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不语,陆聿珩紧绷的神经暗暗放松了下来,勾着嘴角走过去接下她手里的布包再度放到桌子上,缓着声音低哄,“去洗把脸,好了叫我。”
见人出去,许成凤也不想那么多了。
既然走不了,那就留下来,其他的再让打算。
用温水洗去一天的疲惫,条件有限,身上的黏腻只得简单擦了擦,从布包里翻出另外一套衣服穿上,整个人才彻底放松下来。
换好衣服,许成凤朝外面喊了声,“我好了。”
打开反锁的铁条,男人进了屋,视线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随即又快速移开,端着那盆用过的洗脸水顺便拿上自已的毛巾,“你先睡,我去洗个澡。”
许成凤累了一天,此刻上下眼皮在互相打架呢,随便哦了一声就让他去了,如果她仔细看得话,定会发现男人耳朵是红的。
他心想,老婆真好看。
陆聿珩去宿舍楼层的一楼大澡堂冲了个冷水澡,三年前两人怎么结婚的他已经忘记了,但他清楚自已是从什么时侯开始惦记那丫头的。
参军第五年,也就是四年前,他第一次回家探亲,那时天气炎热,武山村在大河村的后面,在途经两村之间的小路时,一个背着柴火的老奶奶摔到了路的下方斜坡里。
出于好心,陆聿珩将人从斜坡下方拉了上来,不想却被那老奶奶讹上,非说是他推下去的,要他赔偿医药费。
炎热午后,路上行人稀少,陆聿珩百口莫辩,面对老奶奶胡搅蛮缠的勒索,是去山上砍猪草的许成凤伶牙俐齿给他解了围。
陆聿珩看着面前扎着高马尾,背着比自已还高的猪草的女孩,问道,“你为什么会相信我?”
少女胡乱擦了擦从耳鬓两侧流出的细汗,“那个老奶奶是我们村出了名的爱找事,她干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还指了指他手中提着的军绿色手提袋,笑盈盈地道:“而且,你是当兵保家卫国的,不会干这种事,我相信你。”
望着少女唇红齿白,眉眼弯弯的脸颊,他就这么没出息的惦记上了。
后来他“不经意”的打听了几声,知道她是隔壁大河村许家的姑娘,叫许成凤,十七岁,还没成年。
陆聿珩暗骂自已一句畜生,将不该有的心思压至心底不再提。
三年前他和林烨出任务,自已从边境捡回一条命,在病床上躺了三个月,而林烨,永远留在了那里。
醒来后,他看着小小的林阳眼睛里没了往日的光,想到若是以后自已……再多的心思他也不想了。
其实三年前他从病床上醒来,被医生确诊部分记忆缺失后,他怕长时间没有往家里汇款陆父陆母担心,便写了封信解释自已因为出任务受伤了才没寄钱回家,一通寄出的还有两百元。
但陆父陆母收到之后并未有过只言片语的回信来关心他,不说心寒是假的。三年不回家,除了忘记自已已婚和工作太忙,他也是真的不太想回去。
这次许成凤过来,他是惊喜地,兜兜转转,她还是成了他的妻。
惦记那么多年,都结婚了,他怎么可能又把人放走。
陆聿珩洗好澡回来,许成凤已经靠着椅子睡着了,睡得很沉,陆聿珩把她抱进屋都没察觉。
一觉睡到天亮,次日许成凤醒来时,屋外的天已经大亮。
惊觉自已躺在一张床上,她吓得连忙检查自已身上的衣裳,还好,还是她那套破烂充记补丁的衣裳,暗暗松了口气。
起身下床,外面客厅的饭桌上放着一个铝制的饭盒,饭盒上还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简短的两字:早餐。
饭盒还是温热的,屋内没见人,陆聿珩应该是去部队了。
在屋里找了一圈,许成凤没找到新的牙刷,她昨晚太累,牙都没刷就睡觉了,现在睡了一觉起来,再不刷牙这早饭她吃不下去。
好在昨晚吃得多,现在不是很饿,那份早饭就先放着了。
陆聿珩的这间宿舍是楼层三楼最右侧的端房,一室一厅,布局很简单,平时应该就是他跟林阳住,许成凤仔细打量几眼,稍稍记意,这屋内除了她,没有一点女人的痕迹。
初来乍到不熟悉,许成凤不敢乱跑,在屋内坐了一会,她正愁干点什么打发时间,宿舍门被打开了。
是林阳。
许成凤朝着门口看去,一大一小两人大眼看小眼,谁也没说话。
小小的林阳站在门口,目不转睛打量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
刚才他去找小伙伴梁皓轩玩,下楼的时侯碰到刘婶婶,刘婶婶偷摸告诉他说陆叔叔的老婆来了,以后他这个寄人篱下吃白饭的小家伙,要被扔掉咯。
林阳吓得脸都白了,父亲已经牺牲,爷爷奶奶也死了,村里的亲戚都说他克父克母,是个灾星,谁都不愿意收留他,如果陆叔叔的老婆不喜欢他,陆叔叔听老婆的话不要他……
想到自已即将成为没人要的孤儿,要流落街头了,林阳眼眶逐渐猩红,下一秒豆大的泪滴就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许成凤愣住,不明白站在门口的小屁孩怎么好端端哭了,她刚起身准备询问,“你怎么哭……”
话没说完,林阳抹了把泪,猛地转身哭着跑下楼。
许成凤:“?”
怎么回事?她明明什么也没让,这小孩子怎么了?
宿舍一楼的左侧边安装了一排水管,给随军家属们平时洗衣晾晒用,今天天气正好,几个住在这栋楼层的家属们约着在水管那里洗衣服。
见林阳哭着跑下楼,几人停下手中的衣裳面面相觑。
“刘姐,这林阳怎么哭着跑下楼啊?该不会是……”二连连长媳妇朱秀良小声嘀咕道。
刘玉芳冷哼一声,暗戳戳地朝三楼右端房的方向看了眼,道:“我就说这陆团长家的不是个什么善茬,才来第一天就把林阳那小子给弄哭,以后这家属院,有好戏看咯。”
“就是!”朱秀良应和着,“这都几点了还不出那个宿舍门,真懒,陆团长一表人才前途无量的,怎么找了这么个媳妇?”
随着朱秀良和刘玉芳的讨论,其他几位家属也加入了八卦的阵营,说得头头是道的。
一旁的陈淑云听不下去,出声道,“林阳咋哭的你们谁也没看见,怎么就怪到陆团长媳妇头上了?有些话可别乱说,传到陆团长耳朵里可不好。”
刘玉芳白她一眼,“林阳上楼没多久就哭着下楼,不是她打哭骂哭的还能有谁?”
“……就是。”
许成凤不知道自已已经被院子里的有些家属莫名其妙的打上了恶毒后妈的标签,林阳哭着跑下楼,她放心不下跟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