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的某天,程砚之趴在家中别墅天台的雕花栏杆上,指尖反复擦拭蔡司望远镜的镜片。秋夜的风带着咸涩的海腥味,他知道这股气息来自百公里外的平海市,那里有个每周三都会往他信箱里塞牛皮信封的女孩。
牛皮信封边角微卷,地址栏的钢笔字秀气得像落在信纸上的星子:平海市第三中学高二(3)班林小羽收。他永远记得信里的第一句话:你好,未来的天文学家。我在《天文爱好者》杂志看到你的观星笔记,原来有人和我一样,觉得仙后座的形状像撒了把碎钻。
后来每个周三,程砚之都会在课后准时冲向信箱。信里夹着用荧光笔涂得五颜六色的星图,流星轨迹歪歪扭扭地穿过信纸边缘,旁边写着:昨晚在海边看到双子座流星雨,许的愿望是考上北方工大,这样就能和你一起去青海湖看银河啦!
他总会在信末画下向右倾斜
45度的波浪线,像望远镜里拉长的星尾。
校庆日那天,程砚之在储物柜摸到一封陌生的信。仿宋字体端正得反常,每一笔都像锋利的刀:程家少爷,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你的真是身份,接近你只是因为我想成为程家少奶奶,可是现在本小姐不陪你玩了,因为我已经遇到了比你更有钱的人,再见!落款是熟悉的林小羽,却没有那个标志性的波浪线。
他想起半个月前偷跑去平海镇的场景:穿蓝白校服的女孩站在小卖部柜台后,踮脚给老人拿货架顶层的白糖,马尾辫上沾着雪花。那时他躲在街角,看她用皲裂的手数硬币,看她把客户多给的零钱塞进玻璃罐,那是她信里说的给爸爸买药的星星罐。
钢笔在桌面刻出深痕,程砚之将
237封信锁进铁盒之中。钥匙扔进喷水池时,水面涟漪荡开,恍惚看见信末那个被揉皱的波浪线在水中破碎。
而在平海镇,林小羽对着空邮箱发呆。她攥着写了整夜的信,信末画着望远镜图案:下个月15号,镇上的老天文台,我带你看猎户座星云好不好邮票边缘还留着她咬过的齿痕,那是她跑了三家邮局才凑够的面值。
15号那天傍晚,林小羽特意换上洗得发白的蓝裙子,怀里抱着攒了半年零花钱买的望远镜模型。老天文台的铁门锁着,她从缝隙里挤进去,铁锈蹭脏了裙摆,却顾不上心疼。暮色渐浓时,她把信笺折成纸船,放在生锈的望远镜旁。
信末画着歪扭的波浪线,旁边写着:我带了妈妈烤的苹果派,虽然又烤焦了,但这次撒了星星糖霜哦。
海风掀起信纸边角,像极了程砚之在信末画的小尾巴。时针划过零点,望远镜里的猎户座星云清晰可见,却始终等不到那个会在信里画星图的少年。
露水打湿了裙摆,她蹲下身捡起纸船,发现糖霜在潮气里融化,在信纸上晕出不规则的光斑,像极了被揉碎的期待。
此后三个月,林小羽每周都会往那个熟悉的地址寄信。牛皮信封上的钢笔字从工整到潦草,邮票边缘的齿痕越来越深,她跑遍了镇上所有邮局,甚至偷偷帮海鲜店搬货换零钱。
直到某天清晨,信箱里躺着退回的信封,地址栏被红笔圈住,批注着查无此人。
她抱着退回的信蹲在海边,海浪声盖过呜咽。信纸边缘的波浪线还在,却再没等到属于它的另一半。
从此,平海镇的星空对她来说不再明亮。她摘下手腕上的贝壳手链,塞进抽屉最深处,就像把那个叫砚之的名字,连同未说出口的我喜欢你,一起埋进了青春的珊瑚礁里。
十年后。
在程氏集团的写字楼,HR抱着文件夹推门进来时,程砚之正在批注季度报告。
程总,这是行政岗的最终人选。程砚之翻看着所有来面试人员的简历,林小羽的资料被标着红色叉号,她的专业背景和岗位要求有偏差,笔试成绩也不理想。
钢笔尖在平海市三个字上停顿,程砚之盯着照片里那双带笑的眼睛,和十年前信里画的星图一样,藏着整个宇宙的光。
他突然敲了敲屏幕:这个,录用。
HR愣住:但她的综合评分……
我说,录用。程砚之合上文件夹,指尖划过简历上的旧伤疤扫描件,那是她在入职体检表上注明的18岁意外划伤。
他知道,那道疤是为了捡他1999年冬天寄丢的信,在平海镇的礁石上划开的。
此刻,林小羽站在电梯里,完全不知自己的简历曾被HR归入淘汰档案。
她盯着镜中皱巴巴的白衬衫,想起面试时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明明在问对猎户座分子云团的研究,却在她回答时,笔尖在纸上画出向右倾斜的波浪线和十年前信末的符号分毫不差。
推门进入总监办公室时,木质香混着打印机的油墨味扑面而来。程砚之的视线从文件上抬起,落在她手腕的旧疤上,喉结不自觉滚动。那里曾贴着他寄去的星空图案创可贴,现在却只剩一道浅红的痕。
林助理,他将第三季度数据模型摔在桌上,文件边缘的望远镜涂鸦刺痛双眼,重做。
余光瞥见她蹲下时膝盖磕在桌角,却咬住下唇一声不吭,像极了当年在信里说跑圈时摔破膝盖,却看见完整的北斗七星的少女。
直到她抱着文件退出去,程砚之才发现自己在简历背面画满了波浪线,每一道都比十年前的深上几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留下她,是想当面质问那句为什么背叛,还是害怕再也遇不到第二个会在信里画星星的人。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林小羽看见桌上的锈迹斑斑的铁盒开着一角,露出半截泛黄的信纸和她抽屉里那封被退回的信,有着相同的邮票齿痕。她不知道,这个曾在她青春里突然消失的名字,此刻正盯着她的工牌照片,用钢笔在备注栏写下:平海市第三中学,1999年笔友,编号237。
暴雨砸在写字楼玻璃幕墙上,那晚,程砚之盯着监控里的林小羽。她的白衬衫贴在背上,跑过旋转门时撞歪了雨伞,却还护着怀里的文件袋。
他捏紧马克杯,热咖啡泼在桌面,洇湿了抽屉里那封伪造信的复印件。
凌晨三点,邮箱弹出动态模型。配色刺眼得像她信里说的荧光黄,像落在海里的星星,程砚之却打下批注:颜色像停尸房的荧光灯。发送后盯着屏幕,看她工位的小台灯在深夜里倔强地亮着,像极了平海镇海边永不熄灭的灯塔。
苏晴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走进会议室,目光落在林小羽工位的帆布包上。包上绣着歪扭的星星,和程砚之中学课本上的涂鸦如出一辙。
她凑近时香奈儿五号的气息盖过海风,指尖划过林小羽的工牌:小羽对天文数据这么熟,是家里有望远镜吗不像我们这种普通人,只能看看手机里的星图呢。
苏晴知道林小羽是程砚之特意留下的之后,对林小羽充满恶意。巧了,曾经程砚之的笔友也就林小羽,应该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最多也就同名同姓罢了,根本就不会是同一个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程砚之公报私仇,林小羽还没有入职很久,程砚之就让林小羽负责了银河公司的项目。但好在林小羽本身就是个越挫越勇,不畏苦难的人,经过几个星期没日没夜的准备,林小羽最终还是成功的将所有标的文件准备好。
标书确认会议当天,林小羽盯着投影仪上的文件损坏提示,指尖在键盘上疯狂敲击。
昨夜加班到凌晨三点的模型数据,此刻变成乱码在屏幕上闪烁。林小羽不知所措,她知道这次的会议这个文件对公司有多重要,但现在,文件就真的损坏了。
苏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羽,是不是电脑中毒了她递过U盘时,身上那股浓烈的香味盖过了林小羽身上的薄荷味,还好我昨天备份了,不过格式可能需要调整。
程砚之看着林小羽接过U盘的手在发抖,手腕内侧的旧疤在灯光下泛着红痕。投影切换的瞬间,他瞳孔骤缩所谓的备份文件里,市场数据被篡改得漏洞百出,猎户座项目的预算表上,平海市的调研数据竟比实际高出三倍。
林助理,他敲了敲桌沿,镜片后的视线扫过苏晴不自然的微笑,解释一下,为什么竞品分析里会出现2017年的过时数据
林小羽盯着屏幕上的错误,突然想起昨夜离开前,文件明明核对无误。她抬头时,撞见苏晴无意识的冷笑了一番,便也猜到了大概。
对不起,我马上修正。她抓起笔记本往会议室跑,膝盖的旧伤因急促的步伐抽痛。
会议结束后的茶水间,苏晴的指甲掐进掌心。她回想起程砚之将林小羽的修改稿拍在桌上,语气严厉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下次再犯低级错误,就去行政部领离职表。
砚之哥哥,苏晴突然凑近,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宽容她盯着程砚之抽屉缝隙里露出的贝壳手链,十年前的记忆涌来:他蹲在储物柜前,小心翼翼地将林小羽的信塞进檀木盒,连邮票边缘的齿痕都要对齐。
程砚之没说话,只是将袖口的猎户座袖扣转了半圈。
陆子谦正在帮林小羽找回丢失的数据源,屏幕右下角弹出平海镇的天气预报。他指着窗外的细雨:这种天气,老天文台的望远镜该生锈了吧
林小羽握着拿铁的手顿住,杯壁的水珠滴在键盘上。她看着陆子谦电脑屏保里的星空—密集的星点聚成猎户座,背景是平海镇特有的海岸线轮廓。
你怎么知道老天文台她盯着他手腕上的银链,链坠是缩小版的望远镜模型。
陆子谦笑了,露出整齐的虎牙:十五岁那年,我爸带我去平海市考察,我偷偷溜去海边,看见个穿蓝裙子的女孩蹲在礁石上,手腕缠着带血的纱布,却举着望远镜看星星。他指尖划过自己的手腕,当时我想,怎么会有人为了看星星这么拼命
林小羽的睫毛猛地颤动,十年前的记忆突然清晰:那个蹲在礁石上的下午,她为了捡被海浪冲走的信,膝盖和手腕同时受伤,却固执地认为猎户座在流血的伤口上方格外明亮。
后来我每年都会去平海镇,陆子谦摸出手机,相册里存着上百张老天文台的照片,玻璃穹顶在夕阳下泛着微光。
咖啡机在角落发出蒸汽的嘶鸣,林小羽看着照片里的望远镜,镜筒上刻着极小的波浪线,和程砚之文件上的批注一模一样。她突然想起,自己从未在简历里提过平海镇的老天文台。
你膝盖的伤,陆子谦忽然低头,耳尖红得滴血,是在礁石上划的吧
他翻出泛黄的拍立得照片,当年的林小羽跪在礁石上,裙摆沾着泥沙,却对着镜头比出胜利手势,膝盖的纱布渗出血迹。
其实我早就认出你了,陆子谦关掉相册,声音轻得像海风,轻得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照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
而陆子谦望着她发间的碎钻发卡,想起十五岁那年在海边捡到的信封,地址栏的钢笔字被海水洇湿,却仍能辨认出程砚之三个字。那时他就知道,这个叫林小羽的女孩,终将成为别人星轨里最亮的那颗星。
暴雨砸在程氏集团写字楼天台防护栏上时,陆子谦正用袖口擦拭星空投影仪。这台机器是他上个月去青海湖时特意定制的,机身刻着小小的望远镜图案和林小羽文件上的涂鸦一模一样。
小羽,你看。他按下开关,靛蓝色星河流淌在雨幕中,猎户座星云恰好悬在她发间,青海湖的银河,会在每年秋分夜偏向45度,就像你画的星星轨迹。
林小羽的手指蜷缩成拳,掌心用力的掐出了汗。她望着投影里的星轨,突然想起十年前在平海镇礁石上的意外,那时她为捡程砚之的信摔破膝盖,被路过的少年递来创可贴,却没看清对方的脸。
此刻这个叫陆子谦的男人,正单膝跪地,掌心躺着的,正是当年丢失的贝壳发卡。
其实从你入职那天起,陆子谦的声音混着雨声,我就认出了你的帆布包。他掏出泛黄的拍立得照片,十年前的林小羽跪在礁石上,裙摆星星图案与她此刻的白衬衫重叠,那年我在海边写生,看见你蹲在礁石上哭,手腕的血珠滴在信封上,那封信好像对你很重要。
投影仪的光芒在他镜片上流转,映出她震惊的瞳孔:后来我每年都会去平海镇,在老天文台画画。他翻开素描本,每一页都画着戴贝壳发卡的女孩,背景是生锈的望远镜,直到你带着同样的发卡走进公司,我才敢确认,你就是那个为星星受伤的女孩。
林小羽的呼吸骤然急促,暴雨声突然遥远。
我知道曾经那封信的主人应该对你很重要,陆子谦将贝壳发卡别在她发间,指尖划过她手腕的旧疤,但我想成为那个无论你望向哪片星空,都为你递上望远镜的人。
他抬头时,雨水顺着睫毛滴落,那天,你对着大海说‘星星不会迷路’,从那时起,我就想帮你找到属于你的星轨。
天台门突然被撞开,程砚之的雨伞甩在地上,水珠顺着西装滴落。他盯着陆子谦触碰到林小羽的手,视线落在她发间的贝壳发卡,那是他十八岁寄给她的礼物,此刻正被另一个男人戴上。松开。他的声音像冻住的海浪,攥紧的雨伞把手在掌心留下红痕。办公室不允许办公室恋情,是不是人事部没有把规章制度给你们培训到位。程砚之看上去好像有点管的太多,这点小事,也不应该是一个集团总裁该管的。
暴雨在天台外肆虐,林小羽望着两个浑身湿透的男人。陆子谦的表白像突然亮起的超新星,照亮了她十年的迷茫。原来当年那个递创可贴的少年,一直记得她为星星流的泪。
我……她刚开口,程砚之突然拽起她的手腕,旧疤相触的瞬间,十年前的海风与此刻的木质香水味在雨中交融。他的声音发颤,却依然冷硬:明天交两份检讨,一份给HR,一份给我。
陆子谦看着他们消失在雨幕中,捡起地上的素描本,若有所思。
次日,陆子谦的离职申请书,便到赫然放在了程砚之的桌子上。
致星轨科技人力资源部:
因公司规定禁止办公室恋情,现申请辞去研发部工程师一职。
在星轨的三年,我见证了数据的精准与商业的理性,却在遇见隔壁工位的林小羽后,读懂了比代码更复杂的心动。她文件上的望远镜涂鸦、加班时咬笔的习惯、还有提起平海镇时眼里的光,让我想起十二岁那年在海边遇见的、为星星摔跤的女孩。
我曾以为能在代码里藏住心意,却在看见程总将她的方案摔在桌上时明白:有些喜欢不该躲在咖啡机的热气后。辞职不是放弃,是从同事到追求者的正式转身。我会带着校准好的星空投影仪离开,在公司外的世界,光明正大地约她去老天文台看星星。
顺便替程总想起您抽屉里的檀木盒:那些被锁了十年的信笺,不该永远躺在黑暗里。如果您还执着于用刁难掩饰心动,至少别让望远镜的镜片,挡住本该交汇的星轨。
申请人:陆子谦
程砚之捏着陆子谦的离职申请,冷笑一声将文件甩进待批筐。便利贴上追求林小羽的字迹刺痛眼球,他盯着申请人栏的签名,想起对方总在加班时给林小羽递拿铁,袖口永远沾着淡淡的薄荷味。
幼稚。他按下内线电话,批准陆子谦离职,流程从简。指尖划过申请人照片,陆子谦腕间的望远镜银链晃了晃,与林小羽文件上的涂鸦重合。程砚之突然想起昨夜监控里,对方帮她修好投影仪的场景,指关节不自觉捏紧,直到秘书敲门才回过神。
几天后的午休时间,茶水间突然爆发惊呼。小李举着财经杂志团团转,封面陆子谦的定制西装上,别着枚小巧的望远镜胸针:陆氏集团继承人竟然是陆子谦,藏的也太深了吧!我居然让他帮我订过咖啡!完了完了,他会不会封杀我啊
女同事们围过来,此起彼伏的悔叹声像煮沸的水壶:早知道他看我的眼神不一样!上次团建他还夸我裙子上的星星图案!
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你看陆子谦换上一身西装,还真像那么回事啊,瞬间感觉他帅多了!
啊啊啊,好后悔啊,陆氏集团家产可是比我们程总高出好几个level,早知道应该把子谦拿下了!
几个女同事在那里叽叽喳喳,无不在表达各自在陆子谦在的时候没有好好把握,错失当陆家少奶奶的机会。
只有林小羽攥着文件站在角落,想起陆子谦说家里的老望远镜时,眼底闪过的温柔,原来那台望远镜,就摆在陆氏大厦顶层的私人天文台。
程砚之从会议室出来,恰好听见行政部张姐拍着林小羽的肩:小羽你近水楼台先得月啊,陆少连离职申请都写得这么浪漫!真的好羡慕你,以后你成为陆家少奶奶可别忘了我们啊!
他看着林小羽慌忙摇头的模样,突然想起铁盒里那封被撕碎的伪造信,每句话都在讽刺穷人的贪婪。
林助理,他敲了敲她发颤的文件,过来一下。经过茶水间时,杂志封面的陆子谦正对着镜头微笑,领口的贝壳项链一闪而过,和林小羽
18岁寄给他的那条,出自同片海域。
办公室里,程砚之将新打印的竞品分析摔在桌上,指尖划过陆氏集团的logo:陆少的离职申请,倒是充满了浪漫主义。他看着她发间的碎钻发卡,此刻却像根刺扎在眼底,听说陆氏天文台对外开放,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参观
林小羽抬头,撞见他镜片后的复杂目光。
程总说笑了,她攥紧钢笔,我和陆子谦只是同事。
同事程砚之突然逼近,看见她手腕的旧疤在袖口露出,突然想起伪造信里那句遇到更有钱的人了,却在看见她眼里的错愕时,声音突然发哑,也好,你总算得偿所愿。
茶水间的咖啡机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林小羽刚接满马克杯,苏晴的指尖就划过她的帆布包带。
小羽对天文很感兴趣苏晴的声音甜得发黏,我中学时总看《天文爱好者》杂志,里面总有人刊登笔友广告,画着各种星星图案,她指尖碾过包上的线头,眼影在灯光下泛着细碎的珠光,你文件上的望远镜涂鸦,倒像是从杂志里描下来的呢。
马克杯在掌心晃出涟漪,褐色液体溅在手背。林小羽突然想起
17岁那年,她在杂志角落看到程砚之的观星笔记,笔尖颤抖着写下第一封信的地址。苏晴的话像把钝刀,在记忆的伤口上轻轻划动,却始终不触碰到那个藏了十年的名字。
随便画画而已。她往后退半步,后腰抵在冰冷的储物柜上。苏晴的视线却落在她胸前工牌,指尖突然勾住她的贝壳吊坠,那是陆子谦离职前塞给她的,绳结是平海镇特有的编法。
这贝壳……苏晴的睫毛颤了颤,平海镇的老天文台附近倒是盛产这种贝壳,她松开手,吊坠在胸前晃出小幅度的钟摆,我听说那里的望远镜还是
80年代的老古董,现在应该锈得不成样子了吧
咖啡机的蒸汽阀突然喷出白雾,林小羽猛地转身,马克杯砰地放在操作台上。滚烫的液体泼在帆布包上,洇湿的位置恰好遮住望远镜刺绣。她摸向口袋里的旧信纸,边角的雨水痕迹还在,那是
2000年未寄出的信,收信地址早已被红笔圈住,批注查无此人。
没去过。她扯出纸巾擦拭包带,苏总监对平海镇这么熟
苏晴凑近半步,香水味愈发浓烈:我有个初中同学住在那里,她盯着林小羽躲闪的眼睛,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她说曾看见个女孩总在老天文台门口等信,手腕上有道月牙形的疤,像被礁石划的。她突然指着林小羽的手腕,呀,你的疤也是月牙形的!
林小羽猛地拉下袖口。十年前的礁石划伤还在隐隐作痛,苏晴的话却像精准的望远镜,对准了她藏在星图背后的秘密。
小时候摔的。她抓起马克杯往门口走,帆布包上的水渍像片残缺的星图。苏晴的轻笑从身后传来,混着咖啡机的蒸汽,让她想起老天文台的雾,总在她看清星星前,遮住所有的光。
小羽等等,苏晴突然叫住她,递过纸巾,其实我想说,她指尖划过纸巾边缘,天文笔友这种事,年轻时谁没试过呢她眨眨眼,不过现在骗子太多,还是小心为妙哦。
程砚之将财务报表摔在林小羽桌上时,阳光恰好穿过百叶窗,在星图打印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纸页拍在她画的猎户座星云旁,将标注的420光年字样折出锐角,像极了他此刻发酸的心脏。
陆氏集团的公子哥很浪漫嘛,他盯着她颈间的那条陆子谦送的银链,送项链不如直接打款,更符合你当年的作风。
当年的作风—这五个字像把生锈的钥匙,突然拧动了记忆的锁。她想起18岁那年,为了凑邮票钱在海鲜市场搬货,手掌磨出的血泡;想起寄给程砚之的贝壳手链,绳结是跟着码头阿姨学的平海镇编法。
程总对我的过去很了解她攥紧钢笔,笔尖在掌心留下凹痕。星图边缘,她用红笔写着平海市经度
119.5°,与程砚之文件上的波浪线批注重叠。
其实从入职第一天,她就注意到他抽屉里露出的生锈的铁盒,边角雕花与她寄给砚之的信盒一模一样。
程砚之突然逼近,若有若无的薄荷味将她笼罩。那是她熟悉的、十年前信里偶尔会夹的薄荷叶味道。
我了解你这种人,他的声音沉下来,指腹划过报表上的《陆氏集团合作方案》,却在触到她手背时猛地缩回,了解到每晚看你的项目报告,都能想起平海镇的海风。
平海镇的海风让林小羽的心脏漏跳半拍。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她的旧疤、她的星图、她藏在帆布包夹层的旧信纸,却偏要用这种人三个字,将十年的守望碾成碎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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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想起上个月整理文件时,无意中看见他的日程表,每周三下午三点都标着望远镜校准,与当年他们通信的时间分秒不差。
那些被他摔在桌上的报表,边角总画着向右倾斜
45度的波浪线,和砚之信末的符号完全重合。此刻星图上的墨迹在阳光下渐渐干涸,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坚持至今的原因,不是为了这份高压工作,而是想在某个阳光正好的下午,指着他的批注问:砚之,你当年为什么会销声匿迹
程总,她突然开口,笔尖划过星图上的波浪线,平海镇的海风,是不是也带着咸涩的谎言话出口时,她看见他镜片上的反光突然晃动,像望远镜里失焦的星子。
程砚之的手指骤然收紧,报表边缘的波浪线批注被捏出褶皱。他不知道,眼前这个总在加班时哼着跑调民谣的女孩,早已在他画下第一个波浪线时,就认出了十年前的笔友。
原来有些真相,早已在细节里铺成银河,只等某个契机,让两颗错位的星星,在十年后的办公室,重新校准彼此的坐标。
平海镇的老天文台在暮色中泛着微光,林小羽攥着陆子谦寄来的邀请函,烫金字体在海风里飘着贝壳碎屑的气息:修复完成的望远镜,等你来看2000年错过的猎户座星云。
推开门的瞬间,整面墙的照片让她屏住呼吸—从
2017年到
2019年,每个月的老天文台都被定格:生锈的铁门逐渐换上新锁,望远镜镜筒的铁锈被细心擦拭,直到三个月前,玻璃穹顶被漆成她最喜欢的天蓝色。照片下方用极小的字标注:小羽今天加班到凌晨小羽在茶水间打翻咖啡。
喜欢吗陆子谦从螺旋楼梯走下,手里捧着贝壳拼成的猎户座星图,每片贝壳都来自你18岁捡信的礁石区。他指着星图中心的碎钻,这里是
2000年秋分夜的猎户座星云。
林小羽的指尖划过贝壳边缘,突然想起上周在便利店遇见他,对方熟练地帮她拿了加双份奶精的拿铁:记得你说过,苦咖啡像迷路的星星。原来从她入职那天起,他就用平海镇的星星轨迹,编织着迟到十年的告白。
程砚之在林小羽的桌上看到了陆子谦对林小羽的邀约,片刻不停留,直接驱车来到老天文台。车停在海岸线,远远看见老天文台的穹顶亮起暖光。他摸着口袋里的贝壳手链,绳结处的毛边刺着掌心,那是今早整理抽屉时,无意中发现的林小羽当年寄来的生日礼物。
导航显示平海市老天文台,与他每年生日默默校准的坐标分毫不差。
推开门的瞬间,他听见陆子谦的轻笑:小羽,还记得十年前吗其实我偷偷画了你蹲在海边的速写。画纸上的少女穿着蓝裙子,裙摆星星图案被海浪打湿,手腕缠着带血的纱布,却举着望远镜望向星空。
程砚之的喉结滚动,突然想起1999年的信,她写摔破膝盖时,猎户座刚好从伤口上方升起,像在给我加油。此刻陆子谦正将速写递给林小羽,指尖划过她手腕的旧疤,而她的视线停留在画角的小字:致永远追星星的女孩。
程先生来看设备陆子谦转身时,镜片映着望远镜里的星光,刚好,我有事想单独聊聊。他领着程砚之走进储物间。
她拒绝我的时候说,陆子谦摸着信纸上的齿痕,心里有个十年前突然消失的笔友,连他信末的波浪线,都记得比自己的生日清楚。他盯着程砚之骤然收紧的手指,很巧,我认识的某个程总,也总在文件上画向右倾斜45度的波浪线。
程砚之的后背抵着冰冷的砖墙,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储物间的灯忽明忽暗,照亮陆子谦腕间的银链,链坠是缩小版的望远镜,内侧刻着2000.1.15,正是林小羽在老天文台等他的日期。
别装了,陆子谦晃了晃修复好的望远镜钥匙,你以为你能骗过谁
原来陆子谦早就看穿,看穿他每次刻意的刁难,都是害怕靠近的伪装。
她至今留着你18岁寄的碎钻发卡,陆子谦的声音轻下来,却不知道,那个说‘查无此人’的邮局,其实是我表姐工作的地方,我帮小羽寻找过你,曾经的地址,就是你以前的地址。而且当年有个香水味特别浓的女孩伪造了信,截下了所有的告白。
既然你知道是我,那你觉得你凭什么能和我争程砚之冷漠的表情,似乎在表达对于林小羽自己势在必得的样子。
程总,我觉得我们可以不是敌人,我们只是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孩,你也不必总是把我当作你的假想敌。你觉得想对我而言,你有什么优势吗
程砚之的瞳孔骤缩,十年前的记忆突然清晰:苏晴在储物柜前的香水味,伪造信上的红笔批注,还有母亲愤怒的声音:不许和渔村女孩来往。
公平竞争吧,程砚之。陆子谦拍了拍他的肩,别等她把最后一颗星星的光收进抽屉,才想起自己是那个让她发光的人。他指着储物间墙上的刻痕,是林小羽的字迹:砚之,星星会迷路吗旁边多了行新刻的字:会,但星轨永远知道回家的方向。
走出储物间时,林小羽正对着望远镜微笑,星光照亮她发间的碎钻,那是他亲手寄的礼物。程砚之望着陆子谦递给她的贝壳风铃,绳结与自己抽屉里的手链完全相同,突然意识到,十年的误会像望远镜的镜片,虽然曾被迷雾遮挡,但此刻,陆子谦正用真相的软布,轻轻擦拭着每道裂痕。林小羽可以为了程砚之去学习编法,而陆子谦也可以为了林小羽去学习,此时程砚之更是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似乎在此刻,自己好像还没开始,就已经宣布失败了。
要试试吗林小羽转身,眼里映着猎户座星云,陆子谦说,这台望远镜能看见
420光年外的星星。她的指尖划过镜筒,那里刻着极小的波浪线,和他文件上的批注分毫不差。
程砚之望着她袖口露出的旧疤,突然想起十年前的信,她写如果有一天星星掉下来,我要把它串成手链送给你。此刻陆子谦站在她身后,对他扬起挑衅的笑,而他终于承认,自己害怕的从来不是竞争,而是在时光的银河里,早已失去了说我就是砚之的勇气。
海风掀起林小羽的发丝,她不知道,两个男人此刻的心跳,都在呼应着老天文台的望远镜,那台被修复的、属于他们的时光机器,正在将十年的星轨,重新校准向彼此的宇宙。
辞职信平铺在程砚之的大班桌上,林小羽盯着他握笔的手。钢笔尖在申请人栏上方悬了三秒,最终落在她画的望远镜图案旁边,那是她用红笔在信角画的,只有指甲盖大小,镜筒上缠着半道波浪线。
提前离职要赔三个月工资。他的声音混着空调的嗡鸣,指腹摩挲着信纸边缘,那里有她偷偷用尺子画的
45度斜线,和他中学课本里的涂鸦角度分毫不差。
我知道。
为什么要去做陆夫人了吗
不为什么,就累了,跟着程总工作压力太大,想休息。
程砚之突然起身,西装袖口带倒了桌上的望远镜模型。塑料镜筒砸在地上,镜片滚到林小羽脚边,映出她慌乱中抿紧的唇。他望着她蹲下身,帆布包带在动作间裂开,露出里面掉出的信封,地址栏的程砚之被雨水洇湿。
做完这个月,再考虑离职的事情,之前确实是我对你要求高了,以后我尽量减轻你的工作量。他别过脸,不想让林小羽看到自己的复杂的表情,也或许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两人都没说话,只有中央空调的风声在办公室流转。林小羽转身时,帆布包带彻底断裂,她听见程砚之急促的呼吸声,却没回头。
辞职信的红笔涂鸦在桌面投下影子,程砚之忽然轻笑。原来最隐晦的试探,不是画下波浪线,而是十年后依然记得对方信里的每个标点,就像星星记得彼此的轨迹,哪怕被云雾遮挡,也终会在某个时刻,让光穿过十年的尘埃,照亮对方眼中的宇宙。
陆氏集团周年庆的烫金请柬躺在林小羽的抽屉里,右下角的望远镜图案旁用钢笔写着小字:我会永远等你。她盯着落款处陆子谦的签名,突然想起老天文台墙上的照片,每个月的望远镜都在他的镜头里逐渐焕新,像在诉说一个跨越十年的守望。
林助理,程砚之的声音从办公室门口传来,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今晚跟我出席晚宴。他顿了顿,指腹摩挲着袖口的猎户座袖扣,穿正式点。
他总是这样,一直这么冷冰冰林小羽虽然这么久以来好像对于这种冷淡早已习惯,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显得格外失落。
更衣室里,林小羽对着镜子系上租来的礼服拉链,珍珠母贝项链在锁骨处投下光斑。门被轻轻叩响,程砚之抱着丝绒盒走进来,指尖在盒盖上敲出急促的节奏,那是他每次核对数据时的习惯。
戴上。他递出的贝壳手链躺在掌心,珍珠母贝的光泽与她当年寄给砚之的那条分毫不差
为什么选这条她的声音混着更衣室的回音,镜中倒影里,程砚之的手指正划过手链上的波浪线雕花和他文件批注的角度完全一致。
他没回答,只是扣上她的手腕,指尖掠过旧疤时停顿零点三秒:别让陆子谦看轻你。
宴会厅的水晶灯将林小羽的碎钻发卡映得璀璨,程砚之的手掌虚护在她腰后,体温透过薄纱礼服传来。陆子谦站在旋转楼梯上,定制西装的翻领别着枚缩小版望远镜胸针,目光在她腕间的贝壳手链上顿住。
程总好兴致,他端着香槟走近,镜片映着林小羽发间的光,让助理做女伴,不怕被说公私不分
程砚之的手指收紧,链坠在灯光下划出银弧:陆少不是也给每个员工发了请柬他望着陆子谦领口的贝壳项链,与自己抽屉里的那条出自同片海域,不过我记得,小羽的工位在行政部,不在研发部。为了让小羽过来,陆少还真是有心了
司仪的声音突然响起,陆子谦转身时,袖口拂过林小羽的肩带:今年陆氏的重点项目,他盯着台下的程砚之,是帮一位追星星的女孩,修好她等了十年的望远镜。
掌声雷动中,林小羽看见程砚之的指节捏得泛白。
水晶灯在穹顶投下细碎光斑,陆子谦走上台时,袖口的望远镜袖扣恰好划过追光灯。他转身望向台下,林小羽腕间的贝壳手链在香槟色礼服上泛着微光。
今天想讲个关于星星的故事,他的声音穿过三层楼高的宴会厅,在星空顶下荡起涟漪,十年前的平海镇,有个穿蓝裙子的女孩跪在礁石上,手腕的血珠滴在信封上,却举着望远镜说‘猎户座在给我加油’。
台下传来吸气声,林小羽的指尖掐进掌心。投影突然切换,老天文台的照片逐一闪过:生锈的铁门、被修复的望远镜、玻璃穹顶刷成她最爱的天蓝色,每张照片角落都有极小的字:小羽今天在茶水间笑了小羽的项目通过了。
那时我不懂,为什么有人会为了看星星让自己受伤,陆子谦摸出泛黄的拍立得,十五岁的她跪在礁石上,裙摆星星图案被海浪打湿,直到后来发现,她的每封信、每个涂鸦、甚至每次加班到凌晨,都是为了追赶心中的星轨。
他望向程砚之所在的方向,镜片反光遮住眼底情绪:有人用十年画下波浪线,有人用十年修复望远镜。顿了顿,从西装内袋掏出素描本,这是我十五岁画的她,那时她不知道,递创可贴的少年,每年都会去老天文台,把望远镜对准她的方向。
画纸上的少女握着带血的信封,背景是生锈的铁门,角落用极小的字写着:致永远追星星的女孩。宴会厅一片寂静,只有中央空调的风声混着远处的海浪音效——那是他特意从平海镇录来的。
小羽,他走下台,单膝跪地时水晶灯在镜片上碎成星河,我修好了老天文台的望远镜,校准了青海湖的银河,收集了你所有未寄出的信。他掏出贝壳风铃,绳结是平海镇最老的渔妇亲手编的,我不想再做望远镜外的旁观者,而是成为那个——
喉结滚动,抬头时眼底有细碎的光:在你摔倒时递创可贴,在你加班时留台灯,在你望向星空时,永远为你稳住镜筒的人。风铃轻响,陆氏今年的重点项目,不是天文馆,不是望远镜,而是——
帮林小羽小姐,找到属于她的、永远不会迷路的星星。
掌声雷动中,林小羽望着他腕间的银链,链坠内侧刻着2000.1.15——那个她在老天文台等了整夜的日期。而远处的程砚之,正盯着投影里的老天文台照片,发现每个修复日期,都恰好是林小羽在程氏加班的深夜。
陆子谦起身时,顺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他指着穹顶突然亮起的青海湖银河投影,要不要去老天文台,看看那年你没等到的猎户座星云
她望着他镜片上流转的星光,突然想起他素描本里的最后一页:两个成年人站在望远镜旁,背后是缀满波浪线的星轨,角落写着:这次,换我做你的守夜人。
此刻的林小羽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宴会厅的灯光突然转暗,青海湖的银河在穹顶流淌。林小羽望着陆子谦眼中的自己,突然发现,原来除了追逐十年前的星光,她还可以成为别人宇宙里的主星。
宴会厅的音乐声渐起,陆子谦的掌心虚护在她腰后,此时程砚之一把拉过林小羽,陆子谦温文尔雅的举手投足,简直是个谦谦君子程总,能否对女士温柔一点
程砚之听到此话,内心一阵羞愧,连忙开口小羽,等我,哪里也不要去。
下面有请程氏集团代表致辞。
程砚之走上台时,林小羽注意到他从西装内袋摸出个东西。聚光灯下,贝壳手链的珍珠母贝突然闪光,他竟将她当年寄的手链戴在西装外,链坠垂在胸前,像颗迟到十年的星星。
程氏今年的战略,他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她发间的碎钻上,是守护该守护的人。麦克风传来电流声,他喉结滚动,比如,不让星图被乌云遮蔽。
.........
林小羽发着呆,她还在想着刚刚陆子谦的深情告白,而陆子谦却听着台上程砚之的长篇大论,轻笑着。
程砚之下台来,陆少,没想到你对我的小助理这么情深意重。
难道程总,不是吗你算不算是欢喜冤家,从刚开始那么针对小羽,到现在也开始在意她了
我还是先回去了,你们继续聊林小羽感受到有点尴尬和不知所措,想要逃避这件事。而程砚之这时拽着她冲上天台。
十年前,我收到一封信。他的声音混着远处的乐声,说你遇到了更有钱的人,说我只是你钓金龟婿的跳板。镜片后的眼睛映着城市灯火,信末没有波浪线,可我还是信了。
林小羽摸着腕间的贝壳手链,突然想起苏晴每次经过她工位时的香奈儿五号味和当年退信上的陌生香味一模一样。她从手机里翻出扫描件,那封被退回的信上,查无此人的批注边缘。
我写的最后一封信,她的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薄茧,是约你去老天文台看猎户座星云。喉间发紧,我卖了我奶奶给我的戒指凑邮票钱,在铁门后等了整夜。
程砚之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胸前,心跳声震得她指尖发麻:我以为你嫌贫爱富,以为你的星星只属于望远镜里的银河——他顿住,直到看见你文件上的波浪线,和我藏了十年的信笺上的,分毫不差。
远处传来陆子谦的致辞声,混着香槟杯碰撞的脆响。陆子谦看着远方是时候让他们做个了断了
林小羽望着程砚之镜片上的倒影,那时的他,会在信末画下波浪线,像在说我在等你。
为什么不找我她的声音轻得像海风,明明知道我在平海市,明明知道老天文台的地址。
程砚之的手指骤然松开,西装袖口露出的红痕刺痛她的眼:小羽,对不起,当年我太懦弱了,我母亲说,渔村女孩的星星,不该出现在程家的望远镜里。他转身望着城市夜景,而我,没有勇气证明,你的星星,从来只属于我。
眼泪突然砸在礼服前襟,林小羽望着程砚之的背影,突然觉得十年的等待像场荒诞的天文玩笑。她想起大学时去过的北方工大,在天文系门口徘徊三天,却不敢问一句程砚之在哪里;想起工作后在写字楼遇见他,故意在文件上画望远镜涂鸦,只为看他笔尖停顿的模样。
所以你选择相信一封漏洞百出的信,她的声音带着十年的委屈,却不愿相信,那个在信里说‘贝壳是大海的星星’的女孩,会为了邮票钱去搬海鲜
程砚之猛地转身,镜片上蒙着水雾:我后悔了!我每天都在望远镜里校准平海市的坐标,每天都在文件上画波浪线,就像你从未离开过!
可你没有找过我。她擦掉眼泪,而我,找过你。
天台的风突然变大,程砚之的领带被吹得扬起,露出锁骨处的红痕和她肩上的旧疤,像被同一道礁石划伤。他伸手想握她的手,却被她避开。
我无法原谅,她望着远处陆氏大厦的霓虹,明明是灵魂伴侣,却被一封伪造信击得粉碎。转身时,礼服腰带勾住天台围栏,你知道最伤人的是什么吗是你连问我一句‘是不是真的’的勇气都没有。
宴会厅的大门在身后推开,陆子谦的白西装在夜色中格外醒目。他望着林小羽发红的眼眶,递过一方绣着望远镜图案的手帕:需要我带你回去吗
她盯着手帕边缘的波浪线刺绣,突然想起老天文台墙上的照片,每张照片的角落,都有他用铅笔写的小羽别怕。十年前的礁石少年,十年后的陆氏继承人,始终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的星轨。
好。她挽住他的手臂,珍珠母贝手链与他的银链在灯光下交相辉映,带我去看看,你说的修好的望远镜。
程砚之的呼喊被夜风撕碎,他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发现陆子谦的手帕上,除了波浪线,还绣着极小的2000.1.15—那个他永远错过的、林小羽在老天文台等他的夜晚。
口袋里的旧信纸沙沙作响,程砚之摸着信末的波浪线,突然想起陆子谦在储物间说的话:星轨可能会错位,但星星的光永远记得方向。他望着城市上空被灯光掩盖的星空,终于承认,自己早已在十年前的那个雪夜,将我喜欢你,刻进了望远镜的镜筒。
而此刻的林小羽,正跟着陆子谦走进电梯,腕间的贝壳手链还带着程砚之的体温。她望着电梯镜面里的自己,发间的碎钻发卡与陆子谦的望远镜胸针相映成趣,突然意识到,十年的误会像望远镜的镜片,虽然曾让星光扭曲,但此刻,她终于有勇气摘下镜片,直视自己真实的心意,那不是对砚之的执念,而是对十年前那个相信星星会说话的自己的和解。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她摸向口袋里的邀请函,陆子谦的字迹在暗处发光:老天文台的望远镜,永远为你校准420光年的距离。而身后的宴会厅里,程砚之正对着贝壳手链发呆,链坠内侧的刻字在灯光下清晰可见:小羽,星星从不迷路。
命运的星轨,终于在十年后,让三颗星星各自闪耀,有的继续追逐,有的学会守望,而属于林小羽的星光,正在挣脱十年的雾霭,照亮属于她自己的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