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三个月后,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中。
越昭一剑斩断最后一只妖物的腿,那怪物的庞大身躯跌倒在地,不再动弹。
她收剑入鞘,看向躲在岩石后的村民们。
可以出来了。
老村长颤巍巍地走出来,刚要下跪,就被一股柔和的灵力托住。
谢谢小昭仙子,仙子大恩大德……我等不知该如何回报啊……
越昭摇摇头,语气柔和道：无事,老人家,除魔护民一事,本就是我们这些修士理应担负的,您不必有什么担忧。
只是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此番便要先行离开了,之后若村子还有余魔未清,您可以随时用我留下的传讯符来告知我。
她转身要走,衣袖却被一只小手拉住。
越昭低头看去,那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仙子姐姐,我长大后也能像你一样厉害吗
越昭怔了怔。
记忆之中,似乎也有个小女孩,初次踏入宗门。
看着身前御剑带着她飞行的师父,她主动开口,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等我长大了,也能像你一样厉害吗
那时,师父是怎么回答她的
越昭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
可以的,只要你心里装着对的事,手上握着够硬的剑。
离开村庄时,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越昭御剑来到了缥缈宗后山,溪流清澈,她倚靠在树边静静等待着。
这从前无比熟悉的场景,现在看来,却已经陌生至极。
昭儿。
身后传来凌霄真人的声音,依然如记忆中那般威严中带着慈爱。
越昭回首,恭敬向师父躬身致意。
师父。
昭儿,你果真不打算再回到宗门了吗
越昭看着溪水中自己的倒影。
水波荡漾间,那个曾经在宗门备受期待的天之骄子,意气风发的越昭,已经不在了。
如今她眉目间,只剩沉静的寒意。
不了,师父。越昭轻轻摇了摇头,面上的神色显得无比坦然。
宗门的路,已经不是我该走的路了,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道。
短暂的沉默后,凌霄轻叹了一声。
也罢,只是,不论如何,你都永远是为师的关门弟子。
越昭心中涌上暖意,颔首道：我知道的,师父。
有件事,不知你如今是否还想知道。
你从前的那个玉环灵物,如今已走火入魔了。
越昭的动作顿了顿,面上没流露出什么情绪,只是也没说不想听。
她强占你的灵根,终究还是遭了反噬,如今修为尽废,独自一人在山脚下苟且偷生。凌霄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
越昭垂眸半晌,终究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她与我从前情分深厚,如今一朝踏错,现在也算是有了报应,从今以后我和她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凌霄看着这个从小就让她骄傲的徒儿,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要不是经历了这么多磨难,越昭怎么会这么豁达,可她宁愿她还是那个因为拎不起剑而偷偷生闷气的小女孩。
又与师父聊了片刻后,越昭便先行辞别了,明日,她还要启程去南方处理另一处魔患。
走在下山的路上,越昭没有御剑,只一面走,一面看着满天红霞渐渐被夜色吞噬。
那曾经熟悉的一切景物,纠缠的一切情愫,终于被她彻底抛在身后。
她凝视许久,突然轻笑一声。
两世纠缠,爱恨情仇,如今看来竟如一场大梦。
阿念的痴妄,阎觉的执念,还有自己曾经的痛苦与挣扎,都像这晚霞一样,终将褪去。
这一次,再也没有什么能让她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