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萧乐鱼关掉电脑,但不是和她,是和光耀。
文方清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笑了：有意思。需要什么支持
公司法务部的授权,还有......萧乐鱼犹豫了一下,能借您那辆宾利用一天吗
文方清挑眉：宾利
谈判需要气势。萧乐鱼平静地说,光耀的人吃这套。
文方清大笑出声,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扔给她：周一我要看到结果。
萧乐鱼接过钥匙,突然想起什么：文总,关于女团的企划......
周一再说。文方清转身走向电梯,今天先处理这个。
电梯门关上后,萧乐鱼长舒一口气。她拿出手机拨通了张嫂的电话：张嫂,今天能陪我哥去趟公园吗我会付双倍工资......对,我突然有工作......谢谢。
挂掉电话,她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哥哥一定很失望,但她别无选择。光耀传媒这招太狠,如果不及时应对,不仅星梦计划完蛋,她作为负责人的职业生涯也会受影响。
第4章
再来一次！萧乐鱼站在练习室镜子前,双臂交叉,颜美优,你的ending
pose还是不够稳,重心再低三公分。
五个女孩气喘吁吁地重新站好位置,音乐再次响起。这是替换林小夏后的第七天集训,新加入的颜美优虽然基础不如其他人,但进步神速。
舞蹈结束,颜美优的最后一个动作完美定格,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萧乐鱼微微点头：总算有点样子了。
女孩们瘫坐在地上,颜美优鼓起勇气走到萧乐鱼面前：萧助理,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萧乐鱼头也不抬地翻看训练记录：不用谢我。你比林小夏便宜百分之三十,性价比更高而已。
颜美优脸色一僵,但很快又笑起来：不管怎样,我会努力的。
讨好我没用。萧乐鱼合上记录本,好好训练,珍惜每一次上场机会才有出头之日。
我明白。颜美优点点头,突然盯着萧乐鱼的脸看了一会儿,萧助理,我总觉得在哪见过你......
萧乐鱼推了推眼镜：大概因为我是大众脸。说完转身离开练习室,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的女孩。
她好凶啊。一个成员小声嘀咕。
颜美优若有所思：但我觉得她其实人不错......
被骂傻了其他人笑起来。
颜美优摇摇头,拿出手机翻看相册。突然,她手指停在一张照片上——那是她半年前在海滨公园做义工时拍的合照。照片角落里,一个短发女孩正弯腰为轮椅上的男人整理衣领,侧脸温柔得不可思议。
天啊......颜美优瞪大眼睛。那个女孩分明就是萧乐鱼,只是照片里的她笑容温暖,与公司里那个冷面助理判若两人。
颜美优！该下一组训练了！舞蹈老师在门口喊道。
来了！颜美优慌忙把手机塞进包里,匆匆跑出休息室。
文方清站在星梦计划练习室外,透过玻璃观察里面的训练情况。新替换的成员看起来不错,动作整齐度比上周好多了。他不得不承认,萧乐鱼的眼光确实毒辣——林小夏走后,团队反而更有凝聚力了。
推门进入休息室,他本想找萧乐鱼谈谈下周的演出安排,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正要离开时,一个亮着屏幕的手机吸引了他的注意。
文方清本不想窥探员工隐私,但屏幕上那张照片里熟悉的身影让他停住了脚步。照片角落里,萧乐鱼正推着一辆轮椅,弯腰对轮椅上的男人说着什么,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柔和表情。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手机放大了那个角落。确实是萧乐鱼没错,但那个总是板着脸、说话带刺的助理,此刻的眼神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轮椅上的男人头歪向一侧,嘴角有些歪斜,但笑得十分开心。
文方清的目光落在照片背景的一块石碑上——星宝新天地几个字依稀可辨。
文总颜美优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小跑进来,对不起,我忘了拿水杯......
文方清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机：这是在哪里拍的
颜美优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脸色微变：啊,这是......半年前在海滨公园做义工时拍的。
海滨公园文方清指着照片角落,这个区域叫什么
星宝新天地,是政府专门为脑瘫患者设立的聚会场所。颜美优小心翼翼地回答,文总能认出萧助理
文方清没有正面回答：轮椅上是她什么人
我不清楚,只是偶然拍到......颜美优紧张地绞着手指,萧助理平时在公司很严肃,但那天我看到她对那个先生特别温柔......
文方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身离开前丢下一句：专心训练,下周演出很重要。
走出练习室,他立刻拿出手机搜索海滨公园
星宝新天地。几分钟后,他锁定了公园东北角的一片区域——那里每周六都会举办脑瘫患者的社交活动。
文方清看了看手机。确定今天就是周六。
海滨公园比文方清想象中要大得多。他按照地图指示走向东北角,沿途的游客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无障碍设施的标识。
转过一片灌木丛,星宝新天地的石碑出现在眼前。那是一个开阔的草坪区域,摆放着专门设计的休闲桌椅,十几个轮椅使用者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的在聊天,有的在做简单的手工活动。
文方清很快在人群中发现了萧乐鱼。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正推着一个轮椅慢慢散步,时不时弯腰对轮椅上的人说些什么。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她身上,给她整个人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这与文方清在公司见到的那个冷面助理简直判若两人。
他犹豫着是否该上前打招呼,这时萧乐鱼推着轮椅转向了一条僻静的小路。文方清下意识跟了上去,保持着一段礼貌的距离。
......医生说最近指标不错。萧乐鱼的声音随风飘来,但药不能停,知道吗
轮椅上的男人含糊地应了一声,抬起变形的手指指向远处的冰淇淋车。
又想吃了上周不是才吃过......萧乐鱼无奈地摇头,但还是推着轮椅向冰淇淋车走去。
文方清这才看清轮椅上的男人——大约三十岁左右,头歪向一侧,面部肌肉有些扭曲,但眼睛明亮有神。萧乐鱼买了一个甜筒,细心地撕开包装纸,递到他手里。
慢点吃,别像上次一样弄得到处都是。她的语气带着宠溺的责备,从包里拿出纸巾垫在男人胸前。
男人努力控制着不灵活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舔着冰淇淋,突然说了什么,逗得萧乐鱼笑出声来。那笑容明亮又自然,是文方清从未在公司见过的。
他看得有些出神,没注意脚下踩断了一根树枝。咔嚓一声脆响,萧乐鱼警觉地回头,笑容瞬间消失。
文总她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您怎么会在这里
文方清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恰巧路过。
萧乐鱼明显不信,但也没多问,只是侧身挡住了轮椅：有什么事吗
轮椅上的男人好奇地探出头：小......鱼......朋......友
不是,是我老板。萧乐鱼简短地回答,然后对文方清说,这是我哥哥,萧乐阳。
文方清上前一步,伸出手：你好,我是文方清。
萧乐阳费力地抬起右手,与他轻轻握了握：你......好......他的发音不太清晰,但眼神友善。
萧先生的鱼骨拼画很有名。文方清说,我在非遗展览上见过。
萧乐阳眼睛一亮,兴奋地转向妹妹：听......到......没......我......有......名......
萧乐鱼无奈地摇头：文总客气而已。她警惕地看着文方清,您到底有什么事
真的只是路过。文方清坚持道,然后对萧乐阳说,你妹妹工作很出色。
萧乐阳骄傲地点头：当......然......她......最......棒......
萧乐鱼耳尖微微发红,迅速转移话题：哥,冰淇淋要化了。
趁着萧乐阳专心对付冰淇淋的工夫,文方清压低声音：我不知道你哥哥情况这么特殊。
现在知道了。萧乐鱼冷淡地说,所以能请您离开吗这是我为数不多能陪他的时间。
文方清没有动：公司最近给你的工作太多了。
萧乐鱼挑眉：终于良心发现了
我只是陈述事实。文方清看了一眼萧乐阳,下周的女团演出后,给你三天假。
萧乐鱼明显愣了一下：为什么
员工福利。文方清转身准备离开,又停下脚步,对了,替换林小夏的决定很正确。颜美优不错。
萧乐鱼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树丛后。她哥哥含糊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老......板......怪......
是啊,怪得很。萧乐鱼喃喃自语,推着轮椅继续向前走去,但心思已经飘远。文方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真的只是巧合吗
而更让她不安的是,他刚才看她的眼神里,有一种她读不懂的东西。
周一早晨,萧乐鱼比平时早半小时到达公司。周末的偶遇让她心神不宁,她需要时间整理思绪。
电梯门打开,文方清站在里面,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早。文方清最终打破沉默。
萧乐鱼点点头,走进电梯,刻意站在离他最远的角落。
你哥哥......文方清刚开口,萧乐鱼就打断了他。
文总,周末是私人时间。
文方清不以为忤：我只是想说,他很可爱。
萧乐鱼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谢谢。
我查了一下资料,文方清继续说,脑瘫患者的平均寿命比普通人短十到十五年。
电梯里的温度仿佛瞬间降至冰点。萧乐鱼的手指紧紧攥住包带：所以呢
所以你放弃医学院照顾他,文方清的声音出乎意料地柔和,我能理解。
电梯到达目标楼层,门一打开,萧乐鱼就快步走了出去。文方清跟上她：我没有恶意。
文总,萧乐鱼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我哥哥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照顾他不是出于责任或愧疚,而是因为爱。他的生命可能比普通人短暂,但他活得比大多数人都要充实和快乐。
文方清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至于您所谓的'理解',萧乐鱼冷笑一声,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怎么可能理解我们这种普通人的生活
出乎她的意料,文方清没有发怒,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我父亲死于肝癌,从确诊到去世只有三个月。那三个月里,我学会了怎么给一个成年人换尿布。
萧乐鱼愣住了。
金汤匙也会有重量,萧助理。文方清说完,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留下萧乐鱼站在原地,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
第5章
你再说一遍萧乐鱼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怀疑自己听错了。
莫怀桑挠了挠头,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我结婚了。上周三领的证。
练习室的空调嗡嗡作响,萧乐鱼却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脑门。她深吸一口气,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所以你是捅了个篓子才来告诉我那我现在后悔了,我还是去管女团吧。
别啊！莫怀桑一把拉住作势要走的萧乐鱼,你不能不管我。这段时间被方总逼着连轴转,我都没时间陪凌洁了,她跟我闹脾气,我一冲动就......
萧乐鱼甩开他的手,气极反笑：莫怀桑,你三十岁的人了,还玩这种青春偶像剧戏码
我这不是信任你嘛。莫怀桑讨好地笑着,再说了,二线艺人结婚怎么了我又不是靠单身人设吃饭的。
萧乐鱼揉了揉太阳穴。莫怀桑说得没错,他从不卖弄单身人设,粉丝也大多理性,但突然结婚对任何艺人来说都是个不小的冲击。更何况是在文方清正试图把他推向更高位置的节骨眼上。
凌洁知道你的工作性质吗
知道,她是我大学学妹,追了我好多年呢。莫怀桑脸上露出罕见的温柔表情,她不在乎我红不红,只希望我开心。
萧乐鱼看着眼前这个平日吊儿郎当的男人眼中闪烁的光芒,突然不忍心再责备他。她叹了口气：照片呢我看看是什么样的姑娘能收服你这匹野马。
莫怀桑立刻掏出手机,屏保是一张合影——他搂着一个圆脸女孩,两人都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背景是民政局的大门。女孩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莫怀桑的表情则是从未在镜头前展现过的放松与幸福。
挺配的。萧乐鱼真心实意地说,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曝光、掉粉、商业价值波动。莫怀桑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想当什么顶流。现在这样挺好,有工作,有钱赚,还有自由。
萧乐鱼摇头：文总不会这么想。
所以我才先告诉你嘛。莫怀桑双手合十,你最了解我了,咱们合作两年多,你指哪我打哪,就这次......
就这次你给我扔了个炸弹。萧乐鱼打断他,我需要时间想对策。在这之前,别告诉任何人。
莫怀桑立刻点头如捣蒜：没问题！哦对了,下周凌洁生日,我想请一天假......
想都别想。萧乐鱼瞪了他一眼,先把《音乐现场》的录制搞定再说。
莫怀桑哀嚎一声,但很快又笑起来。他知道萧乐鱼虽然嘴上不饶人,但一定会想办法帮他。这就是他们的相处模式——明确责任后的随性,恰到好处的配合。
萧乐鱼站在文方清办公室门前,罕见地犹豫了。她不确定莫怀桑的婚讯会引发什么样的反应,但直觉告诉她,这事瞒得越久越被动。
有事文方清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显然已经通过监控看到了门口的她。
萧乐鱼推门而入,发现文方清正在整理一叠文件,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关于莫怀桑,她开门见山,有个情况需要汇报。
文方清挑眉示意她继续。
他结婚了。上周领的证。萧乐鱼直接扔出炸弹,观察着文方清的反应。
文方清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慢慢放下文件：我猜这不是公司安排的宣传策略
显然不是。
女方是谁
他大学学妹,叫凌洁,圈外人。萧乐鱼递过手机,上面是莫怀桑发来的几张生活照。
文方清快速浏览了一遍,表情难以捉摸：什么时候曝光的
目前还没有。他刚告诉我。
文方清冷笑一声：倒是会挑时间。正好在他新专辑宣传期。
萧乐鱼没有接话。她知道文方清正在计算商业损失——代言合约、粉丝反应、媒体风向,每一样都可能因为艺人突然结婚而受到影响。
你打算怎么处理文方清突然问。
萧乐鱼愣了一下：我以为您会直接下命令。
我是问你,文方清靠在椅背上,作为他的经纪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萧乐鱼思索片刻：先做风险评估。莫怀桑的粉丝群体偏成熟,对恋情接受度较高。他从不卖单身人设,商业代言也多是家居、食品类,对艺人婚姻状况不敏感。
继续。
与其被动等待曝光,不如主动控制节奏。萧乐鱼越说越流畅,在新专辑发布后安排一次专访,让他自己公布婚讯。同时准备几组夫妻正能量的通稿,塑造负责任的好男人形象。
文方清静静地听完,突然问：你觉得艺人该不该结婚
萧乐鱼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这是个人选择,与工作无关。
在别的行业或许如此。文方清站起身,走到窗前,但在娱乐圈,艺人就是产品,婚姻状况直接影响市场价值。
萧乐鱼皱眉：所以他们就该为了事业牺牲个人幸福
我没那么说。文方清转身看她,但签约时白纸黑字写着,重大个人事项需提前报备。莫怀桑违反了合约。
萧乐鱼知道他说得没错,但从情感上,她无法责备莫怀桑的选择。那个平日里对工作从不热忱的男人,在提到妻子时眼中的光芒是真实的。
您打算怎么处置他她小心翼翼地问。
文方清走回办公桌前,抽出一份文件：这是下季度莫怀桑的推广计划,原定投入三百万。他拿起笔,在数字上划了一道,现在减半。
萧乐鱼暗暗松了口气。这处罚比她预想的轻多了。
还有,文方清补充,让他带妻子来公司一趟。我要确保这位凌洁小姐明白自己嫁了个什么样的人。
萧乐鱼点头应下,正准备离开,文方清又叫住她：萧助理,你似乎很支持莫怀桑的决定
萧乐鱼停下脚步：我只是尊重每个人的生活选择。
即使这会影响你的工作
工作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萧乐鱼直视他的眼睛,钱够用就好。
文方清突然笑了：你和你哥哥还真像。
萧乐鱼一怔,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
对了,文方清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给你哥哥的。
萧乐鱼迟疑地接过,打开一看,是一枚铜制的书签,上面精细地雕刻着一条鱼骨图案。
上次看到他在读《百年孤独》,文方清语气平淡,这书签是非遗展的限量品,很适合他。
萧乐鱼合上盒子,心情复杂：谢谢,但他不会收的。
为什么
他不喜欢接受陌生人的礼物。萧乐鱼将盒子放回桌上,尤其是来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的。
文方清的表情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随你。
走出办公室,萧乐鱼长舒一口气。她没想到文方清会对莫怀桑的婚讯如此宽容,更没想到他会记得哥哥喜欢读书这种小事。
手机震动起来,是莫怀桑发来的消息：还活着吗需要准备遗书吗
萧乐鱼回复：死不了。但你要请我吃一个月午饭。
成交！所以老板怎么说
让你带老婆来公司面圣。
............现在写遗书还来得及吗
萧乐鱼忍不住笑了。这个一把年纪才开始惹麻烦的二线艺人,有时候真是让人又气又笑。
周末的星宝新天地比平时热闹许多。萧乐鱼推着哥哥的轮椅,慢慢走在树荫下。
书......签......萧乐阳突然说。
萧乐鱼脚步一顿：你怎么知道
莫......怀......桑......说......的......哥哥费力地组织着语言,他......来......过......
什么萧乐鱼停下轮椅,绕到前面蹲下,莫怀桑来找过你什么时候
昨......天......萧乐阳露出神秘的笑容,带......了......老......婆......
萧乐鱼瞪大眼睛：他带凌洁来见你
萧乐阳点点头,从轮椅侧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正是文方清要给的那枚书签。
他说......文......总......送......的......萧乐阳艰难地说着,你......不......要......我......要......
萧乐鱼接过书签,心情复杂到了极点。莫怀桑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居然背着她在哥哥和文方清之间搭桥。
他还说什么了
萧乐阳思考了一会儿,努力组织语言：说......文......总......不......坏......只......是......孤......独......
萧乐鱼差点笑出声。文方清孤独那个在公司里呼风唤雨、说一不二的魔鬼总裁
他还说......你......也......孤......独......萧乐阳继续道,眼神温柔,两......个......傻......瓜......
哥！萧乐鱼红了脸,别听他胡说八道。
萧乐阳只是笑,那笑容里有着超乎常人的通透。他抬起不太灵活的手,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头：试......试......又......不......亏......
萧乐鱼没有回答,只是将书签小心地放回哥哥的口袋,推着轮椅继续向前走去。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宁静。
她想起昨天文方清说你和你哥哥真像时的表情,突然意识到,也许他比想象中更了解她。这个认知让她心头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像是平静湖面被投入一颗小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
第6章
萧乐鱼盯着电脑屏幕上不断刷新的数据,眨了眨酸涩的双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这......不科学。她喃喃自语。
莫怀桑婚讯公布已经三天了。按照娱乐圈惯例,这种突发性的艺人私生活曝光通常会引发粉丝地震——脱粉、回踩、商业价值跳水,一套流程走下来少说也得掉层皮。为此,萧乐鱼和公关团队熬了整整两个通宵准备应对方案。
然而现实却给了所有人一记温柔的耳光。
莫怀桑结婚的话题下,热评第一是：恭喜我桑终于脱单！三十岁老大不小了,粉丝群里阿姨们都快急死了！
紧随其后的是：一直担心他的婚姻问题跟事业一样不温不火,在温水煮青蛙中耗尽一生都不结婚,这下放心了。
萧乐鱼揉了揉太阳穴,继续往下翻。更离谱的是,有人开始深扒莫怀桑过往的综艺表现,剪出了一系列居家好男人片段——他在某档节目里随手整理凌乱的厨房,在另一档真人秀里耐心教小朋友折纸飞机,甚至还有五年前一个冷门访谈里,他随口说的理想型是能一起宅在家看老电影的人。
居家宝藏男、国民好老公的新标签迅速登上热搜,莫怀桑的微博粉丝不降反增,一夜之间涨了二十万。
萧助理,你看这个！公关部的小张兴奋地冲进来,举着手机,'有颜值有颜值,要作品有作品,但为什么就是不红呢'——这个话题已经冲到娱乐榜第三了！
萧乐鱼接过手机,屏幕上是一个长帖,详细分析了莫怀桑出道八年来的所有作品,结论是：演技在线、唱功不俗、综艺感良好,但就是缺乏爆红体质,仿佛刻意维持在二线位置。
这下麻烦了。萧乐鱼低声说。
麻烦小张瞪大眼睛,这是好事啊！莫老师人气飙升,新专辑预售量已经翻了三倍！
萧乐鱼没有解释。她太了解莫怀桑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关注恰恰是他最害怕的。果然,手机适时震动起来,是莫怀桑发来的语音消息,点开后传来他生无可恋的声音：
救命！我家楼下蹲了七个狗仔！凌洁都不敢出门买菜了！说好的二线艺人,人权呢
萧乐鱼正要回复,办公室门被推开,文方清大步走了进来。公关部的小张立刻噤若寒蝉,悄悄退了出去。
看数据了吗文方清直奔主题,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萧乐鱼点点头：比预期好太多。
好文方清冷笑一声,将平板电脑扔在桌上,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篇新鲜出炉的娱乐报道：《方氏娱乐雪藏实力派莫怀桑八年不温不火背后的资本博弈》。文章含沙射影地暗示方氏娱乐管理层眼光差、不懂挖掘艺人潜力,甚至给文方清起了个外号叫非伯乐。
现在全网都在质疑为什么我们没有早点捧红莫怀桑。文方清的声音带着危险的平静,说我方文清是'睁眼瞎'。
萧乐鱼强忍住嘴角的抽动。这个局面确实讽刺——他们原本担心婚讯会影响莫怀桑形象,现在反而要担心他被捧得太高。
莫怀桑什么反应文方清问。
他说......萧乐鱼清了清嗓子,'照这样看,我天生就是摸鱼的料'。
文方清的表情瞬间阴沉：告诉他,如果是这样,很快他这个老板就会被贴上'睁眼瞎,非伯乐'的标签。
萧乐鱼终于没忍住,轻笑出声。
文方清挑眉：你觉得很好笑
不,只是......萧乐鱼努力板起脸,莫怀桑现在一定很后悔结婚。
后悔也晚了。文方清走到窗前,背对着她,重新给他定位吧。既然'居家好男人'的形象受欢迎,就往这个方向打造。但注意控制曝光度,我不想看到他被过度消费。
萧乐鱼思索片刻：您的意思是......让他处于那种有点累但能接受,有点闲但又不太浪得起来的状态
文方清转过身,嘴角微微上扬：你很了解我。
这个罕见的、近乎赞许的表情让萧乐鱼心跳漏了半拍。她迅速低头整理文件,掩饰自己微微发热的脸颊：我会和团队讨论具体方案。
等等。文方清叫住准备离开的她,今晚有个饭局,你一起来。
萧乐鱼皱眉：什么饭局
光耀传媒的CEO想谈合作。文方清的语气带着几分嘲讽,突然对莫怀桑很'感兴趣'。
萧乐鱼立刻明白了——光耀就是之前挖角林小夏的那家公司。现在看到莫怀桑意外走红,立刻调转方向来示好,娱乐圈的势利可见一斑。
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准备好你的毒舌。文方清难得开了个玩笑,那位张总最怕被人当面揭短。
萧乐鱼点头应下,转身时听到文方清又补充了一句：穿正式点,七点我让司机去接你。
晚上六点五十分,萧乐鱼站在公寓楼下等车。她难得地穿了件藏青色连衣裙,头发也仔细梳理过,甚至还抹了点口红。
一辆黑色奔驰缓缓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文方清轮廓分明的侧脸。萧乐鱼愣了一下——她以为会是公司司机。
上车。文方清简短地说。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座椅真皮冰凉光滑。萧乐鱼系好安全带,偷瞄了一眼驾驶座上的文方清。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西装,没打领带,领口微微敞开,整个人看起来比在公司时随意许多。
莫怀桑那边安排好了文方清启动车子,问道。
嗯,他带着凌洁去郊区短租了个民宿,躲风头。萧乐鱼回答,正好趁这个机会让他休息几天。
文方清轻笑一声：你倒是宠他。
他是成年人,知道自己要什么。萧乐鱼看向窗外飞逝的街景,红不红对他来说从来不是衡量标准。
那什么是文方清突然问,对你来说,工作的意义是什么
萧乐鱼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养活自己,照顾家人,仅此而已。
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萧乐鱼反问,文总觉得工作应该是什么
文方清没有立即回答。车子驶入一条隧道,昏暗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变幻的阴影：我父亲去世前说,方氏是他存在过的证明。
萧乐鱼沉默了片刻：所以你拼命工作,是为了证明自己存在
是为了不辜负方氏这块招牌。文方清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到了。
车子停在一家高档日料店前。萧乐鱼识趣地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跟着文方清走进店内。
光耀传媒的张总早已等候在包厢里。那是个五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圆脸微秃,见到他们立刻热情地迎上来：文总！久仰久仰！还有这位是......
萧乐鱼,莫怀桑的经纪人。文方清简短介绍。
哦！就是那位慧眼识珠的萧助理！张总夸张地握住萧乐鱼的手,听说莫怀桑的转型全是你的主意
萧乐鱼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张总过奖了,莫怀桑本来就是块璞玉。
是啊是啊！张总连连点头,所以我们光耀特别想跟方氏合作,给莫怀桑打造一档专属真人秀！就叫《国民好老公的日常》怎么样
萧乐鱼差点被茶水呛到。这主意烂得连文方清都皱起了眉头：张总,莫怀桑是演员,不是综艺咖。
哎,文总,现在什么年代了,还分这么清张总不以为然地摆手,流量才是王道！趁他现在热度高,赶紧变现啊！
萧乐鱼和文方清交换了一个眼神。她清了清嗓子：张总,您不是对林小夏更感兴趣吗
张总的笑容僵了一瞬：那个......小夏确实也不错,但毕竟没结过婚,缺少话题点嘛......
原来如此。萧乐鱼微微一笑,所以光耀的策略是专挖已婚艺人
张总脸色一变,文方清则在旁边轻咳一声,掩饰差点溢出的笑意。
一顿饭吃得暗流涌动。张总不断试探莫怀桑的合约细节,文方清则四两拨千斤地挡回去。离开时,张总还不死心地塞给萧乐鱼一张名片：萧助理,有机会单独聊聊我们光耀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文方清一把揽过萧乐鱼的肩膀：抱歉,萧助理是方氏的非卖品。他的手掌温热有力,让萧乐鱼瞬间僵在原地。
直到坐回车里,文方清才松开手：抱歉,冒犯了。
没关系。萧乐鱼低声说,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速。她偷偷瞥了一眼文方清的侧脸,发现他的耳尖居然也有些发红。
车内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最终是文方清先开口：明天开始执行莫怀桑的新定位方案吧。别让他太累,但也别太闲。
明白。萧乐鱼点头,温水煮青蛙,但火候刚好。
文方清轻笑出声：你最近幽默感见长。
近墨者黑。萧乐鱼脱口而出,随即后悔自己的冒失。
然而文方清并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加明显：所以我是'墨'
萧乐鱼抿嘴不答,但嘴角的弧度出卖了她。夜色中,奔驰车平稳地行驶在回程的路上,车内的气氛比来时轻松了许多。
第7章
萧乐鱼推开家门时,客厅里飘着红烧肉的香气。她放下包,看到哥哥正坐在餐桌前,用不太灵活的手指笨拙地摆弄着几根筷子。
哥,我回来了。她走过去,帮他把筷子摆正,今天怎么这么丰盛
萧乐阳抬起头,嘴角扬起一个歪斜却温暖的笑容：张......嫂......教......我......
萧乐鱼心里一暖。自从父母去世后,哥哥总是用各种方式表达对她的关心,哪怕只是学着做她爱吃的菜。
有事她敏锐地察觉到哥哥欲言又止的表情。
萧乐阳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周......六......有......空......吗
萧乐鱼拉开椅子坐下：有空。什么事
新......天......地......群......萧乐阳努力组织着语言,想......去......七......女......山......
七女山萧乐鱼惊讶地挑眉,登山
萧乐阳点点头,眼睛里闪烁着罕见的期待：有......缆......车......轮......椅......可......以......折......叠......
萧乐鱼立刻明白了哥哥的意思。七女山在郊区,缆车可以直达山顶,轮椅也能带上缆车。但上下缆车时还是需要有人帮忙搀扶。
她看着哥哥小心翼翼的表情,心里一阵酸楚。萧乐阳极少向她提要求,总是尽量不给她添麻烦。这次开口,一定是鼓足了勇气。
当然可以。她毫不犹豫地回答,伸手握住哥哥变形的手指,上山而已,不麻烦。
萧乐阳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真......的
真的。萧乐鱼坚定地点头,你们群里有多少人去
十......五......个......萧乐阳兴奋地说,还......有......义......工......
萧乐鱼微笑着听哥哥断断续续地描述活动安排。虽然说话吃力,但他眼中的光彩让她想起小时候,每次爸爸答应带他们去公园时,哥哥也是这样的表情。
我们可以在山顶住一晚。她提议,听说七女山的日出很美。
萧乐阳用力点头,脸上的笑容比桌上的红烧肉还要温暖。
七女山登山管理处办公室内,颜美优紧张地绞着手指。对面坐着的是管理处负责人,一个四十多岁、面色严肃的中年男子。
王主任,真心恳请您能答应。颜美优声音轻柔但坚定,脑瘫患者他们的平均寿命比正常人少十到十五年,甚至他们能正常长大都是家人付出远超常人努力的结果。
王主任皱眉：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一群残疾人登山,安全怎么保障
我们认真研究过这边的登山缆车。颜美优迅速调出手机里的资料,只有这里的缆车足够大,在容纳他们的同时还能容纳折叠起来的轮椅。而且我们会安排家属和义工,保证每一个登山者都有专人陪同。
她翻开义工群的策划案：这是我们的详细方案,包括应急预案。如果这些都不行,我们可以签署安全协议。他们都愿意的,这些我们都提前沟通过了。
王主任翻看着方案,表情渐渐松动：你年纪轻轻,怎么对残疾人事业这么上心
颜美优笑了笑：我做了很多年义工了。从初中开始,就经常去特殊学校帮忙。
很多年王主任惊讶地抬头,你看起来不过二十岁。
十五岁开始的。颜美优有些不好意思,我妈妈是康复中心的护士,从小我就接触很多特殊孩子。
王主任沉思片刻,拿起电话：我请示一下上级领导。
十分钟后,他放下电话,对颜美优点点头：领导同意了,但有几个附加条件......
颜美优激动地站起身,差点打翻水杯：谢谢王主任！我们一定严格按照要求来！
走出管理处,她立刻在义工群里发了条消息：搞定！周六见！
群内瞬间被欢呼的表情包刷屏。颜美优看着屏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想起第一次在新天地见到萧乐阳时的情景——那个歪着头却坚持自己拼画的男人,眼神清澈得像个孩子。
那时的她还没签约方氏,只是个普通义工。没想到命运如此奇妙,现在她竟成了萧乐鱼手下的艺人。
手机震动起来,是经纪人的消息：明天上午十点,新专辑封面拍摄,别迟到。
颜美优回复了一个OK,抬头望向七女山的方向。这座山对她而言,突然有了特殊的意义。
周六清晨,七女山脚下聚集了一群特殊的登山者。十五个轮椅使用者,在家人和义工的帮助下,正有序地准备搭乘缆车。
萧乐鱼蹲在哥哥的轮椅前,仔细检查安全带：等会上缆车时,你抓紧扶手,我扶着你站起来,很快就能坐下了。
萧乐阳点点头,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今天特意穿了件新衬衫,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虽然歪向一侧的头颈让他看起来有些滑稽,但那股精神劲儿丝毫不输给任何人。
萧助理！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颜美优小跑过来,穿着印有爱心义工字样的T恤,马尾辫在脑后一跳一跳的。
萧乐鱼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儿
我是这次活动的协调人呀。颜美优笑着蹲下来,对萧乐阳伸出手,萧大哥,还记得我吗上次公园画画活动......
萧乐阳费力地抬起手与她相握：颜......小......姐......
叫我美优就行！颜美优转向萧乐鱼,萧助理,没想到你是萧大哥的妹妹。
萧乐鱼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你就是说服管理处的那个人。
颜美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她看了看表,第一批该上缆车了,萧大哥我们安排在第二批,十点半那班。
随着活动的进行,山脚下逐渐热闹起来。不少普通游客得知这是一群脑瘫患者的登山活动后,主动让出排队位置,还有人帮忙推轮椅、拿东西。
当萧乐阳在妹妹和义工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却坚定地迈入缆车时,周围响起了一片掌声。萧乐鱼紧握着哥哥的手,看着他因激动而微微发红的脸颊,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骄傲。
缆车缓缓上升,山下的景色渐渐缩小。萧乐阳贴在窗边,眼睛瞪得大大的：好......美......
这才刚开始呢。萧乐鱼笑着整理哥哥被风吹乱的头发,山顶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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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女山顶的日落如预期般壮丽。十五位脑瘫患者在山顶平台合影留念,背景是漫天绚丽的晚霞。
这一场景被不少游客拍下,上传到社交媒体。其中一段视频里,颜美优正蹲在一个轮椅女孩面前,耐心地为她调整围巾。女孩歪斜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而颜美优的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
视频迅速走红。有人认出这个年轻女孩正是方氏娱乐新人女团成员,更多人则被画面中真挚的情感所打动。
登山处的工作人员受到启发,调出了那天上午颜美优与管理处沟通的监控录像。画面中,她言辞恳切、态度真诚,说到他们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登上七女山时,眼圈明显红了。
这段完整视频被发布后,网络反响更加热烈。最美义工颜美优的话题一夜之间登上热搜。
这丫头,藏得够深啊。文方清翻看着平板上的热搜榜单,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萧乐鱼站在办公桌前,面无表情：没什么好笑的。
文方清挑眉：我没在笑她。
颜美优做义工很多年了,从初中开始。萧乐鱼调出一组照片,这是她十五岁在特殊学校帮忙的照片,这是十七岁在康复中心,这是去年冬天给流浪者送温暖。
文方清滑动屏幕,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你早就知道
签她之前做过背调。萧乐鱼点头,方氏的钱当然得花在值得的人身上。
文方清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和莫怀桑一样
和莫怀桑一样。萧乐鱼肯定地说,他们都不是最耀眼的,但都值得被看见。
文方清突然笑了：所以这就是你的选人标准不看出身,不看流量,看'值得'
萧乐鱼迎上他的目光：有问题吗
没有。文方清放下平板,相反,我很欣赏。
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变得有些不同。萧乐鱼率先移开视线：颜美优的曝光是个意外,但对她和女团都有好处。
确实。文方清站起身,走到窗前,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你哥哥登山的感受如何
萧乐鱼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他很开心。说那是他这辈子最棒的一天。
文方清转过身,阳光在他身后形成一道轮廓：下次有这样的活动,可以提前告诉我。
为什么萧乐鱼警惕地问。
方氏可以赞助。文方清的语气平静,但眼神认真,或者......我也可以去当义工。
萧乐鱼一时语塞。她仔细打量着文方清的表情,想找出任何玩笑或作秀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坦然。
我会转告哥哥的。她最终说道,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文方清点点头,拿起桌上的文件,仿佛刚才只是讨论了一个普通的商业提案。但萧乐鱼注意到,他的嘴角挂着一丝几不可见的微笑,温暖得如同七女山顶的朝阳。
第8章
文方清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日程表,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萧乐鱼的名字本周只出现了三次——周一的团队例会,周三的新项目讨论,以及周五的月度汇报。其余时间,她都在外面跑莫怀桑的通告或处理女团的后续事宜。
这种安排本是他亲自批准的,现在却让他莫名烦躁。
办公室门被轻轻叩响,莫怀桑探头进来：文总,有空吗
文方清迅速切换回工作状态：进来。
莫怀桑关上门,难得地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站在办公桌前,手指不安地摩挲着袖口。他今天穿了件浅蓝色衬衫,衬得肤色越发白皙,眼下却隐约可见淡淡的黑眼圈。
什么事文方清直接问道。
那个......我想申请五天假期。莫怀桑终于开口,凌洁想去马尔代夫度蜜月,虽然我们结婚有点突然,但该有的仪式感还是想补上......
文方清挑眉：你知道现在是新专辑宣传期吧
知道,但......莫怀桑挠了挠头,萧助理说后续通告都安排妥了,缺五天影响不大。
文方清靠在椅背上,打量着眼前这个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艺人。自从婚讯曝光意外走红后,莫怀桑的商业价值确实提升不少,但他那种够用就好的态度丝毫没变。
萧助理同意了你请假
嗯,她说......莫怀桑突然停住,像是意识到什么,呃,她说最终还得您批准。
文方清突然笑了：她原话是不是'反正文总不会同意'
莫怀桑尴尬地咳嗽一声：差不多吧......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默。文方清转动着手上的钢笔,目光落在桌角的一份文件上——那是上周七女山活动的媒体报道汇总,封面照片正是萧乐鱼推着轮椅上的哥哥,背景是绚丽的晚霞。
莫怀桑,文方清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如果我要追萧乐鱼,你觉得有机会吗
莫怀桑瞪大眼睛,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听到了。文方清放下钢笔,直视他的眼睛,我需要诚实的意见。
莫怀桑张了张嘴,又闭上,足足沉默了十秒钟。然后他慢慢走到会客区的沙发坐下,双手交叉抵在下巴前,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文总,这个问题很复杂。
复杂在哪
追萧乐鱼就意味着要接受萧乐鱼的一切。莫怀桑斟酌着词句,如果两个家庭成员之间没问题,两个人的感觉又对,大体是能追到手。
文方清皱眉：说具体点。
莫怀桑深吸一口气：我了解小鱼,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的哥哥,哪怕是异样的眼神都不行。还有,即使和小鱼在一起了,在小鱼心里最重要的那人也许不是你,而是她的哥哥。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直视文方清,就问这点你能接受吗如果能,那很OK；如果不能,就算了。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文方清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指节已经微微泛白。
我明白了。最终他只说了这三个字。
莫怀桑识趣地站起身：那我的假期......
我会考虑。文方清的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静。
莫怀桑点点头,轻手轻脚地退出办公室,关门前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文方清依然坐在那里,目光落在远处,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接下来的两天,文方清表现得异常正常。他主持会议,批阅文件,参加商务晚宴,一切如常。但细心的人可能会发现,他的目光总会在萧乐鱼出现时多停留几秒,又在她看过来时迅速移开。
第三天早晨,莫怀桑被叫到了总裁办公室。
你的假期我批准了。文方清推过一份文件,但有几个商业合约需要提前完成。
莫怀桑惊喜地接过文件：谢谢文总！
还有,文方清的声音很平静,我考虑清楚了。我要追萧乐鱼。
莫怀桑眨了眨眼,突然笑出声来。
有什么好笑的文方清皱眉。
没什么,莫怀桑努力憋住笑,就是觉得你们俩挺配的。一个闷骚,一个嘴毒。
文方清冷冷地瞪着他,但莫怀桑丝毫不惧：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文方清断然拒绝,管好你自己的事。
好吧。莫怀桑耸耸肩,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小鱼这周六休息,她哥哥要去参加一个画展。
文方清挑眉：你怎么知道
凌洁说的,她在脑瘫患者群里,消息灵通得很。莫怀桑狡黠地眨眨眼,画展地址我一会发你。
门关上后,文方清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开了搜索框,输入如何与残疾人相处。浏览了几篇文章后,他又搜索脑瘫患者艺术展,仔细阅读起来。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这一刻,叱咤商场的方氏总裁看起来竟有些青涩,像个初次准备约会的大学生。
第9章
周六上午十点,萧乐鱼推着哥哥的轮椅走进市文化艺术中心。萧乐阳今天格外精神,穿着熨烫平整的浅灰色西装,稀疏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脖子上还系了个小领结,虽然歪斜的头颈让领结看起来有些滑稽。
紧......张......萧乐阳小声说,手指不停地敲击轮椅扶手。
萧乐鱼弯腰整理他的衣领：紧张什么你的作品是最棒的。
这次特殊艺术家联展展出了萧乐阳三幅鱼骨拼画,其中一幅《七女山的天空》还被安排在入口处的醒目位置。萧乐鱼知道哥哥为此准备了整整三个月,那些深夜还亮着的工作灯见证了他的心血。
萧大哥！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颜美优小跑过来,身后跟着几个拿着相机的年轻人,我带校报记者来了,他们想做专题报道！
萧乐阳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冲颜美优竖起大拇指。自从七女山活动后,两人成了忘年交,颜美优经常去家里陪他聊天、拼画。
萧乐鱼退到一旁,让记者们围住哥哥。她靠在展厅的柱子边,看着萧乐阳在闪光灯下努力挺直背脊的样子,胸口涌上一股暖流。四年前父母相继离世时,哥哥曾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而现在,他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发光发热。
《七女山的天空》很有深意。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萧乐鱼猛地转头,文方清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侧。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休闲西装,没打领带,整个人看起来比在公司时随意许多。
文总萧乐鱼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文方清指了指展厅海报：市文化艺术基金会是方氏的合作伙伴,这类活动通常会邀请我。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今天我是以个人名义来的。
萧乐鱼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两人并肩站在一旁,看着萧乐阳被记者们围在中间,结结巴巴却充满热情地讲解自己的创作理念。
他用的是真正的鱼骨文方清问。
嗯,去海鲜市场收集的。萧乐鱼不自觉地柔和了语气,他会先画设计图,然后根据鱼骨的天然形状进行拼贴。那幅《七女山的天空》用了两百多块不同种类的鱼骨。
文方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云图很美。
萧乐鱼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很少有人能一眼看出哥哥的灵感来源。
我父亲喜欢画。文方清轻声解释,书房里挂满了水墨画。
这是文方清第二次提起他已故的父亲。萧乐鱼想起他曾经说过方氏是他存在过的证明,突然理解了这句话背后的重量。
小鱼！萧乐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过......来......
萧乐鱼快步走到哥哥身边,文方清也跟了过来。
文......总......萧乐阳费力地抬起手,谢......谢......
文方清微微弯腰与他握手：你的作品很棒,萧先生。
萧乐阳摇摇头,指向展厅角落的一幅小画：那......个......给......你......
萧乐鱼顺着哥哥的手指看去,那是一幅她从未见过的鱼骨拼画——简洁的线条勾勒出一只站在悬崖边的鹰,背景是初升的太阳。
这......她困惑地看向哥哥。
萧乐阳神秘地眨眨眼：秘......密......
文方清走到画前,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然后转向萧乐阳：谢谢,我会好好珍藏。
萧乐鱼看着两人之间莫名其妙的默契,突然意识到什么：你们最近见过
上周三。文方清坦然承认,我去你家送书签,正好遇到莫怀桑和凌洁也在。
萧乐鱼瞪大眼睛。上周三她加班到深夜,完全不知道家里来过客人。更让她震惊的是,哥哥和文方清竟然背着她有了交集。
你......们......聊......萧乐阳冲她摆摆手,示意颜美优推他去其他展区,留下萧乐鱼和文方清站在原地。
你们聊了什么萧乐鱼直接问道。
文方清看着萧乐阳远去的背影：他告诉我你小时候的糗事。
什么
比如五岁时把邻居家的等着下锅的鲫鱼捞出来'放生'到马桶里,结果堵了下水道。
萧乐鱼耳根瞬间发热：他怎么会告诉你这些！
我们还聊了你的医学院时光。文方清的语气突然认真起来,他说你本可以成为最优秀的外科医生。
萧乐鱼的表情僵住了。那是她人生中最艰难的决定——放弃即将到手的医学学位,转而投身娱乐圈赚钱支付哥哥的保姆费,以及腾出更多时间照顾哥哥。
过去的事了。她轻描淡写地说,转身想走。
文方清却拦住了她：萧乐鱼,我有话对你说。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萧乐鱼抬头看他,发现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竟柔软得不可思议。
换个地方文方清指了指展厅后方的露台。
萧乐鱼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露台上空无一人,初秋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文方清靠在栏杆边,目光落在远处的城市轮廓上。
我改革了公司的员工保障制度。他突然说,设立了健康基金,专门为有特殊需求的员工家属提供补助。
萧乐鱼挑眉：为什么突然......
因为你。文方清转向她,眼神直接而坦率,你说得对,我以前太注重利益最大化,忽略了员工也是人,有家庭,有责任。
萧乐鱼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我还把'艺人自主发展权'写进了新合约。文方清继续说,莫怀桑那种'够用就好'的工作态度,只要不影响合约履行,公司不再干涉。
萧乐鱼微微睁大眼睛。这些改革完全颠覆了方氏娱乐一贯的经营理念,几乎可以称得上革命性。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
文方清深吸一口气：因为我想证明给你看,人是会改变的。他向前一步,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萧乐鱼,我不求一辈子,只希望你给我证明'可能'的机会。
阳光在文方清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色光点,萧乐鱼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气息。这一刻的他与办公室里那个雷厉风行的魔鬼总裁判若两人。
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她最终开口,声音比想象中柔和,哥哥永远是我的第一优先级。
我知道。文方清点头,我欣赏这一点。你对家人不离不弃的忠诚,正是你最吸引我的地方之一。
萧乐鱼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语塞。
我不需要成为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文方清轻声补充,只希望能有一个位置,就足够了。
这句话击中了萧乐鱼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她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傲慢自大的男人,突然意识到,他可能比她想象的更了解她。
于是她做了一件自己都没预料到的事——踮起脚尖,轻轻吻了文方清的嘴角。
这就是你的答案文方清的声音有些哑。
萧乐鱼退后半步,嘴角微微上扬：够用就好。
文方清大笑出声,伸手将她拉入怀中。萧乐鱼没有抗拒,任由自己靠在这个曾经让她咬牙切齿的男人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
远处,展厅的玻璃窗后,萧乐阳和颜美优正偷偷观察着这一幕。萧乐阳歪斜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冲颜美优竖起大拇指。
三个月后,方氏娱乐会议室。
这个企划还需要调整。萧乐鱼将文件推回桌子对面,莫怀桑不适合真人秀,他的价值在于作品本身。
坐在对面的文方清挑眉：但市场数据显示,综艺曝光能有效提升艺人商业价值。
短期提升,长期损耗。萧乐鱼寸步不让,我们要做的是可持续的品牌,不是快餐式消费。
会议桌两侧的高管们面面相觑。自从萧乐鱼升职为资深经纪人后,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周都会上演。更让他们困惑的是,一向独断专行的文总居然会容忍这种公开反对,有时甚至会被说服。
有道理。文方清最终点头,那就按萧小姐的意见修改方案。
会议结束后,众人迅速离场,留下文方清和萧乐鱼在会议室里。
今晚去接哥哥吗文方清收起文件,随口问道。
萧乐鱼点头：他今天去康复中心做评估,医生说进步很大。
自从方氏设立员工健康基金后,萧乐阳获得了顶级的康复治疗资源。虽然脑瘫无法治愈,但他的肌肉控制力和语言能力都有了明显改善。
我让司机送你们
不用,我自己开车。萧乐鱼顿了顿,不过......你可以跟我们吃晚饭,如果你有空的话。
文方清的眼睛亮了起来：当然有空。
哥哥说想请你尝尝他新学的红烧鱼。萧乐鱼补充道,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文方清绕过会议桌,在她面前停下：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和第一次见面时完全不同。
第一次见面萧乐鱼回忆了一下,高铁站你连检票都不会那次
文方清摇头：不,是公司第一次正式见面。你站在我面前,冷静地指出资源分配不合理,眼神锋利得像把刀。
萧乐鱼轻笑：现在呢
现在......文方清伸手拂过她额前的碎发,现在你的眼睛里有温度了。
萧乐鱼没有否认。这几个月来,她确实感觉到一些变化,甚至偶尔会参加同事的聚会。就像长期冰封的河流终于迎来春天,慢慢融化。
对了,文方清突然想起什么,下周的行业峰会,你确定不跟我一起出席
萧乐鱼摇头：我去看哥哥的画展,记得吗他在儿童医院有个特别展览。
我可以调整行程......
不用。萧乐鱼坚定地说,工作归工作,这点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
文方清无奈地笑了：你真是我见过最固执的人。
彼此彼此。萧乐鱼拿起文件准备离开,在门口又停下脚步,不过......峰会后如果你有时间,可以来医院找我们。哥哥说想让你看看他为孩子们做的新作品。
文方清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我一定去。
萧乐鱼点点头离开,背影挺拔如初,但脚步却比从前轻盈了许多。
文方清走回窗前,俯瞰脚下的城市。阳光透过云层,为高楼大厦镀上一层金色。他想起了萧乐阳送给他的那幅画——站在悬崖边的鹰,面对初升的太阳。
也许生活就是这样,当你鼓起勇气跃出悬崖,才会发现原来自己可以飞翔。而有些人,就像那初升的太阳,照亮了你从未意识到的可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