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仙侠小说 > 班长被送进监狱后 > 第一章

孕检B超单上的小黑点像一粒宇宙尘埃。
医生说孕酮值升到25了。晨光穿过她棉麻睡衣的纤维,勾勒出还平坦的腹部轮廓。
她的发丝间有洗发水的柠檬香,混合着淡淡的奶味,这是孕期荷尔蒙带来的微妙变化。
今天考试模拟我吻了吻她太阳穴,那里有根淡蓝色血管若隐若现。
白雪点点头,从微波炉取出加热好的三明治。自从怀孕,她再不能忍受咖啡味,连我喝都会引发她的孕吐。餐桌上摊着《中级财务会计》教材,页边贴满彩色标签,有几页被翻得起了毛边。
送你过去
不用。
果然,她咬了口三明治又放下,反胃。怀孕后她的口味变得像四月天,刚才还想吃的食物,转眼就能引发干呕。
我默默记下这个新症状,在手机备忘录里更新。产科医生说过,记录这些变化能帮助判断胎儿状况。
备忘录里已经存了几十条:3月15日,讨厌韭菜味;3月18日,凌晨三点腿抽筋;3月22日,能喝下半碗紫菜汤;4月1日,愚人节,吃了一个大鸡腿……
出门前,白雪突然拉住我:默哥,你看。她掀起睡衣下摆,原本平坦的小腹有了微不可察的弧度,像不像刚吃饱的样子
她笑着,眼角挤出细纹,这是两个月来最轻松的笑容。
我单膝跪地,把脸贴上去。隔着皮肤和肌肉,那个正在成形的小生命像遥远的潮汐,还无法被感知,却已经改变了我们生活的引力。
公司晨会上,我收到白雪的短信:模拟考78分,及格了!后面跟着个笑脸。
我正想回复,王莉的替代者——新来的项目助理小林凑过来:陈总监,华东区的报表有问题。
她靠得太近,香水味让我想起医院消毒水混合茉莉花的气息。我下意识后仰,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全会议室的人都看过来,小林尴尬地退开,耳根通红。
午休时我去药店买孕妇维生素,却在货架间撞见采购部的老张。他看看我手里的叶酸,又看看防妊娠纹霜,突然拍拍我肩膀:当年我老婆怀孕时,半夜让我去买酸辣粉,跑遍半个城。
结账时,收银员笑着问:太太几个月了
我怔了怔才回答:十一周。
这个称谓像一颗裹着糖衣的药,甜蜜又苦涩。走出药店时,阳光正好,照得塑料购物袋上的妈妈好三个字闪闪发亮。
回家路上经过画材店,橱窗里陈列着新到的水彩颜料。我想起画室里那幅未完成的毕业少女油画,调转方向走了进去。
店员推荐了孕妇可用的无毒丙烯,我买下整套,又添了几支松鼠毛画笔。
公寓电梯里遇到楼下李太太,她瞄见我提着的画材:白老师要重操旧业没等我回答就压低声音,听说你们把班长告了那种人渣就该……
电梯停在七楼,我点头致意后快步离开。关门声在背后响起时,我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
班长取保候审的消息是三天前知道的,律师说性侵指控证据不足,很可能只判个诽谤罪。
钥匙刚插进锁孔,门就从里面开了。白雪穿着我的旧衬衫当家居服,下摆垂到大腿,光脚踩在木地板上。听见你脚步声了。她接过购物袋,看到画材时睫毛颤了颤,但什么也没说。
晚餐时她破天荒吃了两碗饭,还啃了块排骨。我正要夸她胃口好,她却突然扔下筷子冲进卫生间。呕吐声隔着门板传来,我数着秒,在第三分钟时敲门:能进来吗
得到许可后,我看到她瘫坐在马桶边,额头抵着冰凉的白瓷。骗人的……她气若游丝地说,明明不恶心了……我拧了湿毛巾给她擦脸,发现她后颈全是冷汗。
半夜醒来,床边空荡荡的。书房门缝渗出灯光,我轻轻推开门,看见白雪站在画板前调色。她穿着孕妇防辐射围裙,左手无意识地抚着小腹,右手画笔在调色盘上刮出沙沙声。
画布上是未成形的向日葵,黄颜料用得格外浓烈。我退回走廊,在黑暗中站了十分钟才假装刚发现她:怎么不睡
她没回头,笔尖蘸了点钴蓝:梦见画展,醒了。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起往事。怀孕后她的梦境变得异常鲜活,有时是高中教室,有时是米兰美术学院——那个她为我放弃的offer。
我走过去看她在画什么,却发现向日葵田中央有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尺寸还不及花盘的一半。小雨点我问,手指虚点那个模糊的身影。
白雪的笔停顿了一下,一滴颜料落在女孩脚边,像刚踩进小水坑。嗯。她声音很轻,希望她眼睛像你。
我们谁都没提会计师考试的事。第二天清晨,我发现画材原封不动地放回了书房角落,而餐桌上的财会教材被翻到了长期股权投资章节。
孕检日历划到第十二周时,白雪收到画展邀请函。邮件来自她大学闺蜜林嘉,现在在798有间画廊。青年艺术家联展,白雪念给我听,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划动,嘉嘉说可以给我留五个展位。
她坐在飘窗上,午后的阳光给她的轮廓镀上金边。怀孕后她的皮肤变得透明,能看见手腕处淡青色的血管。我等着她拒绝,却听见她说:我想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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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我放下财务报表,走到她身边蹲下,需要我当搬运工吗
她诧异地看我一眼,突然笑了:不吃醋当年你可是连嘉嘉的醋都吃。这个笑容像破云而出的阳光,照得我心里发烫。我握住她微凉的手指,那枚婚戒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其实……她低头玩着我的手指,我报会计师是怕你嫌弃我没稳定收入。
这句话像块烧红的炭,烫得我胸口发疼。我想起那些加班到深夜的日子,她总是亮着玄关灯等我,却从不说自己画到多晚。
周末我们去产检,B超屏幕上那个小东西已经初具人形。医生指着闪烁的亮点说:看,心跳很强。白雪突然抓紧我的手,指甲陷进我掌纹里。我低头看她,发现泪水正从她下巴滴落到检查床上。
怎么了我小声问。
她摇摇头,眼睛还盯着屏幕:他活着……真好……这个他让我心头一颤。直到走出诊室,她才解释:梦里总担心……因为那些药……
春风拂过医院门口的樱花树,落英缤纷中我紧紧抱住她。她的腹部微微隆起,抵在我腰间,那里孕育着我们共同的未来和过去所有未说出口的歉意。
回家路上经过高中,正赶上放学时间。穿蓝白校服的少男少女涌出校门,白雪突然拉住我:看,是杨老师!她指着校门口白发苍苍的老人,那是我们当年的班主任。
杨老师认出白雪后,眼眶立刻红了:小白啊……他颤抖的手想碰她肚子又缩回,真好,真好……老人坚持请我们去校门口的奶茶店,说要请未来的小朋友喝奶茶。
在塑料椅上坐下后,杨老师突然压低声音:那个畜生……张强(班长)被举报性骚扰在校女生,学校正在调查。他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泪光,当年你们那届就有女生转学……要是早点……
白雪的奶茶杯在桌上晃了晃,我伸手稳住。她脸色苍白,但声音很平静:都过去了。桌下,她的手死死攥着裙摆,指节发白。
分别时,杨老师塞给白雪一个红包:给孩子的。走远几步又回头喊,小白!艺术节画的那幅《春晓》,还在校史馆挂着呢!
晚霞染红教学楼时,白雪站在校门口久久不动。我知道她在看什么——顶楼那扇窗户,十七岁的她曾在那里画下整个城市的日落。我搂住她肩膀,感觉她在微微发抖。
回家我问。
她点点头,把红包放进包里时,我看见里面露出的B超单一角。
怀孕第十六周,白雪的孕吐奇迹般停止了。她开始疯狂想吃草莓,每天能消灭两斤。同时,画展作品也进展神速,书房临时改成的画室里,五幅画已经完成三幅。
这是《新生》,她指着最新完成的油画给我看,用你买的无毒丙烯。画面上是抽象的人体器官,子宫形状的容器里盛开着向日葵。我凑近看时,闻到颜料淡淡的玉米淀粉味。
周末晚上,我们躺在床上看育儿视频。白雪的肚子已经明显隆起,她不得不侧卧着,把孕妇枕夹在两腿之间。视频里讲到哺乳期营养时,她突然说:我想继续画画。
好啊。我暂停视频,画室续租
她摇摇头,手指在肚皮上画圈:在家画……等孩子大点再说画廊的事。这个妥协让我胸口发闷。大学时她的毕业作品被意大利画廊看中,却因为我要在国内读研而放弃了留学机会。
半夜我被啜泣声惊醒。白雪蜷缩在床边,肩膀一抽一抽的。我打开床头灯,发现她手里攥着会计师准考证,考试日期是三周后。
做噩梦了我轻声问。
她摇头,把脸埋进掌心:我画不出想要的感觉……孕期荷尔蒙让她的情绪像过山车,上周还自信满满的作品,这周可能就被她批判得体无完肤。我搂住她,感觉她隆起的腹部抵在我腰间,像个月亮。
明天我请假,陪你去写生我提议。自从怀孕,她再没出过远门,最远只到小区花园。
她在我怀里慢慢平静下来,呼吸变得绵长。就在我以为她睡着时,听见她小声说:默哥,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所有……如果当初我没……
我吻了吻她汗湿的额头:没有如果。窗外的月光照在床头B超照片上,那个模糊的小身影仿佛在见证这个誓言。
第二天早晨,我在公司楼下遇见小林。她递给我咖啡时,突然说:总监,您太太真厉害。见我疑惑,她点开手机给我看——798画廊的预热海报上,白雪的《新生》排在首位。
我表姐是策展人,小林笑着说,她说白老师是十年一遇的天才。咖啡杯在我手里晃了晃,烫到手指才回过神。原来白雪的才华从未被埋没,只是被我习惯性的忽视掩盖了。
午休时我去商场买了套婴儿连体衣,又绕到珠宝店挑了条银链子。回家路上经过花店,挑了支向日葵搭配满天星。开门时,花香先我一步飘进玄关。
白雪正在厨房榨草莓汁,看见花束时愣住了。画展那天,我把花递给她,我穿什么颜色好她抱着花束,草莓汁在料理台上滴出鲜红的痕迹,像极了我们纠缠多年的爱与痛。
孕二十周产检那天,暴雨倾盆。B超屏幕上,小家伙正在吃手指。医生笑着说:很活泼。然后把探头转向某个角度,想看看性别吗
白雪抓紧了我的手:要看的。我们早就决定,如果是女孩就叫小雨点,男孩就叫小树苗。
是个小公主。医生的话让白雪哭出声来。我低头吻她湿漉漉的睫毛,尝到咸涩的泪水。回家路上雨停了,彩虹横跨城市上空。白雪摸着肚子哼歌,是当年我写给她的《雨后》。
当晚我们破例开了瓶无醇香槟庆祝。微醺的白雪靠在沙发上,突然说:其实那天……同学会……班长给我看的不是亲密照。
我放下酒杯,等她继续。
是……我高中时被偷拍的换衣服照片。她盯着天花板,他说还有很多……所以我才……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呜咽。
我跪在沙发前抱住她,感受到她腹中小生命的轻微动静。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她害怕的从来不是班长的威胁,而是那段被偷走的青春阴影。
都结束了。我抚摸她汗湿的后背,嘉嘉说警方在他电脑里找到的偷拍照片都销毁了。
她在我怀里慢慢平静下来,突然抓住我的手按在她肚子上:快!掌心下传来轻微的敲击感,像遥远星球发来的摩斯密码。这是胎动。她破涕为笑,小雨点在说hello。
孕二十四周,白雪的肚子已经大得看不到脚尖。画展筹备进入最后阶段,她每天要视频通话三小时以上。我下班回家时,常看见她站在画板前,一手扶着后腰,一手执笔涂抹。
医生说要多走动。晚饭后我提议去散步。她艰难地从沙发上起身,我蹲下给她穿好防滑鞋。电梯里,她突然说:默哥,我害怕。
怕什么
怕……当不好妈妈。她低头看自己隆起的腹部,我连仙人掌都养不活。
我搂住她肩膀:我们可以一起学。夜风拂过小区花园,带着初夏的栀子花香。她的担忧如此具体,反而让我安心——这意味着她已经开始接纳母亲这个新身份。
画展开幕式定在孕二十八周。那天早晨,白雪在镜子前试了五套衣服都不满意,最后哭了起来。我像只企鹅。她抽泣着说。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深蓝色连衣裙,后背有精致的褶皱设计,能完美容纳她变宽的肩膀和隆起的腹部。
798艺术区人头攒动,但所有目光都集中在白雪身上。她站在自己作品前接受采访,谈孕期创作的心路历程。我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这个发光的女人,很难把她和半年前那个蜷缩在酒店角落的身影联系起来。
《新生》系列是我献给未出世女儿的礼物。白雪的声音清晰传来,关于创伤、治愈和第二次机会。
展览结束后,画廊主拉着我要谈独家代理。回绝时,我看见白雪正被几个美院学生围着请教。她耐心解答的样子,让我想起高中时她给我讲数学题的模样——微微歪着头,手指在空气中画着无形的线条。
回家路上,她累得在出租车里睡着了,头靠在我肩上。我轻轻抚摸她圆润的腹部,小雨点立刻给了回应——有力的踢动,像在宣告她的存在。车窗外,城市的霓虹在雨后的路面上流淌成河。
孕三十二周时,白雪的脚肿得像馒头。我每晚给她按摩,从脚踝到小腿,手法已经相当专业。会计师考试就在下周,但她决定延期到产后。先当妈妈,她摸着肚子说,再当会计师。
产检日历划到第三十六周时,班长被判刑的消息传来——三年有期徒刑,罪名是诽谤和传播淫秽物品。白雪正在给小雨点折小袜子,听到新闻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还有……我犹豫着补充,他老婆提出离婚了。
白雪停下动作,抬头看我:李梅来过电话。见我震惊,她笑了笑,她道歉了……说当年是被班长用裸照威胁才……
我们沉默地叠了一会儿婴儿衣服。阳光透过纱帘照在整理好的小袜子上,每双都只有拇指大小。人都会犯错。白雪突然说,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腹部的一道妊娠纹。
孕三十八周零三天,凌晨两点,我被呻吟声惊醒。白雪抓着床单,脸色煞白:破水了……床单已经湿了一小片。我手忙脚乱地打120,收拾待产包时差点忘带最重要的产检档案。
去医院的出租车上,白雪紧握我的手,阵痛来临时掐得我生疼。但比起她承受的,这点痛微不足道。医院走廊长得仿佛没有尽头,助产士推着轮椅过来时,白雪已经疼得直不起腰。
呼吸,像我们练习的那样。我扶着她肩膀,感觉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待产室的挂钟指向三点四十,窗外还是浓稠的黑暗。白雪的指甲陷进我手臂里,每次宫缩都让她发出压抑的呜咽。
天亮时,医生检查后皱眉:才开三指。
白雪疼得说不出话,汗水浸透了病号服。我不断用湿毛巾擦她的脸和脖子,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中午十二点,宫口终于开全。进产房前,白雪虚弱地拉住我:默哥……我怕……她的嘴唇干裂,眼下是浓重的青色。我吻了吻她汗湿的额头:我在这。
生产持续了六个小时。当那声响亮的啼哭终于划破产房的紧张空气时,我腿一软差点跪下。护士把红通通的小家伙放在白雪胸前:恭喜,是个小公主。
白雪精疲力竭地笑着,眼泪和汗水混在一起。小雨点皱巴巴的小脸贴着她胸口,本能地寻找母乳。我剪断脐带的手抖得厉害,那截温热的生命纽带像连接着过去与未来的桥梁。
产后病房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画出金色的条纹。白雪睡着了,怀里的小雨点也睡得香甜。我轻轻抚摸女儿稀疏的胎发,她的小手突然抓住我的食指,力道惊人地大。
在这个静谧的午后,我看着病床上的妻子和女儿。
有些伤痕永远不会消失,但它们终将成为我们生命纹理的一部分,就像年轮记录树木经历的风雨。
窗外的梧桐树上,知了开始今年的第一声鸣叫。夏天来了,带着它所有的热烈与可能。
三年后的春天,小雨点摇摇晃晃地在画室里奔跑,小手沾满颜料,在白桦木地板上留下一串彩色的脚印。
白雪正在创作新系列《生长》,画布上是不同姿态的母女剪影。
我抱着刚满月的儿子小树苗站在门口,阳光透过落地窗将我们四人的影子投在画布上,恰好填补了最后一处空白。
白雪回头微笑,她眼角的细纹里盛着细碎的金光,就像那年教学楼顶被风吹起的裙摆,终于等到了最圆满的落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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