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搬到新家。
但眼前这张物业发的业主须知,还是让我后背有点发凉。
薄薄一张A4纸,打印着
стандартные
条款,水电煤气、垃圾分类、邻里和睦,老生常谈。
问题出在最后。
那是几行手写的字,笔迹潦草,力透纸背,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重要补充:】
【1。
本小区绿化特殊,请勿随意采摘或靠近标有红绳的植物。】
【2。
晚上10点后,严禁从窗户向外观察、回应或打开。】
【3。
无论你看到窗外是谁在敲窗,无论那看起来多么像你认识的人,切记:不要开门,不要回应。】
落款是和顺物业,旁边还盖了个模糊的红章。
我捏着纸,指尖冰凉。
静园里是个老小区,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的建筑。
楼体斑驳,墙皮脱落,透着一股被时光遗忘的陈旧感。
我租的这套两居室在三楼,窗户正对着小区中心那个
overgrown
的小花园。
中介唾沫横飞地吹嘘这里性价比高,交通便利。
他没提这些补充规则。
我把业主须知扔在刚擦干净的茶几上。
可能是物业故弄玄虚吧。
老小区,怪人多,说不定是哪个管理员的恶作剧。
我安慰自己,试图用理性驱散那丝不祥的预感。
手机响了,是我妈打来的视频电话。
她住在我老家,一个五百公里外的南方小城。
喂,阿月,搬好了吗
屏幕里,妈妈穿着那件熟悉的碎花围裙,背景是家里老旧的厨房。
嗯,刚弄完,累死了。
我调整了一下镜头,让她看看新家。
看着还行,就是有点旧。
妈妈仔细打量着,一个人在外面,凡事小心。
知道了妈,你放心吧。
晚上睡觉记得关好门窗。
她又叮嘱了一句,语气平常。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问她知不知道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别让她担心了。
嗯,知道啦。
挂了电话,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夏末的夜晚带着一丝凉意,窗外的花园里虫鸣渐起。
我拉上窗帘,打算早点休息。
搬家实在太累了。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那条手写的规则。
【无论你看到窗外是谁在敲窗……】
越想越觉得诡异。
是为了防盗
可哪有贼会蠢到敲窗户
还是说……这小区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甩甩头,强迫自己停止胡思乱想。
我是研究民俗的,不是跳大神的。
凡事要讲证据,讲逻辑。
也许只是某种独特的社区文化,一种行为约束。
对,一定是这样。
迷迷糊糊中,我似乎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敲击声把我惊醒。
笃。笃笃。
很轻,很有节奏。
三慢,两快。
声音来自……窗户
我瞬间清醒,心脏狂跳起来。
客厅的挂钟显示,十点十五分。
已经过了物业规定的安全时间。
我屏住呼吸,竖起耳朵。
笃。笃笃。
敲击声还在继续,不急不缓,带着一种诡异的执着。
是谁
小偷恶作剧
还是……
我不敢想下去。
身体僵硬地躺在床上,眼睛死死盯着紧闭的窗帘。
那窗帘是房东留下的,厚重的墨绿色绒布,遮光性极好。
我看不到外面,但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就在窗外。
离我只有一层玻璃的距离。
敲击声停了。
几秒钟的死寂,比声音更令人窒息。
然后,一个温柔又熟悉的声音,隔着玻璃和窗帘,轻轻响起。
阿月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是妈妈的声音。
清晰,真切,带着她特有的语调。
阿月,开开窗,妈妈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不可能!
我妈在五百公里外的老家!
我们几个小时前才通过视频!
她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三楼的窗外!
冷汗浸湿了我的睡衣。
我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阿月怎么不开窗啊
那个声音带着一丝困惑,甚至有点委屈。
是不是生妈妈气了妈妈知道你不喜欢这个小区,但这里离你学校近……
她还在继续说着,语气越来越像我妈平时唠叨的样子。
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
我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掀开窗帘,看看外面到底是不是她。
理智在疯狂呐喊:别动!记住那条规则!
恐惧却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的心脏,越收越紧。
窗外安静了下来。
几秒后,敲击声再次响起。
笃。笃笃。
三慢,两快。
依旧是那个节奏。
这一次,我仿佛能透过窗帘,看到外面那个母亲的轮廓。
她就贴在玻璃上,脸上带着那种我熟悉的,慈祥的,此刻却无比诡异的微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敲击声大概持续了五分钟,然后彻底消失了。
周围恢复了寂静,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
我不敢动,直到窗外天色微亮,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
我才像虚脱了一样,瘫软在床上。
昨晚的一切,是梦吗
我猛地坐起来,冲到窗边。
一把拉开窗帘!
外面阳光明媚,小区花园里有晨练的老人。
一切正常。
我推开窗户,冰冷的玻璃上没有任何痕迹。
除了……
在玻璃右下角,靠近窗框的地方。
有一小片白色的,尚未完全消散的雾气。
像有人刚刚对着玻璃哈过气。
形状……隐约像一个微笑的唇印。
我的头皮瞬间炸开!
这不是梦!
昨晚真的有东西,就在我的窗外,敲着窗,用我妈妈的声音呼唤我!
我猛地关上窗户,后退几步,靠在墙上大口喘气。
那条规则不是恶作剧。
它是警告。
是血淋淋的教训!
这个小区,绝对有问题!
不行,我必须搞清楚!
我冲出房门,直奔物业办公室。

和顺物业的办公室在一楼,门脸很小,里面光线昏暗。
一个穿着蓝色制服,头发花白的老大爷正坐在桌子后面看报纸。
他看到我气喘吁吁地冲进来,抬了抬老花镜。
小姑娘,有事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
大爷,我是新搬来302的住户。
我努力平复呼吸,我想问问,咱们小区那个‘业主须知’上的补充条款……
老大爷放下报纸,浑浊的眼睛在我脸上扫了扫。
哦,你说那个啊。
他语气平淡,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那个很重要,你记住了就行。
记住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晚……昨晚真的有东西在我窗外敲窗!
我压低声音,尽量不让别人听见。
它还模仿我妈的声音!
老大爷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喝了口浓茶。
哦,是吗
他咂咂嘴,那你没开窗吧
当然没有!
那就对了。
他点点头,似乎很满意,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晚上十点以后,别理窗外就行。
为什么!
我忍不住提高了音量,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鬼吗还是什么……
嘘!
老大爷突然竖起食指,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小点声!
他警惕地看了一眼门口,然后凑近我,压低声音。
没什么鬼不鬼的,建国后不许成精。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
就是……一些老规矩。
什么老规矩
我追问。
就是……保护大家平安的规矩。
老大爷含糊其辞,这静园里啊,年头久了,有些事,不好说。
他指了指窗外那个小花园。
尤其是那片花,看到了吗标红绳的那些。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花园深处确实有一片区域,周围稀疏地系着一些褪色的红绳。
里面种着一些我不认识的植物,叶片肥厚,颜色深绿。
那些花怎么了
别问,也别靠近。
老大爷摆摆手,总之,遵守规则,就能平平安安。
他的态度让我更加不安。
这根本不是在解释,而是在掩饰!
大爷,您是老物业了吧您肯定知道些什么!
我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破绽,二十年前,是不是我们这栋楼,这个单元,出过事
这是我昨晚惊魂稍定后,在网上搜索静园里
怪事时,偶然看到的一条模糊信息。
提到二十年前有女性坠楼。
老大爷端着茶缸的手,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他眼神闪烁,避开了我的目光。
是有这回事。
他含糊道,一个女的,好像是……意外失足吧。
意外
我捕捉到他语气中的犹豫,报纸上好像说,当时有邻居听到奇怪的敲击声
老大爷猛地抬起头,眼神变得有些凶。
小姑娘,你打听这么多干什么
他声音沉了下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
好好住你的房子,别瞎琢磨。
遵守规矩,对你有好处。
说完,他不再看我,重新拿起报纸,一副送客的姿态。
我看着他布满皱纹的侧脸,心里充满了疑问和不甘。
他绝对知道内情。
但他不肯说。
或者说,不敢说。
这个小区,这个所谓的规矩,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而且,这个秘密很可能和二十年前那起坠楼案有关。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看来从物业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
我得自己查。
谢谢您,大爷。
我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我知道了,我会遵守规矩的。
走出物业办公室,阳光刺得我眼睛发痛。
昨晚的恐惧还未消散,新的谜团又笼罩心头。
那个敲窗的母亲到底是什么
二十年前的坠楼案真相为何
这诡异的规矩又是谁定下的
我站在小区的林荫道上,感到一阵迷茫。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匿名邮件,没有任何署名和主题。
邮件内容只有一句话:
【你看的方向错了。】
我瞳孔骤缩。
谁发的
他/她怎么知道我在调查
方向错了是什么意思
难道重点不在物业,不在历史悬案
那在哪里
我抬头望向三楼的窗户,昨晚那片白色的雾气早已消失无踪。
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更加强烈了。

匿名邮件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
方向错了……
如果物业和历史悬案不是关键,那什么是关键
那盆被标上红绳的植物
还是那个诡异的敲窗节奏——三慢,两快
我决定先从相对容易入手的地方查起:二十年前的坠楼案。
即使方向错了,了解背景总没有坏处。
市立图书馆的地方文献室,收藏着本市几十年的旧报纸和档案资料。
我花了一个下午,泡在满是灰尘和霉味故纸堆里。
终于,在一沓发黄的《滨海晚报》合订本里,我找到了关于静园里坠楼案的报道。
日期是二十年前的九月三日。
标题很简洁:《静园里小区发生意外,一女子不幸坠楼身亡》。
报道篇幅不长,大致内容是:死者名叫林婉,三十五岁,无业,离异独居。于九月二日深夜被发现坠落在三单元楼下,警方初步判断为意外失足或自杀,排除他杀可能。
报道配了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
照片是从远处拍摄的,只能看到警戒线,围观的人群,以及地上被白布覆盖的遗体轮廓。
在照片的角落,我注意到一个细节。
三单元楼下那个小花坛,当时似乎刚刚翻新过,泥土裸露,没有种植任何东西。
这和现在那个杂草丛生的小花园完全不同。
报道里提到了一个细节,与物业老孙的说法略有出入。
据现场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邻居称,事发当晚曾听到死者屋内传出奇怪的敲击声,但并未在意。
奇怪的敲击声……
会是那个三慢两快的节奏吗
我继续翻阅后续几天的报纸,但关于此事的报道寥寥无几。
似乎很快就被其他新闻淹没了。
我又找到当年的户籍档案和警方简报(非涉密部分)。
林婉,女,三十五岁。
籍贯:本市。
婚姻状况:离异。
职业:无。
死亡原因:高坠。结论:排除他杀。
档案简单得像一张白纸。
一个三十五岁的离异独居女性,深夜坠楼。
听起来确实像是一场意外或者悲剧性的自杀。
但那奇怪的敲击声,还有物业老孙闪烁其词的态度,总让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难道……是伪解答
警方结论是意外,但真相是别的
可证据呢
我把所有能找到的资料都复印了一份,准备带回去仔细研究。
走出图书馆,天色又开始暗了。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没有月亮,只有几颗稀疏的星星。
回到静园里,小区里静悄悄的。
路灯昏黄的光线,把树影拉得张牙舞爪。
我快步走向三单元,心里祈祷着今晚不要再听到那个声音。
打开房门,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飘来。
很淡,很甜,带着一丝奇异的清冷感。
像是……某种花香
我警觉地皱起眉头。
我没有买花,房间里也没有任何香氛。
这味道是哪里来的
我循着气味来到窗边。
香气似乎是从窗缝里透进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隙。
晚风吹入,带来了更浓郁的香气。
就是楼下花园里,那些被红绳标记的植物散发出来的!
这种花只在晚上开吗
气味虽然好闻,但不知为何,让我隐隐有些头晕。
这和物业老孙的警告不谋而合。
【请勿随意采摘或靠近标有红绳的植物。】
难道这种花有毒或者有什么特殊的效用
我拿出手机,对着楼下那片植物拍了几张照片。
然后迅速关上窗户,拉好窗帘。
做完这一切,我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冷汗。
这香气,和昨晚敲窗的母亲,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我坐在书桌前,摊开从图书馆复印回来的资料。
林婉的档案照片上,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女人,眼神略带忧郁。
她看起来不像会轻易自杀的人。
那奇怪的敲击声……
我拿出笔,在纸上无意识地写下:笃,笃笃。
三长两短……
不对,是三慢两快。
这到底代表什么
摩斯密码不像。
某种暗号
或者……某种仪式的节奏
我猛地想起自己研究的领域——禁忌仪式。
很多古老的仪式,都伴随着特定的声音、节奏或咒语。
难道静园里的规矩,和某种不为人知的仪式有关
而这种仪式,又和二十年前的坠楼案,以及那种神秘的夜香植物紧密相连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我脑中形成:
二十年前,林婉并非意外或自杀。
她的死,可能与某种仪式有关。
凶手为了掩盖真相,或者出于其他目的,利用这种仪式和植物,制造了某种假象或诅咒。
而物业定下的规矩,以及那个敲窗的母亲,都是这个仪式的一部分,或者说是仪式的守护者
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
如果真是这样,那昨晚我遇到的,可能不是鬼魂。
而是某种更复杂,更人为,也更险恶的东西。
那封匿名邮件说我方向错了。
也许,真正的线索,不在于查清林婉是怎么死的。
而在于弄明白,那种植物,那种香气,那个敲击节奏,以及那个所谓的仪式,到底是什么
我看着手机里拍下的植物照片。
叶片肥厚,深绿色,边缘似乎有细小的锯齿。
没有看到花朵,也许还没到盛开的时候。
我需要找个懂行的人问问。
我想到了一个地方。
小区附近,有一家开了几十年的老字号药铺——百草堂。
或许那里的老药师,能认出这种植物。

百草堂离静园里不远,走路大概十分钟。
门面古朴,一块褪色的木匾上刻着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浓郁的混合药草味扑面而来。
比昨晚闻到的那种单一花香要复杂得多,但也让人安心不少。
店堂不大,光线有些暗。
靠墙是一排排深棕色的药柜,上面贴满了写着药材名称的标签。
一个穿着对襟褂子,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先生,正坐在柜台后打盹。
听到动静,他缓缓睁开眼。
小姑娘,抓药还是看诊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老先生您好,我不抓药,想请您帮忙认一种植物。
我走上前,把手机递给他,屏幕上是我昨晚拍的照片。
老药师扶了扶眼镜,凑近屏幕仔细看了看。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哦这个东西……
他沉吟了一下,你在哪里拍到的
就在附近,一个老小区的花园里。
我含糊其辞。
老药师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静园里
我心里一惊。
他怎么知道
老药师似乎看穿了我的惊讶,摆摆手。
不用紧张,这东西以前在咱们这片儿不少见,现在少有了。
他指着照片上的植物,这叫‘幽月兰’。
幽月兰
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嗯,不是什么名贵药材,甚至算不上正经药。
老药师解释道,这花,只在晚上开,天亮就谢。花香很特别,清甜带冷,有安神静心的效果。
安神静心
可我昨晚闻到却有些头晕。
但是,
老药师话锋一转,任何东西都有两面性。
幽月兰的花香,少量闻有好处。如果长时间大量吸入,或者……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
或者与某些特定的东西配伍,效用就完全不同了。
怎么不同
我追问。
老药师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在我们这一行的某些偏门记载里,或者说,在一些老辈人流传下来的说法里……
幽月兰的香气,被认为可以……‘引魂’。
引魂!
我心头巨震。
对,就是招引亡魂的意思。
老药师的表情严肃起来,当然,这都是些没根据的传说,当不得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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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还有一种说法,更邪门一点。
说用幽月兰配合特定的符咒、器物和时辰,布下阵法,可以……‘缚灵’。
缚灵!
这个词让我脊背发凉。
就是把某个特定的灵魂,或者某种能量、执念,束缚在某个地方,让它无法离开,也无法消散。
老药师缓缓说道,传说这种阵法很阴毒,通常用来困住仇家,或者守护某个秘密。
守护秘密……
困住……灵魂
这不就是我之前的猜想吗!
老先生,您说的特定东西、符咒、器物,都指什么
我急切地问。
老药师摇摇头。
这就不是我知道的了。这些都是些旁门左道的东西,正经药典里不会记载。
不过……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大概二十年前,确实有人来我这里,大量购买过幽月兰的干花和一些不太常用的辅料。
二十年前!
时间点对上了!
是什么人您还记得吗
记不清了。
老药师摇头,时间太久了。好像是个女人,说话口音有点特别,不是本地人。
她买那些东西干什么用,您知道吗
不知道。她只说是家里老人需要,调理身体用。
老药师叹了口气,当时我也没多想。毕竟幽月兰单独用,确实有点安神效果。
那最近呢最近还有人来买幽月兰或者相关的东西吗
我想到那封匿名邮件,以及昨晚再次闻到的花香。
老药师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
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
小姑娘,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你是不是……在静园里遇到什么事了
他的语气变得凝重。
我犹豫了一下,决定不再隐瞒。
老先生,不瞒您说,我刚搬进静园里。昨晚,我遇到了怪事。
我把业主须知的规则,以及母亲敲窗的事情,简略地告诉了他(隐去了我妈的细节,只说是像亲人)。
老药师静静地听着,脸色越来越沉。
听我说完,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唉,我就知道,那地方不安生。
老先生,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知道谈不上,就是听老辈人说过一些。
老药师起身,走到一个偏僻的药柜前,拉开一个小抽屉。
里面似乎放着一些陈旧的册子。
他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本泛黄的线装书。
这是我爷爷留下的一些笔记,里面记载了些本地的草药偏方和风俗禁忌。
他翻到某一页,指给我看。
上面用毛笔写着关于幽月兰的记载,比他口述的更详细一些。
其中提到了缚灵阵需要配合子时阴刻、三长两短敲击引以及附魂之物。
三长两短……
不对,是三慢两快!
我急忙纠正:老先生,我听到的敲击声,是三慢两快!
老药师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笔记。
奇怪……我爷爷记的是三长两短……
他皱着眉,难道是传抄有误还是……阵法有变种
他又提到了附魂之物。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施法者需要一个和被缚之灵有紧密联系的物品,作为阵法的核心,用来定位和吸附那个灵魂。
老药师解释道,比如死者生前常用的东西,或者带有其强烈执念的物件。
带有强烈执念的物件……
我突然想起林婉档案里的那张照片。
她的眼神,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忧郁和……不甘
如果她是被害的,那她最大的执念会是什么
是复仇还是……揭露真相
老先生,那最近……真的没有人来买幽月兰吗
我再次追问。
老药师沉默了更长时间。
最后,他仿佛下定了决心。
有。
他低声说,就在半个月前,有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年轻人来过。
他没买幽月兰,但买走了几味‘缚灵阵’可能用到的辅料,量不大。
比如……安息香,还有一种很罕见的矿石粉末,叫‘锁魂砂’。
锁魂砂!
光听名字就让人毛骨悚然。
他为什么要买这些
我不知道。
老药师摇头,我问了一句,他什么也没说,付了钱就走了。
半个月前……
正好是我搬来之前不久。
难道那个年轻人,和静园里的仪式有关
他是谁
是想加固阵法,还是想破坏
老先生,太感谢您了!
我激动地握住他的手,这些信息对我太重要了!
小姑娘,
老药师看着我,语重心长,静园里的水很深,那‘缚灵阵’不管是真是假,都不是好兆头。
你一个年轻女孩子,还是尽快搬走吧。
那地方……邪门。
我点点头,心里却更加坚定了要查下去的决心。
搬走
现在不可能了。
我已经卷入了这场横跨二十年的谜案。
不弄清真相,我寝食难安。
更何况,那个敲窗的母亲,那个被缚的灵魂,可能就是二十年前枉死的林婉。
她是不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向我传递什么信息
那个三慢两快的敲击声,真的是仪式的节奏吗
还是……她在求救
告别了老药师,我走出百草堂,感觉线索越来越多,谜团也越来越大。
幽月兰,缚灵阵,三慢两快,锁魂砂,神秘的购买者……还有那封邮件,你看的方向错了。
难道,纠结于是谁杀了林婉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缚灵阵本身
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仅仅是为了困住一个怨灵,守护一个秘密吗
我回想起老药师的话:困住仇家,或者守护某个秘密。
林婉的死,是不是触及了小区某些人的核心利益
比如……当年的开发商或者早期住户里的什么头面人物
我需要找到更多关于二十年前小区内部情况的信息。
或许,该去接触一下那些老住户了。

傍晚时分,我再次来到小区中心那个小花园。
夕阳的余晖给这片杂草丛生的绿地染上了一层诡异的金色。
那片被红绳标记的区域,幽月兰的叶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白天看不到花,也闻不到那奇异的香气。
但我知道,当夜幕降临,它们就会苏醒。
几个老太太正在花园边的石凳上聊天。
我深吸一口气,装作不经意地走过去。
阿姨们好,在这儿乘凉呢
我笑着打招呼。
几个老太太抬头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
新搬来的
其中一个胖胖的老太太问。
是啊,刚来没几天,住三单元。
哦,三单元啊……
胖老太太的语气似乎顿了一下,和其他几人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
小姑娘,一个人住
另一个瘦高的老太太问。
嗯,在这边读博士。
我尽量表现得无害。
读博士好啊,有文化。
胖老太太点点头,话锋一转,不过这小区有点老了,条件不太好,你住得还习惯
挺好的,就是……
我故作好奇地指了指那片红绳区域,阿姨,那边种的是什么花啊晚上好像挺香的。
话音刚落,几个老太太的脸色都微微变了。
刚才还算热络的气氛瞬间降温。
没什么,就是些普通的花草。
胖老太太含糊道,眼神躲闪。
是吗我看还特意用红绳围起来了,是有什么讲究吗
我继续追问,装作天真。
瘦高老太太皱了皱眉,语气有些生硬:没什么讲究,就是怕小孩乱跑踩坏了。
哦……
我拉长了声音,我听物业的大爷说,这花不能随便碰
物业瞎说的!
一个一直没开口,看起来比较厉害的老太太突然插话,语气有点冲,小姑娘,你刚来,别瞎打听。
这小区就图个清静,没什么事少往那片凑合。
她的态度近乎警告。
我心里一沉。
看来她们都知道,而且讳莫如深。
这更印证了我的猜想,幽月兰和那个所谓的仪式,是小区里一个公开的秘密。
只是所有人都遵守着某种默契,不愿提及。
好的阿姨,我知道了。
我识趣地不再追问,打算换个话题。
对了阿姨,我听说……二十年前,咱们三单元是不是出过事啊
我小心翼翼地抛出这个问题。
空气再次凝固。
几个老太太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胖老太太低下头,捻着衣角,不说话。
瘦高老太太别过脸,看着远处。
只有那个厉害的老太太,盯着我,眼神锐利。
谁跟你说的
就……之前在网上看到过一点信息。
网上瞎传的!
老太太厉声道,就是个意外!一个想不开的女人自己跳下来了!跟你没关系!
她的反应太过激烈,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阿姨您别激动,
我放缓语气,我就是有点好奇,毕竟住在一个楼里……
好奇害死猫!
老太太打断我,小姑娘我跟你说,安安分分住你的,别去翻那些陈年旧账!
对你没好处!
说完,她站起身,拉了拉胖老太太。
走,回家做饭了。
其他几个老太太也纷纷起身,没人再看我一眼,匆匆离开了。
只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她们的反应,几乎坐实了二十年前的坠楼案另有隐情。
而且,这个隐情,似乎和小区里的很多人都有关。
她们在害怕什么
害怕真相被揭露
还是害怕破坏了某种平衡
那个缚灵阵,真的是为了困住林婉的怨魂吗
还是为了困住她所知道的那个秘密
我走到那片红绳区域边缘。
泥土看起来很新,像是经常有人打理。
我蹲下身,仔细观察地面。
在几片幽月兰的叶子下,我发现了一个不寻常的东西。
一个烟蒂。
很普通的牌子,但过滤嘴上,似乎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
像是什么颜料,或者……血
我心里一紧,用纸巾小心翼翼地把烟蒂包起来。
是谁留下的
是那个定期维护植物的人吗
他又为什么要维护这些象征着缚灵的诡异植物
我站起身,环顾四周。
花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天色越来越暗,路灯一盏盏亮起。
幽月兰的香气,又开始若有若无地弥漫开来。
我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种感觉,越来越像某种应激反应。
难道……这香气对我有什么特别的影响
我回想起老药师的话,幽月兰的香气可以引魂。
难道它引的,不仅仅是亡魂
还有……潜藏在人心底的,被遗忘的恐惧
我拿出手机,翻看着林婉的档案照片。
照片是黑白的,但她的眼睛,仿佛能穿透二十年的时光,注视着我。
笃。笃笃。
那个敲击声,毫无预兆地在我脑海中响起。
不是幻听,是记忆。
一段模糊的,被尘封的记忆碎片,突然闪现。
昏暗的房间,窗外漆黑一片。
一个小女孩躲在门后,瑟瑟发抖。
门外,传来女人压抑的哭泣声,和男人低沉的,带着威胁的话语。
然后,是敲击声。
笃。笃笃。
像是有人在敲打窗户,又像是……某种信号
小女孩捂住耳朵,不敢听,也不敢看。
画面戛然而止。
我扶住额头,感到一阵眩晕。
这是……我的记忆
不可能!
我童年时,根本没来过这个城市!
可为什么……这个场景如此熟悉
那个小女孩……
那个哭泣的女人……
那个敲击声……
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心中升起。
那封匿名邮件说我方向错了。
也许,我一直纠结于林婉的案子,本身就是个错误。
真正的关键,可能不是林婉。
而是……我
我的童年,我的母亲,我缺失的那部分记忆……
这和静园里,和二十年前的案子,到底有什么联系
我必须弄清楚!
我立刻拨通了我妈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阿月
妈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妈,我有件事想问你。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二十年前,大概九月初的时候,我们家……是不是出过什么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妈妈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颤抖。
阿月,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妈,你告诉我!
我几乎是在恳求,那段时间,你是不是……来过滨海市是不是……到过一个叫静园里的小区
又是一阵沉默。
然后,是压抑的哭泣声。
和二十年前,我记忆碎片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妈!
阿月……
妈妈哽咽着,别问了……都过去了……
不!没有过去!
我对着电话嘶吼,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叫林婉的女人!
她是不是因为你才死的!
电话那头,哭声戛然而止。
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几秒后,电话被挂断了。
嘟……嘟……嘟……
忙音像重锤一样敲打着我的神经。
我浑身冰凉,瘫坐在花园的长椅上。
脑子里一片混乱。
妈妈的反应,证实了我的猜测。
她来过。
她认识林婉。
甚至……林婉的死,可能真的和她有关!
那段模糊的记忆碎片……
哭泣的女人是妈妈
那个男人是谁
那个敲击声……是林婉在求救吗
而我,那个躲在门后的小女孩……
我当年,就在现场!
不……不可能……
我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脑袋,试图理清这混乱的一切。
如果我当年在场,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
妈妈又为什么要对我隐瞒这一切
那个缚灵阵,真的是为了困住林婉吗
还是……为了困住和那件事相关的所有记忆包括我的
那个敲窗的母亲,是林婉的怨魂
还是……被仪式扭曲的,我对我母亲的恐惧和愧疚的投射
它敲击的,不是窗户。
是我的记忆之门!
它想让我记起来!
记起二十年前那个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看着手中的烟蒂,上面暗红色的痕迹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刺眼。
维护这个缚灵阵的人,是谁
是当年的凶手还是他的同伙
他/她就在这个小区里!
就在我身边!
我必须找到他/她!
我必须弄清楚真相!
为了林婉,也为了我自己!

那一晚,我彻夜未眠。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妈妈挂断电话前的哭泣,以及那段不断清晰起来的记忆碎片。
恐惧、愤怒、困惑、还有一丝莫名的兴奋,交织在一起,让我无法平静。
我决定冒险。
今晚,十点之后,我要主动面对那个敲窗的母亲。
我需要答案。
我把从图书馆复印的资料、百草堂老药师的笔记、以及那个捡到的烟蒂,都摊在桌子上。
线索很多,但都指向一个模糊的核心——二十年前的秘密,以及那个诡异的缚灵阵。
我仔细研究着幽月兰的资料和缚灵阵的描述。
子时阴刻……
子时是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
三慢两快敲击引……
这是启动或维持阵法的信号。
附魂之物……
林婉的执念是什么她生前常用的东西
我想起档案里提到,林婉是离异独居。
她的社会关系似乎很简单。
谁会是凶手
那个记忆碎片里的男人是谁
他和我妈妈是什么关系
无数个问题在我脑中盘旋。
我检查了门窗,确保都已锁好。
然后,我在正对窗户的墙角,安装了一个微型摄像头。
又在窗台上放了一个录音笔。
我不知道这些现代科技对那个东西有没有用,但至少能记录下发生的一切。
晚上九点五十分。
我关掉客厅的灯,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台灯。
房间里弥漫着幽月兰那甜腻而清冷的香气,比昨晚更浓郁。
我的头痛又开始了,伴随着轻微的恶心感。
但我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我坐在正对窗户的沙发上,手里紧紧攥着一把水果刀。
我知道这可能没什么用,但至少能给我一点心理安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客厅的挂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敲打着我紧绷的神经。
十点整。
窗外一片死寂。
没有风,没有虫鸣,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它会来吗
笃。
一声轻响,突兀地打破了寂静。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笃。
第二声。
笃。
第三声。
间隔缓慢,沉重,像是敲在我的心上。
然后,是两下快速的敲击。
笃笃。
三慢,两快。
它来了!
我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窗帘。
窗帘纹丝不动,但那股被窥视的感觉,却强烈到令人窒息。
阿月
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再次响起。
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开开窗,妈妈在外面。
我的手心全是汗,紧握着刀柄。
这一次,我没有像前几晚那样恐惧得动弹不得。
愤怒和探求真相的欲望,压倒了恐惧。
你不是我妈。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但语气却异常坚定。
你是谁
窗外沉默了。
几秒钟后,那个声音带上了一丝委屈和困惑。
阿月,你怎么了连妈妈都不认识了
别装了!
我低吼道,我妈在五百公里外!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又是一阵沉默。
这一次,沉默持续了更久。
窗外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幽月兰的香气似乎更浓了,浓到令人作呕。
我的头痛欲裂,眼前开始出现模糊的重影。
记忆的碎片像潮水般涌来。
哭泣的母亲,低吼的男人,破碎的花瓶……
还有……窗户。
一扇半开的窗户,外面是漆黑的夜。
一个女人的手,死死扒住窗沿,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在求救!
她在看着屋里的我妈妈!
救我……救救我……
女人的声音微弱而绝望。
是林婉!
笃。笃笃。
敲击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不是来自窗外。
而是来自……我的记忆深处!
那不是仪式的信号!
那是林婉在用最后的力气,敲打着窗框,向我妈妈求救!
三慢,两快!
啊——!
我捂住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
记忆的闸门被彻底冲开!
那个男人,抓住林婉的手,他的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
他对屋内的我妈妈说:你选,是她死,还是你和你女儿一起死
妈妈瘫坐在地上,浑身颤抖,泪流满面。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然后,她缓缓地摇了头。
男人狞笑着,松开了手。
林婉的身影,瞬间消失在窗外的黑暗中。
一声闷响,从楼下传来。
一切归于死寂。
不!!!
我瘫倒在沙发上,浑身冷汗淋漓,大口喘着粗气。
真相……
这就是真相!
林婉是被人推下去的!
凶手就在屋子里!
而我妈妈……她是目击者!
她因为害怕,选择了沉默,眼睁睁看着林婉死去!
而我……我这个躲在门后的小女孩,目睹了这一切!
难怪我会有夜晚恐惧症!
难怪我会对那个敲击声有应激反应!
难怪妈妈要对我隐瞒!
那不是缺失的记忆,是被刻意压抑的创伤!
想起来了
窗外,那个母亲的声音突然变了。
不再温柔,不再熟悉。
变得冰冷,空洞,带着一种非人的质感。
二十年了,终于有人记起来了。
我的身体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剧烈颤抖。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
那个声音说,重要的是,你知道了真相。
那个男人是谁!
我嘶声问道,当年那个凶手是谁!
窗外再次沉默。
这一次,伴随着沉默的,是窗帘的轻微晃动。
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靠近。
我能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透过玻璃和窗帘渗透进来。
录音笔的指示灯在疯狂闪烁。
摄像头也在正常工作。
但我知道,这些东西可能拍不到它。
你想知道他是谁
那个声音幽幽地响起,仿佛就在我耳边。
他就在这栋楼里。
他一直都在。
他在看着你。
我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他是谁!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声音变得飘忽起来,阵法……快压不住了……
有人在破坏它……
秘密……要出来了……
阵法缚灵阵
难道这个阵法,不仅仅是为了困住林婉的灵魂或者秘密
还是为了……压制某种更可怕的东西
那个破坏阵法的人,是半个月前买锁魂砂的年轻人
他想干什么
秘密出来……会怎么样
我颤声问。
所有人……都会想起来……
那个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然后……付出代价。
当年知情不报的,袖手旁观的,助纣为虐的……
一个都跑不了。
包括……我妈妈
包括……我
你到底想干什么!

声音顿了顿,我只是个……‘信使’。
传递一个迟到了二十年的……‘邀请’。
邀请什么邀请
笃。笃笃。
敲击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声音变得急促而混乱。
不再是三慢两快。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撞击窗户!
窗帘剧烈地抖动起来!
玻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它……要出来了!
那个信使的声音充满了惊恐,快!快阻止他!
阻止谁
那个破坏阵法的人
还是……那个被阵法压制的东西
突然!
砰!
一声巨响!
不是来自窗户,而是来自……我的房门!
有人在外面撞门!

谁在外面!
我惊恐地喊道,握紧了手中的水果刀。
撞门声更加猛烈了,门板发出痛苦的呻吟。
开门!快开门!
一个焦急的男声从门外传来,听起来很年轻。
再不开门就来不及了!
与此同时,窗户那边的撞击声也越来越疯狂。
玻璃上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幽月兰的香气浓郁到了极致,几乎变成了恶臭!
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二十年前的恐惧再次笼罩了我。
怎么办!
开门
外面的人是谁是敌是友
不开门
窗户快要被撞破了!那个东西要出来了!
别开窗!
门外的男声再次响起,带着声嘶力竭的急迫,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千万别开窗!
他的话,和物业的规则如出一辙。
但语气却截然不同。
物业是警告,他是……恳求
阵法被强行逆转了!
男声喊道,‘信使’失控了!它会把所有沾染过因果的人都拖进去!
你快离开这里!从门走!
沾染过因果的人……
我我妈妈
拖进去拖去哪里
窗户的玻璃发出一声刺耳的碎裂声!
一条裂缝从上到下贯穿了整块玻璃!
一股黑色的,如同实质的雾气,正从裂缝中疯狂涌出!
那雾气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浓烈的腐臭味,所过之处,墙壁和家具都在迅速变得陈旧、腐朽!
它出来了!
那个被缚灵阵压制了二十年的东西!
它不是林婉的灵魂!
它是某种……更古老,更黑暗的存在!
快走啊!
门外的人还在撞门,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我看着那不断蔓延的黑雾,又看了看摇摇欲坠的房门。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
我猛地冲向房门,一把拉开门锁!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人,二十岁出头,穿着黑色的连帽衫,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是他!
我想起来了,半个月前在百草堂,老药师描述的那个买锁魂砂的年轻人!
快!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拽出门外。
跟我来!
我们沿着楼梯疯狂向下跑去。
身后的房门被黑雾彻底吞噬,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
楼道里一片混乱。
其他住户也被惊醒了,尖叫声、哭喊声、撞门声此起彼伏。
有些房门被黑雾堵死,里面传来绝望的拍打。
有些住户跑了出来,但身上沾染了黑雾,皮肤迅速变得灰败、干瘪,像失去了所有水分。
他们发出痛苦的嘶吼,在楼道里蹒跚、跌倒。
整个三单元,仿佛变成了人间地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边跑一边问那个年轻人。
‘缚灵阵’不是用来困住林婉的吗!
是,也不是!
年轻人喘着粗气解释道,林婉的死,只是个引子!
当年那个凶手,他不仅仅是杀了人,他还利用林婉的死和怨气,以及静园里这块地本身的特殊性,布下了一个更恶毒的阵法!
缚灵是表象,‘养阴’才是目的!
养阴!
他想养什么!
养‘怨’!
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二十年来,所有住进这个单元,沾染了因果,被‘信使’(敲窗人)骚扰过的人,他们的恐惧、不安、痛苦……都被这个阵法吸收了!
再加上林婉本身的怨气,以及这块地潜藏的阴晦之气……
他养出了一个……怪物!
怪物!
那个黑雾,就是被滋养了二十年的怨的集合体!
那敲窗的‘信使’呢
它是阵法的‘阀门’和‘警告’!
年轻人解释道,一方面提醒住户遵守规则,不要轻易与外界接触,减少阳气干扰。另一方面,它也是凶手用来观察和筛选‘养料’的工具!
那‘三慢两快’的敲击声呢
那是凶手设定的‘安全密码’!听到这个节奏,‘信使’就不会攻击,只会进行精神骚扰,汲取负面情绪。
一旦节奏被打乱,或者有人试图强行破阵……
就像今晚这样!
那凶手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们已经冲到了一楼大厅。
大厅里同样一片混乱,几个沾染了黑雾的住户正在地上痛苦地扭曲。
物业老孙瘫坐在墙角,眼神呆滞,嘴里不停念叨着:完了……全完了……
凶手……就是二十年前那个男人!
年轻人拉着我冲出单元门,他是某个没落的邪术流派的传人!
他需要‘怨’来修炼他的邪功!
林婉发现了他的一些秘密,他就杀了她,并利用她的死,把整个三单元变成了他的‘养殖场’!
邪术传人……养殖场……
这简直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
那你呢你又是谁
我看着他,你为什么要破坏阵法
年轻人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我姓林。
他轻声说,林婉,是我的姑姑。
我愣住了。
他是林婉的侄子
当年我姑姑出事的时候,我才几岁。
他眼中充满了痛苦和仇恨,我们家一直以为她是自杀,直到半年前,我无意中发现了她留下的一本日记。
日记里记录了她和那个男人的交往,以及她发现的一些关于邪术和静园里秘密的片段。
她似乎预感到了危险,但还没来得及逃走……
我花了半年时间调查,找到了百草堂,了解了幽月兰和‘缚灵阵’,才确定姑姑是被害的!
我买‘锁魂砂’,是想找到克制阵法的方法,把我姑姑的灵魂解脱出来!
但我没想到……这个阵法下面,还压着那么可怕的东西!
我逆转阵法的操作,惊动了凶手,也放出了那个‘怨’的集合体!
他看着身后被黑雾笼罩的三单元,眼中充满了绝望。
我搞砸了……我把所有人都害了……
不,不是你的错!
我抓住他的胳膊,是那个凶手的错!
那个凶手……你知道他是谁吗
林婉的侄子(我暂且称他为小林)点点头,眼神变得冰冷。
我知道。
他指向不远处,一个站在阴影里,冷冷注视着这一切的身影。
就是他。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穿着唐装,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
他手里把玩着两个油光发亮的核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眼前的人间惨剧与他无关。
这个人……我见过!
他是小区业委会的副主任,姓钱,平时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是他!
那个杀害林婉,布下恶毒阵法,滋养怨怪的凶手!
钱……钱主任
我不敢相信。
钱副主任似乎听到了我的声音,缓缓转过头,看向我们。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看来,有两只小老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
本来还想让你们多‘贡献’几年的。
可惜啊……
他摇摇头,似乎有些惋惜。
既然阵眼已破,‘它’出来了,那留着你们也没用了。
他慢慢抬起手,掌心对着我们。
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瞬间笼罩了我和小林。
一起……成为‘它’的一部分吧。

就在那股无形的压力即将把我们碾碎的瞬间。
一声苍老的怒吼响起!
住手!
物业老孙!
他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把生锈的消防斧,颤颤巍巍地挡在我们面前。
老孙
钱副主任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你也要掺和
钱宏达!
老孙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二十年了!你害死了林婉!你把整个三单元变成了炼狱!还不够吗!
他们只是孩子!放过他们!
钱宏达(钱副主任)冷笑一声。
放过他们谁放过我
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我钱家世代修炼‘蕴神经’,到了我这一代,灵气枯竭,传承断绝!是静园里这块‘阴眼’宝地,是林婉那个贱人不知死活的窥探,才给了我这个机会!
用二十年的‘怨’,炼化‘阴煞元神’!只要成功,我便能突破桎梏,重振家声!
你们这些蝼蚁,能成为我成道之路的祭品,是你们的荣幸!
他再次抬手,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压向老孙。
老孙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但他依然死死地挡在我们面前。
你这个疯子!
老孙嘶吼道,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
钱宏达放声大笑,等我炼化了这‘阴煞元神’,我就是‘神’!谁能报应我!
他话音刚落,身后那栋被黑雾笼罩的三单元,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黑雾剧烈翻涌,凝聚成一个巨大而模糊的人形轮廓!
那轮廓没有五官,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怨毒!
它似乎感应到了钱宏达的力量,发出了充满渴望的嘶吼!
哈哈哈!成了!我的元神成了!
钱宏达眼中闪烁着狂喜的光芒,来吧!与我合一!
他张开双臂,迎向那团巨大的黑雾。
黑雾咆哮着,向他扑去!
眼看就要将他吞噬!
突然!
一道金色的光芒,从三单元的顶楼窗口射出!
那光芒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
光芒准确地击中了黑雾人形的心脏位置!
嗷——!
黑雾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凝聚的形态瞬间溃散,重新化作翻涌的黑雾,但明显黯淡、虚弱了许多!
钱宏达也被那金光波及,惨叫一声,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黑血!
什么人!
他惊骇地看向顶楼窗口。
我和小林、老孙也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顶楼的窗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旗袍,身形有些佝偻,满头银发在夜风中飘动。
她的手里,拿着一面古朴的小铜镜。
刚才那道金光,就是从铜镜中射出的!
她是谁
顶楼什么时候住人了
是你!
钱宏达看清了那个女人的脸,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愤怒,你……你还没死!
那个老太太没有理会钱宏达,只是低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满目疮痍的三单元,眼中充满了悲悯和……疲惫。
然后,她转头,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目光,复杂难明。
有惊讶,有歉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熟悉感
孩子……
她开了口,声音苍老而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你终于……回来了。
我回来了
我愣住了。
她认识我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
屏幕自动亮起,显示着一个陌生的来电。
但来电显示的号码,却是一串我无比熟悉的数字!
是我家的座机号码!
我妈!
她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干什么!
我下意识地想挂断,但手指却不听使唤地点了接听。
电话那头,没有传来妈妈的声音。
而是一个冰冷的,带着电流干扰的机械音:
【DNA匹配完成。】
【目标:姜月(我)。】
【与二十年前‘静园里事件’关键涉事人‘钱宏达’DNA匹配度……】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轰——!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DNA匹配度……99。9%!
我和钱宏达!
这怎么可能!
钱宏达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声音,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我,又看向顶楼那个老太太。
不……不可能!
他状若疯狂,她明明说……孩子已经……
顶楼的老太太缓缓放下铜镜,脸上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
宏达,你真以为,当年你做的事情,天衣无缝吗
她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愧疚。
孩子,对不起……当年,我没能保护好你和你母亲。
你母亲……她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当年她带着刚出生的你逃离钱家,被钱宏达追杀,一路逃到这里,遇到了林婉。
林婉好心收留了你们母女。
却没想到,引来了杀身之祸。
那天晚上,钱宏达找到了你们。他逼迫你养母做出选择……
老太太的声音哽咽了。
你养母为了保护你,选择了沉默。她以为这样钱宏达就会放过你们。
但她错了。钱宏达杀了林婉后,并没有打算放过你们母女。
是我,用钱家祖传的‘替身符’,加上林婉临死前敲出的求救信号(三慢两快,实为启动替身符的密语),偷偷换走了你。
让你养母带着一个假的‘你’离开了。
而真正的你,被我藏了起来,送到了几百公里外的一个普通家庭抚养……
我的身体摇摇欲坠。
我不是我妈亲生的
我是……钱宏达的女儿!
那个杀人凶手,那个修炼邪术的疯子,是我的亲生父亲!
而顶楼这个神秘的老太太,是钱家的人是她救了我
这……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我不信!!
我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
顶楼的老太太叹了口气,你手腕内侧,是不是有一个很淡的月牙形胎记
我下意识地撸起袖子。
左手手腕内侧,确实有一个淡粉色的月牙形胎记。
从小就有,我一直以为是普通的胎记。
那是钱家嫡系血脉的标记。
老太太的声音充满了疲惫。
钱宏达也看到了那个胎记,他彻底崩溃了。
我的女儿……我竟然差点亲手杀了我的女儿……
他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仿佛瞬间苍老了二十岁。
就在这时,那团被金光击散的黑雾,再次开始凝聚!
它似乎感应到了钱宏达精神的崩溃,发出了更加兴奋的嘶吼!
这一次,它的目标不再是钱宏达,而是……我!
它感应到了我身上同源的血脉!
它要把我这个更纯净的钱家血脉吞噬掉!
黑雾化作一道利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我射来!
小心!
小林和老孙同时惊呼。
顶楼的老太太也再次举起铜镜,但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我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冲击并没有到来。
一阵温暖的光芒,突然从我胸前亮起!
我低头一看,是我脖子上挂着的一个小小的平安扣。
这是我养母在我离家读大学时,去庙里求来给我的,我一直贴身戴着。
此刻,这个普通的平安扣,正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白光!
白光形成一个无形的屏障,将激射而来的黑雾牢牢挡在外面!
黑雾疯狂地撞击着屏障,发出滋啦作响的声音,却无法寸进!
是……‘守护灵符’!
顶楼的老太太失声惊呼,你养母……她竟然……
钱宏达也愣住了,喃喃道:是她……她当年求我给孩子求一道护身符……
我明白了。
我养母,她虽然因为恐惧而选择了沉默,但她内心深处,一直对我怀有深深的愧疚和爱。
她去求的,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平安符。
而是钱宏达亲手绘制的,蕴含了他一丝本源力量的守护灵符!
这道灵符,恰恰克制了他自己修炼出来的怨怪!
阴差阳错,因果循环!
黑雾似乎也意识到无法突破屏障,它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调转方向,再次扑向精神崩溃的钱宏达!
钱宏达没有任何反抗,任由黑雾将他彻底吞噬。
黑雾在吞噬了钱宏达后,体积暴涨,颜色变得更加深邃,仿佛一个连接着无尽深渊的黑洞!
它缓缓升空,悬停在三单元上空,发出低沉的,令人心悸的嗡鸣。
静园里,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那团黑雾,在无声地昭示着它的存在。

黑雾最终没有再攻击任何人。
它只是悬停在那里,像一个巨大的伤疤,烙印在静园里的夜空。
警察和特殊事件处理部门的人很快赶到。
现场被封锁,所有幸存的住户都被带走询问、安置、进行心理干预。
我和小林、老孙,以及顶楼那位自称救了我的钱家老太太,作为关键知情人,被单独带到了一个临时指挥部。
老太太名叫钱婉清,是钱宏达的姑姑。
她向我们,也向处理部门的人,详细讲述了钱家的历史,钱宏达的邪术,以及二十年前那个夜晚的真相。
她说,钱家祖上确实出过高人,但并非邪道。
是钱宏达心术不正,为了追求力量,偷学了禁术蕴神经,才走上了歧途。
她一直试图阻止,但力不从心。
当年她救下我后,本想将我带回钱家抚养,但又怕钱宏达发现,只好将我送到远方,并抹去了相关的痕迹。
她自己则隐居在静园里顶楼,用钱家秘术和那面祖传的镇魂镜,勉强维持着缚灵阵,压制着钱宏达和那个日益壮大的怨怪,同时也守护着被困在阵中,日渐消散的林婉残魂。
她没想到,小林的出现和强行逆转阵法的行为,打破了脆弱的平衡。
更没想到,我会因为机缘巧合,再次回到这个地方,并最终揭开了所有的秘密。
至于我养母,钱婉清说,她当年离开后,应该再也没有回来过。
她给我的那道守护灵符,或许是她对我最后的守护和祝福。
一切似乎尘埃落定。
凶手伏法。
真相大白。
受害者(林婉)的侄子洗刷了姑姑的污名。
我也找回了失去的记忆,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虽然这个身世,让我感到无比沉重和迷茫。
处理部门的人记录完所有信息,对我们表示了感谢,并承诺会处理好后续事宜,包括那团悬在空中的黑雾(他们称之为高能量怨念聚合体)。
他们建议我们暂时离开这座城市,换个环境生活。
老孙和小林都接受了建议。
老孙说他年纪大了,只想回乡下安度晚年。
小林说他要带着姑姑的骨灰,远离这个伤心地。
只有钱婉清选择留下来。
她说,她是钱家的人,有责任看守着那个怪物,直到它被彻底净化。
临别前,钱婉清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孩子,无论你的父亲是谁,你都是无辜的。
你养母爱你,林婉在天有灵,也会感激你。
去过你自己的人生吧。
我点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我自己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我还能回到过去那个普通的研究生生活吗
还能像以前一样,研究那些都市传说和禁忌仪式吗
经历了这一切,那些东西对我来说,已经不再是纸上谈兵的理论了。
我离开了临时指挥部,没有回静园里。
那个地方,我一秒钟也不想多待。
我在附近找了个酒店住下,打算明天就买票离开滨海市。
回到我养母身边,或许,我该和她好好谈谈。
深夜,我躺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却毫无睡意。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钱宏达狰狞的脸,一会儿是林婉绝望的眼神,一会儿是养母担忧的面容,一会儿是钱婉清复杂的目光。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要到哪里去
这些终极哲学问题,从未如此真切地摆在我面前。
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电话,也不是短信。
是一个从未见过的APP推送了一条消息。
APP的图标是一个古老的、类似眼睛的符号。
推送的消息很短:
【‘静园里事件’已归档。观察对象:姜月。评级:S级潜力。】
【检测到‘守护灵符’能量波动及钱氏血脉觉醒迹象。】
【符合‘守夜人议会’候选人标准。】
【是否接受入会邀请
Y/N】
守夜人议会!
这又是什么!
和结尾那个匿名邮件里提到的守夜人议会是同一个吗!
这世上,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Y/N选项,心脏狂跳。
点N,我可以尝试忘记这一切,回到正常的生活。
点Y,我的人生轨迹,恐怕将彻底改变。
我将踏入一个全新的,充满未知和危险的世界。
一个属于守夜人的世界。
我深吸一口气,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
最终,我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