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河,我的河,你究竟在哪里......
又是那阵啜泣声,在脑海里响起。
我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这次的我身处于一条迷雾环绕的走廊中,朝声音的方向看去,一名长发的男子正缓慢地向前行进。
没有感到任何疑惑和恐惧,我拼了命地朝男子背影的方向跑去,心中有种强烈地想和他见面的冲动,然而就在我即将触碰到的瞬间,那背影终究是消散在了迷雾里。
......来见...行.....店......
我再次睁开眼,枕边是不断震动的手机,眼前是熟悉的宿舍床板。
欸,江未羽,你终于醒了,我都听到你闹钟的声音了。江知欢刷着牙,从宿舍阳台那边儿走了过来,她低头看向我,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不可置信地说道:你...你又哭了,最近你做噩梦的频率很高啊。
我擦去眼角未干的泪水,露出尴尬的微笑,随后赶忙下床洗漱。
我的名字叫江未羽,但这只是我的养父母给我取的名字,据孤儿院院长说,她是在带领园中孩子们雨后去后山上采摘野菜时发现的我,把我救醒之后,我什么也记不清了,不知道名字;不知道年纪;不知道为何出现在那。
院长只好根据我当时的身形来判断年纪,以那日为我的生日,还没来得及为我取名,次日,我便因为安静懂事的性格和精致的外表,被如今的养父母一眼相中。他们是一对尽责的夫妇,在我上大学前一直提供着充足的物质条件,尽管如今我与他们早就形同陌路,唯一能与他们联系上的方法,只能靠和自己意外地分到同宿舍的妹妹江知欢,但我并不恨他们的决绝,我的心中始终感谢着他们十八年来的养育之恩,希望以后能够有报答他们的机会。
迅速地洗漱完,江知欢拉着我的手去食堂吃早饭,不难看出她对这次社团举办的外出团建活动的兴奋和期待。
小羽你看,这是我们这次要住的酒店,非常大!非常豪华!像是电影里的古堡一样呢!
江知欢兴奋地举着手机让我看照片,我用勺子不停轻轻地推动着碗里滚烫的豆浆,微微抬头看了眼照片——确实是一座很壮观的建筑,说它是游乐园中的主题古堡都不为过。
我打趣儿道:看来社长这次下血本了啊,请我们那么多人住这样豪华的酒店。江知欢摇摇头,用手指比了个二:酒店那边的负责人说,我们人多,可以打折,每晚只需这个数!我疑惑地歪了歪头,这样好的酒店,打折能打到哪里去,于是开口说道:两千
江知欢哈哈地笑了起来,纠正道:错,是两百!
两百!
我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这简直是直接打骨折啊!江知欢翻看起和社长的聊天记录,解释道:说来也是巧,这家酒店似乎是最近才新上的,社长昨晚才想起来订酒店,翻了许多都没有那么多房间,突然就发现了这家,赶紧就订上了。
我淡淡地笑了笑,对于社长这种毫无防备订下无评分无评论的酒店的行为,我不敢苟同。
吃完饭后,我们上了大巴,社长热情地站在车门口迎接每一个成员:28...29......30,好,人到齐了。车子开出校园,经过城市的公路,开往山上的酒店。
巴士一靠近,酒店的大门自动缓缓打开,我们一行人下了车,近距离观察到这栋古堡,大家都不自觉地张大了嘴,我自下而上地观察了一遍,顶端有着一面古老的大型钟表,秒针在规律地跳动着,我低头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眼钟表,时间对倒还对的上。
这时,古堡陈旧的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众人皆被这刺耳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过去,却再次被吓得一抖——酒店一楼的大厅悬挂着忽明忽暗的吊灯,尽管足以能看清周围,但始终暗沉;再向里看,前台处坐着一名女子,低着头,长长的黑发遮盖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加上这昏暗的环境,让人感到有些寒意。
您好这里是行河酒店吧,我是和您在电话里提前预定过的那位。
社长忽略了这略显诡异的氛围,率先走了进去,江知欢有些害怕,紧紧握着我的手。
那前台没说话,但黑暗间能看到她抬起了头,先是朝身后指了指——破损的几个大字,行河酒店;随后站起身,招了招手,示意众人随她上楼。
上楼期间,大家不停地小声议论着,表示对这酒店陈旧设施的担心和不满。但毕竟才两百一晚的价格,我对此倒毫不意外,只是一边安慰地握着江知欢的手,一边认真欣赏这为数不多的非常真实古堡建筑。穿越过昏暗的楼道,一切豁然开朗,楼上的设施意外的崭新整洁,定是有人一直在坚持打理。女人将我们引到这层后,依旧什么话也不说,慢慢地上了楼。
社长有些无奈地挠挠头,随意打开了一间房间,暂且松了口气——房间也挺干净整洁,看起来还蛮舒服的,只不过里面的装修和宿舍有几分相似。众人自发地两两一组找了房间住下,刚好将这层楼住满。进了房间,江知欢倒放松了许多,还带着几丝兴奋,拍照发起了朋友圈,我反而开始警惕起来,虽然这一层楼富丽堂皇,但我隐隐觉得,自从踏上来的一瞬间,有某些东西就在暗处观望着。这里的房间没有房卡,我将房间门上了锁,安慰着自己不要太过于焦虑,毕竟这里有这么多同学,也上了床休息。
2
然而,年轻人的活力和胆量不是我所能预估的。我睡得正熟,门外的嬉笑声使我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我坐起身,江知欢从门外走了进来,对着我招手:未羽,大家说想一起去楼上看看,你要来吗我一听,下意识地摇头,但又看向穿着整齐蓄势待发的江知欢,我改口道:等我换衣服。江知欢蹦蹦跳跳地先出了门,跟着大伙去叫其他房间的成员。
换好衣服,来到楼梯口附近,我震惊地发现全员似乎都聚集在一起了,还有人拿着手电筒自告奋勇地表示能在前方探路。我心中的不安逐渐上升,想着果然还是赶紧找到江知欢带回房间去吧,我刚走进人群,大家却开始齐刷刷地向前走去,我正想退后,抬眼便看见人群前方的江知欢,便又赶紧跟了上去。
第三层倒也算整洁,有着许多房间,推开门后里面空荡荡,只有许多大型衣柜放置着。我一边跟着人群走,一边努力向队伍前端靠近,我企图小声地呼喊江知欢,但始终被人群集中的窃窃私语遮盖,无法传达。这时,队伍突然停了下来,先前的热闹不复存在,只有一片寂静,我踮起脚尖向前看去,呼吸一滞——一团不知为何的庞然大物正堵在过道处,身体随着呼吸而有节奏地起伏。
前排的同学向后打眼神,示意众人向后慢慢撤退,但为时已晚,那生物将自己背上的羽毛一抖,像鼠妇一样将蜷曲的身体舒展开来,只见它下半身是像节肢动物般多足多节;身体如同鸟类布满羽毛、长着翅膀,那生物缓缓转过身来,它竟长着一颗好似新生婴儿的脑袋,红中带紫、皱巴巴的,眼睛紧闭,头部有着稀疏的一部分毛发,被粘液紧贴在了头皮上。下一刻,它原本微张着的嘴唇突然紧抿了起来,紧接着,脸部肌肉瞬间皱缩到一块儿,长大嘴,露出一口歪曲的牙齿,发出震响整栋楼的尖锐的哇哇哭声。
快跑!
不知是谁发出的这声惊叫,众人瞬间失去了冷静,大叫着四散开来,有的朝房间跑去,有的朝楼下跑去,有的则又爬上了一层楼。慌乱之间,一只手牵住了我,吓得我一颤,只见江知欢脸色惨白,但奔跑的速度丝毫不减,我俩默不作声,一起向楼道深处的一个房间跑去。跟着我们一起的还有其他大概四五个成员,房间里正好有着三个衣柜,随着门外的尖叫声转化为惨叫,再又逐渐寂静下来,我知道我们时间不多了,索性赌一把,拉着江知欢率先进了一个衣柜里,衣柜里放着许多华丽的礼服,每一件上都残留着玫瑰花瓣。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效仿起来。
刚进来不久,房间的门便被暴力撞开,婴儿牙牙学语的咕嘎声断断续续地响起,伴随着节肢动物走在路上时高频率的咔咔声。我不由自主地减轻了呼吸,生怕这种不需要视线的生物会在其他感官方面更加敏锐,不过,也许是我多想了,那生物只是在房间绕了几圈,甚至完全没有靠近我们这边的柜子,便离开了。我们几人轻手轻脚地从柜子里走了出来,纷纷对视了一眼,打算就在房间里歇息一会儿,或许等到天亮,一切都会回归正常。
冷静下来后,借着微弱的月光,我们惊奇地发现这间房间有一面全身镜,走上前去,镜身完好无损,甚至一尘不染。月光被云层覆盖,房间再次暗了下来,我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镜中显现出一个模糊的男性身影,他绅士地抬起手,做出邀请的姿势,另一只手紧接着搭了上来,男人紧紧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扶在腰间,俩人开始跳起了舞,眼中满是对方,随着一支舞蹈的完毕,女子的身体变得朦胧,化作一阵尘埃散去,那男人依旧保持着姿势不变,但身形却逐渐清晰,突然,他猛地扭过头来,我和他直直地对视上。
那鲜红的瞳孔极具侵略性,我被吓得赶紧向后退去,一个踉跄栽倒在地,江知欢想要扶我起来,其他人也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失态逗得一乐,我面露难色,小声开口道:这里不对劲,我们还是得赶紧下......
话还没说完,镜子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裂纹快速增生,镜面向前拱起,似是有什么东西即将冲破而出,一瞬间,镜面炸裂开来,无数细碎的玻璃划过我们的皮肤,留下一道道血痕,一只漆黑的巨爪从黑漆漆的镜框里伸了出来,极具目标性地朝我扑来。又是一声惊叫,大伙夺门而出,江知欢一使劲将我从地上拽起,刚跑到过道,那恶心的生物从另一个通道窜了出来,一边咯咯地嬉笑着一边向我们奔来,像是在玩追逐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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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校园跑的唯一用处就在此刻吧,我们一个个都拼了命地奔跑,尽管那怪物离我们越来越近,但终究被我们抢先到了楼梯口,连滚带摔地下了楼。一到这层,周围再次寂静下来,只有我们急促的喘息声在回荡,看来那怪物只能在三楼活动,我们赶紧下楼走掉吧,这该死的酒店,我看去野外都比这安全!一名成员压低着声音骂道,我对此也比较支持。
刚准备接着下楼,一道沉闷的钟声从楼顶传来,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敲击在我们在场所有人的心上。我们不敢轻举妄动,预感有什么将会来临,果然钟声结束后,一阵脚步声又在楼梯间响起——有人从一楼上来了。
这时,门开的吱呀声音从身后响起,社长焦急地做着夸张的口型:进,房,间!睡,觉!
我们赶紧回到各自的房间去,关上灯,鞋子也来不及脱便上了床。这种情况,谁还睡得着我不安地睁着眼睛,细细聆听上来的那人的动静,步伐听起来倒很像之前那位前台女子,那人提着灯,光亮透过门缝能传来些许,她从靠近楼梯口的第一间房开始环绕,毫无规律地打开房间的门进行查询,就像宿管一样。
就在她不停地开门检查时,一间上了锁的房间打破了这份微妙的和平。见房间打不开,女人发出不满地叹息声,随后疯狂地按动起门把手,随着哐当一声,门锁落地,女人撞开房门,沙哑的声音高声叫骂:不...不听话,的孩子!不遵守...规,规则的孩子!拖行声和哭喊声慢慢消失在了楼梯口,他们似乎被带到了楼上去。
3
楼层再次恢复了平静,我松了口气,坐起身,打开了床头灯,早已麻木的我们,微弱的灯光就足以给到安慰。我朝江知欢看去,她裹紧了被子,瑟瑟发抖,我走了过去,坐在她的床边,轻轻抚上她的头,她的声音微弱带着哭腔地问我:我们还能回去见到爸爸妈妈吗......我想回家了......我无法确定,但在危难绝望之时,人们总是需要希望和信仰的存在。于是,我笑着回答道:会的,只要天一亮,我们就有机会出去......回到家里去。
她坐起身,泪眼婆娑,也冲我笑了笑。这时,我俩的口袋同时震动了起来——是手机!刚才情况紧急,都没时间能够拿出手机,我俩默契地拿出手机就拨打起报警电话,明明没有信号也能打的号码,但却始终无法拨出,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只有无尽的令人心寒的嘟嘟声。我没有放弃,开始试着用各种方式向外联系,但始终毫无效果,唯独可以在社团群里面交流。以及单独和成员们私聊,感觉就像我们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无法和现实的人们有交集。
我终于是放弃了,妥协地点开了群,只见大家正交流得激烈,但却都在对社长进行着指责。我浅浅看了部分,有几条是仍然在埋怨他为何选在这里团建,但更多的是在说他为何不将守则早点发出来。我查找起社长消息,点开了他发的图片,瞳孔一缩:
行河公馆守则第一条:每个孩子都有房间可住,凌晨钟声敲响之际,是他们该进入睡眠的时间;第二条:二楼的房间充满着主人的思念,没人可以够动其中的物品;第三条:主人的宠物是个贪玩的家伙,尽管看不见,但它的听觉和嗅觉敏锐,虽然不会伤害主人,但其余人请小心避开;第四条:不要照三楼深处房间的镜子,如果被主人发现,你将即刻为你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第五条:轻快的铃声响起,那是孩子们学习的标志,请在铃声结束前上到四楼,老师会在教室等候,找到位置坐下,认真上课,老师会告诉你渴望的知识;第六条:没有主人的准许,禁止踏上五楼以及后花园。第七条:公馆的一切皆由主人掌控,不要试图抵抗。第八条:庆幸吧,主人她不喜欢鲜血。
我心中惶惶不安,放下手机,假装不在意地询问道:知欢,刚才在三楼的镜子,你看了吗你有看到什么东西吗江知欢点头,应该也是注意到了这条规则,担心地说道:看是看了,但啥也没有看到,它就炸开了,然后就赶紧跑了......怎么了未羽,你脸色怎么这么奇怪
我撩了下额前的碎发,挤出一抹笑容,摇头表示没事。我们再次看向群里的消息,社长正不停地道歉着:对不起大家,我最开始也不知道这里会发生这些诡异的事情,这个规则我只当是类似于使用手册一样的东西,只是拍了张照就没管了,这点确实是我的疏忽,真的很抱歉。
群里的成员依旧不依不饶地骂着,江知欢是为数不多帮着社长说句公道话的:别闹了,社长也是被这家店蒙骗的受害者,何况我们都是自愿来的,还是社长自己承担的所有费用不是吗
我坐回自己床上,放下手机,看着窗外不知何时又再次出现的月亮发呆。按规则的意思,在镜中发现我的男人应该是这里的主人,但是规则的最后一条中的她,应该就是镜中见到的那名女子吧,那这里的主人应该是有两个其次,这里从头到尾就不是酒店,这一层的宿舍,以及规则提到的楼上的教室,感觉更像所...私人性质的小型学校
就在我想的入神之际,一阵叮叮当当的富有节奏感的铃声响起。我立马起身,牵着江知欢向外走去,其他成员也都纷纷出了门,我们一起向楼上赶去。到达四楼,这里有着许多教室,成员们争先恐后地进去想占位置,我和社长同时出声制止了他们:不行,规则说了,会有老师等候,但这些教室都没人,显然不对。
听完这话,他们又开始争相向外跑,生怕出来晚了会被教室里突然冒出来的怪物杀掉。在铃声轻快的节奏下,我们一间又一间地检查,就在大家焦头烂额时,江知欢拉了拉我的手,激动地说道:未羽,社长,那间,讲台上似乎站着人!
4
我们赶紧朝那间教室跑去,果然讲台上正站着一位老者,除了头部,他其他所露出的皮肤都严重烧伤,令我们惊讶的是,之前被拖走的两位成员竟然也在,但看起来眼神空洞,似乎受了惊吓后一直没有缓过来。我和江知欢正打算进去,一股拉力从我的后脑勺传来——身后的一名成员,之前在群里带头咒骂社长的那位,粗暴地扯住了我的头发,将我向后狠狠一拉。我吃痛,再次向后栽倒,身后的人群不管不顾,撞开我便哄抢着进去,生怕没有了位置。
头皮不断传来刺痛,那人多半是把我的头发撤下来了几根,我揉着后脑勺,赶忙起身,江知欢见我被撞了出来,也跟着出来了,除此之外,社长也在一旁,他的脸上有一块红肿,我向后时也听到了一声闷哼声,估计是被那人顶了一击。社长一脸愧疚地看着我,示意我俩先行进去找座位,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用,座位足够。来不及多想,我们三人再次进了教室,在最后一排还有着三个空位,我们赶紧过去坐下。
我们刚坐下铃声便戛然而止,老者准时开始了教学,讲的全是些加减法之类的十分基础的知识。中途老者点名了几位同学进行问答,但这种普通的计算对于我们来说并无难度。这时,正在写着板书的老者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收到了什么指令,突兀地转过身,点起了那名将我和社长撞出门外的男子:这位同学,请你立刻叫出主人的尊称。
那人一愣,显然不知道答案,他焦急地向周围人求助,但大家当然也并不知道,他不甘地猛回头,狠狠瞪向后排的我们三个,老者开始倒数最后十秒,他发了疯般喊着我们三人的名字,说着握起桌上的笔向我们走来。他这副无意义的狼狈模样使我忍俊不禁,我的嘲笑非常明显,我也完全没有掩藏的意思,那人原本奔向社长的步伐立刻停住,转而向我,就在最后一秒,他举起笔想要刺向我的动作瞬间停滞,我清楚地看到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颈,一瞬间便呈现出一圈青紫,但那力道依旧在逐渐收紧,不到五秒,那人便完全没了动静,扑通一下倒在了我的位置旁。
目睹了这般场景,原本稍微放松的气氛又再次紧张了起来,讲台上的老者竟也愣住了,似是对这次惩罚也感到意外,随后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转过身去继续写起板书。
不知过了多久,铃声再次响起,但这次的节奏舒缓了不少,我猜应该是放学的意思。果不其然,老者整理了一下讲台上的课本,朝我们宣布今日课程结束。同学们不敢多留,纷纷向外走去,想赶紧回到二楼的房间,就这样静静等候到天亮。我看向窗外依旧高高悬挂着的明月,尽管感到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但也总比乱窜好,也先如此打算着。
社长,你还不走吗江知欢刚跟随着我的步伐出了门,她余光瞥见依旧站立着的男生。我也探头向里看去,社长正站在那两名之前被拖走的成员旁边,但那两人像是空壳般毫无动作。
我看了眼我这满眼都是自己憧憬之人的妹妹,无奈地摇摇头。规则上对之后的时间并没有安排,那现在差不多算是孩子们自由活动的时间,就算没有赶紧回房间应该也没事。这样想着,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走吧,去帮一下社长,一人要搬两人的话,那多累啊。就这样,我和江知欢一起搬一个,社长单独搬一个,我们三人向楼下慢慢走去。
但奇怪的事情犹如疾病一样纠缠着我们不放,我们下了不知多少层楼梯了,但当我们站到楼梯口一望,那空旷的过道,怎么看都像是三楼的样子。我们这次向上走试试社长提议道,我们吃力地向上爬去,满怀期待地一望,依旧是三楼。
这…这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吧!江知欢突然想到,未羽,你还记得咱以前高中一起看的那个视频吗里面说遇到这种情况可以撒泡童子尿,就可以走通了!
我和江知欢同时转头看向社长,他害羞地瞅向江知欢,早已面红耳赤。我看出了他想在心上人面前保持形象的强烈欲望,轻咳了两声,说道:知欢,要不算了吧,这里的情况复杂,感觉不是我们理解上的那种鬼怪可以解释的……而且,万一社长他不……
不是!社长你不是吗你之前和其他女生有过你说话啊,社长!江知欢的反应比我想象中激烈,她不停地晃着社长,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没…没……社长的声音微弱地宛如蚊虫。
什么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啊,社长!你这可恶的男人!江知欢更加着急了,对社长不是的这件事似乎已经认定为事实。
我没和任何女生有过!你是我的初恋啊,江知欢!
5
我和江知欢再次同时看向他。
江知欢激动地捂住脸,又猛地扑了过去,紧紧抱住男生:我也喜欢你!
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我惊讶极了,在之前无数个以为他们会表白的时候都无事发生,万万没想到最后他们是在这种地方、这种情况下互表心意,是以防万一后面需要一起殉情吗
看着他们那副沉浸在爱情里的模样,我倒更加冷静下来。规则第七条,公馆内的一切都由主人掌控着。我们晚点下楼的行为显然不在规则禁止之内,那么这里只有一种非常大胆的可能——公馆的主人正监视着我们,他不愿让我们回到二楼的房间。但,这是为什么他这样恶作剧我们又能得到什么,或者说,是想得到什么
就像是不满我们停留在此过久一般,从楼上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下一刻,一群老鼠不知从何处涌了出来,从我们脚边迅速穿过,惊得江知欢两人赶紧向三楼迈了进去,我并不害怕老鼠,相反觉得它们还有点可爱,要是没有那满身的细菌就好了。为了不踩着它们,我向前大迈一步,也跨进了三楼,就在我踏进的一瞬,鼠潮立马开始迅速降低,几秒后便彻底消失不见。
我们站在楼道口,不敢轻举妄动,这里的怪物一定是那名男主人养的宠物,这个品味真是难以评价。那他俩咋办,就放在这里吗江知欢用手机打字问道,我也拿出手机,回道:先这样吧,在这里也至少比跟着我们进来安全点。随后,我打开手电筒,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两心领神会,也纷纷打开手电筒,轻手轻脚地跟着我前进。那男人引导我们来到这层,多半最终也是让我们去最深处的那间房吧。我们平静地走过一段距离,一阵潮湿温热的气流忽地扑在我们的后背上,我微微转过头,瞥见了那怪物不停挥舞着的虫足。
那怪物只是停在我们身后,没有任何行动,我们抱着侥幸的心理一动不动,屏住呼吸,希望那怪物别发现我们。但当它突然发出令人难以忽视的吸气声时,我知道我们暴露了。就在那怪物向前扑来的同时,我喊道:向两侧跑!快!我独自向左侧跑去,社长带着江知欢跑向右侧,担心它朝知欢他们追去,我故意再次大喊起来:都别说话,躲起来等我!如果我还能活下来的话。
我的想法显然是多虑了,那怪物从一开始似乎就追着我,我保持着五十米冲刺的速度狂奔,此时的这里和之前完全不同,宛如迷宫般复杂多变,我凭着直觉拐弯,祈求着幸运女神降临在我头上,能找到间房进去,只要躲进衣柜里,它就不敢轻举妄动了。越怕什么来什么,当我再次遇到一个分岔口,我随机跑向了左边,一拐进去,我的心瞬间咯噔一下,是个死胡同;我赶紧掉头,跑回到分岔口,怪物已经追了上来,我立刻转向右侧,但眼前的场景使我彻底心坠谷底——也是一个死胡同。
婴儿的嬉笑声从我身后响起,看来我陪它玩得挺尽兴的。我转身再次直面这生物,它向我缓缓靠近,逐渐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将我当刺身吃掉。我也慢慢后退着,最终背靠在了墙上。在死亡时刻,我倒开始放松起来,朝那怪物说道:你吃了我就别吃刚才那对情侣了好吗,她是我妹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她一直拿我当亲姐姐,她是个真诚的孩子,她......
我的声音逐渐减弱,被自己企图和怪物谈条件的行为逗笑,看了眼已经近在咫尺的尖牙,我闭上了双眼。
呜呜呜嗯......
江知欢他们成功来到了走廊深处的房间,俩人躲在衣柜里,江知欢小声啜泣着,社长也面露哀伤,将女孩儿抱在怀里,不停地顺着她的背。知欢......安慰的话还没说出,门被推开的声音惊得俩人一抖,紧张地抱在一起。沉重的脚步声向这边靠近,最终站定在前面。俩人紧闭上眼睛,似乎做好了赴死的打算。
你们还要抱在这里多久,打算住在这儿不出去了
江知欢一听,立刻从社长怀里探出头来:姐!她小声惊呼,猛地将自己扔进我的怀里,社长也放心地微笑起来,说道:之前就觉得你跑到挺快,没想到这么厉害,出去之后我引荐你去隔壁田径队去咋样我笑着摇摇头,将江知欢重新推回社长怀里,从衣柜里随便拿出一些衣服,套在他两身上:听好了,这衣服你们别取下来,那些怪物都将不会那你们怎样,带着楼道口那俩人,现在立刻回到楼下房间去待着。
我的语气严肃认真,俩人紧张地点点头,就在我转身准备离开时,江知欢抓住我的手腕,她有些不安:姐,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你现在要去哪儿,我要和你一......我将食指轻轻抵在她的唇上:乖,你和社长先回去,我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6
我直奔上四楼,心脏在不停狂跳,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
方才就在我以为结束之际,那怪物却再次发出了深深的吸气声,立马收起了獠牙,露出乖巧又忌惮的模样,朝我哼唧几声后竟转身逃走了。守则第三条,宠物不会伤害主人;只有我看到的镜中男人;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这几日一直接连不断的梦;一片空白的身世,难道,这一切都如我所想的那样
我一口气跑到了原先的教室内,那名老者依旧坐在讲台上,翻着泛黄的书本。我走上前,喘着气,急迫地问道:您应该知道了吧,我的事情。老者抬起头,冲我慈祥一笑:我们这些靠着主人的仁慈才能活下来的下属,没有资格干扰主人的事情。我一把按在他又开始翻动起的书上:老师要回答学生提出的问题不是吗,不管真相怎样,我现在是您的学生。
老者放下书,拿起柜子里的眼镜戴上,看向我:行河公馆的主人准确来说有四位,行与河是两位接管者,另两位主管者平日在外,于是便将主管权交到了他两手上;四人皆为这个极夜世界的凝聚之体,负责彻底清除掉那些被抛弃的灵魂;他们本应都如同行少爷般性情淡漠,能靠杀戮解决的事情从不会犹豫,但河小姐却意外地悲悯善良,她指引了依旧保持着纯真的尚还幼小的灵魂,让他们能在这里成长,培养成健全的灵魂后,再让他们离开;河少爷对此并不反对,也无兴趣,他只是深爱着河小姐,他只是愿意看到她每天笑着的模样;但意外发生在那天,俩人在后花园与其他使者们议会,一名孩童误打误撞进入了花园,被敏锐的使者们发现,河小姐乞求着,得以使被发现的孩童们获得生路,但代价是她和这群残缺的灵魂被一起放逐;行少爷当即抓狂,被赶来的大少爷和大小姐压制住,眼睁睁地看着爱人被封印住灵魂,流放到了外界。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脑海中一些尘封许久的记忆开始涌现。每周都会带回一条礼服赠我的男人,他红宝石般的双眸深情地注视着我,我幸福地接受他每一次的舞蹈邀请,在孩童们欢声笑语地祝福下,一起旋转于花园盛开的玫瑰丛中。
我的泪水再次流下,原本棕色的瞳孔也渐渐转化为鲜红。一股强烈的欲望驱使我告别老者,向楼下奔去;到达一楼,经过朝我点头示意的宿管小姐;穿过大厅,来到紧锁着后花园。我轻轻将手放上,黑色的铁门缓缓打开,梦中的男子孤零零地坐在花园正中间的桌前;我走上前去,熟练地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和他相对而坐。他放下手中早已凉透的茶杯,望向我的眼睛湿漉漉,有着无数的话语想要传达。
我知道,我亲爱的行,我清楚你所经历的煎熬。我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冰凉的体温,我起身,他也跟着站了起来,我勾勾手,他乖顺地上前,抱住我的腰,微微弯腰,低下头,吻在我的唇间。我笑着擦去他眼角的泪,朝二楼的方向看去,他的声音清澈空灵:都听你的,我的河。撒娇似地将头埋在了我的脖颈间。
江知欢是被一阵凉风吹醒的,她睁眼,发现自己站在山坡上,野草随着夜晚的山风而飘动,发出舒缓的沙沙声;她向前看去,月光下,一名黑发红瞳的女人正站在高处,山风吹得她裙摆肆意飞扬,身后的男人细心地帮她按着裙摆;她感觉有些眼熟,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心中浮起一股酸涩,女人温柔地对她说道:知欢,我很高兴,能和你们认识,我很幸福,能重新回到我的家,能与我爱的人重逢。江知欢心中的异样感愈发强烈,她想好好看一眼女人,山风却突然剧烈起来,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挡在额前,女人声音再次传来:你的爱人也在等着你,快回去吧,我相信你们能有个美好的未来。
猛地睁眼,映入眼帘的是社长担心的表情:知欢,你哭了没事吧,是做噩梦了吗江知欢有些出神,她望向大巴窗外不停穿梭而过的树木,她现在是在哪里哦......好像是团建结束后回去的路上,身旁的人是......她一直喜欢着,终于在此期间成功交往的社长,知欢知欢这是梦到什么了,魂不守舍的。社长再次关心地问起,江知欢一愣,摇摇头,她刚才梦到了什么来着
巴士到达校园,社长站在车门处:27...28......29,好,人都回来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