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_烬夜之猫章节阅读-看书阁

他带着薄荷糖的气息在我耳后低语,玩味地称我‘林老师’,冰冷的镜头盖却抵住我后颈最敏感的肌肤。这个桀骜不驯的少年,似乎早已洞悉我所有刻意隐藏的脆弱与秘密。当那个象征绝望的流泪小猫挂件出现在他指尖时,我知道,我平静的年级第一生活即将被彻底颠覆,而他,或许是我的深渊,也或许是……我唯一的光。
第一章：天台、镜头与薄荷糖
林穗岁！江烬那家伙又跑天台去做他的『语文冥想』了,就差他了,课代表大人,麻烦跑一趟呗
江烬那个以嗓门大著称的朋友——陈飞,此刻正挤眉弄眼地站在我课桌前,声音里那丝促狭的笑意简直要溢出来。他话音刚落,周围立刻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我,眼神里充满了看好戏的兴奋和暧昧不明的猜测。
我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指尖用力,将怀里那叠刚收齐、叠得像豆腐块一样整齐的语文随堂测试卷又抱紧了几分。试卷边缘硌在手臂上,带来一丝微弱的痛感,却也提醒着我此刻的处境。
江烬,这个名字在景城中学几乎无人不晓。他是理科实验班公认的数学天才,竞赛奖项拿到手软,却也是老师眼中最头疼的问题学生——上课睡觉,作业看心情交,语文成绩常年在及格线边缘疯狂试探,偏偏家世背景又硬得让人不敢多管。更重要的是,他那张过分惹眼的脸和他那副对谁都爱搭不理的冷淡桀骜,让他成为了全校女生公开的秘密,以及全校男生暗地里又嫉又羡的对象。
而我,林穗岁,是与他截然不同的存在。年级第一,老师眼中的乖乖女,同学口中的高岭之花（虽然我怀疑这更多是敬而远之的代称）,生活规律得像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我和江烬,就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除了偶尔在成绩榜上遥遥相望,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可现在,陈飞这一嗓子,硬生生将这两条线扯到了一起,还扔在了全班同学的聚光灯下。
他……为什么又去天台写题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尽管心脏已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谁知道大佬的心思呢陈飞夸张地耸耸肩,可能觉得天台风大,有助于冷静思考或者,单纯就是想翘掉下一节烦人的语文课呗。总之,岁岁同学,全班的卷子都在你手上,你不去,我们这组的平均分可就……他故意拉长了语调,一副你看着办的无赖表情。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烦躁。算了,不就是拿个卷子吗尽快结束这无聊的闹剧就好。
知道了。我淡淡应了一声,抱着那叠沉甸甸的卷子,在全班同学哦~~的起哄声和各种意味深长的注视下,转身走出了教室。
通往天台的楼梯间有些昏暗,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老旧建筑特有的味道。我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显得格外清晰。越往上走,风声越大。
推开那扇沉重的铁门,瞬间被一股强劲的风裹挟。风呼啸着穿过空旷的天台,吹得我身上那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紧紧贴合着脖颈的曲线,细密的绒毛被风撩起,带来一阵微痒。我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抬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额发。
天台很大,地面是灰色的水泥地,边缘砌着半人高的护栏。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给栏杆投下长长的影子。我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江烬那标志性的挺拔身影。只有角落里堆着几个被风吹得滚来滚去的陈旧空易拉罐,偶尔发出几声细微的哐啷碰撞声,给这寂静的天台增添了几分萧索。
人呢难道陈飞耍我
正当我心生疑惑,准备转身离开之际,后颈猛地贴上一个冰凉、坚硬的金属圆环！
那触感太过突然,太过冰冷,激得我浑身汗毛瞬间倒竖！圆形的光滑边缘精准地卡在我的颈椎凹陷处,带着金属特有的沉甸分量,那种形状和触感……像极了……像极了单反相机的镜头盖抵住皮肤！
这个认知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的同一秒,耳边清晰地响起金属部件精密旋转的咔哒一声轻响——那是镜头对焦的声音！
我的身体在瞬间彻底僵硬,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恐惧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我下意识地就想猛地回头,挣脱这令人不安的禁锢。
然而,一个低沉、慵懒,却又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玩味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羽毛,轻轻扫过我的耳廓,钻入耳中：
别动,林老师。
轰——
我的心跳,在那一刻彻底漏了一拍,紧接着便是擂鼓般的狂跳。
林老师
这个称呼……
是他！江烬！
他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的悄无声息,如同蛰伏的猎豹。他手里拿着相机他在拍什么！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后颈那块被镜头抵住的皮肤,此刻像是着了火一般,灼热得发烫,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不安。
右手,伸出来,托住镜筒。江烬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近了些,似乎还混杂着一丝极淡的、清冽的薄荷糖气息,那气息若有似无地漫过后颈,钻入我的高领毛衣缝隙,让我的皮肤泛起一层细密的战栗。
他的命令简洁而又不容置疑。
我几乎是凭借本能,僵硬地抬起右手。
紧接着,他的左手从我的左肩上方绕了过来,手臂几乎是擦着我的脸颊而过,带起一阵微风。然后,一部沉甸甸的、带着专业质感的黑色单反相机,被稳稳地塞进了我的掌心。
入手冰凉而沉重。
我的指尖下意识地蜷缩,想要握紧这突如其来的重物。慌乱之中,拇指的指腹无意间擦过了他递相机过来的左手虎口。那里的皮肤干燥而温热,带着一层薄薄的、常年锻炼留下的茧,触感清晰得惊人。
我的指尖如同触电般猛地缩回,心脏又是一阵狂跳。
看取景器。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我咬了咬下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微微低下头,将右眼凑近了那个小小的取景器窗口。
冰凉的橡胶眼罩贴上眼眶。
透过那个狭小的、被放大了数倍的世界,我看到了一只骨节分明、异常好看的手——无疑是江烬的手。他的食指和中指,正轻轻勾着一个有些旧了的钥匙扣,任其在天台猎猎的风中轻轻摇晃。
钥匙扣上,挂着一个同样有些陈旧、甚至边缘已经褪色磨损的塑料挂件。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造型有点蠢萌的流泪小猫,蓝色的猫身,耷拉着耳朵,眼角挂着两滴夸张的白色泪珠,表情看起来既委屈又可怜。
小猫挂件在风中无声地摆动着,划出一道道小小的弧线。阳光偶尔反射在它塑料的表面,闪过一丝微光。
那个小猫……
那个流泪的小猫挂件……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
怎么会……这么眼熟
好像……好像在哪里见过……
第二章：失控的悸动与流浪猫
我抱着怀里冰冷的相机,努力想要稳住因震惊和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身体。然而,后颈处那被镜头抵住的感觉,像是一个挥之不去的烙印,持续不断地传来一阵阵细微却磨人的酥麻感。这感觉顺着脊椎一路蔓延,所过之处,仿佛点燃了一串细小的电火花,让我几乎站立不稳,双腿莫名发软。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江烬的手指——那只刚刚递给我钥匙扣的手——似乎若有似无地、极其轻慢地擦过了我高领毛衣的后领口边缘。那触碰极其短暂,轻得如同羽毛拂过,却又带着他指尖特有的干燥和微凉。
如同电流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我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的抽气声,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整个人下意识地往后微微一倾。
呵……一声极轻的、带着明显笑意的气音,如同羽毛般扫过我的耳后。江烬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温热的呼吸有意无意地喷洒在我的耳廓和颈侧,带着那股挥之不去的薄荷清冽,年级第一,连这点重量都拿不稳
他的语气带着惯有的散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但下一秒,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及时地、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轻轻撑住了我微微后倾的背脊,阻止了我可能摔倒的趋势。
他的掌心很烫,隔着一层薄薄的毛衣和校服,那热度依旧清晰地传递过来,烫得我背部皮肤一阵阵发麻。
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那只刚刚勾着钥匙扣的手——并没有收回,反而像是找到了什么新的乐趣,手指极其随意地捻起我垂在肩后的一缕长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发丝缠绕在他骨节分明的指间,带来一阵微痒。
我的身体彻底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他的动作太过自然,太过亲昵,带着一种令人心慌意乱的熟稔,完全不像两个几乎零交流的平行线该有的状态。
啧。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又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啧,随即低笑了一声。那笑声低沉悦耳,震动着空气,也震动着我的耳膜。
抖什么他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说的,温热的气息吹得我耳根瞬间烧了起来,跟只受惊的小猫似的……嗯,让我想想,就像我昨晚在巷子口救的那只流浪小橘猫,冻得瑟瑟发抖,眼睛瞪得溜圆,又凶又可怜。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只是自言自语,却又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那语气里,竟然褪去了几分平日里的疏离和冷漠,带着一丝……难以形容的、近乎温柔的意味
流浪猫他昨晚救了一只流浪猫他这样的人,竟然会……
我用力咬紧下唇,努力想要忽略后颈那持续不断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酥麻感,更想忽略他此刻近在咫尺的气息和那只还在把玩我发梢的手。我试图凝聚起一点力气,想要挣脱他的桎梏,拉开我们之间这过分危险的距离。
然而,身体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沉重而又不听使唤。尤其是双腿,软得几乎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喏,卷子我拿下去吧。
就在我内心天人交战、身体僵持不下的时候,江烬却突然松开了撑着我后背的手,也松开了捻着我发梢的手指。他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少许距离。
我这才感觉到背后的支撑消失,连忙往前踉跄了半步,稳住身形。
他不知何时已经从我怀里抽走了那叠试卷,此刻正随意地夹在臂弯里,另一只手插在校服裤袋中,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事不关己的模样。只是那双深邃如墨的眸子,在看向我时,眼底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兴味的笑意。
麻烦你上来一趟了,课代表。他冲我微微扬了扬下巴,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刚才那番近乎调戏的举动从未发生过。
说完,他甚至没等我回应,便转身,迈开长腿,姿态闲适地朝着天台门口走去,只留给我一个挺拔而略显散漫的背影。
天台的风依旧很大,吹得我的头发凌乱地糊在脸上。我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门后,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后颈那阵酥麻感似乎还未完全消退。
手里,还握着那部冰凉沉重的单反相机。
而脑海里,反复回荡着他最后那句话——
抖得像我昨晚救的流浪猫。
还有,那个在他指尖摇晃的、褪色的流浪小猫钥匙扣。
一种极其荒谬、却又挥之不去的预感,如同藤蔓般悄然爬上心头。
第三章：晴天霹雳的一对一帮扶
日子在规律而紧张的节奏中向前滚动,天台那段短暂而诡异的插曲,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涟漪后,似乎又很快被繁重的学业压力所淹没。我刻意回避着与江烬任何可能产生的交集,甚至连眼神都不愿与他交汇。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开一些捉弄人的玩笑。
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班会课,班主任李老师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宣布了一项旨在促进同学间互助互爱,共同进步的新决定——开展一对一学习帮扶小组。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大家都在猜测自己会和谁组成命运共同体。
我对此兴趣不大,低头整理着笔记,只希望分配到一个安静、省心的搭档。
然而,李老师接下来说出的话,却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得我头晕目眩,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经过老师们的综合考量,我们决定,由林穗岁同学,负责帮扶江烬同学的语文科目。
李老师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宣布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但这句话落入教室,却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前一秒还在嗡嗡作响的教室,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紧接着,无数道目光——震惊的、难以置信的、同情的、幸灾乐祸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齐刷刷地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我感觉自己的脸颊在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血液仿佛逆流回心脏,带来一阵冰冷的窒息感。我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讲台上神色如常的班主任。
我帮扶江烬
帮扶那个上课睡觉、作业靠心情、视语文如蛇蝎、全校闻名的校霸江烬
开什么国际玩笑！
李老师似乎看穿了我的错愕和抗拒,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用一种语重心长的口吻解释道：林穗岁同学,老师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有点挑战。但是,江烬同学在理科方面非常有天赋,是难得的好苗子。可惜,语文一直是他的短板,这样下去,总分会很吃亏,甚至可能影响到他未来的选择。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教室后排那个始终趴在桌子上、仿佛事不关己的挺拔身影。
江烬同学其实很聪明,只是可能学习方法或者兴趣点上有些偏差。老师相信,以林穗岁同学你的耐心和优秀的学习能力,一定能帮助他找到学习语文的乐趣,把成绩提上来。这也是对你组织能力和沟通能力的一次锻炼,对不对
教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偷笑。
我明白李老师的良苦用心,她是真的希望江烬能够全面发展。可是……可是对象是江烬啊！那个传闻中脾气阴晴不定、打起架来不要命、能让教导主任都头疼三分的江烬！
让我给他补课先不说我心里那点本能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感,单说他江烬大少爷,会乖乖听我的话,认真学那些他嗤之鼻以鼻的之乎者也吗
我几乎能预想到未来那注定鸡飞狗跳、甚至可能引发血案的补课场景了。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飘向教室后排的角落。
江烬似乎终于被这边的动静惊动了,懒洋洋地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眸子没什么情绪地扫过讲台,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看到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勾了一下,露出一个极其短暂、却又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玩味,一丝戏谑,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仿佛猎人锁定猎物般的了然。
我的心,猛地一沉。
完了。
第四章：断更的微博与流泪小猫的秘密
尽管内心有一万个不情愿,但在班主任殷切的目光和全班同学期待的注视下,我最终还是没能说出那个不字。
放学铃声响起,同学们如同潮水般涌出教室,喧闹声渐渐远去。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给空旷的教室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我认命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语文复习资料和几套精选的模拟试卷,走到教室后排江烬的座位旁。
他倒是没走,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一支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黑色钢笔,目光落在窗外远处的操场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夕阳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轮廓,鼻梁挺直,下颌线清晰,连低垂着的眼睫都长得惊人。
不得不承认,单看外表,这家伙确实有让全校女生为之倾倒的资本。
可惜……内里是个不定时炸弹。
江烬同学,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公事公办,我们可以开始了吗老师说,最好先从基础的字词和古诗文背诵开始……
我的话还没说完,江烬突然转过头来,打断了我。
他没有看我递过去的资料,而是举起了他的手机,屏幕解锁,径直怼到了我的面前。
屏幕上明晃晃显示的,是一个极其熟悉的微博界面截图。
那个头像,是一个逆光拍摄的、模糊不清的少女背影,独自站在空旷的荒野中。
那个昵称——【逆光穗语】。
以及,置顶的那条、也是最后一条微博,发布时间赫然停留在——三年前的夏天。
微博内容只有短短的六个字,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刺穿了我试图维持的平静表象：
【今天开始当尸体。】
而这条微博下面配的唯一一张图片,像素不高,甚至有些模糊,但那图案我却熟悉到骨子里——
正是那个蓝色的、眼角挂着两滴泪珠的、看起来又蠢又可怜的、不久前才在他钥匙扣上见过的——
流泪小猫挂件！
轰隆！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急速褪去,留下彻骨的冰冷和无法抑制的战栗。
我的脸色一定难看到了极点。
这个微博……这个我以为早已被遗忘在互联网角落里的、承载了我所有阴暗和绝望的、如同树洞般存在的私人账号……
他……
江烬他……是怎么找到的！
还有那个小猫挂件！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钥匙扣上！三年前,我明明记得……明明记得在那个绝望的午后,我把它和我那本画满了同样眼神小猫的涂鸦本一起,狠狠地、决绝地扔进了学校后面那个又脏又乱的大型垃圾转运站的压缩箱里！我亲眼看着它们被无数肮脏的垃圾所淹没！
我以为它们早就消失了,早就被碾碎、焚烧,化为乌有,如同我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一样,被彻底掩埋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它会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江烬的手里！还被他堂而皇之地挂在了钥匙扣上！
无数个混乱而惊恐的念头在我脑海中疯狂搅动,几乎要将我的理智吞噬。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江烬,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却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副招牌式的、带着点痞气的玩味。但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却像两口幽深的古井,静静地注视着我,里面翻涌着我完全无法解读的复杂情绪。
想让我乖乖配合你补课吗,林老师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近乎恶劣的诱哄,也不是不行。
他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那个刺眼的微博截图上轻轻敲了敲,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近乎残忍的笑容。
除非,你让这个账号——
他拖长了语调,目光紧锁着我苍白如纸的脸。
——重、新、更、新。
更新他让我更新那个早已被我视为禁忌、恨不得彻底抹去的微博
嘘——似乎是看穿了我眼中的震惊和抗拒,他突然伸出食指,轻轻抵在自己的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那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
别问为什么。他的声音更低了,像情人间的耳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你只需要……答应。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从窗口斜射进来,将他半边脸笼罩在阴影中,明暗交界处,他嘴角的笑容显得越发莫测高深。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看着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蛛网缠住的飞蛾,无论如何挣扎,都逃不出这张由他精心编织的、名为过去的网。
第五章：黑暗中的拍立得与失控的触碰
晚自习的下课铃声终于在寂静的教学楼里响起,拖着疲惫的尾音。
窗外的天色早已彻底暗沉,校园里零星的路灯亮着,勾勒出树木和建筑模糊的轮廓。教学楼里的灯光也开始一盏接一盏地熄灭,只留下走廊尽头那几盏散发着幽幽暗暗光芒的应急灯,在空旷的楼道里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我慢吞吞地收拾好书包,心里依旧被下午江烬那番话搅得一片混乱。这几节晚自习,我根本无法集中精神,脑子里反复回放着那个微博截图和他最后那句重新更新的要求。
他到底想干什么仅仅是为了威胁我,让我给他补课还是……有更深层的目的
那个流泪小猫挂件,那本被我丢弃的涂鸦本,还有那个充满了阴暗情绪的微博……这些被我刻意尘封、拼命想要遗忘的过去,就像一个个潘多拉魔盒,如今却被江烬轻而易举地重新撬开,将里面那些我不敢面对的东西,赤裸裸地暴露在他面前。
深深的无力感和恐惧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阵阵侵袭着我。
我拉上书包拉链,甩了甩有些昏沉的脑袋,决定先不想了,回家再说。
然而,就在我背上书包,转身准备离开教室的那一刻——
咔哒一声轻响。
身后教室的门,竟然毫无预兆地被人从外面关上了！
我吓了一跳,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猛地转过身去。
昏暗的应急灯光线透过门上的小玻璃窗,勉强照亮了门内的一小片区域。
只见江烬,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此刻正斜斜地倚靠在刚刚被他关上的门板旁。他双手环抱在胸前,身形隐在门后大半的阴影里,只有那双黑曜石般深邃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微的光芒,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林老师……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响起,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不明意味的沙哑,这么急着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一步一步地向我靠近。
他的步伐很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皮质运动鞋踩在水磨石地面上,发出轻微而规律的摩擦声,在空旷的教室里被无限放大,敲击着我紧绷的神经。
我下意识地连连后退,每退一步,心里的不安就加重一分。
直到后背猛地抵在了一面冰冷坚硬的墙壁上,退无可退。
我和他之间,只剩下不到两步的距离。
他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高大,几乎将我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空气中弥漫着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混合着淡淡薄荷清香和些许汗水味道的气息,不算难闻,却带着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属于少年人的荷尔蒙味道。
突然——
啪！
头顶的日光灯管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两下,发出一声细微的电流爆裂声,随即,整个教室彻底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似乎是教学楼的老旧电路又出了问题,整层楼的应急灯也跟着一起熄灭了。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一股熟悉的、几乎要将我吞噬的巨大恐惧感,如同沉睡的猛兽被唤醒,瞬间攫紧了我的心脏,让我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而困难。
黑暗……
我最害怕的,就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彻底的黑暗！
仿佛一下子被剥夺了所有感官,只剩下无限放大的恐慌和无助。
黑暗中,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江烬越来越近的、带着温热湿气的呼吸声,那声音仿佛就在我的耳畔,若有似无地缠绕在我的耳尖和颈侧,带着一丝极其危险的暧昧。
林老师……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低沉,更加沙哑,近得仿佛情人间的耳语,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步步紧逼的探究,当年……为什么突然停更了
他问的,是那个微博。
是那句【今天开始当尸体】。
我张了张嘴,想要回答,想要辩解,想要让他离我远点。然而,喉咙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紧紧扼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清晰的音节,只能发出几声短促而压抑的呜咽。
手心开始不受控制地冒出冷汗,黏腻湿滑。我慌乱地想要向旁边躲闪,逃离这令人窒息的黑暗和他的逼近。
然而,在彻底的黑暗中,我完全失去了方向感,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猛地失去了平衡,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着倒去——
哐当——！！
一声巨大的、金属碰撞和物品散落的刺耳声响,在寂静的黑暗中骤然炸开！
好像……好像是撞倒了放在墙角用来放清洁工具的那个老旧的铁皮簸箕和扫帚架……
我心头一紧,预感到自己即将狼狈地摔倒在地。
然而,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咔嚓！
一道极其刺眼的、带着冷白色调的强烈闪光,如同撕裂黑夜的闪电,骤然划破了眼前的黑暗,将整个教室照得亮如白昼！
紧接着,是快门按下的清脆声响。
我被那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下一秒,我看到了光源的来源——
江烬！
他就站在我面前不到一臂的距离,手里竟然举着一个……一个看起来颇为老旧的、方方正正的拍立得相机！
相机的镜头,正不偏不倚地对着我！
而刚才,就在我踉跄后退、失去平衡的那一刻,为了稳住身体,我不自觉地伸手抓挠了一下,慌乱中,竟然将一直紧紧包裹着脖颈的高领毛衣领口,向下扯开了一小截！
此刻,在拍立得那毫不留情的、如同聚光灯般的惨白闪光下,我颈侧和锁骨上方那一小片平日里被严密遮挡的、因为紧张和恐惧而微微泛红的白皙肌肤,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了空气中,也暴露在了……他的镜头之下！
呵……
黑暗中,我听到他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带着戏谑意味的低笑。那笑声如同恶魔的低语,敲打在我脆弱的神经上。
原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拖腔,慢悠悠地响起,『尸体』……也是会脸红的啊。
话音未落——
咔嚓！
又一道刺眼的闪光！快门再次被毫不留情地按下！
这一次,我清楚地看到,他镜头对准的,依旧是我那片不慎露出的、此刻因为羞愤和惊惧而愈发泛红的脖颈肌肤！
混蛋！
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和愤怒瞬间冲垮了我的理智。
我再也顾不上什么恐惧和腿软,猛地一咬牙,积蓄起全身的力气,想要转身就跑,逃离这个混蛋,逃离这令人窒息的黑暗和羞辱！
然而,在完全的黑暗中,本就惊魂未定的我,根本无法稳住身形。刚一转身,脚下似乎又踩到了什么滑溜的东西（可能是刚才撞倒簸箕时滚落的粉笔头）,身体再次失去重心,这一次,是真的控制不住地朝着地面直直摔去——
啊！我忍不住失声惊叫。
第六章：失控的触碰与心悸的余韵
预想中与冰冷地面亲密接触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就在我身体即将摔倒的前一秒,一只有力的手臂如同铁钳般,迅猛而准确地横空揽住了我的腰！
那手臂的力量极大,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将我下坠的身体往回一带——
下一秒,我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毫无防备地撞进了一个坚硬而温热的怀抱。
是江烬！
他的胸膛异常结实,隔着我们两人身上薄薄的校服布料,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腔里那颗心脏正在有力地、一下一下地跳动着,沉稳而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节奏感。
砰……砰……砰……
那心跳声,仿佛透过紧贴的布料,直接传递到了我的耳膜,与我自己那颗因为惊吓和紧张而早已乱了节拍、疯狂跳动的心脏,交织成一片混乱而又令人心悸的鼓点。
他的气息,前所未有地近在咫尺。
温热的、带着薄荷清香的呼吸,就喷洒在我的耳侧、我的脸颊、我的脖颈……那湿热的气息如同羽毛般撩拨着我敏感的肌肤,带来一阵阵难以忽视的痒意和战栗。
我整个人彻底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连思考的能力都暂时失去了。
黑暗,如同一个巨大的放大镜,将所有的感官无限放大,也放大了我内心深处那一直被压抑着的、源于幼年阴影的恐惧。
幼年时经历过一场严重的车祸,虽然身体上的伤早已痊愈,但那场事故却给我留下了一个难以启齿的后遗症——我对任何形式的、突如其来的后颈触碰,都异常敏感,甚至会引发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不适。
而刚才……
就在他伸手揽住我腰、把我带回他怀里的那一瞬间……
我清楚地感觉到,他那只揽在我腰间的手,带着薄茧的、略显粗糙的指尖,似乎……似乎是无意间、却又极其清晰地擦过了我后颈下方、靠近脊椎的那一小块裸露在外的皮肤！
那触碰,或许连一秒钟都不到。
但对我而言,却如同触动了某个禁忌的开关！
嘶——！
我几乎是控制不住地、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声音尖锐得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极其强烈的酥麻感,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瞬间从我的尾椎骨处猛地炸开,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势,疯狂地向上窜去！
闪电般地冲过脊椎,冲过四肢百骸,最终直冲头顶！
所过之处,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电流在皮下疯狂窜动、炸裂！
我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彻底失去了控制！双腿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得像两根面条,根本无法支撑住身体的重量,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软绵绵地向下滑去！
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令人窒息的感觉猛地攫住了我的胸口,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眼前阵阵发黑,耳边也开始嗡嗡作响。
喂！你怎么了！
耳边传来了江烬的声音,那声音里似乎褪去了平日里的慵懒和玩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我从未听过的、显而易见的慌乱和急切！
他揽在我腰间的手臂猛地收得更紧了些,几乎是将我整个人都牢牢地、紧紧地禁锢在了他的怀里,阻止了我继续向下滑落的趋势。
林穗岁！他又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声音似乎更急了,说话！
我紧紧地咬着下唇,几乎要将嘴唇咬出血来。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对抗身体里那股奇怪的、几乎要将我吞噬的颤抖和窒息感。
没……没事……
我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干涩、嘶哑,还带着连我自己都能清晰察觉到的、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
我拼命挣扎着,想要推开他,想要逃离这个让我感到极度不适和恐慌的怀抱。然而,此刻的我却浑身发软,虚弱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根本使不上一丁点的力气。我的挣扎,在他有力的禁锢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更像是一种……欲拒还迎的投怀送抱
意识到这一点,我的脸颊瞬间烧得更厉害了。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抗拒和异样,微微松开了手臂的力道,但并没有完全放开我,依旧保持着一个能随时支撑住我的姿势,手臂还圈在我的腰侧,仿佛在无声地确认我是否真的能够站稳,是否真的安全。
狭小的、被黑暗完全吞噬的教室空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有些急促、有些紊乱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在死一般的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气氛,在这一刻变得异常诡异。
明明是令人恐惧的黑暗,明明是源于意外的肢体接触,明明我内心充满了抗拒和不适……
可为什么……为什么我又能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种……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跳失速的……暧昧气息
不知道在这黑暗而又令人窒息的僵持中,到底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几个世纪。
突然——
啪嗒一声轻响。
头顶的日光灯管再次闪烁了一下,随即,稳定而明亮的白光,如同潮水般重新倾泻而下,瞬间驱散了教室里所有的黑暗。
电路……恢复了
骤然恢复的光线刺得我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过了几秒才慢慢适应。
光线回来的那一刻,我也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我和江烬,依旧保持着一个极其靠近、甚至可以说是暧昧的姿势。他微微低着头,我也微微仰着脸,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数清对方的睫毛。他的手臂还虚虚地圈在我的腰侧,而我的手,还抵在他的胸膛上……
我的脸轰的一下,像是要烧起来一般！
几乎是在看清状况的同一秒,我猛地用力推开了江烬！
因为用力过猛,他被我推得向后踉跄了一小步,而我自己也因为反作用力,狼狈地向后退了两大步,直到后背再次撞上墙壁才停下来。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我慌乱地低下头,不敢去看江烬的眼睛,手忙脚乱地拉了拉刚才在挣扎和摔倒过程中被扯得更加松垮的高领毛衣领口,试图将自己重新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遮住刚才不慎暴露的脖颈和那片此刻一定还残留着可疑红晕的皮肤。
江烬站在原地,没有动。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偷偷抬起眼皮,飞快地瞥了他一眼。
只见他那双深邃如黑曜石般的眸子,此刻正一瞬不瞬地、极其专注地盯着我。
那眼神,异常复杂,异常深沉。
里面有刚才残存的、未散尽的慌乱和急切,有对刚才我那剧烈反应的疑惑和不解,还有……还有一丝我无法准确形容、但却让我心头莫名一颤的……探究。
仿佛要穿透我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掩饰,直接看到我内心深处那个最隐秘、最不堪的角落。
他的目光,最终精准地、毫不避讳地落在了……我的脖颈处。
尽管我已经尽力用高领毛衣遮挡,但刚才那一番折腾,加上我此刻难以平复的紧张和羞愤,那里的皮肤一定还泛着一片极其可疑的、暧昧的绯红。
你……
他喉结极其细微地上下滚动了一下,薄唇微启,似乎想要开口问些什么。
但最终,他只是蹙了蹙眉,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什么也没说。
教室里再次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压抑而又诡异的气氛,低下头,假装去捡拾刚才撞倒簸箕架时散落在地上的几本练习册和几根滚落的粉笔头。
我……我先走了！
我的声音依旧带着无法掩饰的慌乱和颤抖。我胡乱地将捡起来的东西塞进书包,抓起书包带,甚至不敢再看他一眼,几乎是以一种落荒而逃般的姿态,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冲进了走廊昏暗的光线中。
第七章：作文本上的秘密与小猫涂鸦本
我几乎是一路狂奔,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直到冲回女生宿舍楼,冲进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甩上门,然后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才终于停了下来。
呼……呼……呼……
我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心脏依旧在胸腔里怦怦怦地疯狂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刚才在教室里发生的一切,如同电影慢镜头般,不受控制地在我脑海里反复播放——
那突如其来的黑暗,他步步紧逼的靠近,那冰冷的拍立得闪光,我失控的反应,他慌乱的眼神,以及……他指尖擦过后颈时,那阵让我几乎崩溃的、难以言喻的酥麻感……
还有,他最后那个眼神。
那个充满了探究、疑惑,还有一丝……一丝我不敢深想、却又无法忽略的复杂情绪的眼神。
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关于我的脖子,关于我异乎寻常的反应……
这个念头让我心头一阵发紧,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不行,不能再想了。
我深吸几口气,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平复那依旧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和紊乱的呼吸。
走到书桌前,我将刚才在教室里慌乱中胡乱塞进书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全部倒了出来,准备重新整理一下。
几本练习册、几根断裂的粉笔、一个空了的笔芯……哗啦啦地散落在桌面上。
其中,有一本是语文的命题作文本,摊开的那一页,正好是我上周刚刚完成的一篇作文,题目是——《我最珍贵的物品》。
作文本的纸张有些褶皱,边角甚至微微卷起,明显是被人反复翻动过,甚至可能在刚才的混乱中被踩到了。
我正准备把它合上,目光却无意间扫到了作文题目下方那片空白的区域。
那里,竟然出现了一行字！
一行极其嚣张、极其狂放、却又无比熟悉的字迹！
是江烬的笔迹！
我甚至能想象出他写下这行字时,嘴角那抹玩世不恭的、带着点恶劣的笑容。
那行字,是用一种近乎挑衅的语气写下的——
垃圾站捡回来的小猫涂鸦本,第27页：一张皱巴巴的抗抑郁药说明书。
！！！
我的瞳孔,在那一瞬间骤然紧缩到了极致！
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全部冲上了头顶,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甚至出现了短暂的眩晕！紧接着,一股彻骨的寒意,如同数九寒冬的冰水,从头顶瞬间浇下,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我的手脚,在顷刻间变得冰凉,指尖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
江烬他……
他怎么会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那本涂鸦本！
他怎么会知道那张被我藏得那么深的说明书！
三年前那段暗无天日、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时光,是我人生中最深的噩梦,是我拼尽全力想要掩埋、想要彻底抹去的过去！
那本充满了压抑、扭曲线条的涂鸦本,那里面画满了的、成百上千只眼神哀伤空洞、挂着泪珠的奇形怪状的小猫……还有那张被我偷偷藏在涂鸦本夹层里、象征着我所有不堪和秘密的抗抑郁药说明书……
明明……明明在那个雨天,我亲手将它们一起扔进了学校后面那个巨大、肮脏、散发着腐臭气味的垃圾转运站的压缩箱里！
我以为它们早就随着成堆的垃圾一起,被机器无情地碾碎、压缩、运走、焚烧……早就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连同我那段绝望的记忆一起！
却没想到……
却没想到……
竟然……竟然被江烬捡了回去！
他不仅捡了回去,甚至……还一直留到了现在！甚至还清楚地记得,那张说明书夹在哪一页！
他到底……到底想干什么！
他为什么要捡这些被我视为耻辱和绝望的垃圾！
他又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用这样一种方式,把这个秘密写在我的作文本上！是为了嘲讽我羞辱我还是……
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再次落在那行嚣张的字迹上——
小猫涂鸦本。
小猫……
这个称呼……
我记得很清楚,在那本涂鸦本里,我画得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眼神悲伤空洞的、流着眼泪的小猫。它们扭曲、怪诞,甚至有些丑陋。
那是只有我自己才知道的、象征着当时那个孤独、无助、敏感、脆弱、渴望被爱却又害怕受伤的我的内心……是我所有无法言说的痛苦和挣扎的具象化。
可江烬……他为什么会用小猫这个词来形容它们而不是用怪物或者鬼画符之类的词
小猫……这个词,似乎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协调的……柔软
难道……
难道……
一个极其荒唐、却又令人心脏骤缩、几乎不敢深想的念头,如同破土而出的藤蔓,带着尖锐的刺,疯狂地缠绕上我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我无法呼吸！
那些被我刻意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模糊不清的碎片,如同被投入沸水的茶叶,瞬间翻滚、舒展开来,挟裹着三年前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如同汹涌的潮水般,朝着我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几乎要将我彻底淹没！
第八章：射击馆的邀约、发圈与疤痕
第二天,我几乎是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去上学的。昨晚,我几乎一夜未眠,脑子里反复回荡着江烬作文本上的那句话,以及关于那个小猫涂鸦本和抗抑郁药说明书的惊天秘密。
我开始神经质地躲避着江烬。
上课时,我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钻进课桌底下。课间休息,我像块牛皮糖一样,紧紧黏在同桌李薇身边,寸步不离,就连去洗手间都必须拉着她一起,生怕一落单就被江烬逮个正着。
李薇被我这反常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几次三番想问我怎么了,都被我含糊其辞地搪塞了过去。
然而,有些人,就像是你命中注定的克星,无论你怎么躲,怎么逃,他总有办法出现在你的视线里,打乱你所有的节奏。
下午的数学课,难度颇高,我正全神贯注地和一道复杂的立体几何题进行着殊死搏斗,草稿纸上画满了各种辅助线,大脑的CPU已经快要烧干了。
就在这时,后背突然被什么东西轻轻地、不带任何力道地戳了一下。
我眉心一蹙,强压下心头那股烦躁和不祥的预感,极其不情愿地、慢慢地转过头去。
果然。
江烬那张俊朗夺目、却又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和痞气的脸,近在咫尺。他就坐在我正后方的座位,此刻正微微前倾着身体,单手手肘撑在课桌上,嘴角依旧勾着那抹熟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戏谑笑容。
他手里捏着一张被仔细叠成了小方块的纸条,朝着我递了过来。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给他浓密纤长的睫毛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边。那双深邃的黑眸,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我知道你在躲我,但你躲不掉的了然。
我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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