韶华一张字条。展开一看,是崔珩的字迹：赵府已知证据被盗,派人监视济世堂。勿回,速来刑部密道。
姜韶华立刻改变路线,绕道前往刑部。在一条僻静小巷,她突然感到背后有人跟踪。加快脚步,拐过几个弯,跟踪者却越来越近。
就在她准备掏出银针自卫时,一个黑影从墙头跃下,一剑解决了跟踪者。
姜小姐,属下奉命接应。黑衣人拉下面巾,正是崔珩的暗卫首领,大人很担心您。
通过隐秘通道,姜韶华来到刑部地下的一间密室。崔珩半靠在榻上,脸色仍苍白,却坚持在处理文书。见她安全归来,明显松了口气。
太后可信他直接问。
姜韶华点头,将宫中情形详细汇报。崔珩听完,眉头舒展：如此甚好。陛下已密令周毅加强边境防御,同时暗中监控赵家党羽。
赵府那边
师爷伪造了几份假密信放回石室,暂时稳住赵贼。崔珩冷笑,他以为我们只拿到些无关紧要的资料。
姜韶华倒了杯热茶递给崔珩：大人该休息了。伤势未愈又劳心劳力,于恢复不利。
崔珩接过茶杯,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叫我崔珩。
姜韶华一怔：这...不合礼数。
你救我性命,还有什么礼数可言崔珩放下茶杯,突然握住她的手,韶华,昨夜我昏迷时...似乎做了个很长的梦。
姜韶华心跳如擂：什么梦
梦见你...一次次试图救我,却总是失败。崔珩眼中浮现困惑,最奇怪的是,感觉那不只是梦...
姜韶华呼吸一滞。难道他记得之前的循环
大人只是发热所致...
不。崔珩坚定地打断她,在梦中,你曾说'这是最后一次循环'...何意
姜韶华的手微微发抖。他竟然真的记得！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我...她不知如何解释。
崔珩却突然松开手,按住了太阳穴,面露痛苦。姜韶华连忙上前为他按摩,却见崔珩怔怔地望着她的手腕。
你的手...
姜韶华低头一看,惊愕地发现手腕内侧浮现出一道淡淡的金线,形状如同衔尾蛇,正在微微发光。
这是...她自己也困惑不解。
崔珩突然撩起自己的袖子,在他的手腕相同位置,竟有一道相似的金线！
从昨夜开始出现。崔珩低声道,每当我想起那些'梦',它就会发热。
姜韶华轻触那道金线,一股奇异的温暖从接触点蔓延开来。崔珩明显也感受到了,眼中闪过惊讶。
韶华,告诉我真相。他声音低沉而坚定,无论多不可思议,我都会相信。
烛光摇曳,映照着两人近在咫尺的面容。姜韶华深吸一口气,决定坦白一切。
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轻声说,我来自一千多年后的世界,因为一枚铜钱穿越到这里,陷入时间循环...
她原原本本讲述了穿越和循环的经历,包括前几次如何失败,如何眼睁睁看着崔珩和大晟灭亡。崔珩静静听着,表情从震惊逐渐变为了然。
所以这次...是最后一次机会
姜韶华点头：如果我再次失败,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崔珩沉默良久,突然伸手抚上她的脸颊：难怪你总是用那种眼神看我...仿佛下一秒我就会消失。
你不觉得我疯了姜韶华哽咽道。
我见过太多谎言和欺骗,分得清真假。崔珩拇指擦去她眼角的泪,况且,这道金线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拉起两人的手腕,让那两道金线相贴。一瞬间,金光大盛,无数画面在姜韶华脑海中闪过——崔珩在前几次循环中的不同结局,他独自在书房研究她的预言,他在每个循环中都不可救药地被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女子吸引...
你看到了吗姜韶华颤声问。
崔珩点头,眼中满是震撼：那些记忆...一直在我脑海里,只是被锁住了。现在...他顿了顿,现在我都想起来了。
两人相对无言,唯有烛光跳动。最终,崔珩轻轻将姜韶华拉入怀中。
这一次,我们一起改变结局。
姜韶华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久违的安全感包围了她。但随即,一个念头让她僵住：太后赐婚...
我会处理。崔珩坚定地说,等平定赵家叛乱后,我会向太后和陛下坦白心意。若他们不允...他苦笑一声,大不了这尚书不做也罢。
姜韶华抬头看他,忍不住抚上他瘦削的脸颊：值得吗
崔珩握住她的手,在掌心印下一吻：为了你,值得。
这一刻,所有的顾虑和恐惧都暂时远去。姜韶华闭上眼,感受着崔珩的唇轻轻覆上她的,温柔而坚定。这是他们在无数次循环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
然而温存总是短暂。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宁静,师爷焦急的声音传来：
大人！边境急报,北狄提前发动进攻！赵府也有异动！
崔珩和姜韶华立刻分开,眼神同时变得锐利。最后的战斗,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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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韶华永驻
姜韶华站在城墙之上,望着远处烽火渐熄的边境。她腕间的九道金线在朝阳下闪烁,最终如烟消散——循环的枷锁终于打破。
崔珩的伤势痊愈后,朝堂风云骤变。赵丞相的谋逆证据被公之于众,满门抄斩。而太后念及崔珩功绩,收回赐婚成命,许他自行择妻。
三个月后……
大婚之日,姜韶华一袭红衣,不再是刑场上的囚徒,也不再是穿越而来的异乡人。崔珩执起她的手,低声道：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消失。
济世堂的匾额旁,挂上了崔府的牌匾。她仍行医济世,他仍秉公执法,只是从此并肩而立。那些未尽的遗憾、曾经的生死相隔,终在这一世圆满。
多年后,大晟史册记载：刑部尚书崔珩,娶姜氏韶华,伉俪情深。姜氏创女医之制,救万民于疾苦,世称'女圣手'。
而那枚曾带她穿越千年的铜钱,被铸入太医院的铜钟,钟声悠远,仿佛在诉说——这一次,她终于为自己,也为所爱之人,改写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