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辩论社的落地窗前,月光正斜斜切过林星晚肩头。她攥着改到第三版的辩稿,指尖被空调吹得发凉,忽然有罐温热的奶茶从身后探过来,恰好贴上她掌心的纹路。学姐总熬夜改稿,沈倦的声音混着雪松味的洗衣液气息压下来,白衬衫袖口蹭过她耳尖,下次我带暖手宝还是带自己他指尖有意擦过她无名指根,将奶茶推到她唇畔时,喉结在阴影里滚动得急促。这个曾在赛场上舌战群儒的小学弟,此刻正用红透的耳尖丈量她睫毛的弧度,连递吸管时都要绕开她指节,偏又在她低头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说:你皱眉时,像被我揉皱的草稿纸。——揉皱了,便只想用整个春天去抚平。
01
辩论赛结束后的庆功宴设在学校附近的轰趴馆。霓虹灯管在沈倦脸上投下细碎光斑,他被几个男生勾着肩膀灌酒,白衬衫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崩开,露出少年清瘦的锁骨。林星晚数着他仰头喝掉第三杯啤酒时,掌心的塑料杯突然被捏出褶皱。
倦哥这届新生杯杀疯了,刚才隔壁班学妹要微信,我替你说有主了啊!说话的男生挤眉弄眼地撞沈倦肩膀,到底是哪位嫂子有这福气该不会是——
嘘。沈倦突然伸手按住对方手腕,指节因用力泛白。他偏头时,林星晚看见他耳尖红得滴血,像她上周送他的那支草莓味润唇膏。
不是吧,真让我猜中了男生起哄着拍桌,辩论社那个学姐听说比你大一岁呢,该不会是她主动——
玩玩而已。
玻璃杯底磕在木质桌面的脆响中,林星晚听见自己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碎了。沈倦的声音混着音乐鼓点砸进耳膜,他垂眼拨弄着啤酒瓶标签,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像她熬夜改稿时不小心晕开的墨痕。
空气突然安静。邻桌有人倒吸冷气,林星晚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指尖还沾着可乐——刚才手滑,整罐饮料全泼在了桌布上。
学姐……沈倦猛地抬头,瞳孔在吧台暖光里缩成细缝。他伸手想抓她手腕,却被她后退半步躲开。林星晚看见自己映在他瞳孔里的倒影,眼眶通红,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兽。
沈倦,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努力扯出笑,玩得开心。
转身时她撞翻了身后的椅子,金属椅腿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走廊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她数着心跳往前跑,直到撞进安全通道的楼梯间,才靠着铁门滑坐在地。喉间泛起铁锈味,像那年辩论赛输了时含着的薄荷糖,凉得发苦。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沈倦,直到它暗下去,才点开几分钟前的群消息。辩论社群里还在刷恭喜金融系,夹杂着社员艾特她的消息:晚晚姐快带沈倦学弟来喝酒!
她想起上周在图书馆,沈倦把下巴搁在她发顶,指尖绕着她一缕头发玩:学姐知道为什么新生杯总在五月吗他呼吸扫过她耳垂,因为夏天适合和喜欢的人一起喝冰可乐。
此刻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语音通话。她按下接听键,电流声里混着嘈杂的音乐,还有沈倦带着鼻音的慌乱:星星……你别生气,我刚才……
沈倦,我们分手吧。
这句话说出口时,楼梯间的声控灯刚好熄灭。黑暗中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而电话那头陷入漫长的沉默。久到她以为他已经挂断,才听见细碎的声响,像玻璃珠滚落在地,又像谁咬牙时发出的颤音。
别闹了好不好沈倦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沙哑,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说,可是……
没有可是。林星晚摸出包里的润唇膏,那是沈倦送她的生日礼物,草莓味的。她将它轻轻放在楼梯上,像放下一段不该开始的梦,祝你以后,玩得开心。
挂断电话的瞬间,声控灯重新亮起。她看见自己投在墙上的影子,正微微发抖。远处传来轰趴馆里的喧闹声,有人在唱《恋爱ing》,调子跑得上了天。她站起来拍拍牛仔裤上的灰,突然想起第一次见沈倦时,他站在辩论场上,阳光穿过他的睫毛,在辩稿上投下颤动的光斑。
那时她想,这男孩眼睛里有星星。
现在她才明白,星星太远,摘不到的。
走出轰趴馆时,夜风带着五月的暖。她摸出手机给社长发消息:今晚有点事,先回去了。刚点发送,就看见马路对面的便利店里,沈倦正抓着罐可乐发呆。他头发乱得像被风吹过,白衬衫皱巴巴的,手腕上还戴着她送的银色手链。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猛地推开玻璃门冲出来。林星晚转身就跑,高跟鞋敲在地面哒哒作响,像敲在她胸腔上的鼓点。她听见身后沈倦的脚步声,听见他喊星星等等我,却不敢回头。
直到拐进宿舍楼侧门,她才敢停下喘气。手机在掌心震动,沈倦发来消息:我没醉,我说的不是真心话。顿了顿,又发来:求你别不要我。
眼泪突然砸在屏幕上。她删掉那条消息,将手机调至飞行模式。楼梯间的声控灯又灭了,这次她没有等它亮起,摸黑走上楼去。
深夜的宿舍里,室友都睡了。林星晚摸黑爬上床,摸到枕头下的笔记本。翻开第一页,是沈倦第一次陪她改稿时画的简笔画:扎马尾的女生皱着眉,旁边蹲着只耷拉耳朵的小狗,配字学姐皱眉时像小兽,想哄。
她轻轻合上本子,将它塞进衣柜最深处。窗外的月亮很亮,像沈倦第一次对她笑时的眼睛。原来月亮真的不会奔人而来,它只是悬在天上,照亮别人的梦。
手机在床头柜震动,她知道是沈倦。但这次,她没有接。
天亮时,她在宿舍楼门口看见一堆快递盒。最上面的箱子上贴着便利贴,是沈倦的字:给学姐的奶茶,少冰多糖。旁边还有支新的草莓润唇膏,用丝带系着,像个苍白的道歉。
林星晚拿起润唇膏,在晨光中看清标签上的字:草莓味,适合吻你时尝。她突然想起沈倦说过的话,夏天适合和喜欢的人喝冰可乐。可现在,她只觉得冷。
将润唇膏放回箱子时,她看见自己映在快递单上的倒影,眼睛肿得像桃子。远处传来上课铃,她深吸一口气,往教学楼方向走去。五月的风里飘着槐花香,她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林星晚,别回头,月亮不属于你。
但她不知道的是,身后的快递箱旁,沈倦正躲在树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手里攥着支快要融化的草莓冰淇淋,那是她最爱吃的口味。冰淇淋滴在他白衬衫上,像他此刻千疮百孔的心。
星星,他对着她消失的方向轻声说,这次,换我追你好不好
风将他的话吹散在晨光里,远处的教学楼传来朗朗书声。五月的阳光很暖,却暖不了少年潮湿的眼睛。他知道,有些错,一旦犯下,就需要用整个夏天去弥补。
02
五月的雨总是黏腻。林星晚抱着一摞辩论资料冲进教学楼时,发梢还滴着水。走廊尽头的公告栏前,沈倦的新生杯冠军海报被雨水泡得发皱,他穿着正装的侧脸糊成一片,像她昨夜梦里破碎的月亮。
晚晚姐,社长说今天加训!社员小吴从楼梯间探出脑袋,沈倦学弟也来了,说要帮咱们整理数据!
钢笔尖在资料封面上洇开墨点。林星晚盯着金融系沈倦四个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自从上周分手后,她刻意避开所有辩论社集体活动,却忘了今天是新生杯冠军队伍分享会——而沈倦,作为最佳辩手,是主讲人。
会议室里飘着熟悉的茉莉香。林星晚在门口顿住脚步,看见沈倦正弯腰调整投影仪,白衬衫后颈处洇着汗渍,像她曾用口红盖在他锁骨上的小月亮。他听见脚步声转头,瞳孔骤缩,指尖的激光笔啪嗒掉在地上。
学姐。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两个度,喉结在潮湿的空气里滚动,资料我都分类好了,按你习惯的‘攻防拆解’和‘价值升华’……
不用。林星晚将资料摔在桌上,塑料文件夹砸出脆响,金融系大忙人何必屈尊来辩论社,你朋友不是说你‘玩玩而已’吗
最后四个字像冰锥掷进空气。沈倦脸色瞬间发白,手指紧紧攥住投影仪遥控器,指节泛出青白。后排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小吴尴尬地咳嗽两声:那个……晚晚姐,沈倦学弟昨天熬夜做了十二页数据看板……
够了。林星晚抓起资料转身,马尾扫过沈倦手背。她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像那天在轰趴馆走廊里一样。刚走到门口,手腕突然被温热的掌心扣住,带着雨水的冷冽和雪松洗衣液的气息。
就当我求你,沈倦的声音贴着她耳后落下,带着颤抖的克制,看完再骂我。
数据看板摊开在桌上时,林星晚的指尖突然发麻。十二页A4纸上,用不同颜色的荧光笔标注着历年辩论赛的攻防漏洞,红色是她常用的质询套路,蓝色是她总说还差一口气的价值升华,最后一页贴着便利贴,是她上周在社群里随口提的想试试政策辩,旁边用铅笔写着:查了二十篇论文,学姐说的‘蝴蝶效应’可以用这个案例——
字迹在水渍里晕开。她这才发现,资料边缘有不规则的褶皱,像是被人泡在水里又抢救出来的模样。想起昨夜暴雨,沈倦抱着文件夹在她宿舍楼下等到十点的朋友圈——当时她拉黑了他,是小吴截图给她的,配文是:学弟快被淋成落汤鸡了晚晚姐。
昨晚图书馆漏水,沈倦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带着小心翼翼的沙哑,我没护住……对不起。
林星晚猛地抬头,撞进他泛红的眼尾。他眼下有青黑的阴影,胡茬冒出来一点,像她以前总爱用指尖蹭的那颗小痣。记忆突然翻涌:某个改稿的深夜,她靠在他肩头打盹,醒来时发现他用马克笔在自己手背画了只小兽,说这样学姐就不会跑了。
所以呢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却还是扬起下巴,你现在是在演苦肉计证明你‘不是玩玩’
沈倦瞳孔猛地收缩,像被踩中尾巴的兽。他突然伸手抓住她手腕,按在数据看板上,温热的掌心覆住她冰凉的指尖:这里,他指着第三页右上角,是你说过‘最遗憾的结辩’,我查了三个通宵的资料,发现可以用这个经济学模型补漏洞。还有这里——
他的指尖划过她常用的共情论证板块,突然顿住。林星晚这才看清,那行字旁边用极小的字写着:学姐说过,哭着辩论会让评委觉得不专业,但我觉得……你红眼眶的时候,像被雨水打湿的小兽,想抱回家哄。
血液冲上耳尖。她猛地抽回手,资料哗啦啦散落在地。沈倦蹲下身去捡,发顶扫过她膝盖,她闻到他洗发水的味道——还是她推荐的雪松味。指尖发痒,想起以前帮他吹头发时,他总像大型犬一样蹭她手心。
晚晚姐,社长叫你去办公室!小吴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林星晚几乎是落荒而逃,直到撞进洗手间,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攥着沈倦的数据看板,那页写着小兽的纸角被她捏得发皱。
镜子里的人眼睛通红,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月亮。她想起昨夜删沈倦微信前,鬼使神差点开他朋友圈——最新一条停在三天前,是张辩论赛现场图,镜头角落里有她的半张侧脸,配文是:月亮在天上,我在泥里。
晚晚,社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倦申请加入辩论社,你知道吧
林星晚猛地转身,看见社长手里拿着沈倦的入社申请表。姓名栏的字迹力透纸背,沈倦两个字的最后一笔拖得老长,像他每次喊学姐时的尾音。申请表的入社原因栏写着:想和学姐一起打比赛。
他昨天把退社申请表撕了,社长叹气,这孩子倔得很,说之前退社是犯浑。你知道,咱们社缺攻防手……
我不管。林星晚将数据看板拍在洗手台上,社长你要留他,我就退社。
话出口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社长皱眉看她,欲言又止。洗手间的窗户透进一缕阳光,照在沈倦的字迹上,小兽两个字被照得发亮,像他眼睛里曾有过的星光。
午饭时在食堂遇见沈倦,是林星晚意料之外的事。他端着餐盘站在她身后,白衬衫换了件新的,领口规规矩矩扣到最上面一颗,像刚入学时那个冷淡的少年。她想起第一次约他吃饭,他也是这样拘谨,把红烧肉推到她面前,说学姐多吃点。
学姐要喝玉米浓汤吗他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她差点打翻手里的豆浆。他手里拿着她常点的玉米浓汤,吸管已经插上,杯壁上凝着水珠,像他每次看见她时湿润的眼尾。
不用。她别过脸去,却在看见他餐盘时愣住——番茄炒蛋,清炒西兰花,全是她爱吃的菜,而他从前最讨厌吃西兰花,说像绿色的虫子。
沈倦将浓汤轻轻放在她餐盘旁,转身离开。林星晚看见他餐盘里的西兰花被仔细切成小块,混在米饭里,像某种笨拙的讨好。喉咙突然发紧,她想起分手那天他发来的消息:我查了学姐的所有课表,以后不会出现在你必经之路了。
可现在,他出现在她的必经之路,带着她爱吃的菜,喝了三年都没习惯的西兰花。
下午的辩论训练,林星晚故意迟到半小时。推开门时,会议室里只剩沈倦一个人,正蹲在地上整理散落的资料。他面前堆着五罐可乐,全是她爱喝的樱桃味,拉环已经全部拉开。
学姐说过,他听见脚步声抬头,眼神亮了亮,又迅速暗下去,改稿时要喝冰可乐。
空调的风吹过易拉罐,发出细微的声响。林星晚看见他指尖缠着创可贴,渗着一点血,想起刚才在走廊看见的垃圾桶,里面有堆拉环,每个都被掰得变形。她突然想起,他有次开可乐时划破手,她边骂他边帮他贴创可贴,他笑着说学姐吹吹就不疼了。
以后别做这些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软下来,又迅速冷着脸补一句,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沈倦猛地站起来,可乐罐被撞得东倒西歪。樱桃味气泡在空气中炸开,他突然逼近她,带着雪松与可乐的气息:没关系他重复,喉结滚动,那学姐为什么还留着我送的润唇膏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林星晚想起今早出门时,鬼使神差将那支草莓润唇膏塞进包里,明明已经买了新的葡萄味。她想反驳,却看见沈倦从口袋里摸出个小铁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用过的润唇膏空管——全是她扔掉的,从草莓到蜜桃,每支底部都有他用小刀刻的小月亮。
你以为我为什么总买润唇膏他的声音低得发颤,铁盒在掌心发出轻响,因为学姐每次涂完,都会在我嘴角留个印子,像小月亮。
记忆如潮水漫过。那些在图书馆角落的偷吻,在教学楼天台的拥抱,她总爱用沾着润唇膏的嘴角蹭他,看他耳尖慢慢变红。原来他都留着,像收集星星碎片的笨小孩。
沈倦,你……
晚晚姐!小吴的声音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法学院说他们的辩手临时有事,今晚的模拟赛取消了!
林星晚猛地后退半步,撞在身后的椅子上。沈倦眼里的光熄灭下去,他低头将铁盒塞回口袋,转身收拾可乐罐。她看见他肩膀在发抖,像那天在暴雨里等她的模样。
我先回去了。她抓起包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听见身后传来易拉罐掉进垃圾桶的轻响,一声,又一声,像她破碎的心跳。
深夜的图书馆,林星晚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搜索栏里还停着政策辩
蝴蝶效应案例,是她下午鬼使神差点开的。页面右下角弹出小窗,是辩论社群消息——小吴发了张照片,配文卷王学弟又在熬夜查资料。
照片里,沈倦趴在桌上,头枕着手臂,面前摊着十几本打开的书,电脑屏幕亮着,是她熟悉的辩论资料界面。他手腕上戴着她送的银手链,在台灯下泛着微光。她注意到他指尖还缠着创可贴,突然想起下午整理资料时,他说学姐的字太潦草,我怕认错。
鬼使神差地,她保存了那张照片。退出群聊时,看见自己给沈倦的备注还没改——小月亮。心脏猛地抽痛,她关掉电脑,抓起包往外走。
路过洗手间时,听见里面传来压低的对话。
倦哥,你还在追那个学姐呢是那天轰趴馆的男生,她比你大,玩不起的,不如——
闭嘴。沈倦的声音像冰锥,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这种话。
不是吧,你动真格的男生笑出声,就为了个学姐,连
frat
party都不去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
我说了闭嘴!
瓷器碎裂的声响。林星晚捂住嘴,靠在墙上慢慢滑坐在地。洗手间的门突然被推开,沈倦冲出来,手腕上有血,手里攥着块碎瓷片。他看见她,瞳孔骤缩,迅速将手背到身后。
学姐……他喉结滚动,血珠顺着指尖滴在地上,你听我解释……
先处理伤口。林星晚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她抓住他的手腕,扯到洗手台前,把手伸出来。
沈倦像被驯服的兽,乖乖伸出手。她看见他掌心有道伤口,血已经浸透了创可贴,混着碎瓷片的渣。想起以前他打篮球受伤,也是这样任她摆布,边喊疼边笑:学姐吹吹就不疼了。
疼吗她轻声问,打开水龙头冲掉血污。
不疼。他盯着她的侧脸,声音轻得像梦,学姐碰我,就不疼。
水流声掩盖了心跳声。林星晚找出包里的创可贴,是新买的卡通图案,她一直没舍得用。她小心翼翼地替他贴上,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茧,那是练辩论时拿话筒磨出来的。
以后别这样了。她不敢看他的眼睛,不值得。
值得。沈倦突然握住她手腕,将她抵在洗手台边。他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混着雪松味,像那年冬天他们一起堆的雪人,冷冽又温暖。他低头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像要将她吸进深渊:只要是为了你,星星,我什么都愿意做。
林星晚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看见他眼中倒映的自己,眼眶通红,像被雨水打湿的小兽。她想推开他,却发现自己的手正攥着他的白衬衫,像溺水者抓住浮木。
沈倦,你……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林星晚猛地清醒,推开他掏出手机,是社长发来的消息:晚晚,沈倦的入社申请我批了,明天开始正式训练。
冷水浇头般的清醒。她看着沈倦受伤的手,想起他熬夜整理的资料,想起他餐盘里的西兰花,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从来都不是玩玩而已,只是不懂如何去爱。
明天见,学姐。沈倦轻声说,指尖划过她发梢,像从前那样。他转身离开,白衬衫上沾着她的口红印,像朵倔强的小花开在雪地里。
林星晚对着镜子深呼吸,看见自己领口露出的银色项链——那是沈倦送的,坠子是个小月亮。她摸出包里的草莓润唇膏,轻轻涂在唇上,草莓味在舌尖蔓延,像那年夏天他吻她时的味道。
走出洗手间时,图书馆已经熄灯。走廊里有应急灯的微光,沈倦的背影在前方摇晃,像随时会消失的幻影。她鬼使神差地喊了声:沈倦!
他猛地转身,眼里有光在跳动。林星晚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在他身上,像两片破碎的月亮终于重叠。她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却听见图书馆管理员的声音:同学,要闭馆了。
沈倦笑了,在黑暗中露出洁白的牙齿:学姐,明天见。
明天见。林星晚在心里重复,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也许月亮正在慢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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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模拟赛的镁光灯打在林星晚脸上时,她看见沈倦坐在对面辩席,白衬衫第三颗纽扣又崩开了——和那晚庆功宴一样。他垂眸整理辩稿,指尖抚过纸页的弧度,像在触碰她昨夜梦到的唇角。
下面请正方四辩质询反方一辩。
林星晚拿起话筒,喉间突然发紧。抽到的辩题是暗恋该不该说出口,她是正方,而沈倦,恰好是反方一辩。
请问对方辩友,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透过音响放大,如果暗恋是一颗星星,你会选择让它永远悬在天上,还是冒险摘下来
沈倦抬头,瞳孔在光束里碎成银河。他指尖轻轻敲了敲辩稿,那是她熟悉的紧张小动作:星星之所以美好,正是因为它的距离感。靠近了,或许会灼伤双手。
台下传来低低的议论声。林星晚攥紧话筒,看见他手腕上的银手链在晃,那是她送的生日礼物,刻着soulmate。记忆突然闪回:他将手链戴在她手腕上,笑着说这样学姐就跑不掉了。
可是不说出口,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连灼伤的机会都没有。
沈倦猛地抬头,眼神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他张了张嘴,正要反驳,台下突然传来掌声——法学院的江逾白抱着文件夹走进来,冲她笑着挥手。
晚晚,他递来一罐樱桃可乐,听说你今天打模拟赛。
易拉罐的凉气透过掌心。林星晚看见沈倦的眼神瞬间冷下来,像被按了暂停键的电影画面。江逾白是法学院辩论队队长,也是她本科时的搭档,总爱说晚晚叫我一声师哥,我就帮你查资料。
谢谢师哥。她故意加重尾音,余光瞥见沈倦指节攥得泛白。模拟赛继续,她却总是走神,看见江逾白偶尔凑近她说话,沈倦就会猛地翻动辩稿,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赛后收拾资料时,江逾白突然说:晚晚,今晚有空吗请你吃日料,庆祝你拿冠军。
林星晚还没开口,沈倦已经抱着文件夹挤过来,肩线绷得笔直:学姐今晚要和我对辩稿。
是吗江逾白挑眉,看向她,晚晚不是说最讨厌和新手对稿
我不是新手。沈倦直视他,眼神像带刺的玫瑰,而且学姐答应了。
空气里浮动着硝烟味。林星晚看着沈倦泛红的耳尖,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吃醋的样子——她和男社员讨论辩题,他躲在书架后偷瞄,耳尖红得像番茄。
嗯,她鬼使神差地应下,明天比赛,确实要对稿。
江逾白耸耸肩离开时,沈倦突然踉跄半步,扶住桌子的指尖在发抖。林星晚这才注意到他脸色苍白,眼下青黑得可怕,像整夜没睡。
你生病了她伸手想碰他额头,又猛地缩回。
沈倦摇头,从口袋里摸出润喉糖丢进嘴里,是她买过的柠檬味:学姐不是要对稿去老地方
老地方是图书馆顶楼的小阁楼,他们曾在那里偷偷接吻,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后背投下金色的条纹。推开门时,薄荷味的清凉油气息扑面而来,桌上摆着她惯用的荧光笔,还有袋温热的板栗——她随口提过赛前要吃甜的。
板栗是刚炒的,沈倦低头整理辩稿,声音闷在喉咙里,去壳了。
林星晚看见玻璃罐里的板栗仁,每颗都被剥得干干净净,像他从前给她剥虾时的模样。喉间突然发紧,她想起分手那天他发的消息:以后你的甜,我承包了。
对稿进行得异常安静。沈倦的声音比平时低哑,每次咳嗽都迅速捂住嘴,像怕她担心。她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像是发烧的征兆。
先别对了,她终于忍不住,你发烧了。
没有。他别过脸去,却被她按住手腕。体温透过皮肤传来,烫得惊人。林星晚猛地站起来,撞翻了身后的椅子:沈倦,你不要命了
他抬头看她,眼里有水光在晃,像暴雨前的云层:学姐终于愿意关心我了
这句话像耳光甩在她脸上。林星晚想起这半个月来,她对他的消息视而不见,对他的付出装作没看见,却在看见他和学妹说话时,心口发紧。
为什么要这么拼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就为了证明你不是玩玩
因为我怕,沈倦突然抓住她手腕,按在自己胸口,怕学姐被别人抢走。怕你和江逾白去吃日料,怕你对他笑,像对我那样……
他的心跳透过衬衫传来,急促得像擂鼓。林星晚看见他睫毛上沾着水光,突然想起那年他输掉新生赛,也是这样红着眼眶,却倔强地说下次一定赢。
笨蛋。她伸手替他擦掉眼泪,动作比脑子先一步,我和他只是朋友。
沈倦瞳孔骤缩,像突然被点亮的烛火。他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唇上,温热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那学姐……还喜欢我吗
空气突然凝固。楼下传来图书馆闭馆的提示音,夕阳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织出金色的网。林星晚看见自己映在他瞳孔里的倒影,眼尾发红,像朵即将绽放的花。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猛地抽回手,看见屏幕上跳出江逾白的消息:晚晚,日料店定好了,要不要现在过来
去啊。沈倦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他转身收拾资料,背影僵硬得像木偶,学姐该赴约了。
沈倦,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他打断她,将板栗罐塞进她手里,学姐喜欢的,我都记得。但学姐不喜欢的,我也该学会放手了。
他擦肩而过时,林星晚闻到他身上的退烧药味。指尖攥紧板栗罐,她突然想起他曾说:学姐是我的星星,我是你的月亮,我们本该互相照亮。
我不去了。她听见自己说,我要送你去医院。
沈倦猛地转身,眼里有光在炸开。林星晚走过去,抓住他的手,像抓住即将飞走的气球:先去退烧,然后……我们好好谈谈。
他的指尖在她掌心跳动,像受惊的小兽。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地板上缠成麻花。林星晚听见自己心跳如鼓,突然发现,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哪怕捂住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医院的走廊飘着消毒水味。沈倦躺在病床上,输着液,脸色比刚才好了些。林星晚坐在床边,用湿毛巾给他擦手,看见他腕间的银手链,突然开口:为什么不摘了
因为……他抬头看她,眼神清澈如洗,这是学姐送的,说过是‘灵魂伴侣’。
毛巾掉进脸盆,发出清脆的响。林星晚想起自己说这话时,是在某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他们躺在操场看星星,她指着银河说我们是彼此的星星。
沈倦,她轻声说,那天在轰趴馆,你为什么要说‘玩玩而已’
他沉默很久,久到林星晚以为他不会回答,才听见他说:因为他们在笑你倒追我,说你‘大龄学姐钓小学弟’。他喉结滚动,我太笨了,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用最蠢的方式……假装不在乎。
眼泪突然砸在他手背上。林星晚想起那些背后的议论,想起他耳尖的红,原来所有的笨拙,都是因为太在乎,太怕失去。
笨蛋,她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我从来不怕别人怎么说,我只怕你真的不在乎。
沈倦猛地抬头,眼里有泪光在转。他想坐起来,却被输液管扯住,急得声音发颤:我在乎,在乎到每天数着你的课表过日子,在乎到把你用过的润唇膏空管都藏起来,在乎到——
嘘。林星晚用指尖堵住他的嘴,我现在知道了。
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林星晚回头,看见江逾白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保温桶,表情有些尴尬:晚晚,我听说沈倦病了,就煮了粥……
谢谢师哥,林星晚站起来,不过这里有我照顾就行。
江逾白挑眉,看了眼沈倦,又看看她,突然笑了:行,那我不打扰了。不过晚晚,下次想吃日料,随时找我。
他离开时,沈倦的视线一直钉在他背影上,像只护食的小兽。林星晚忍不住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再瞪,师哥该以为你要吃了他。
本来就是我的。沈倦嘟囔着,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蹭了蹭,学姐是我的。
这句话像颗糖扔进咖啡杯,甜得冒泡。林星晚看着他发红的耳尖,突然俯身,在他额头轻轻一吻:以后都是你的,小月亮。
他瞳孔骤缩,下一秒,输液管被他扯得哗啦啦响,他不管不顾地拽住她手腕,将她拉向自己。消毒水味混着雪松气息扑面而来,他的唇落在她唇角,像蝴蝶终于落在等待已久的花上。
学姐,他哑着嗓子说,呼吸扫过她耳垂,这次不是玩玩,是想和你过一辈子。
林星晚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看见窗外的月亮升起来了,清清亮亮的,像他眼睛里的光。原来月亮从来都在,只要你愿意抬头,它就会为你照亮整个夜空。
04
梅雨季的图书馆像浸在水里的玻璃罐。林星晚捏着那张烫金录取通知书,指尖被空调吹得发颤。哥伦比亚大学的offer静静躺在办公桌上,截止日期是下周五——恰好是沈倦生日。
晚晚,这可是全奖机会。江逾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犹豫什么
她盯着国际政策辩论几个字,想起昨晚沈倦说的话:等学姐毕业,我们就去租校外的房子,有落地窗可以看星星。他不知道,她的星星从来不在天上,而在触手可及的人间。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沈倦发来的消息:给学姐带了板栗,老地方见。末尾跟着个小狗歪头的表情包,像他每次撒娇时的模样。林星晚迅速将offer塞进抽屉,却没注意到信封角露出的USA字样。
推开阁楼门时,沈倦正蹲在地上摆蜡烛。二十根小蜡烛围成心形,中间放着盒草莓蛋糕,奶油上用巧克力写着学姐夺冠快乐。他抬头看她,发梢沾着雨珠,眼睛亮得像刚捞出水面的月亮:提前庆祝,怕那天太忙。
喉间突然哽住。林星晚想起自己说过生日要和重要的人一起过,那时他们还没分手,他叼着草莓许愿:希望学姐永远是我的重要的人。
沈倦,我……她刚开口,楼下突然传来喧哗。学生会主席举着相机冲进来:沈倦学弟!校报想拍你和林学姐的‘最佳辩手情侣’专题!
闪光灯刺得人睁不开眼。沈倦猛地站起来,撞翻了蜡烛台。火苗在他惊恐的瞳孔里跳跃,林星晚这才想起,他有轻微的火恐症——源自童年的一场意外。
别拍了!她冲过去挡住镜头,却听见快门声此起彼伏。沈倦退到墙角,呼吸急促,眼神涣散。她想抓住他的手,却被他一把推开。
对不起……他哑着嗓子说,踉跄着撞开门跑出去。林星晚追出去时,只看见他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像被惊飞的候鸟。
回到阁楼时,蛋糕被踩得稀烂,蜡烛油凝固成丑陋的形状。她蹲下身收拾残局,看见抽屉缝里露出的offer一角——不知何时被打开了。
手机在此时响起,是沈倦的微信语音。她颤抖着点开,却听见背景里有女生的笑声:沈倦学弟,原来你怕火呀那姐姐以后帮你吹蜡烛好不好
血液冲上头顶。林星晚冲出图书馆,在暴雨里看见沈倦站在台阶下,金融系的系花撑着伞靠近他,指尖轻轻拂过他湿透的衬衫。她想起这个女生,曾在新生杯后当众送他巧克力,说弟弟太帅了,姐姐忍不住。
沈倦!她的声音被雨声吞没。他转头看她,眼神冷得像冰,喉结在雨水里滚动:学姐要出国,怎么还在这里
心脏猛地一沉。林星晚这才明白,他看见了offer。她想解释,却看见系花往他身边靠了靠,伞沿的水珠滴在他手背上,像她曾落过的泪。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伸手想抓他,却被他侧身避开。
那是哪样他的声音混着雨声,像冰锥砸在玻璃上,一边说‘以后都是你的’,一边收拾行李去美国林星晚,你把我当什么
最后三个字像耳光甩在脸上。林星晚看见他眼里的失望与愤怒,突然想起庆功宴那晚,他也是这样的眼神,却藏着更多的恐惧——怕自己配不上她,怕她终将飞向更高的天空。
我本来打算告诉你……
够了。他打断她,从口袋里摸出银手链,啪嗒丢在她脚边,祝你前程似锦,学姐。
手链在雨水中泛着冷光。林星晚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站在阳光下,眼里有星星。现在那些星星熄灭了,只剩一片荒芜的黑夜。
深夜的宿舍,林星晚盯着手机里的未接来电。二十七个未接,从小月亮到沈倦,最后一条消息停在凌晨三点: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会走,毕竟我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学弟。
眼泪砸在屏幕上。她翻开抽屉,找出那张offer,哥伦比亚大学的字样刺得眼睛生疼。指尖抚过沈倦送的草莓润唇膏,突然想起他说过:学姐涂这个颜色,像被我吻过的草莓。
天亮时,她抱着文件夹冲进金融系办公室。沈倦趴在桌上睡觉,头发乱得像鸟窝,旁边堆着没喝完的可乐罐。她注意到他手腕上没了银手链,心口猛地抽痛。
沈倦,她将文件夹摔在桌上,看看这个。
他抬头,眼神冷漠:看什么你的留学攻略
是国内大学的联合培养项目。她打开文件,主攻方向是‘校园辩论体系建设’,合作方包括……
够了。他再次打断,我不想听你解释,反正你迟早要走。
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林星晚突然爆发,我拒绝了哥伦比亚的offer,推掉了江逾白介绍的实习,就为了留在国内陪你!可你呢连问都不问就给我判了死刑!
空气突然凝固。沈倦猛地抬头,瞳孔里有光在炸开:你……没打算出国
我打算和你一起留在本地,她的声音发颤,去你说的那个带落地窗的房子,养一只猫,每天一起改辩论稿,直到——
直到永远。他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学姐这里,还有我的位置吗
林星晚看着他泛红的眼尾,想起昨夜他发的最后一条消息:其实我不怕你走,我怕的是,你走了之后,我再也找不到像你这样的月亮。
笨蛋,她伸手替他戴上银手链,月亮永远在,只要你抬头看。
沈倦突然将她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闷得像浸了水的纸:那学姐要罚我,罚我一辈子只能抬头看你一个月亮。
窗外的雨停了,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后背织出金色的条纹。林星晚听见自己心跳如鼓,突然明白,误会也好,争吵也罢,只要彼此愿意伸手,就能抓住对方的光。
05
新生杯决赛的礼堂里,聚光灯在林星晚睫毛上碎成星芒。她摸着口袋里的草莓润唇膏,想起今早沈倦塞给她时的耳尖红:学姐涂这个,赢面更大。此刻他坐在对面辩席,白衬衫纽扣规规矩矩扣到顶,却在看见她时,指尖悄悄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像他们第一次搭档时那样。
下面请反方四辩结辩。
沈倦站起来时,礼堂突然暗了半拍——他身后的LED屏亮起,是她熟悉的辩论数据看板,却在角落多出一行字:星星别怕,月亮永远有光。林星晚瞳孔骤缩,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掌声。
我方认为,他的声音穿过麦克风,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温柔,爱情里最不该有的就是‘自我感动式退缩’。怕灼伤就放弃摘星,怕距离就推开月亮,才是最大的怯懦。
屏幕切换画面,是她拒绝哥伦比亚大学的邮件截图,下方配着他的字迹:原来我的星星,早就为我坠落人间。礼堂里响起抽气声,林星晚攥紧话筒,看见他从西装内袋摸出个小盒子,掌心的银手链折射着光。
林星晚学姐,他突然单膝跪地,声音发颤却坚定,你说过月亮不会奔人而来,但我想成为第一个破例的。我知道自己幼稚、胆小,甚至在你放弃全世界时,还在怀疑你的真心……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枚镶嵌着小月亮的戒指,旁边躺着她扔掉的草莓润唇膏空管:这是我用你所有空管融成的‘星星碎片’,现在想正式问你——
沈倦!林星晚猛地站起来,话筒撞在下巴上发出脆响,你先说清楚,那天系花到底怎么回事!
礼堂里响起低低的笑声。沈倦耳尖爆红,像被抓到偷腥的猫:她……她只是帮我捡了手链!我全程都在看你的未接来电!
大屏幕适时切换到监控画面:暴雨中,沈倦蹲在地上疯狂点击手机,系花撑着伞想靠近,被他摆手拒绝。林星晚想起昨晚江逾白发来的视频,耳尖发烫——原来他说的在忙,是在给她写道歉信。
所以你真的没打算出国沈倦的声音突然小得像蚊子,真的愿意和我住带落地窗的房子,养三花猫,每天一起改稿到凌晨
傻子,林星晚绕过辩席冲过去,高跟鞋在台阶上敲出欢快的节奏,我的联合培养项目申请书,第一志愿就是‘和沈倦共建辩论社’。
礼堂里爆发出掌声和口哨声。沈倦站起来时,她看见他眼角有泪光,却在她靠近时,突然伸手扣住她腰肢,在聚光灯下轻轻晃了晃:学姐太重了,抱不动。
沈倦!她红着脸想推开他,却被他按在耳边轻笑:骗你的,昨晚健身了,能抱学姐转十圈。
戒指戴上无名指时,礼堂的灯光突然变成粉色。林星晚看见观众席上,辩论社社员举着灯牌:晚晚姐嫁给他!倦哥支棱起来!而江逾白举着个更大的灯牌:终于等到这一天,随礼500!
现在宣布,主席憋着笑开口,本场比赛最佳辩手——
等等!沈倦突然打断,从口袋里摸出润唇膏,学姐还没给我盖章。
哄笑声中,林星晚踮脚在他唇角印上草莓色的吻。礼堂的穹顶下,LED屏循环播放着他们的合照:从新生赛的初遇到此刻的相拥,每一张都映着对方眼里的光。
散场时,沈倦将她抵在后台的柱子旁,指尖绕着她发尾玩:学姐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新生杯决赛啊。她装傻,看着他耳尖慢慢变红。
是我们复合的第13天,他低头吻她睫毛,也是我打算求婚的第1天。
林星晚笑出声,摸出包里的小盒子——里面是枚刻着star的戒指:巧了,我打算从今天开始,每天教某个小学弟怎么当合格的月亮。
他眼睛亮得像银河,突然弯腰将她抱起,在惊呼声中走出礼堂。五月的晚风带着槐花香,他边走边哼起跑调的《恋爱ing》,怀里的人笑出眼泪,指尖的戒指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
沈倦,她将脸埋在他颈窝,以后不许再误会我。
嗯,他蹭蹭她发顶,以后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亲醒学姐,确认你没飞走。
流氓。
只对学姐耍流氓。
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交缠的轮廓像两枚圆满的月亮。远处的教学楼里,辩论社的灯还亮着,有人在喊:倦哥!晚晚姐!明天加训!
沈倦应了声,却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林星晚看着他侧脸的剪影,突然明白,原来最好的爱情不是追逐,而是两颗星星彼此照亮,一起在宇宙里稳稳地发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