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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血洗将军府
暮春的雨丝裹着寒意在东宫飞檐上凝成冰棱,沈挽月贴着青瓦檐角滑行,靴底蹭过湿润的苔藓时猛然收力——夜枭步法第七式寒蝉饮露在舌尖打转,却在触到瓦片裂缝时骤然变招。父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过:萧承煜的眼睛,比北疆的狼还要毒。
雕花窗棂里漏出暖黄烛光,映得窗纸上人影轮廓分明。沈挽月瞳孔骤缩:太子萧承煜正握着一支朱砂笔,在虎头峡地形图上画圈——那是沈家军粮草囤积地,三年前父亲就是在此处击退东羌十万铁骑。地图边缘露出半截狼牙项圈,与她在将军府密档里见过的东羌暗影刺客信物分毫不差。
大人,东羌国主的耐心有限。黑衣人单膝跪地,Voice刻意压低成沙哑的男中音,却掩不住喉间女声的尖锐,您答应的布防图...
急什么萧承煜放下毛笔,指尖敲了敲案头的鎏金虎符,青铜纹路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沈家军号称北疆铁壁,没有他们世代相传的布防图,孤就算拿到兵符也只是个空架子。
沈挽月浑身发冷。原来他隐忍三年,假意与她亲近,竟是为了骗取父亲用命守住的布防图。三年前那场大火,他带着东羌铁骑踏平将军府时,眼里的悲痛竟都是演的!她舌尖抵住上颚,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是父亲教她的制怒之法,当年她在演武场被男兵嘲笑时,就是用这招忍住眼泪。
砰!
踩断瓦当的脆响惊破雨夜,沈挽月旋身跃至廊柱后,却见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欺近,冰凉的指尖已扣住她咽喉。
三年了,沈姑娘的夜枭步法还是这么毛躁。萧承煜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却在触到她后颈旧疤时骤然停顿,雨天苔藓滑,该用猫足劲,像这样——
他忽然握住她手腕,足尖轻点瓦片,带起的水雾在月光下凝成冰花——这正是三年前她在将军府假山偷练时,他躲在树后偷学的第七式寒蝉饮露。那时他总说挽月的步法像极了北疆的雪狐,却不知他早已将每一个破绽记在心里。
太子殿下好兴致。她扯下面纱,任由雨水冲刷脸上的泥灰,露出左眼尾那颗朱砂痣,却在开口瞬间咬破舌尖——铁锈味混着雨水渗进喉咙,让她灵台一片清明,深夜与东羌细作密谈布防图,可是想效仿当年我父亲,来一出里应外合
萧承煜忽然低笑出声,指尖顺着她下颌滑至后颈,在那块月牙形伤疤上轻轻摩挲:这道伤,是孤十四岁时教你练剑,你逞强挡在孤身前被流矢所伤。怎么,现在想用它来换孤的命
沈挽月浑身血液仿佛凝固。记忆如潮水翻涌:那年北疆战乱,她女扮男装随父进京,萧承煜还是个被圈禁在东宫的病弱皇子。某个雪夜,他偷偷教她舞剑,忽有刺客翻墙而入,她本能地扑过去替他挡下箭矢,血珠溅在他月白锦袍上,像开了朵妖冶的红梅。但此刻她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红绳,正是她当年编的平安绳,断口处用金线缝成了虎头形状——沈家军的标志。
所以太子早就知道,她咬着牙笑,舌尖的血腥味让她愈发清醒,知道我是沈将军之女,知道我潜入东宫是为了报仇,却故意引我来听这出戏
萧承煜突然攥住她手腕按在廊柱上,青瓷花盆被撞翻,泥土溅在她玄色劲装裤脚。他身上带着龙涎香与雪水混合的气息——那是北疆特有的冷冽,与三年前火场里的焦味截然不同。
孤等这一天,足足等了三年。他气息喷在她耳侧,声音却冷得像冰窖里的玄铁,从你父亲用毒香迷晕母妃,将她囚禁冷宫产子而死的那天起,孤就知道,沈家的血债,该用血来还了。
沈挽月如遭雷击。母亲临终前总是望着北方落泪,说对不起煜儿,她一直以为那是对故友之子的愧疚,却不想竟牵扯到宫闱秘辛。她想开口质问,却听见远处传来五更梆子响过两遍——子时三刻灭门,寅时传旨,萧承煜算准了时间,要让她在父亲忌日这天,亲眼看着沈家彻底覆灭。
看够了么萧承煜突然扯开她衣领,露出锁骨下方那道三寸长的刀疤,这是你十六岁时,为救孤被刺客所伤。那时孤就想,这样倔强的小兽,若能被孤困在金丝笼里,该多有趣。
她浑身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与不甘。原来一切都是算计——他教她读书写字时故意将挽字错写成烬,陪她放孔明灯时偷偷刻下记号,甚至在她被罚跪时送来的暖炉里,藏着能追踪气息的曼陀罗香。
太子想如何她仰起脸,任由雨水混着血珠滑落,杀了我还是像折磨你母妃那样,把我囚禁至死
萧承煜忽然松开手,退后两步负手而立,衣摆上的金线绣蟒在雨中泛着冷光:孤要你活着。他指尖轻弹,廊下灯笼次第亮起,照见檐角悬着的十八具尸体——正是她安排在东宫的暗桩,每个人的颈骨都以相同角度折断,显然出自同一高手之手。
王副将背叛了。萧承煜挑眉,他收了孤的黄金,把你的暗桩名单抄得清清楚楚。
沈挽月猛地抬头,看见他眼中跳动的火光,像极了三年前将军府那场大火。那时她躲在枯井里,透过井口看见漫天红光,听见父亲被斩前高呼萧承煜,你终究是个野种,却不知道,父亲的副将早已背叛,将她的复仇计划卖了个好价钱。而此刻她注意到,每具尸体的掌心都握着半片柳叶——这是她给暗桩的暗号,却成了催命符。
明日晨起,你会以沈氏遗孤的身份,被孤纳入侧妃。萧承煜俯身拾起她跌落的柳叶刀,刀尖挑起她一缕湿发,这把刀的毒囊该换了,三年前的见血封喉,对孤已经没用了。
沈挽月望着他腰间晃动的平安佩,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半块玉佩,背面刻着的煜字。原来从她踏入东宫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掉进了他精心编织的网中,而她以为的复仇,不过是他手中把玩的戏码。
天亮了,我的烬妃。萧承煜甩袖转身,锦袍扫过她脚边的碎瓦,好好活着,毕竟——他侧过脸,眼角朱砂痣在晨光中妖冶欲滴,你的命,可比北疆二十万大军,值钱多了。
沈挽月望着他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缓缓攥紧掌心。指甲刺破掌心,鲜血混着雨水滴在青砖上,洇出一朵狰狞的花。她知道,从今日起,她不再是沈将军府的嫡女,而是萧承煜手中的一枚棋子,一枚用来碾碎沈家、碾碎北疆的棋子。
可是太子殿下,她在心底冷笑,你以为我会任你摆布么当年父亲用命护住的布防图,我就算拼尽最后一滴血,也要夺回来——哪怕,要与你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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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囚凰金缕衣
卯时三刻,铜盆里的洗脸水刚冒热气,就被一桶混着冰块的冷水兜头浇下。沈挽月咬住舌尖抵住上颚,任由冰水顺着下颌灌进衣领——这是父亲教她的冰蝉功,用刺痛保持灵台清明。掌事女官面无表情地摔下鎏金妆奁,珠钗碰撞声中,她瞥见镜中女子左颊的指痕已泛青,却在指甲掐进掌心时,发现女官袖口露出半截东羌刺绣。
烬妃娘娘该梳妆了。女官拿起一支羊脂玉簪,簪头并蒂莲的花蕊处嵌着枚暗红珠子,沈挽月指尖抚过簪身暗纹,触感与父亲书房密匣的机关一模一样。三年前她曾在淑妃画像上见过类似簪子,只是花蕊嵌的是珍珠——此刻人血浸泡的朱砂珠,正顺着簪身纹路缓缓渗出,在她掌心留下蝴蝶形状的红印。
这簪子...
娘娘记性真好。女官阴恻恻地笑,指尖划过她后颈旧疤,王副将说,娘娘见了必定喜欢。
沈挽月浑身发冷。父亲书房暗格里的密信曾提过,东羌巫蛊师能用鲜血驯养蝶影蛊,中蛊者会在月圆之夜看见亡者幻象。她望着簪子,忽然想起昨夜在冷宫墙缝里摸到的爪痕——那是淑妃被囚禁时,用簪子刻下的煜儿救我。
鎏金翟衣展开时,金线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红光。沈挽月指尖抚过袖口暗纹,那些看似普通的山脉轮廓,竟与她儿时在将军府沙盘上见过的布防图吻合。每条金线都绣成锁链形状,锁心处的虎头峡被刺了千百个血洞,像极了父亲被箭矢贯穿的胸口,而在山脉交汇处,隐约可见用人发混着金线绣的骷髅头——这是东羌屠城咒的纹样。
这翟衣是淑妃娘娘临终前亲自绣的。女官替她披上翟衣,金铃碎玉声中,沈挽月闻到衣领内侧传来淡淡曼陀罗香,一针一线都掺了她的血,她说要让沈家女儿穿着她的骨血,走进太子寝殿。
沈挽月猛地转身,翟衣上的金铃骤响如丧钟。衣领内侧,果然绣着一行暗红小字:愿以我骨铸尔冠。那字迹与冷宫里淑妃用血写的煜儿勿信如出一辙,却在冠字最后一笔,暗藏沈家军的撤退暗号。
让开。她推开女官,却在跨出房门时看见漫天红绸——东宫檐角挂满了血色灯笼,每个灯笼里都泡着一枚骷髅头,眼窝里塞着沈家军旗的碎布。红毯两侧站满甲士,枪尖挑着的不是喜幡,而是沈家旧部的人头,颈骨断裂的角度与昨夜暗桩如出一辙。她注意到,周叔的人头旁放着半块桂花糖,那是她十岁时送他的谢礼。
喜欢么萧承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穿着一身暗红喜服,腰间挂着沈家军的虎头令牌,令牌边缘刻着东羌文叛徒,孤特意让王副将挑的,说这些人当年最爱欺负你。
沈挽月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认得那些人头,有从小教她骑马的周叔,他总说小姐将来必是女将;还有给她编花环的王嫂,总把桂花糖藏在袖口...如今他们的眼睛被挖去,嘴里塞着写有叛臣的纸条,而背叛他们的王副将,此刻正站在萧承煜身后,朝她露出谄媚的笑,左手无名指戴着东羌的狼首戒指——那是暗影刺客的标志。
太子殿下好手段。她转过身,任由喜帕从肩头滑落,露出后颈被冰水激出的细汗,利用副将背叛,再用旧部人头逼我就范,这招借刀杀人,当真是妙。
萧承煜挑眉走近,指尖挑起她一缕发丝绕在指间:孤记得你小时候最怕血,见了杀鸡都要哭上半日。怎么,现在不怕了
怕。沈挽月直视他眼底的戏谑,舌尖尝到血腥味——她今早已在齿间藏了半粒避毒丹,但更怕像你这样,明明怕得要死,却还要装出一副冷酷模样。
萧承煜瞳孔骤缩,忽然拽着她走上红毯,婚靴碾碎地上的纸钱。纸钱下露出半块青砖,砖缝里嵌着半枚断簪——羊脂白玉雕的并蒂莲,花蕊处的珍珠早已脱落,只剩个血洞。这是她十二岁时摔断的簪子,萧承煜曾说要替她修好,却在灭门之夜将它踩在脚下,此刻断簪旁,隐约可见用匕首刻的挽月勿入,是她熟悉的笔迹。
一拜天地——
赞礼官的声音刺破云层。沈挽月被迫跪下,额头触地时,看见红毯下的青砖上刻着模糊的煜字,与她儿时在将军府假山刻的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字迹周围布满刀痕,像是有人无数次想将它剜去,却始终下不了手。
二拜高堂——
她浑身血液凝固。高堂萧承煜的生母淑妃被囚禁冷宫而死,她的父亲也被灭门,这一拜,该拜向何处抬眼望去,萧承煜却对着虚空叩首,嘴角挂着讥诮的笑,仿佛在祭拜一场荒唐的闹剧。忽然,她想起幼年放孔明灯的场景,萧承煜握着她的手写下挽字,却在灯面偷偷改成烬,当时她追着他跑了整个花园,笑骂他小骗子,而此刻孔明灯残骸混在纸钱里,烬字被雨水冲淡,露出底下未写完的挽。
夫妻对拜——
沈挽月刚直起腰,就被萧承煜猛地按住后颈,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她听见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这一拜,是替母妃拜的。她到死都念着你父亲,却不知道,那个男人把她当成困住孤的牢笼。
起来吧,我的好娘娘。他拽着她起身,指腹抹去她嘴角的血,却在触到她颤抖的睫毛时,指尖骤然收紧,该喝合卺酒了。
金壶里的酒液呈诡异的嫣红色,凑近便能闻到淡淡曼陀罗香——与翟衣领口的气味截然不同。沈挽月指尖发颤,想起太医院密档里的记载:曼陀罗香与双生蛊相生相克,过量吸入会让人产生时空错乱的幻觉。萧承煜是故意让她在拜堂时闻香,好借幻境逼问布防图。
怎么怕孤下毒萧承煜挑眉,突然捏住她下颌强行灌酒,却在酒液触及她舌尖时,发现她齿间闪过一抹银光,你敢...
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沾湿了喜服前襟。沈挽月忽然剧烈咳嗽,眼前浮现出幻觉:冷宫里,淑妃对着砖墙刻字,血流了满地,却始终在写煜儿两个字。而站在她面前的,竟是她的父亲,他手中握着一杯毒酒,眼中满是愧疚与决绝,但在幻境边缘,她看见真正的淑妃躲在衣柜里,怀里抱着刚出生的婴儿——婴儿胸口有与她相同的蝴蝶胎记。
你看见什么了萧承煜忽然攥住她手腕,力度大得像要捏碎骨头,是不是母妃她是不是在骂孤
沈挽月猛地抬头,酒意上涌让她有些眩晕,却故意扯出一抹笑:她在说,当年是你父亲逼她下毒,她根本不想害你...还有...她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布防图在...
住口!萧承煜暴怒,却在此时听见破空声!一支穿云箭擦着她鬓角钉入喜堂立柱,箭羽上绑着泛黄的纸条。沈挽月伸手去抢,却被萧承煜先一步扯下,她瞥见纸条上的字迹:布防图在翟衣...
别看!萧承煜将纸条塞进袖口,指尖却在发抖。沈挽月忽然意识到,这纸条根本不是东羌细作的,而是他自己伪造的——他根本没有拿到布防图,所以才会用双生蛊和婚仪来逼她就范,而翟衣上的骷髅头纹样,此刻在她眼中竟拼成了虎头峡的地形图。
原来你也有怕的东西。她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怕拿不到布防图,怕东羌反悔,怕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萧承煜猛地攥住她下巴,却在看见她眼中的泪光时,手指渐渐松开。他从怀里掏出个锦盒,里面装着半块玉佩,正是她十二岁时摔碎的那枚,裂痕处用金线细细缝补,拼成一个完整的烬字,而在锦盒内衬,用朱砂写着同生共死,是她母亲的笔迹。
孤不怕。他声音沙哑,孤只是...不想让你死得太轻松。
沈挽月盯着锦盒里的玉佩,忽然想起孔明灯上的烬字。原来从那时起,他就知道他们的命运会如灯烬般凋零。她忽然伸手握住他手腕,触感一片冰凉——原来他也在发抖,原来他的疯狂下,藏着与她一样的恐惧与不甘,而他袖口的虎头绣纹,正与她肩胛骨下的军符纹样隐隐呼应。
小煜哥哥,她轻声说,我们都回不去了,对么
萧承煜浑身僵硬,良久才轻轻推开她。他替她理好凌乱的发丝,指尖划过她眼角的朱砂痣,忽然露出一抹苦笑。远处传来晨钟轰鸣,他转身走向喜堂,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硬:记住,从今日起,你是孤的烬妃,生是孤的人,死是孤的鬼。
沈挽月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幼年那个雪夜,他把她护在怀里,替她挡住落下的横梁,说:挽月别怕,小煜哥哥在。如今横梁换成了枷锁,雪夜换成了血雨,而那个说要保护她的少年,早已消失在权力的漩涡里,唯有他踩过的纸钱下,挽月勿入的刻痕被鲜血浸透,显得格外清晰。
她摸向发间的断簪,簪头的血珠忽然掉落,在喜服上晕开一朵小花。也许从父亲用淑妃的血绣翟衣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用鲜血编织的牢笼,谁也逃不掉,但至少,她知道了翟衣的秘密,以及,萧承煜袖口那截红绳的另一头,系着她母亲的半块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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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冷宫锁春秋
戌时初刻,冷宫的铜锁刚落下,沈挽月就将指尖的银针刺入膳食。银针在烛光下泛着青黑色,她盯着碗里的龙井,茶叶浮沉间隐约可见曼陀罗花瓣——这是萧承煜惯用的醉生梦死蛊引,可让人在幻觉中吐露真相。指尖抚过石桌上的刻痕,第十七道毒字旁,新添了用簪子刻的蝴蝶轮廓,与她锁骨的胎记一模一样。
果然是慢性毒。她喃喃自语,将药渣埋在墙根第三块砖下。砖缝里渗出的水渍中,隐约可见阿瑶二字,那是淑妃的小名,与父亲书房密匣的密码相同。雕花木门吱呀裂开缝隙时,她已将银针藏入袖口,同时扣住袖中柳叶刀的毒囊机关——这是改良后的双生模式,旋转刀柄可切换致命毒与麻痹粉。
荣妃身边的嬷嬷扭着腰进来,手里拎着团带血的布料,沈挽月瞳孔骤缩——布料上的并蒂莲刺绣针脚疏朗,与她昨日故意留下的边角料截然不同。更诡异的是,布料内侧用东羌文绣着陷阱二字,而嬷嬷耳后有块月牙形胎记,与萧承煜后颈的旧疤形状吻合。
沈挽月,你竟敢私通侍卫!嬷嬷尖声叫嚷,冷宫外顿时响起甲胄碰撞声。沈挽月后退半步,后腰抵在斑驳的立柱上,指尖触到一道凹痕——那不是简单的煜字,而是用沈家军密语刻的勿信旁人。她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萧承煜教她刻字时,曾说有些话要反着看。
证据呢她扬起下巴,却在看见萧承煜踏入冷宫时,喉间骤然发紧。他穿着黑色便服,腰间挂着的平安佩裂成两半,露出内侧的双生同命字样,而他手中握着半支羊脂玉簪,正是她今日晨起时故意遗落的。
证据萧承煜猛地攥住她手腕按在墙上,剥落的墙皮簌簌落在她肩头,露出墙面下的血书残句:煜儿是沈...他指尖划过她左眼尾的朱砂痣,力度大得像是要剜去那块皮肤,这布料上的'挽'字,是你亲手所绣。而侍卫身上的抓痕...他扯开她袖口,露出指尖的薄茧,与伤口吻合。
沈挽月浑身剧震。那道抓痕是她昨夜在冷宫后巷练剑时,被带刺的野蔷薇划破的,而野蔷薇的刺上,还沾着她涂抹的麻痹粉——这正是她设下的圈套,用来试探萧承煜的眼线分布。
当年你父亲也是这般花言巧语,骗得母妃团团转。萧承煜指尖划过她锁骨的蝴蝶胎记,忽然顿住,瞳孔里闪过震惊与痛楚,这胎记...为何与母妃画像上的一模一样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沈挽月想起陈嬷嬷临终前的话:小姐的胎记,是淑妃娘娘用生命种下的蛊印。她忽然伸手扯下萧承煜腰间的平安佩,与自己的半块拼在一起——玉佩内侧,除了双生同命,竟还有用朱砂写的煜挽双生,字体与冷宫血书如出一辙。
你看清楚!她将玉佩按在他胸口,这是母亲留给我们的!你以为只有淑妃是受害者我母亲到死都在愧疚,因为她被迫给淑妃下毒,而你父亲...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萧承煜浑身僵硬,猛地扯开她衣领。沈挽月惊呼出声,却见他眼神瞬间凝固——她锁骨下方的蝴蝶胎记,与他心口的伤疤形状完全吻合,伤疤边缘的灼烧痕迹,竟与胎记的纹路走向一致。
不可能...他喃喃自语,指尖颤抖着抚过胎记,母妃说双生胎中只有孤活下来...她说你父亲杀了另一个孩子...
那是因为你父亲怕丑闻败露!沈挽月趁机推开他,抓起墙角的断簪抵住咽喉,簪头的血珠滴在青砖上,竟汇成与玉佩相同的蝴蝶形状,冷宫里的血书写着'煜儿是我与沈郎之子',而我的胎记...与淑妃画像上的一模一样!
惊雷在窗外炸响,萧承煜踉跄后退,后腰撞上斑驳的梳妆台,铜镜跌落砸在青砖上,映出两张相似的脸。沈挽月望着镜中景象,忽然想起父亲书房暗格里的淑妃日记残页:今日沈郎说,双生子女可破北疆军阵,可惜煜儿与挽月...
所以你是...萧承煜声音沙哑,眼中闪过挣扎、震惊,还有一丝痛楚,孤的同胞妹妹
我不知道!沈挽月打断他,泪水终于决堤,我只知道父亲用了三年时间配制解药,想救淑妃却失败了!他到死都攥着淑妃的簪子,说'对不起阿瑶'...
萧承煜忽然狂笑,笑声震得房梁上的积灰簌簌落下:好一个对不起!他对不起母妃,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孤!他猛地抓住她手腕,但那又如何现在你是孤的烬妃,是孤的棋子,就算你是孤的妹妹,也逃不掉!
沈挽月想反驳,却在此时感到一阵眩晕——是膳食里的曼陀罗蛊发作了。她踉跄着扶住立柱,指尖触到一道凸起的纹路,仔细看去,竟是双生解蛊四个字,与父亲的笔迹相同。她忽然想起,父亲曾说过:双生血脉可破万蛊,只需...
你看这个。她扯下墙上剥落的墙皮,露出下面的血书:煜儿亲启,沈郎从未负我,一切皆是陛下逼我服下...'
够了!萧承煜抢过墙皮撕成碎片,却在碎片飘落时,看见沈挽月锁骨的胎记在烛光下泛着微光,与他心口的伤疤形成奇异的呼应,孤不需要真相!孤只知道,你们沈家害得孤母妃惨死,害得孤从小被人耻笑是野种!他忽然贴近她耳边,而你——
沈挽月忽然用断簪抵住他咽喉,针尖刺破皮肤渗出鲜血: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她的声音带着蛊毒引发的颤抖,却在此时,看见萧承煜眼中闪过一丝解脱,我宁可与你同归于尽,也不会让你再害更多人!
萧承煜盯着她眼底的决绝,忽然露出一抹苦笑。他没有躲,反而向前半步,让断簪更深地刺入脖颈:杀吧。他轻声说,这样我们就能一起去见母妃,问问她,为什么要把我们生在这吃人的皇宫里。
沈挽月的手开始发抖。她想起幼年在将军府,萧承煜总把最甜的糖糕留给她,自己啃着馒头傻笑;想起火场里,他浑身是血却仍护着她冲出重围。此刻他眼中的疯狂与脆弱,让她分不清是仇人还是兄长,而他心口的伤疤,正与她的胎记隔着薄薄的衣物,隐隐发烫。
滚。她终于放下断簪,别过脸不去看他,却在转身时,看见石桌上的药渣旁,爬着一只蝴蝶形状的甲虫——这是北疆特有的引蛊虫,只有双生血脉才能吸引。
萧承煜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个瓷瓶放在石桌上:这是解药。他顿了顿,指尖抚过她后颈的旧疤,慢性毒,需每日三次服用。
沈挽月望着瓷瓶,想起他方才说的双生同命。瓷瓶上刻着并蒂莲纹样,与她发间的断簪一模一样,而瓶盖内侧,用极小的字刻着勿信皇帝。她忽然意识到,萧承煜早已知道真相,却用最激烈的方式逼她面对。
为什么她轻声问,既然知道我是你的妹妹,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萧承煜走到门口,忽然停住脚步:因为孤知道,你和孤一样,根本无处可去。他侧过脸,晨光中,他眼角的朱砂痣与她的如出一辙,好好活着,烬妃。毕竟——
他没有说完,推门离去。沈挽月瘫坐在地上,望着石桌上的瓷瓶,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皇室无情,唯有自保。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的自保,竟要以血脉为代价,困在这吃人的牢笼里,与亲哥哥互相折磨,而墙角的蝴蝶甲虫,正沿着她的血迹,爬向萧承煜留下的平安佩碎片。
窗外传来乌鸦的啼叫,她摸向立柱上的双生解蛊,忽然发现旁边还有行小字:血祭双生,可破困局。这是淑妃的笔迹,也是他们逃不掉的宿命,原来解开双生蛊的方法,早已刻在冷宫的墙上,等着他们用鲜血来印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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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双生蛊
酉时末,太医院的艾草味混着曼陀罗香扑面而来,沈挽月盯着太医手中的银针,针尖凝结的血珠在烛火下泛着幽蓝——那是她与萧承煜的混合精血。三天前他强行喂下的醉生梦死蛊毒,此刻正顺着银针爬向铜盘,在盘底汇成蝴蝶形状的血渍。
此蛊以双生血脉为引,需以骨血相溶之法破解。太医的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枯叶,他瞥了眼斜倚在紫檀木椅上的萧承煜,后者正用沈家军的虎头令牌拨弄着炭火,令牌边缘的东羌文弑亲在火星中若隐若现,但古籍记载...双生蛊反噬时,施蛊者需承受双倍痛楚。
出去。萧承煜头也不抬,令牌砸在地上发出闷响,惊飞了梁上栖息的夜枭,孤与娘娘说话,谁敢偷听,就把舌头割了喂夜枭。
宫人退下的脚步声渐远,沈挽月听见自己心跳如鼓,混着远处更夫的梆子声,敲出三更天的死寂。萧承煜起身时,衣摆扫过她脚边,她瞥见他内衬上绣着的挽字已被血水污染,变成暗红的烬,而他腰间的平安绳不知何时换成了虎头形状的银链,链坠刻着煜挽二字。
怕么他伸手替她理了理乱发,指尖掠过她后颈的旧疤,触感比昨夜在冷宫时柔软几分,当年孤被父皇丢进乱葬岗,浑身爬满蛆虫,以为要死了,却梦见你哭着说'小煜哥哥,我带你回家'。
沈挽月浑身一震。这个梦,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那年他被诬陷偷国库银两,皇帝震怒之下将他扔去乱葬岗,是她偷了父亲的兵符调开守卫,浑身是血地把他拖回将军府,路上他发着高烧,一直抓着她的手腕呢喃'阿瑶别走'——那是淑妃的小名。
所以你就用双生蛊困住我她挑眉,却在看见他解开中衣时,猛地别过脸。他心口的蝴蝶伤疤在烛光下狰狞可怖,伤疤周围爬满淡青色的血管,与她锁骨的胎记形成诡异的呼应,而在伤疤下方,赫然纹着与她肩胛骨相同的军符纹样。
不是困住。萧承煜握住她手腕按在药柜上,抽屉里的曼陀罗花纷纷坠落,花瓣沾在她袖口,与她儿时绣在他帕子上的纹样一模一样,是绑定。他掏出银针,毫不犹豫地刺进自己指尖,鲜血滴入她口中的瞬间,她尝到一丝苦甜——那是北疆特有的沙枣蜜味道,他曾说这是家的味道。
感觉如何萧承煜的声音带着沙哑,他又刺了自己三针,血珠溅在她衣襟上,凝成与玉佩相同的蝴蝶形状,有没有想起什么
幻象如潮水般涌来:冷宫里,淑妃抱着刚出生的婴儿痛哭,沈将军站在门口,手中捧着双生蛊的蛊瓶:阿瑶,只有让孩子血脉相连,才能骗过陛下。婴儿胸口的蝴蝶胎记渐渐分裂,一枚留在男婴心口,一枚印在女婴锁骨。而淑妃摇头苦笑,泪水滴在蛊瓶上,竟与沈挽月此刻尝到的血味一模一样。
原来...父亲真的想救你们。沈挽月喃喃自语,泪水滑落,滴在萧承煜手背的旧疤上——那是为救她被狼牙划破的,是皇帝...是他逼死了淑妃,又嫁祸给父亲...
萧承煜猛地攥住她下巴,迫使她抬头:现在知道了又如何你父亲还是死了,母妃还是死了,而我们...他忽然低头,额头抵住她的,发丝垂落遮住眼底的水光,被困在这双生蛊里,永远也分不开。
沈挽月想推开他,却感到蛊毒在体内肆虐,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内脏。她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呻吟,却听见萧承煜低咒一声,抓起桌上的匕首划开自己手臂,将鲜血淋在她肩头——他的血刚触到她皮肤,蛊毒的灼痛感竟减轻了几分。
别撑了。他声音里带着疯狂的温柔,用匕首挑开她衣领,露出肩胛骨的军符纹样,孤知道你恨孤,想杀孤,可你现在离不开孤的血,就像孤离不开你一样。
她望着他手臂上的旧疤,那是他们共同的童年印记。曾经的少年为了保护她不惜受伤,如今的太子为了权力不惜让她生不如死,但此刻他的瞳孔里映着她的倒影,就像那年雪夜,他用披风裹住她时,眼中映着漫天梅花。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轻声问,指尖抚过他眉骨的小痣,那是她十岁时用毛笔点的朱砂,你明明可以继续利用我,拿到布防图和军符。
萧承煜忽然笑了,笑得肩膀发抖,却在笑声中落下泪来:因为孤受够了!他抓起桌上的药罐砸向墙壁,瓷片飞溅,露出墙内藏着的淑妃画像——画像中淑妃抱着双生婴儿,婴儿胸前的胎记清晰可见,受够了每天对着你演戏,受够了明明想抱你却要推开你,受够了只能在你睡着时偷偷看你!
沈挽月瞪大双眼,画像上淑妃的眼神温柔而悲痛,与母亲临终前的眼神一模一样。原来萧承煜早就知道真相,却一直用仇恨作伪装,而画像旁挂着的,是她十二岁时送他的平安佩,裂痕处用金线缝成了生死二字。
你以为孤喜欢看你痛苦他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跳得像擂鼓,每次看见你受伤,这里比被人捅一刀还疼。可孤不能停,不能输,因为一旦输了,我们都得死!
窗外晨光劈亮天际,沈挽月看见他眼中的泪光。原来在权力的漩涡中,他也只是个孤独的孩子,用疯狂作铠甲,包裹着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而铠甲下藏着的,是从未说出口的我喜欢你。
小煜哥哥,她轻声说,指尖抚过他眉骨的小痣,我们是不是从出生起,就注定要成为别人的棋子
萧承煜猛地抱住她,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不管是不是棋子,他在她耳边低语,孤都要你活着,哪怕用最残忍的方式。
沈挽月闭上眼,任由他的体温传递过来。她知道,从今天起,他们的命运彻底交织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割。双生蛊不仅是诅咒,也是羁绊,是这深宫中唯一的温暖,哪怕这温暖带着血与泪,哪怕她肩胛骨的军符正在与他心口的纹样共鸣,发出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心跳声。
睡吧。萧承煜轻抚她后背,语气像哄儿时的她,等你醒来,孤带你去看梅花,就像以前那样。
她点点头,靠在他怀里,听见他心跳如擂鼓。也许在另一个时空,他们只是寻常兄妹,在梅花树下吃糖糕、放孔明灯,没有权力斗争,没有血海深仇。但在这个时空,他们只能在蛊毒与权谋中挣扎,彼此折磨,彼此救赎,而窗外的夜枭发出一声长鸣,惊落了枝头最后一片枯叶,就像他们逝去的童年,再难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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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权谋棋盘
子时三刻,御书房的铜漏滴答作响,沈挽月贴着紫檀木书架缓缓蹲下,指尖抚过冰凉的羊皮卷。窗外暴雨如注,她数着更夫的梆子声,直到第三声响起,才敢点燃袖中萤火虫灯。微光映出书架最深处的暗格,里面躺着一封用火漆密封的信函,蜡印上的东羌狼头狰狞可怖——与三年前将军府灭门时,父亲密信上的印记一模一样,但在狼眼位置,她发现用朱砂点着极小的虎头纹,正是沈家军暗桩的联络暗号。
果然是你。她咬住帕子压下颤抖,指甲抠进木缝里。信函内容与她猜想的分毫不差:萧承煜承诺将北疆三城割让给东羌,换取对方助他逼宫弑父,而落款日期正是将军府被灭门的子时三刻。不同的是,密信末尾多了行朱批:沈氏布防图若到手,可屠城立威。在屠城二字下方,用刀刻着半只蝴蝶,与她锁骨的胎记形状吻合。
好看么温热的呼吸突然喷在耳后,沈挽月猛地转身,手中柳叶刀已抵住来人咽喉——刀脊凹槽里的毒囊轻轻晃动,这是父亲临终前改良的机关,旋转刀柄三圈可切换麻痹粉,逆时针五圈则释放见血封喉的烬蝶毒,此刻她的拇指正按在烬蝶的凸起纹路上。
萧承煜眼底闪过赞许:夜枭步法第七式'寒蝉饮露',你终于学会了。他穿着单薄的中衣,发梢滴着水,胸前的蝴蝶伤疤在烛光下泛着淡红,伤疤周围新添的刺青与她肩胛骨的军符纹样完全一致,连纹路走向都分毫不差。不过这招对孤没用。
沈挽月这才注意到,他脚下踩着将军府秘制的防滑纹——那是父亲专为雨天设计的步法,每个脚印都呈梅花状,但在梅花中心,隐约可见用血迹点着的勿杀二字,是她十二岁时教他的沈家密语。
太子殿下何时学的沈家功夫她强作镇定,刀刃却在他胸前划出一道血痕,血珠落在她刀上,竟让毒囊发出微光,是王副将教的,还是...我父亲
萧承煜轻笑出声,抓住她手腕缓缓下压,任由刀刃没入自己左肩:三年前,你父亲被囚天牢时,孤曾去看过他。他指尖划过她后颈,那里还留着昨夜他喂药时的温度,他说,若他死了,要孤替他保护你。袖口滑落的瞬间,她看见他小臂内侧纹着与她相同的朱砂痣,只是颜色更深,像滴着血的泪。
沈挽月浑身剧震,差点松开刀柄。父亲临终前竟托孤于仇人她想起刑场上,父亲望着东宫方向露出的复杂眼神,那时她以为是恨意,如今才知,那是托付的不舍。更让她心惊的是,萧承煜伤口渗出的血竟是淡蓝色,与双生蛊发作时的症状一模一样。
他还说...萧承煜拽着她走向书桌,案头摆着虎头峡地形沙盘,每个山包上都插着东羌军旗,但在主峰背面,她发现用金粉勾勒的山脉走向,正是沈家军蝶影阵的布防图,与她记忆中父亲书房的沙盘完全一致。沈家军的布防图,藏在你母亲的陪嫁翟衣里。
沈挽月盯着沙盘,忽然想起淑妃翟衣上的白骨纹路——那些白骨的排列,竟与虎头峡的地形吻合。父亲用沈家旧部的骸骨作标记,但此刻她注意到,每具白骨的手骨都摆成护心姿势,正是沈家军以命护主的暗号,而在所有白骨中心,埋着半块刻有煜字的玉佩。
所以你娶我,是为了翟衣她冷笑,可惜翟衣已经被你毁了,上面的纹路也被我绣乱了。
错了。萧承煜忽然握住她握刀的手,猛地刺向自己心口,鲜血顿时染红中衣,但他的瞳孔却在接触到她掌心的瞬间骤缩——那里有块与他相同的茧子,是儿时练剑时磨出的,连位置都分毫不差。孤要的不是翟衣,是你。他贴近她耳边,你肩胛骨下的军符,才是沈家真正的秘密。
沈挽月浑身血液凝固,父亲临终前剜开她后颈、将军符纹入肩胛骨的画面突然闪现。那时他说:这是沈家最后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示人。而此刻,萧承煜心口的伤疤正在与她的军符纹样共鸣,发出只有双生血脉能听见的蜂鸣。
很惊讶萧承煜扯下她腰间玉佩,露出里面刻着的虎头纹样,当年你父亲用母妃的命威胁孤交出兵符,却不知道,真正的兵符...他指尖划过她后颈,那里的皮肤正发烫,早就随着血脉,刻在了你的骨血里。
你胡说!沈挽月后退半步,后腰抵在书桌边缘,触到一个凸起的暗格。她忽然想起父亲书房的机关,按下暗格,竟弹出一本泛黄的日记——淑妃的字迹跃然纸上:沈郎说,双生子女可破北疆军阵,煜儿与挽月的血,能唤醒沉睡的虎头令。日记中夹着的,正是她儿时送给萧承煜的平安绳,绳头系着半块玉佩,与她手中的拼成完整的蝴蝶。
看清楚了么萧承煜甩袖抛出一叠密档,最上面是皇帝的手谕:除沈氏,绝后患,布防图务必到手。他踢开脚下的棋盘,黑白棋子滚落,拼成虎头峡的地形图,但在棋盘中心,摆着两枚染血的棋子,一枚刻着煜,一枚刻着挽,正是他们儿时在将军府玩过的棋子。当年灭门的不是孤,是当今陛下,他怕沈家军功高震主,怕你父亲与母妃联手逼宫!
泪水模糊了视线,沈挽月想起冷宫里的血书残句:陛下多疑...勿信任何人...原来父亲和淑妃都是牺牲品,而她和萧承煜,从出生起就被卷入了皇权的漩涡。更让她窒息的是,萧承煜袖口露出的红绳,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半块玉佩上的,绳结打法与她每日编的一模一样。
所以你布局三年,是为了替父亲和淑妃报仇她声音沙哑,为什么不告诉我
萧承煜忽然大笑,震得房梁上的积灰簌簌落下:告诉你你会信么你只会像现在这样,用刀抵着孤的脖子,骂孤是刽子手!他抓住她手腕按在沙盘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掌心的茧子,像儿时替她揉按练剑后的手掌,看看这些军旗,东羌二十万大军已经驻扎虎头峡,而孤的人...都在等你一声令下。
沈挽月望着沙盘上的军旗,忽然想起父亲教她排兵布阵时的话:将者,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她深吸一口气,旋转刀柄切换至烬蝶毒模式,毒液顺着刀刃流入萧承煜伤口,既然如此,太子殿下不妨猜猜,我会让沈家军救你,还是杀你
萧承煜瞳孔骤缩,却在此时听见窗外传来穿云箭的尖啸——那是沈家军的信号,比约定时间早了一个时辰。他忽然露出释然的笑:看来不用猜了,你的人...来了。
沈挽月转头望去,却见王副将带着甲士破窗而入,手中长剑直指萧承煜咽喉:小姐,末将救你来了!但她注意到,王副将握剑的手势是东羌刺心式,剑尖对准的不是萧承煜心口,而是他肩颈的致命弱点,与三年前刺杀父亲的手法一模一样。
王副将好大的胆子。萧承煜冷笑,却在王副将挥剑时,突然喷出一口黑血——那是她方才注入的毒液。沈挽月惊觉不对,这毒液本应一个时辰后发作,为何...低头看见萧承煜指尖掐着她掌心的虎口穴,正是能加速毒素发作的沈家死穴,而他望向她的眼神里,藏着解脱与不舍。
对不起,小姐。王副将忽然跪地,末将辜负了老将军的信任,三年前就已投靠陛下...他摘下戒指,露出东羌狼首刺青,却在掌心刻着沈字,与萧承煜掌心的刺青一模一样,但末将发誓,从未泄露过小姐肩胛骨的秘密。
沈挽月浑身发冷,终于明白为何暗桩会被全歼,为何萧承煜总能提前一步。原来从始至终,她才是最傻的那个,被仇人利用,被副将背叛,但此刻她看见,萧承煜悄悄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的军符纹样正在吸收她的血,发出微弱的蓝光,正是父亲说过的双生血祭,虎头令现。
孤说过,萧承煜擦去嘴角血迹,指尖抚过她肩胛骨,那里的皮肤正在发烫,在这深宫里,能保护你的只有孤。他忽然按住她后颈,军符纹样在两人接触处发出蓝光,映出窗外漫天的穿云箭,每支箭羽上都绑着沈家军旗,却在箭头刻着东羌狼首,正是萧承煜与她血脉交织的象征。现在,该让你的血,唤醒沈家军了。
沈挽月想挣扎,却感到一阵剧痛从骨髓传来。她看见萧承煜眼中的不舍与决绝,听见他轻声说:对不起,挽月,孤必须这么做。而在剧痛中,她忽然想起,儿时在将军府的假山刻字,他总把煜和挽刻在一起,如今那些字迹早已风化,却在她心里,刻成了永远抹不去的印记。
窗外
晨光劈亮天际,照见书桌上的孔明灯残片,上面的烬字被雨水冲淡,露出底下未写完的挽字。原来他从未忘记,那个在梅花树下说要保护她的小煜哥哥,一直藏在疯狂的表象下,用最残忍的方式,守护着最后的温柔,而他们的血,正顺着沙盘的纹路流淌,在虎头峡的主峰,汇成一只展翅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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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血色黎明
卯时的宣政殿笼罩在浓重的雾气里,金砖缝里凝结的霜花如刀般锋利。沈挽月被铁链锁在盘龙柱上,望着阶下萧承煜腰间的虎头令牌,令牌边缘还沾着昨夜的血迹——那是她用柳叶刀划伤他时留下的。此刻令牌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与萧承煜眼底的疯狂交相辉映,像极了三年前将军府的火场,父亲的血也是这样,在青砖上凝成暗红的冰痂。不同的是,令牌背面新刻的蝴蝶纹路,正与她锁骨的胎记形成微妙的共振。
最后一次机会。萧承煜的声音穿透殿内死寂,他抬手挥袖,百名甲士押着沈家旧部鱼贯而入。人群中,王副将的儿子被拎在最前,孩子手里还攥着半块糖糕,那是沈挽月昨日偷偷塞给他的。糖糕上印着的蝴蝶纹,正是沈家军暗桩传递平安的暗号,此刻却成了催命符。
交出军符,孤放他们一条生路;否则,午门斩首。萧承煜的指尖敲了敲盘龙柱,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沈挽月忽然注意到,他袖口露出半截红绳,那是她十二岁时编的平安绳,断口处用金线细细缝补,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红绳末端系着的,正是她母亲临终前的半块玉佩,玉佩内侧的双生同命四字,在晨光中泛着微光。
太子殿下何时学会用孩童威胁人了她仰起脸,任由阳光刺得眼眶发酸,却在看见陈嬷嬷被押进来时,浑身血液凝固。嬷嬷的白发上沾着血污,却仍朝她微笑,那笑容与母亲临终时一模一样,带着解脱与决然。陈嬷嬷袖口露出的布料,正是当年母亲替淑妃绣的肚兜纹样,上面用金线绣着双生蝴蝶,与沈挽月肩胛骨的军符纹样分毫不差。
小姐莫怕,老奴早就准备好了。陈嬷嬷忽然伸手扯开衣襟,露出里面捆着的炸药,导火索上缠着的,是沈挽月儿时送给她的红绳,绳结打法正是沈家军同生共死的暗号,当年老将军说过,若有一日沈家蒙难,就让这炸药...送你们君臣下地狱!
殿内顿时大乱!甲士们惊呼着后退,萧承煜瞳孔骤缩,猛地扑向沈挽月。爆炸的气浪掀起殿顶瓦片,沈挽月被他护在怀里,听见他闷哼一声,后背传来湿腻的触感——是血,他的血。她的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龙涎香混着硝烟味,与三年前火场里他护着她冲出重围时的气味一模一样。
为什么她望着他染血的侧脸,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龙涎香混着硝烟味,你明明可以躲开。
萧承煜扯掉她发间的碎玉,露出后颈的军符纹样:因为你还没告诉我,他声音沙哑,指尖按在纹路上,纹样周围的皮肤正泛着蓝光,与他心口的蝴蝶伤疤遥相呼应,冷宫里的血书,到底写了什么。
沈挽月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想起冷宫里的那个雨夜,她摸着墙缝里的血书,终于破译了淑妃的遗言:煜儿与挽月,双生同命,得其一可安天下。原来他们的血,才是打开北疆军阵的钥匙。而此刻,她肩胛骨的军符纹样正在与他心口的伤疤共鸣,发出只有双生血脉能听见的蜂鸣。
想知道她抬头望着他,指尖抚过他眉骨的小痣,那里还留着她十岁时调皮点下的朱砂,历经多年仍隐隐可见,那就自己来取。
话音未落,她已用碎玉划破肩膀!鲜血渗出的瞬间,双生蛊轰然爆发!蓝光如蛛网般蔓延,殿内金砖纷纷炸裂,甲士们惨叫着后退,而萧承煜却抱住她,任由蓝光灼烧自己的肌肤。他心口的伤疤在蓝光中逐渐变得透明,露出底下与她相同的蝴蝶胎记,胎记周围的血管正随着她的心跳起伏。
你疯了!她想推开他,却被他攥住手腕按在盘龙柱上,军符取出,我必死无疑!
那就一起死。他的声音带着释然,孤受够了一个人的冰冷宫殿,受够了连做梦都要算计的日子。他低头吻她额头,像吻一个易碎的梦,唇间残留的血腥味,与儿时偷喝的参汤味道一模一样,挽月,孤后悔了,后悔没在将军府时就告诉你,我喜欢你,不是兄妹的喜欢,是想娶你为妻的喜欢...
沈挽月剧烈咳嗽,鲜血溅在他胸前的蝴蝶伤疤上。幻象如潮水般涌来:父亲抱着淑妃冲出冷宫,身后是皇帝的追兵;年幼的萧承煜躲在衣柜里,看着母亲被拖走;而她,在将军府的梅花树下,等着那个永远不会来的小煜哥哥。幻象中,萧承煜的袖口始终露着半截红绳,绳头系着的玉佩,正是他们双生血脉的证明。
原来我们真的是...她哽咽着,却说不出口。萧承煜摇摇头,用指尖堵住她的唇:不用说,孤知道。他掏出半块玉佩,与她的拼在一起,内侧的双生同命四字发出微光,玉佩中间的缝隙处,隐隐可见生死与共四个字,是用她的血写的,正是三年前她在冷宫刻下的誓言。但那又如何在孤心里,你从来不是妹妹。
蓝光达到顶峰的瞬间,沈挽月感觉肩胛骨一阵剧痛,军符纹样如活物般剥离皮肤,飞向萧承煜手中。与此同时,殿外传来震天的马蹄声——是沈家军,他们踏着晨光而来,军旗上的虎头在阳光下狰狞可怖。军旗的边缘,绣着与她发间断簪相同的并蒂莲纹样,正是父亲当年为淑妃设计的图案。
活下去。她将玉佩塞进他掌心,玉佩上的蝴蝶纹路此刻正在他掌心发烫,与他心口的胎记完全重合,替我看一眼北疆的雪。
萧承煜疯狂摇头,却感觉蛊毒在体内肆虐,双生蛊的反噬让他眼前发黑。他看着沈挽月的脸色渐渐苍白,忽然想起那年元宵节,她指着孔明灯说:以后我们要去北疆看雪,那里的天很蓝,云很白。孔明灯上的烬字早已褪色,露出底下她偷偷写的煜字,原来从那时起,她就把他的名字刻在了心里。
好,孤带你去。他抱起她冲向殿外,却在跨出门槛时,听见沈挽月轻声说:小煜哥哥,对不起...她的指尖划过他袖口的平安绳,绳结突然散开,露出里面藏着的纸条,上面是她的字迹:若我死,军符认主,护他周全。
她的头无力地靠在他肩上,指尖滑落,在他袖口的平安绳上留下血痕。萧承煜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裂开,每一道裂缝里都涌出回忆:她替他挡箭时的笑容,她偷喝参汤时的狡黠,她在冷宫里刻下的煜字...而最清晰的,是十二岁那年,她在假山刻下煜挽同心,却被他偷偷改成烬挽同命,如今想来,竟是命运最残忍的预言。
不——!他的嘶吼震碎殿角冰棱,抱着她跪倒在雪地里。雪花落在她脸上,像极了她最爱的桂花糖霜。他颤抖着摸向她后颈,那里的军符纹样已经消失,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疤痕,像她幼时偷爬树时留下的印记。而他心口的伤疤,此刻正与她的蝴蝶胎记完美重合,仿佛他们的血脉,在这一刻终于合二为一。
宣政殿外,沈家军潮水般涌入,却在看见他们的小将军躺在血泊中时,齐齐下跪。萧承煜抬起头,眼中倒映着初升的朝阳,像极了将军府的梅花盛开时的颜色。他忽然笑了,轻轻吻她冰凉的唇:挽月,孤终于明白,权力再好,也不如你眼里的星光。他的泪水落在她发间的断簪上,簪头的并蒂莲突然绽放,仿佛回到了他们初见的那个雪夜,梅花树下,少年与少女的笑靥,比星光更璀璨。
雪越下越大,渐渐覆盖了两人交叠的身影。萧承煜抱着她走向北疆的方向,脚印在雪地上留下蜿蜒的痕迹,像一条没有尽头的路。而在他们身后,宣政殿的匾额缓缓坠落,正大光明四个字被积雪掩埋,如同这场血色黎明的注脚。雪地上,他们的血迹交织成一只展翅的蝴蝶,随着雪花的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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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烬
冬至那日,皇城飘起百年不遇的大雪,太液池结的冰足有三尺厚。萧承煜抱着沈挽月的尸体在宣政殿坐了三日三夜,她的头枕在他腿上,发间的羊脂玉簪碎了一支,他便用金线细细缠好——金线是从她翟衣上拆下来的,每一道缠绕都顺着簪头并蒂莲的纹路,像极了当年她替他修补平安佩时的认真模样。
给娘娘制冰晶棺。他的声音哑得像碎玻璃,指尖抚过她渐渐透明的指甲,那里还留着掐入掌心的月牙形痕迹,用北疆的千年玄冰,要能看见她睫毛颤动。
掌事太监跪在地上发抖:殿下,北疆已封山,玄冰...
那就挖开群山。萧承煜抬眼,瞳孔里映着殿外的白雪,忽然想起她曾说北疆的雪像撒了把碎钻,孤记得,她父亲曾在虎头峡藏过玄冰,去取。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锁骨的蝴蝶胎记,那里的皮肤比雪还要凉,却仍留着双生蛊发作时的淡淡蓝光。
七日后,冰晶棺抬入永巷冷宫。萧承煜亲自为她换上月白襦裙,裙角绣着他们儿时放过的孔明灯纹样——每盏灯上都用金线绣着煜字,是她昨夜在梦中告诉他的。当她安静地躺在冰棺中时,他忽然发现她掌心攥着半块糖糕——是他昨日塞给她的,糖糕上的桂花碎落在她袖口,与十二岁那年她沾在他衣襟上的一模一样。
原来你喜欢。他轻声说,将糖糕放在她枕边,糖渣落在冰面上,竟摆出蝴蝶的形状,以后每天都给你带。
冷宫的烛火忽明忽暗,他独自坐在冰棺旁,怀里抱着她的平安佩,忽然听见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个小宫女,捧着个锦盒瑟瑟发抖——锦盒上的并蒂莲刺绣,与她发间的断簪纹样分毫不差。
殿、殿下,这是娘娘的遗物...
锦盒里装着她的柳叶刀,刀脊凹槽里还残留着烬蝶毒的淡蓝色痕迹,刀柄刻着的挽字被磨得发亮,而在刀柄内侧,用极细的朱砂写着煜生则挽生,是她的字迹,与冷宫里双生解蛊的文字如出一辙。萧承煜握住刀,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她举着这把刀说要保护他,刀刃却连纸都割不破,如今刀刃上的血槽里,还凝着他那日替她挡刀时的血。
出去。他说,声音平静得可怕。宫女退下后,他用刀划破手指,将血滴在冰棺上——双生蛊虽死,他的血却仍能在冰面凝成蝴蝶形状,与她锁骨的胎记、他心口的伤疤,形成完美的三角共振。
你看,他笑着擦拭冰面,血迹却像活物般向她掌心的糖糕汇聚,孤的血,还是能找到你。
夜更深了,冷宫的积雪没过门槛。萧承煜忽然想起她曾说想看北疆的雪,于是抱起冰棺往外走。守宫门的侍卫想阻拦,却在看见他眼底的疯狂时纷纷让开——他赤脚踩在雪地上,每一步都留下血脚印,像在雪地上绣一串红梅,而冰棺上的蝴蝶血迹,随着他的步伐逐渐展翅,仿佛随时会带着她飞向雪山深处。
挽月,你说过北疆的天很蓝。他对着冰棺呢喃,呵出的白气在冰面凝成水珠,顺着她的睫毛滑落,孤带你去看,顺便把你的骨灰撒在虎头峡...他忽然顿住,指尖抚过冰棺内侧,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她的字迹:小煜哥哥,雪化了就回家。
三日后,有人在北疆边境看见一辆马车,车身雕着并蒂莲,车轮裹着棉絮以免惊扰棺中人。驾车的男子穿着单衣,怀里抱着具冰棺,每隔一里就会撒下一把桂花糖碎——糖碎落在雪地上,引来蝴蝶形状的冰晶,与他袖口露出的虎头银链、她发间的断簪,形成跨越生死的呼应。
听说新帝疯了,抱着冰棺走了三个月。半年后,皇城茶馆里,乞丐嚼着花生米,有人看见他在雪山里搭了间冰屋,每天对着棺材说话,说什么'挽月,雪化了'。
嘘——卖茶老翁压低声音,往炉子里添炭,炉火烧得通红,映得他袖口的平安绳泛着红光,我还听说,每逢十五月圆,冰棺里的女子就会睁开眼睛,问他'小煜哥哥,雪好看么'。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绳结,那里藏着半块玉佩,刻着模糊的烬字。
众人惊呼,却没注意到角落的男子握紧了茶杯。他袖口露出半截红绳,绳头系着半块玉佩,上面的烬字被磨得发亮。男子起身时,一枚羊脂玉簪从怀里滑落,簪头的并蒂莲缺了半片花瓣,而在簪头内侧,刻着极小的煜挽二字,正是当年他教她刻字时,她偷偷藏起的心事。
雪又下起来了,老翁望着远处的雪山,想起多年前的传闻:新帝在冰棺旁种了株梅花,每年花开时,总会有花瓣落在女子发间,像是有人在替她簪花。而那株梅花的根系,正沿着冰棺延伸,在玄冰下织成蝴蝶形状的脉络,与她肩胛骨下的军符纹样,形成永恒的共振。
在那座冰雪封冻的小屋里,萧承煜正用体温焐热一块糖糕,放在冰棺前:挽月,今年的雪比往年都大,你看,糖糕都冻硬了。他伸手拂去她发间的梅花瓣,花瓣落在冰面上,竟与她左眼尾的朱砂痣完美重合。忽然,冰棺内侧浮现出淡淡的血痕,在霜气中写成同命二字,与他心口的伤疤、她锁骨的胎记,在冰雪中凝成永不消融的印记。
冰棺里的女子安静地躺着,发间的梅花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会睁开眼睛,唤他一声小煜哥哥。而窗外的雪,正纷纷扬扬地落着,像极了他们初见时的那场雪,纯净,冰冷,却藏着永不消融的遗憾——就像他掌心的茧子,她发间的断簪,还有雪地里那串没有尽头的血脚印,终将成为北疆雪地里,最动人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