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握住她的手：钱不重要,你的伤才重要。
最终他们还是按原计划出发了。程远准备了轮椅、拐杖和一大堆药物。在日照的海边,当摄影师为难地说有几个场景需要到礁石上拍摄时,程远二话不说背起了小满。
放我下来！小满红着脸抗议,我很重的！
程远调整了一下姿势,声音平稳：别乱动,摔了更麻烦。
那天,程远背着她走过沙滩,爬上礁石,甚至为了找一个完美的角度,在海水里站了十几分钟。小满趴在他的背上,能感受到他逐渐急促的呼吸和微微颤抖的双腿,但他始终没有抱怨一句。
晚上回到酒店,小满看到程远肩膀上被婚纱磨出的血痕,终于哭了出来：对不起...
程远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傻瓜,这有什么。比起你脚上的伤,这点小伤算什么。
他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给小满换药。暖黄的灯光下,他专注的侧脸让小满心头一颤。这一刻,她无比确信,这就是她要共度一生的人。
拍完婚纱照回来,小满的恐婚症却突然严重起来。美容院的经营压力、即将到来的婚姻生活,种种焦虑让她整夜失眠。一天深夜,她忍不住给程远发了条消息：我害怕。
程远立刻打来电话：我现在过去。
别！小满阻止他,都凌晨两点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然后程远说：我们出去走走吧,就我们两个,不带任何计划。
一周后,他们踏上了旅程。第一站是武汉,小满坐在黄鹤楼上啃着热干面,程远则举着相机拍个不停。
别拍我！小满挡住脸,丑死了！
程远放下相机,认真地说：你吃东西的样子很可爱。
在武汉大学的樱花树下,他们租了辆双人自行车。小满坐在前面掌控方向,程远在后面蹬车,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指路。
左边！左边！程远大喊。
知道啦！小满笑着转弯,风吹起她的头发,扫过程远的脸,带来一阵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长沙的臭豆腐辣得程远直喝水,小满却吃得津津有味。你味蕾有问题。程远辣得眼泪汪汪地说。小满大笑着给他擦眼泪,忽然觉得这个平日里成熟稳重的男人此刻可爱极了。
昆明花市的鲜花美得不像话,小满抱着一大束满天星,程远则买了盆多肉植物。放在我们新家。他说,眼睛亮晶晶的。
在大理,他们租了辆电动车环洱海。小满坐在后座,紧紧搂着程远的腰。风吹起她的裙摆,程远忽然大声喊道：林小满！
干嘛小满也喊回去。
我爱你！程远的声音消散在风中,却清晰地刻进小满心里。
丽江古城的夜晚,他们跟着当地人跳不知名的舞蹈。小满手脚不协调,踩了程远好几脚,他却笑得比谁都开心。你跳得像只企鹅。程远在她耳边说,换来一记肘击。
最后一站是西安。站在大雁塔下,恰逢国庆庆典,夜空绽放出绚丽的烟花。小满仰头看着,忽然感到程远从背后抱住了她。
还怕吗他轻声问。
小满转身面对他,烟花在他眼中映出斑斓的色彩：不怕了。
回家后,他们如期举行了婚礼。小满穿着白色婚纱走过红毯时,看到程远眼中闪烁的泪光,忽然想起日照海边他背着自己的样子,想起大理的风,想起丽江
婚礼结束后的第三天,小满在晨光中醒来,发现自己蜷缩在程远怀里。他的手臂压得她半边身子发麻,均匀的呼吸声在她耳边起伏。她小心翼翼地挪开身子,却还是惊醒了浅眠的程远。
几点了程远声音沙哑,眼睛都没睁开。
六点半。小满轻声回答,你再睡会儿,我去做早餐。
程远突然睁开眼,一把将她拉回怀里：新婚第三天就让老婆做饭,我成什么人了他的胡茬蹭在小满颈间,引起一阵酥麻。
最后两人一起挤在狭小的厨房里。程远坚持要做他拿手的煎蛋,却把蛋黄戳破了,金色的蛋液在锅里肆意流淌。小满笑着接过锅铲：还是我来吧,大厨。
早餐桌上,小满发现程远喝豆浆要放三勺糖,而她自己喜欢原味的。这么甜,不怕得糖尿病啊她皱眉看着程远又加了一勺。
程远眨眨眼：生活已经够苦了,糖分补充是刚需。说完把自己的杯子推到她面前,尝尝说不定你会喜欢。
小满抿了一小口,甜得齁嗓子,却看到程远期待的眼神,只好违心地说：还...还行。
这是他们婚姻生活的开始,无数个这样的小细节逐渐拼凑出真实的彼此。小满发现程远睡觉会打呼,程远则惊讶于小满能连续看三小时毫无营养的偶像剧。他们为马桶圈该不该放下来争论,为周末去看谁父母纠结,然后在某个疲惫的夜晚相拥而眠,所有的不同都消融在彼此的体温里。
婚后一个月,小满的美容店开张了。店面选在小区附近的一个小商铺,六十平米的空间被她布置得温馨雅致。开业当天,程远请了半天假,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在门口当迎宾。
程总,您这样会把客人吓跑的。小满笑着整理他的领带。
程远却一本正经：我查过了,美容院主要客源是25-45岁女性,丈夫的支持态度会大大增加她们的信任感。
小满心头一暖,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研究过。果然,几位邻居阿姨看到西装革履的程远,纷纷夸小满有福气,当场就办了会员卡。
晚上关店回家,小满兴奋地数着第一天的收入,程远则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地准备庆功宴。油烟机轰轰作响,掩盖了门铃声,直到小满闻到一股焦糊味。
程远！锅糊了！她冲进厨房,看到程远正对着冒烟的炒锅手足无措。
我去开门,你拯救一下这锅...
whatever
it
was.程远尴尬地让出位置。
门外站着快递员,送来了一个长方形的包裹。小满关火后好奇地拆开,发现是一幅装裱好的十字绣,上面绣着满程美容四个字,周围点缀着小花和蝴蝶。
这是...
程远挠挠头：我妈绣的。她说新店开张要送点有心意的礼物。
小满眼眶一热。婆婆是个退休语文老师,平日里不苟言笑,没想到会花时间做这个。她把十字绣挂在收银台后面的墙上,转头对程远说：替我谢谢妈。
程远从背后抱住她：自己谢更有诚意。这周末回家吃饭
小满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刚才在炒什么
呃...红烧排骨至少半小时前它还是排骨。程远尴尬地看着锅里黑乎乎的一团。
最后他们叫了外卖,坐在新家的地板上,就着纸盒吃麻辣香锅。小满忽然笑出声：我们这样算不算'把诗熬成汤'
程远塞了满嘴的藕片,含糊不清地说：是'把外卖当烛光晚餐'。
日子就这样平淡而充实地过着。小满的美容店渐渐有了固定客源,程远的工作却越来越忙,有时加班到凌晨才回家。一个周五晚上,小满特意做了程远爱吃的糖醋排骨等他回来,等到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最后在沙发上睡着了。
钥匙转动的声音惊醒了她。时钟指向凌晨一点半,程远轻手轻脚地进门,看到沙发上睡眼惺忪的小满,满脸愧疚：对不起,项目验收...
小满摇摇头表示理解,起身去热菜。当她端着热好的排骨出来时,发现程远已经在餐桌前睡着了,额头还贴着创可贴,不知道什么时候受的伤。
她轻轻抚摸他的脸,程远惊醒,本能地说：我没睡,在看文件...
去床上睡吧。小满柔声道。
程远摇摇头,强打精神扒了几口饭,然后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路过商场看到的,觉得很适合你。
盒子里是一条细细的银链子,吊坠是个小月亮。小满鼻子一酸：又乱花钱...
第一个月的盈利礼物。程远给她戴上,指尖不经意划过她的后颈,以后每个月都送你一件,等我们老了,你就有一箱子的首饰。
小满笑着笑着就哭了。程远慌了手脚：怎么了不喜欢
喜欢。小满抹去眼泪,就是觉得...我们真好。
程远吻去她脸上的泪痕：傻瓜,这才哪到哪。
然而生活不总是甜蜜。三个月后,小区对面开了一家连锁美容院,装修豪华,价格却低得离谱。小满的客流量锐减,有时候一整天都没有一个客人。
他们这是恶性竞争！小满翻着对面发的宣传单,气得手抖,这个价格连成本都不够！
程远仔细看了价目表,眉头紧锁：确实不合理。不过别担心,顾客最终会看重服务质量。
但现实是残酷的。又一个月过去,小满的店铺租金都快付不出了。那天晚上,她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向程远求助：能不能...借我两万周转一下下个月一定还你。
程远正在电脑前加班,头也不抬：家里钱不都在你那么
那是家用存款,我说了不会动...小满咬着嘴唇。
程远这才转过身,表情严肃：小满,我们是夫妻,分什么你的我的密码是我生日,你知道的。
可那是你的工资！我的店我自己负责！小满突然提高了声音。
程远愣住了,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激动。空气一时凝固,只剩下电脑风扇的嗡嗡声。
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我经营不好...小满的声音低了下去。
程远合上电脑,走到她面前蹲下,握住她的双手：林小满,看着我。你是我妻子,你的困难就是我的困难。如果你非要分那么清楚,那好,这钱算我投资,以后你赚了大钱要分红给我。
小满破涕为笑：奸商。
第二天,程远请假陪她去银行转账,然后直接杀到对面美容院刺探军情。他们装作普通顾客,享受了一次基础护理。
手法生疏,产品劣质。出来后小满一针见血地评价,热毛巾都有股霉味。
程远点头：果然便宜没好货。我们需要让顾客明白这个道理。他们连夜设计了新的宣传策略：老顾客带新顾客可享免费手部护理,所有服务承诺不满意全额退款。小满还开通了社交媒体账号,定期分享美容知识和小技巧。
转折点在一个雨天。对面美容院的一位顾客因为过敏找上门理论,被推荐到小满这里做修复护理。小满专业细致的服务让这位顾客成了忠实粉丝,一传十十传百,生意慢慢有了起色。
我们挺过来了。一天关店后,小满兴奋地抱着程远转圈。
程远却脸色苍白,额头冒汗。小满这才发现他发烧了,一量体温,39度2。
你怎么不说啊！小满急得直跺脚。
程远虚弱地笑笑：小感冒而已,别大惊小怪。
回家后,小满逼程远躺下,熬了姜汤,用温水给他擦身。程远昏昏沉沉地睡着,半夜醒来发现小满靠在床头守着他,手里还拿着体温计。
笨蛋,你这样会累坏的。程远心疼地说。
小满瞪他一眼：闭嘴,病人没发言权。
程远突然说：我可能要被调去北京分公司。
什么小满手一抖,体温计掉在地上。
只是可能。程远赶紧解释,总部在考虑升我做区域经理,但需要先去北京锻炼一年。
小满沉默了很久,最后问：你想去吗
程远诚实地说：从职业发展角度,这是个好机会。但从家庭角度...他握住小满的手,我舍不得你。
小满深吸一口气：去吧,我支持你。
程远惊讶地看着她：真的
真的。小满强忍泪水,大不了我把店关了,跟你一起去。
程远紧紧抱住她：不用关店。如果真要去,我就每周飞回来。就像以前在南京上海那样。
那得花多少机票钱啊。小满笑了,眼泪却掉下来。
最终程远还是婉拒了调任。小满是从他同事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那天她送新做的手工香皂去程远公司,正好遇到他团队聚餐。
程哥太可惜了,为了嫂子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一个年轻同事多喝了几杯,口无遮拦地说。
小满如遭雷击。回家路上,她一直沉默,直到进了家门才爆发：为什么瞒着我
程远知道瞒不住了,轻声道：我算过了,就算每周飞,一年光机票就要六万多,还不算耽误的时间。而且你的店刚有起色...
所以你就牺牲自己小满声音颤抖,程远,婚姻是两个人的事,你不能总是...
我没有牺牲。程远打断她,我衡量过,现阶段家庭更重要。等你的店稳定了,还会有其他机会。
小满想说些什么,却突然一阵头晕恶心,冲进卫生间干呕起来。
怎么了吃坏东西了程远紧张地跟进来。
小满摇摇头,突然想起什么,脸色变了：我...我例假好像推迟两周了。
药店的验孕棒显示两道杠。小满坐在马桶上,大脑一片空白。他们一直有避孕,只有上个月程远生日那天,两人都喝了点酒...
程远看到结果时,表情复杂得难以形容：这...这么快
小满的心沉了下去：你不高兴
不是！只是...程远抓了抓头发,我们还没准备好,店里的生意刚有起色,而且...
而且什么小满的声音冷了下来。
程远叹了口气：而且我们说过要等两年再要孩子的。
小满突然觉得很委屈。她转身走出卫生间,把自己锁在卧室里。程远在门外道歉、解释,她统统不理,只是摸着平坦的腹部发呆。
深夜,当小满以为程远已经去客房睡了时,房门被轻轻推开。程远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把一个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又悄悄退了出去。
小满打开台灯,发现是一个小本子,封面上写着《奶爸成长计划》。翻开第一页,是程远工整的字迹：
1.
学习孕妇营养餐做法
2.
研究学区房价格
3.
存够奶粉钱（当前存款：86,532元）
4.
安装儿童安全座椅
5.
练习换尿布（已网购练习用娃娃）
...
本子最后一页贴着一张超声波照片,旁边画了个箭头写着：借同事家的宝宝照片提前感受一下。
小满又哭又笑,拿着本子去客房找程远。程远正抱着笔记本电脑查孕妇注意事项,看到小满进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头。
笨蛋。小满把本子拍在他胸口,我们一起去学产前课程。
程远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问：你...不生气了
小满爬上床,钻进他怀里：生气,但更爱你。
第二天,程远下班回家时,手里抱着一个纸箱。小满好奇地凑过去,听到里面传来微弱的喵声。
这是...
程远打开箱子,一只橘色的小奶猫怯生生地探出头。同事家的猫生了小猫,我想...也许可以先练习照顾小生命
小满把小猫抱起来,小家伙立刻蹭着她的手指,发出呼噜声。它好软啊...小满的心都要化了,叫什么名字
奶糖,因为它橘白相间,像牛奶糖。程远挠挠小猫的下巴,奶糖舒服地眯起眼睛。
一周后,小满又带回一只小黑狗,取名炭头。宠物要成双成对嘛。她理直气壮地说。
奶糖和炭头很快成了家里的小霸王。奶糖喜欢睡在程远的键盘上,炭头则总是把小满的美容工具当磨牙棒。每当两人因为宠物捣乱想发火时,看到它们无辜的眼神又忍不住笑出来。
孕检那天,程远比小满还紧张,在诊室外来回踱步。当医生宣布胎儿一切正常时,他激动得差点撞到门框。
我要当爸爸了...回家的路上,程远一直念叨这句话,笑得像个傻子。
小满摸着尚未显怀的肚子,忽然觉得,生活给予他们的,远比想象的多。有争吵,有妥协,有意外的惊喜,也有平凡的相守。就像她常说的那句话——把诗熬成汤,就着平淡喝出生活的精华。
那天晚上,程远在《奶爸成长计划》上又添了一条：100.
每天对老婆说'我爱你',至少一次。
小满看到后,在旁边补了一句：101.
老婆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