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旁有我家的保温盒。
昨天我没空去医院陪他,特意央求我妈给他炖汤补身体。
方景又发来消息。
时哥推拿挺厉害的,他说今天再给我揉揉。
我把手机递给沈时度,照片的光线明晃晃打在他脸上。
你给她揉脚腕的时候,会不会想起你是为了我学的推拿
如果有一天,我忘了你,你会难过吗
露营那天,爸妈特别生气,罚我跪了一整晚。
天色破晓时,刚醒不久的沈时度溜进我家。
我给你带烧鹅了,别跪了,快吃点。
他一边给我抹泪一边折起我的袖子。
手臂青了一大块,哪个混蛋扔的石头,让我知道一定揍得他找不着北！
别哭了,我知道不是你的错,明天我去跟阿姨解释。
不巧,第二天我爸妈出差,我手臂整整青了一个星期。
之后,沈时度便学了推拿,还让人笑了好一阵。
说他一个毛孩子,整天研究老中医的活。
高中不许早恋,但其实我们很早就是恋人的相处模式了。
高三毕业的当晚,他捧了一大束红玫瑰,在双方家长面前向我表白。
我们是彼此的整个青春。
5
沈时度皱眉,面色不虞。
连找人跟踪我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你会忘了我
你为了我,哪怕恐高也学了攀岩滑伞,喜欢的滑板都落了灰,失忆这种玩笑我不会信。
温夕,是你一直小心眼,你介意那个名额,所以不停地找事,摆脸色。
他看小丑一样的目光深深刺痛着我。
一样是救命之恩,你以身相许爱我多年,我不过是帮她揉脚腕,举手之劳,你有必要这么逼问吗
你到底在不满些什么
原来我自认多年两情相悦的感情,在他眼里不过是报恩。
真是,可悲又可笑。
你知道小时候扔石头砸我的人是谁吗
我指着方景,就是她。
她明明可以叫人来救我们,但她跑了。
如果不是昨晚系统告诉我,我也不知道当年恶毒的小孩如今就在身边。
啪！
沈时度这一巴掌打得我右边脸几乎麻木。
温夕！你是人吗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善妒,张口就栽赃别人！
方景楚楚可怜,仰头看他。
时哥,温夕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视线移到我身上,就是十足的挑衅。
沈时度心疼得不行。
那个充盈了我青春过往的恋人,死在了此刻。
装柔弱的方景撑着桌子站起来。
时哥,我脚突然疼得厉害,你能送我回宿舍吗
沈时度听了立刻蹲下查看她的脚伤。
放心,没肿,你宿舍没人,你先去我那里住吧,方便我照顾你。
那儿有一大片花,你肯定喜欢。
沈时度扭头看了看我,眼里只剩嫌弃和责备。
订婚宴的事你和我爸妈商量,我最近没时间。
别给我打电话,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我的目光追逐着两人的背影,直到他们上车,消失在街角。
沈时度住的别墅确实有很多花。
是我亲手种下的夫妻海棠。
他说结婚后我们就住在那儿。
您好,家政公司吗我要铲平一片花田。
就现在,地址我马上发过去。
接着,我打电话告诉爸妈订婚取消。
他们没多问,只当我觉得年纪还小,不想着急。
沈时度爸妈那边,他们会替我转达。
我妈的生日宴照旧。
我打车到医院时,沈时度打电话过来。
气急败坏吼道：
你疯了吗为了针对方景把这片花挖了
最近别过来了,订婚之后你重新种吧！
我牵起一抹笑,低声回应已经挂断的电话。
不会种了。
6
半个月里,沈时度再没出现过。
一直到订婚那天,他盛装出席。
白天我妈的生日宴邀请了很多董事经理。
我和他也跟着举杯应酬,只是永远隔着一段距离。
周围人纷纷赞叹我们般配。
他笑着回了很多次多谢。
期间他的电话不停地响。
次数多了,他皱眉关机。
下午五点,我出来醒酒。
沈时度走近我,你今天怎么喝那么多酒晚上订婚还免不了被敬酒。
我转身时,他脸上挂着明显的担忧。
我摇头说没事。
沈时度,你上次说,我把名额让给方景,你就答应我任何条件,是吗
他脱下西装外套,要披在我肩上。
我摆手拦下后,他眉眼间冷得宛如落了霜雪。
随后收起放在臂弯。
是。
我望着他笑,那就好。
他抬手看表,快去换礼服吧,时间差不多了。
我抬眸问：什么礼服这身不正好吗
你这一身,在阿姨的生日宴上正好,但订婚穿,过于随便了。
我在他的打量中平静地说：我没准备别的礼服。
他啧了一声,掏出手机开机。
立刻把小姐的礼服送来老宅,对,全部。
挂了电话,他一脸无语的表情看我。
你太幼稚了,今天来了那么多人,还好我早早准备了几套衣服。
对了,我昨天去买了夫妻海棠的花种,周末一起种吧。
我叹了口气,沈时度。
他毫无察觉,看着来电有些烦躁。
等等,我接个电话。
大概是方景。
我转身回大堂。
他再回来时,四处不见两家父母。
你怎么还没换衣服
说着也不管得不得体,拉着我站到人群中央。
感谢各位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宴。
他一开口,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接着是杂乱的说话声。
订婚怎么没人通知
小年轻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两家父母呢
沈时度显然听到了,看我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我挣扎着离开他的手掌。
沈阿姨脸色难看,把他拉到一边。
沈叔叔和众人道歉,小儿随口开了个玩笑,请大家别在意。
我爸妈也出来打圆场。
沈时度瞪大双眼,紧紧盯着我。
像要说什么,被他爸妈死死摁住。
暮色将近,宾客散尽。
沈时度急匆匆走向我。
温夕,你什么意思
小度,你冷静点,订婚取消我们都知道。
沈时度听到他妈妈的话,用眼神询问所有人。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揉了揉山根。
行,重新挑时间,温夕想要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沈时度,我们结束了。
7
房间里,我看着桌上的便利贴。
却怎么也想不起面前的人是谁。
你是谁放开我,否则我叫人了！
我隐隐觉得他很熟悉,可我确实不记得。
控制我的手在不停颤抖,它的主人好像很紧张。
温夕,一分钟前还要和我分手,现在就装失忆
来人欺身上前,发狠的眼神盯得我浑身难受。
我愣了愣。
你是沈时度
还装是不是非得我做些什么你才能停止胡闹
看来冷落你半个月的教训还不够
他逐渐逼近的动作耐人寻味。
我闭眼道：我要你答应我小时候的救命之恩一笔勾销。
这是我在便利贴上写下的。
沈时度堪堪停下动作,我松了口气。
可以。
手腕的力道减轻。
我立马赶他出去。
沈先生,天黑了,请你离开我房间。
他又慌了神。
你要我答应你,不是觉得隔着一条命和我结婚,会有压力吗我答应你了,为什么赶我走
我冷笑一声,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自恋的人
我是不想欠你什么,更不想你挟恩图报,逼我结婚。
温夕,你,你说什么
看他结结巴巴,脸上冒汗的样子,我莫名感到舒心。
桌上的便利贴被发现,他每翻开一张,呼吸越发沉重。
最后憋红眼眶。
温夕,你在骗我对不对
你写这些,是为了气我,让我哄你,是不是
他靠近我时打碎了杯子,碎瓷片弹起,割破了他的手背。
我皱眉,他却笑了。
别担心,我不痛。
我打开他抬起的手,你烦不烦这地毯很难洗。
他哭了。
小夕,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我没空陪你演戏。
我扭头,看到他哭,特别心烦。
正好沈阿姨来了。
小夕,抱歉,阿姨这就把他带走。
面对长辈,我笑了笑。
妈,我不走！今天是我们订婚的日子,我不走！
沈阿姨被他推了一把,再没有好脸色。
混账！你女朋友都追到家里来了！你还有什么脸提订婚的事
妈,你别瞎说,我女朋友是温夕。
她说她叫方景。
沈阿姨这话一出,沈时度又气又恨,却也不闹了。
阿姨,有机会带方小姐来我家坐坐。
小夕,她不是我女朋友,我喜欢的是你,我只会和你结婚！
沈阿姨抱歉地笑了笑,把沈时度带走了。
8
两个学校的课程紧密,学习占据了我所有的时间。
课程冲突实在调不开,我每两周会缺席一节文博专业课。
我抱着作业发愁,查了好多资料还是没头绪。
提交时间后天截止,我完了。
陆玲凑过来一看,嘿嘿一笑。
问问我哥,郭教授亲传弟子。
不一会儿,她把手机递给我。
陆辰回消息了,好长一段,看得我头晕。
在陆辰的帮助下,我终于在零点前提交了作业。
洗漱时,陆玲忿忿道：
郭教授可是这方面的学术大拿,你要是跟着他学,哪里会累成这样
我看驴一天天没别的事,净踢他脑袋了,专挑自己女朋友祸害。
我提醒她,我们已经分手了。
对对对,但也掩盖不了他是渣男的事实。
没什么所谓,反正我也不记得他了。
而且听说他爸妈不让他出门。
我落得清静。
第二天,陆玲把陆辰的微信推给我,说以后有问题直接问他。
他大三,听说已经开始学习管理自家公司了。
本来以为他很忙,但随着课程的深入,我和陆辰聊得越来越多,见面的次数也逐渐增加。
期末周,陆辰约我复习。
好多人啊,找你半天了。
我在他身边站定。
他把整理的资料递给我。
怪我没能力让你一眼注意到我。
我暗道,陆玲说的没错,这人一熟悉起来,就满嘴跑火车。
自习室被占满了,我们去了一栋偏远的教学楼。
复习得差不多了,陆辰收好资料,我咳嗽不停。
期末感冒,医院和自习室两头跑,累不死你。
我揉着纸巾擦红的鼻头,睨陆辰一眼。
我也不想感冒啊,每年总要来一回,我烦着呢。
他从口袋里抽了张纸递给我,翻出我书包里的围巾。
正要往我脖子上套,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抢走了。
沈时度十分自然,给我围围巾的同时还在训话。
说了多少遍,羽绒服里加件毛衣,别在室内就不戴围巾,自己什么身体不知道吗
我警觉地后退一步。
沈时度的手僵在半空。
陆辰把我拉到身后,体面地开口：
沈学弟,你们已经分手了,这样不合适。
沈时度早就面色不善,现在更是一点没忍,不屑道：关你什么事
他一把推开陆辰,拧开盖子,杯子几乎要送到我嘴边。
温夕,过来,我保温杯里泡了药,喝了好得快点。
你忘了没关系,我会重新让你爱上我。
陆辰充满敌意地瞅他,又委屈巴巴地盯着我。
什么都不说,我却莫名有罪恶感。
我往后退了一步。
不用了,我喝过药了,也去过医院了。
沈时度握紧杯子的手青筋暴起,吐字冰冷。
跟他
我默认了。
9
陆玲谈恋爱了,陆辰经常给我补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微信叮嘱我衣食住行的人,变成了陆辰。
我们隔三差五就要见面,他甚至给我准备了两个杯子,随身携带。
一个给我冲药,一个给我喝热水。
昨天打针,也是他陪我去的医院。
沈时度脸上肌肉紧绷,越过我一下揪住陆辰的领子。
警告你,离她远点！
陆辰挑衅回去,我喜欢她,想追她,你个过去式有什么资格插手
虽然我多少猜到他对我有意思,但这么直白说出来,我还是隐隐觉得耳垂发烫。
他挑眉望向教室门口,看,你女朋友都追来了。
沈时度似乎脾气不好,握紧的拳头落在陆辰脸上。
沈时度,够了！
我恨不得拍陆辰一巴掌,蠢死了,怎么就傻站着让人打
沈时度拳头紧了又紧,红着眼睛看我。
小夕,你别靠近他,我受不了你身边有别的男人。
他像被抛弃的小狗,乞求主人的怜悯。
不好意思,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吗你凭什么管我身边有没有人
我早就不记得他了。
比起他,我更想保护陆辰。
别再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了,还有,离我远点。
方景呵呵一笑,拉着沈时度就要走。
时哥,你看到了吧,你温柔体贴,但温夕她根本不知好歹。
沈时度甩开她,拦住往门口去的我。
他又急又怕。
小夕,我没有和她在一起,十多年来,我心里只有你。
这些不是没有意义的事,我想关心你,我想和你回到从前。
回到从前
沈时度,我们之间早就没有从前可谈了。
他似乎很受伤。
但我无暇管他。
因为陆辰倾斜在我身上,一边抽气一边喊疼。
温夕,我是不是要毁容了
我在心里嗔怪道：
你不是要毁容了,你是茶味要溢出来了。
于是我瞪他一眼,换来他明晃晃的笑。
陆辰脸上就写着几个字：把沈时度甩在背后,爽！
我给陆辰上药时,他龇牙咧嘴的。
眼珠滴溜滴溜转个不停。
我看不下去了。
想说什么直接说。
他犹犹豫豫,也没,没什么。
就,我说我喜欢你,你不用急着拒绝,就当考察考察我,行吗
陆辰很细心,知道我没做好准备。
我自然答应。
之后,陆辰和我见面更频繁了。
大部分时间是我复习,他在一旁查论文资料或者处理公司工作。
每天负责监督我吃穿,逗我开心,送我回寝室。
相处越久,我和他越自然。
10
只是沈时度开始频繁出现在我周围。
图书馆复习时他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食堂里总能偶遇。
考试结束时,他捧着花在考场外等我。
昨晚听陆玲说,他在学校表白墙辟谣了和方景在一起的传闻。
并扬言会和我从校服到婚纱。
此刻同学们八卦地议论,暗戳戳地等着看戏。
沈时度来到我身边,单膝下跪,深情款款。
小夕,之前是我错了,我没有好好珍惜你。
你不知道这些天我看到陆辰纠缠你,我有多难受。
没有从前也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眼前的沈时度,帅气俊朗。
这在外人眼里,是破镜重圆的戏码,因而不少人起哄。
本该浪漫的时刻,于我是困扰。
我庆幸陆辰今天没空来学校。
否则他指不定怎么吃味呢。
思及此,我忍不住笑了。
沈时度误以为我接受他了,两眼发光。
温夕,你能重新答应做我女朋友吗
我赶紧收敛了笑容。
你先起来,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咖啡厅里,他乐呵呵地说：
之前怕打扰你复习,没敢提复合的事,这次我们解除了心结,寒假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你喜欢种花,我和你一起种。你看文物纪录片时,我不会再觉得无聊,也不去一旁打游戏了。为了迎合我的喜好,你买的滑板落了灰也没学。
以后你喜欢什么,我都陪你一起做。
订婚的事你说了算。
他自顾自地计算未来,我一个头两个大。
沈时度,如果这些事是和你一起做,我不会开心。
因为我不喜欢你。
他哑了声。
他的指腹摩擦着杯沿,眼里的悲痛清晰可见。
小夕,我们去瑞士滑伞,去新西兰,去冰岛看极光,去俱乐部攀岩,我们把以前做过的事重新做一遍,我会让你想起从前,想起我。
他越说越急,到最后已经带上哭腔。
不需要,我没有必要记起你。
希望你以后不要损害陆辰的名声,他从来没有纠缠过我。
让我感到困扰的人,是你。
说完,陆辰正好来电。
只是看到他的名字,我就不由自主笑起来。
11
自从陆玲告诉陆辰沈时度在学校当众向我表白,他粘人的手段又上了一层楼。
寒假相对空闲,他不是撺掇陆玲带我去他家,就是以拜访我爸妈为由登门。
好像一天看不到我,就浑身不对劲。
听陆玲说他特意学了滑板,想借机和我独处。
对此,我表示无语。
大冬天的,哪个傻子踩滑板到处溜啊。
陆辰捧着碗接受我妈的投喂,被我瞪了一眼。
吃饭的速度都慢下来了。
仿佛在思考自己哪儿得罪我了。
不把关系挑明了,怎么独处
知道吃醋不知道表白是吧
蠢死你算了！
不忍看他满面愁容,我安抚性地给他夹菜。
他果然又乐了。
算了,表白这事估计得我来了。
正好,我生日快到了。
两家的交情还在,我和沈时度再见之时也还算体面。
半个月没见,沈时度憔悴很多,整个人都失去了光彩。
我自动忽略他凝视我的眼眸。
生日会有亲朋好友来,前半场的人际交往耗费心神。
差不多散场时,我回房间换了套轻便的衣服。
一开门就看到醉醺醺的沈时度。
他西装革履,却抱了块滑板,半倚在墙上。
见状,我准备去叫沈阿姨带他回去休息。
谁知他一见到我,立刻拉着我奔去院子里。
小夕,我去学滑板了,以后我陪你一起玩好不好
他急于证明,松开我站上板。
可脚下的板子不受控制,他一次次踩空,摔倒在地。
有什么东西散落一地。
是从他大衣口袋里掉出来的花种。
你喜欢夫妻海棠,我买了种子,我们一起把我家,你家,种满夫妻海棠。
他狼狈地拢起地上的花种,捧在掌心,献宝似的给我看。
我搀扶着他起身。
沈时度,你醉了,回去睡一觉吧,睡醒,就能放下了。
沈时度哭了。
你想起来了是吗你记起我们之间的所有了,对不对
下定决心和陆辰告白的时候,我就让系统恢复我的记忆了。
拥有残缺记忆的我,对陆辰来说不公平。
我确信想起从前,我还是爱陆辰。
是,但我对陆辰的心,不会变。
温夕,我放不下,我喜欢你很多很多年,爸妈说送我出国留学,但我为你留在国内,你不能就这样不要我。
沈时度,其实高考前,我爸妈就打算去美国发展业务了。可高考后你跟我表白了,你说每一天都想和我在一起,我就恳求爸妈留在中国。
你不喜欢管理,但我们两家公司需要,所以我学了管理。
我曾经,计划了我们的未来。
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花种顺着指缝掉落。
二十年的相处,我相信他懂我没说出口的一句话。
可惜,于我而言,那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逼迫自己站稳,含泪叫了我的名字。
小夕,能不能看在我曾经舍命救你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别跟陆辰在一起
那声音太弱了,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吹散。
但我听得很清楚。
即便我不能和陆辰在一起,我们也没有可能了。
我看到他闭眼笑了。
泪痕一遍遍被热泪冲刷,总也干不了。
我转身回客厅。
余光看到他把仅剩的花种重新揣进兜里。
又蹲下身捡脚边的种子。
背后传来沈时度低哑的祝福。
生日快乐。
温夕。
12
我含笑回应：谢谢。
陆辰拿着围巾,一样在笑。
我走向他,乖乖站定。
仰脸问他：等久了吗
他温朗的笑温暖了我整个冬天。
不久,我知道你会来我身边。
我和他闲聊着散步。
脑海里是青涩恋人手背相碰的浪漫桥段。
一看陆辰,两手揣在兜里,密不透风。
我咬牙切齿,泪眼问苍天。
他突然停下脚步。
我没好气道：干嘛
他抿了抿唇,很是紧张。
我眼见他从兜里掏出证书。
这是我以你的名义建的一座博物馆。
我高兴得六神无主,刚才的怨念瞬间抛出九霄云外。
一次翻看证书和图片,一次控制不住地夸赞。
陆总,你好帅！
他登时失笑。
平时不见你夸我。
他紧张的呼吸喷在我耳边,我不由得对上他的视线。
所以,我这么帅,有没有荣幸做你男朋友
嘿,被抢先了。
我淡定矜持,严肃问他。
你知道我刚才许了什么生日愿望吗
他呆住了。
我垫脚环上他的脖子,偏头在他耳畔轻柔说：
希望陆辰接受我的表白。
回应我的,是腰间逐渐收紧的手臂。
陆辰的脸蹭进围巾里,声音里洋溢着幸福。
温夕,下雪了。
真的！今年的第一场雪！
今年初雪里的陆辰,是上天落给我的惊喜。
陆辰,初雪时分遇见心爱的人,预示着长久的幸福。
雪花悄无声息地飞旋而下,与振聋发聩的心跳声相撞。
女朋友,生日快乐。
番外
除夕前夜,陆辰接温夕回家。
你终于放假了,我现在见你一面都恨不得提前打个报告。
自从温夕保研,选了郭教授做导师,每天忙成陀螺。
温夕从浴室出来,看到自家陆总哀怨的眼神,忽然很钦佩他。
你当时怎么还有时间追我的
陆辰翻日记的动作一顿。
他对温夕,其实是一见钟情。
那时温夕和沈时度正是热恋期,也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很克制自己,从不打听有关她的事。
还是一次吃饭时,陆玲偶尔提了一嘴温夕要学文博。
他抱着做朋友,甚至普通同学的心,踏足了她感兴趣的领悟。
交申请表那天,陆辰一直在等温夕。
甚至恳求郭教授多等了半小时。
温夕没来。
他想问问陆玲,又清醒地明白自己没资格。
我好不容易有机会,不抓紧还能看着你被渣男骗走啊
温夕在心底反驳,才不会。
她本来也没打算给沈时度机会。
陆辰提起他就来气。
他是在一起后才知道沈时度逼着温夕把机会让给了方景。
方景小时候差点害死人的消息也是他散布在表白墙的。
温夕坐到床上,靠在陆辰的怀里一起看日记。
你经常来这儿晃,哪次让他好受过
尤其他们结婚的时候,陆玲说沈时度看起来都要碎了。
那咋了,我和我老婆恩爱碍着他眼了有本事就搬走啊。
温夕明白他也就是过过嘴瘾,总不能因为这事,让温家和沈家老死不相往来吧。
温夕想,如果高考完沈时度没表白,那她就会去美国上学,大概也遇不到陆辰了。
陆辰停在一页,表情一言难尽。
温夕一看,贴了一张便利贴,是高中时沈时度自己写的名字。
下面有温夕补的一行字。
我的整个青春。
还画了一幅简笔画。
沈家花园一角盛开的夫妻海棠。
陆辰哼哼两声。
温夕眼珠一转,翻到日记本最后一页,提笔写下：
我的往后余生。
陆总,赏脸签个字呗。
某人开心得合不拢嘴,郑重落款：陆辰。
陆辰听到温夕笑,也不觉得面上挂不住,翻身扑倒她,耳鬓厮磨一番。
缺幅画。
温夕凑上去吻他下巴。
要给你补上吗
他勾唇轻笑,那当然,不过得换个方式。
他在温夕疑惑的眼神里说：你要陪我种满院的夫妻海棠,种一辈子。
他想,沈时度那几株算什么呀在他眼里,那都不够看的。
温夕带着勾人的声音说：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