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铜残片
缅甸克钦邦的雨季总带着腐木的气息,陈九歌踩着矿道渗水往深处走,军靴碾碎岩壁上新结的蛛网。狼眼手电的光束切开黑暗,照见矿工老吴佝偻的背影,他正用鹤嘴锄刨着某处凹陷的岩层。
就是这里。老吴转身时露出满口黑黄的牙,矿灯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投下阴影,三天前爆破时震出来的,那些后生仔...
话没说完,陈九歌已经擦着他肩膀挤到前面。岩壁裂缝间卡着半截青铜残片,饕餮纹在矿灯下泛着诡异的靛青色,纹路间凝结的朱砂像干涸的经血。他掏出犀角罗盘,磁针在坎离两位间癫狂震颤。
老吴突然剧烈咳嗽,佝偻的背脊弓成虾米。陈九歌瞥见他后颈粘着片暗绿色苔藓,在矿灯照射下泛着磷火似的微光——那是湘西赶尸匠惯用的醒尸符。
陈先生,这物件...老吴沾满煤灰的手刚要触碰青铜残片,整条矿道突然剧烈震颤。陈九歌反手扣住岩壁凸起,看见老吴浑浊的眼球瞬间爬满血丝,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三寸。
洛阳铲破空声响起,精钢铲头钉入老吴肩胛骨却不见半点血迹。陈九歌扯开冲锋衣,内衬缝着的二十八宿星图泛起幽蓝荧光,那些用鲛人油浸泡过的丝线正在预警——这具躯壳里的魂魄,早被炼成了观山太保的尸傀。
癸卯年惊蛰,宜破土忌动金。他咬破舌尖将血沫抹在摸金符上,玄铁打造的符身突然滚烫。尸化的老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腐烂的腹腔钻出藤蔓状的青黑色血管,像无数蛆虫在矿道里蔓延。
靛蓝色衣袂卷着银铃声破开腥风,苗女手腕上的镂空银镯撞在岩壁溅起火星。陈九歌后撤半步,看见尸傀七窍突然钻出金线般的蛊虫,那些蛊虫首尾相衔结成北斗七星阵,硬生生将暴走的尸气锁在阵中。
金蚕噬魂蛊陈九歌的罗盘指针停在震位,震为雷属木,正合苗疆巫医的路数。执蛊的少女赤足踏过积水,靛蓝蜡染裙摆下隐约露出脚踝处的赤蛇纹身,那蛇首昂起的位置正好对着三阴交穴。
阿茶指尖停着只通体金黄的蚕虫,虫身星纹与尸傀体内的蛊阵遥相呼应:缅北矿洞十三条人命,陈先生准备用摸金校尉的规矩来还,还是用观山太保的法子来偿
岩壁在此时轰然坍塌,陈九歌护住头脸滚进裂缝,后腰撞上某件冰冷器物。青铜祭坛的轮廓在尘雾中显现,八十一具悬棺呈九宫八卦排列,每具棺木都缠着刻满星象图的青铜锁链。
阿茶颈间的凤凰银锁突然迸发青光,锁芯弹出三寸长的银针刺入陈九歌左手虎口。几乎同时,祭坛中央的青铜鼎泛起血雾,鼎身铭文逐一亮起,竟是他祖父临终前用殄文誊写的巫咸国星象歌诀。
别动!阿茶按住他要扯断银针的手,苗语混着汉语的警告带着颤音,这是双生蛊的命契,断了针...她未尽的话语被青铜锁链的铮鸣吞没,那些沉睡千年的锁链像嗅到血腥的蟒蛇,将两人的手腕紧紧缠在一起。
陈九歌感觉有滚烫的金液从交握的掌心渗入血脉,祖父传授《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时的告诫在耳边炸响:九嶷山青铜祭坛现世之日,就是我陈家血脉还债之时...他盯着阿茶瞳孔里倒映的画面,那分明是自己正在破解机关的模样,但发间插着的分明是上古祭司的骨笄。
青铜鼎中的血雾凝聚成漩涡,时空裂隙撕开的刹那,陈九歌看见鼎耳处嵌着的饕餮纹——与矿洞残片断裂处的纹路严丝合缝。阿茶的银锁突然浮现蚩尤面纹,而他掌心的摸金符正在融化,金水沿着两人纠缠的血脉绘出新的图腾。
九黎...阿茶的声音像是从水底传来,她腕间的银铃无风自响,奏的竟是《山海经》里记载的巫咸招魂曲。陈九歌在失重感中抓住最后一丝清明——那些青铜锁链缠绕的方式,分明是摸金校尉秘传的捆尸索结法。
时空乱流裹挟着记忆碎片汹涌而来,他看见阿茶跪在青铜鼎前割开手腕,鲜血浇灌的鼎中升起八十一颗星辰;看见自己身着羽衣在悬棺间起舞,每一步都踏碎某个朝代的星图;最后定格在祖父七窍流血的模样,老人用桃木钉在胸口刻出的伤口,正是此刻青铜鼎上亮起的井宿星位。
第二章
银铃蛊女
时空乱流裹挟着血腥气灌入鼻腔,陈九歌睁开眼时,赤足正踩在温热黏腻的泥土里。暗红色的河流从脚边蜿蜒而过,水面漂浮着青铜箭镞和破碎的兽骨。阿茶腕间的银铃突然发出尖锐颤音,二十步外的芦苇丛中,一具身披犀甲的尸体正在蠕动。
别碰那些血!阿茶扯住陈九歌的衣袖,靛蓝裙摆扫过处,暗红苔藓瞬间褪成灰白。她颈间的银锁浮现出北斗九星纹,锁芯弹开的夹层里,三只碧玉蟾蜍正吞吐着墨绿色雾气。
陈九歌摸向腰间却抓了个空,祖父传下的犀角罗盘竟化作半块龟甲,甲片上灼刻的二十八宿星图正渗出暗金色液体。他忽然想起《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中关于血沼的记载——这是上古战场亡灵执念所化的幻境,生者触之即化白骨。
芦苇丛中的尸体突然暴起,腐烂的指爪直取陈九歌咽喉。阿茶旋身甩出腕上银镯,镂空的花纹在空中绽成九宫格,将尸鬼困在阵中。她咬破指尖在陈九歌掌心疾书,鲜血绘制的符咒竟是巫咸国殄文:这是蚩尤血裔的葬魂地,跟着我的银铃声走!
地面突然裂开无数猩红瞳孔,每个瞳孔中都浮出半截青铜戟。陈九歌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些青铜戟的纹路与矿洞残片如出一辙。阿茶拽着他跃上漂浮的兽骨,银铃声忽急忽缓,竟与脚下血河的流速产生微妙共鸣。
坎位七步,踏贪狼星位!陈九歌的嘶吼混在风里,他认出血沼上空若隐若现的紫微垣星图。阿茶裙摆翻飞如蝶,赤足点在兽骨上溅起血珠,每落一步,腕间银铃就震碎一具破土而出的尸鬼。
当最后一声铃响刺破血色天幕,陈九歌看见青铜鼎矗立在尸山之上。鼎身缠绕的锁链并非青铜,而是无数首尾相衔的蛊虫,那些泛着金光的虫尸保持着扭动的姿态,在鼎耳处结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阿茶突然闷哼一声跪倒在地,银锁迸裂的碎片划破她脖颈,涌出的鲜血被青铜鼎疯狂吞噬。陈九歌的掌心符咒开始灼烧,祖父的声音穿越时空在耳畔炸响:九嶷祭鼎,以血饲星!
时空裂隙在此刻扭曲,陈九歌抓住阿茶的手腕纵身跃入鼎中。无数记忆碎片如暴雨倾泻——他看见自己身着羽衣在祭坛起舞,阿茶跪在鼎前剜心取血;看见八十一具悬棺从地底升起,每具棺盖都刻着巫咸国的星历;最后定格在某个雨夜,祖父用桃木钉在青铜残片上刻下殄文,鲜血染红的正是阿茶颈间银锁的纹路。
坠落终止于冰冷的水潭,陈九歌浮出水面时,阿茶正用银针封住自己颈侧动脉。她的银锁残片漂浮在水面,拼凑出的图腾竟是《山海经》记载的巫咸国观星台。
双生蛊的命契还剩三刻钟。阿茶的声音带着虚浮的回音,浸湿的蜡染裙贴在身上,露出腰间缠绕的苗绣锦带。锦带上绣着的不是花鸟,而是九黎部落的星象迁移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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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九歌摸向心口,那里浮现出与阿茶颈伤相同的北斗九星纹。他忽然看懂潭底那些发光纹路——这是用陨铁熔铸的浑天仪,二十八宿的位置与九嶷山悬棺阵完全吻合。
银铃声再次响起时,潭水开始逆流。阿茶从发间取下半月形骨簪,蘸着颈血在水面书写殄文。陈九歌的瞳孔剧烈收缩,那些扭动的字符分明是观山太保的镇尸咒,却在最后一笔化作了巫咸国的祈雨祭文。
青铜鼎在修改记忆...陈九歌攥紧融化的摸金符,残存的金液在水面映出诡异画面——矿洞中的老吴正跪在观山太保面前,双手捧着的正是阿茶的银锁拓片。
阿茶突然喷出口黑血,血珠在半空凝成蛊虫形状。她腕间的银镯自动解体,十二片银叶组成浑天仪模型,将潭底的陨铁星图投射到洞顶。陈九歌看着熟悉的星位排列,猛然想起这正是祖父书房暗格里那卷《巫咸星变图》缺失的最后一页。
艮位生门,快!阿茶将骨簪刺入锁骨,涌出的金血在潭水划出通道。陈九歌背起虚弱的苗女,踩着投射的星图跃进漩涡。在时空转换的瞬间,他看见青铜鼎耳处的饕餮纹裂开,露出里面半截刻着殄文的兽骨——那分明是人的指骨。
重新跌回矿洞时,八十一具悬棺正在剧烈震颤。阿茶挣扎着扯断颈间银链,将残片按进陈九歌掌心的星纹。青铜锁链应声而断,那些困缚千年的蛊虫尸骸化作金粉,在两人周身结成北斗护体阵。
观山太保要的不是鼎...阿茶染血的手指抚过陈九歌眉心,那里浮现出青铜鼎耳的饕餮纹,他们想打开的是蚩尤的兵冢。
矿洞深处传来熟悉的咳嗽声,老吴佝偻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但他此刻眼冒青光,手中握着的洛阳铲上刻满殄文,铲头沾着的新鲜血迹正与阿茶的银锁残片产生共鸣。
陈九歌终于明白祖父临终前那句话的含义——摸金符碎之日,就是九黎兵主重临之时。他反手握住阿茶冰凉的手掌,两人交叠的星纹突然照亮整座祭坛。青铜鼎在强光中浮现出第二层铭文,那是以蛊虫尸体拼写的上古战书:
【星移九嶷,血饲八荒。鼎裂之时,兵主重临。】
(本章完)
第三章
九嶷幻境
青铜鼎的嗡鸣声里掺杂着骨笛呜咽,陈九歌睁开眼时,正跪在积雪覆盖的祭坛中央。九嶷山的寒风卷着冰碴刺入骨髓,他看见自己的双手布满青金色刺青——那是用陨铁汁液纹刻的二十八宿星图。
大祭司,星轨偏移了。身后传来阿茶的声音,却裹着千年风霜的沙哑。陈九歌转头看见她头戴三羽青铜冠,玄色祭服上绣着九黎部落的星斗迁移图,颈间银锁已经换成刻满殄文的兽骨项圈。
祭坛下方跪着八十一具青铜棺椁,每具棺盖都嵌着北斗九星方位的水晶。阿茶指尖燃起幽蓝火焰,火光照亮鼎身上新浮现的铭文——竟是用人血书写的《连山易》卦辞。
陈九歌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如冰锥刺入颅骨。他看见自己手持骨笛指挥活人殉葬,那些被推进青铜鼎的俘虏,在触到鼎中血水的刹那化作星光;看见阿茶用陨铁匕首剜出心脏,将仍在跳动的血肉投入鼎中,炼成封印蚩尤残魂的星辰锁。
这不是幻境...他攥住祭坛边缘的青铜兽首,掌心传来血肉烧焦的焦糊味。北斗七星在头顶疯狂旋转,摇光星位突然迸发血光,照出雪山深处缓缓升起的青铜城楼。
阿茶突然拽着他跃下祭坛,玄色祭服在风中展开如夜枭羽翼。陈九歌听见自己用上古雅言念诵咒文,九嶷山七十二峰同时升起血色狼烟,那些烟雾在空中凝成蚩尤面纹。
大祭司忘了么阿茶的瞳孔变成兽类竖瞳,指尖划过他胸前的星图刺青,当年是您亲手将蚩尤残魂封入地脉,用八十一具巫祝肉身作阵眼。她腕间的银铃不知何时换成青铜编钟碎片,碰撞声里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音。
青铜城楼中传出战鼓轰鸣,陈九歌看见自己的影子在雪地上扭曲膨胀,最终化作三头六臂的魔神虚影。阿茶突然将兽骨项圈按在他眉心,项圈上镶嵌的陨铁碎片割破皮肤,流出的金血在雪地绘出河图洛书。
星移斗转!陈九歌不受控制地嘶吼,九嶷山突然地动山摇。八十一具青铜棺椁应声开启,每具棺中都升起缠满青铜锁链的星辰。阿茶跃上最高处的棺椁,玄色祭服化作烈焰,她在火光中褪去人形,化作通体漆黑的玄鸟。
当最后一颗星辰没入青铜鼎,陈九歌看见鼎耳处的饕餮纹裂开,露出里面跳动的金色心脏。他忽然读懂鼎身上的血色铭文——这不是祭祀用的礼器,而是用蚩尤脊骨锻造的囚笼。
时空在此时碎裂,陈九歌坠入冰冷刺骨的潭水。现代矿洞的岩壁在头顶摇晃,阿茶正用银针封住他周身大穴。她颈间重新戴着那枚凤凰银锁,但锁芯处多出个青铜兽首机关。
你心脏停跳了三分钟。阿茶的声音像是从水底传来,腕间新换的银铃刻着北斗九星纹,青铜鼎在抽取记忆,我们必须...她突然噤声,矿洞深处传来铁链拖曳的声响。
陈九歌摸向胸口,那里浮现出与幻境中相同的星图刺青。祖父留下的犀角罗盘残片突然发烫,罗盘背面显现出小篆刻文——九嶷山悬棺阵,实为镇魔枢。
八十一具悬棺突然同时开启,棺中涌出的不是尸骸,而是缠着青铜锁链的星斗光团。阿茶扯断银锁链坠,将残片嵌入陈九歌掌心的饕餮纹。那些光团仿佛受到召唤,在两人头顶结成紫微垣星图。
坎位踏七,避荧惑之光!陈九歌拽着阿茶在星斗间穿梭。某个悬棺中突然伸出青灰色手臂,指尖缠绕的正是观山太保的醒尸符。阿茶甩出三枚青铜钱币,钱币在空中燃起绿色鬼火,照亮棺中那张腐烂过半的脸——赫然是三天前死在矿洞的老吴。
星斗光团突然暴走,陈九歌后背撞上岩壁,摸到某个凸起的青铜机扩。祖父传授的《机关要术》在脑中闪现,他咬破手指在机扩上画出巫咸国雨纹。整座矿洞剧烈震颤,岩壁裂开处露出青铜城楼的飞檐斗拱。
他们把九嶷山镇魔枢...搬到了现代阿茶的银锁链坠突然绷直,指向城楼最高处的观星台。那里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手中握着的洛阳铲正在滴落金液——与陈九歌掌心血脉产生共鸣。
当第一声战鼓从城楼传出,陈九歌看清那些在廊柱间游走的黑影——全是半人半兽的青铜尸傀。阿茶突然将银针刺入耳后穴位,瞳孔泛起血色:是血祭唤醒的蚩尤阴兵,要破阵唯有...
她未尽的话语被破空声打断,青铜箭矢穿透左肩,溅出的鲜血在半空凝成蛊虫形状。陈九歌反手甩出摸金符残片,玄铁碎片在空中化作北斗阵,将第二波箭雨挡在阵外。
兑位生门,开!陈九歌踩碎某块地砖,暗金色液体从裂缝涌出,竟是人面鱼纹的青铜锁链。阿茶忍痛扯下银锁链坠,将沾血的青铜兽首按进锁链接口。
整座青铜城楼开始倾斜,观星台上的面具人发出非人嘶吼。陈九歌在崩塌的廊柱间看见震撼景象——所谓城楼竟是倒置的青铜鼎内部,那些飞檐斗拱实为鼎身上的铭文凸起。
这才是真正的神农鼎...阿茶的声音混着血腥气,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陨铁匕首,与幻境中剜心的凶器如出一辙,用巫祝血脉献祭,就能...
时空裂隙在此刻再度开启,陈九歌在坠落中看见两个时空重叠的奇景——上古祭坛与现代矿洞如阴阳双鱼般旋转,阿茶在幻境中化作的玄鸟正与观山太保操纵的尸傀厮杀。当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前,他看清青铜鼎耳内部刻着的警示:
【星锁破,兵主出。鼎身裂,九黎苏。】
(本章完)
第四章
血祭阴谋
青铜鼎内的回音像千万只毒蜂嗡鸣,陈九歌的脊背撞上刻满星纹的鼎壁,掌心渗出的鲜血在青铜表面晕开诡异的河图。阿茶被三条青铜锁链悬吊在鼎心,腕间的银铃碎成齑粉,混着血水凝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九黎兵主的味道...观山太保摘下面具,露出半张腐烂的脸——左眼眶里嵌着的竟是陈九歌在矿洞丢失的犀角罗盘。他手中的洛阳铲已化作青铜权杖,杖头雕刻的饕餮口含血珠,细看竟是颗仍在跳动的金色心脏。
陈九歌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祖父临终前的画面突然清晰:老人用桃木钉扎穿的并非胸口,而是半块刻着殄文的龟甲。那龟甲的裂纹走向,竟与此刻鼎壁上的星图完全重合。
你们陈家守了三十代的秘密,不过是个可笑的谎言。观山太保的权杖轻点鼎壁,青铜表面浮现出流动的《巫咸星变图》。陈九歌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星图中扭曲,最终化作身披羽衣的祭司,而阿茶正是当年剜心献祭的巫祝。
阿茶突然睁开双眼,瞳孔中浮现金色星轨:西陵元年冬至,大祭司以八十一颗活人心头血浇铸星锁。她的声音带着双重回响,仿佛千年光阴在此刻重叠,但你们观山一脉偷换了三牲祭品,把蚩尤的指骨混进了鼎耳。
权杖上的饕餮双目迸发血光,鼎内温度骤降。陈九歌的摸金符残片突然从怀中飞出,与阿茶颈间的银锁碎片在空中相撞,溅起的火星点燃了鼎内残留的鲛人油。火光中浮现出令两人窒息的画面——三十年前,陈九歌的祖父亲手将还是婴儿的阿茶交给观山太保,而她襁褓上的星纹,正是青铜鼎缺失的角宿方位。
不可能!陈九歌的嘶吼震落鼎壁铜锈,那些锈粉在空中凝成八十一具悬棺的轮廓。阿茶突然挣断锁链,她心口浮现的星形疤痕迸发青光,与陈九歌掌心的饕餮纹产生共鸣。两人血脉相连处浮现金色丝线,交织成上古封印大阵的阵图。
观山太保的权杖突然裂开,露出里面森白的指骨。陈九歌的视网膜上残留着燃烧的星图,那些星位走向让他想起阿茶腰间苗绣的暗纹——九黎部落的星斗迁移图里,藏着逆转封印的秘法。
坎位转离,破军易位!阿茶用血在鼎壁画出连山卦象,陈九歌几乎同时踩中鼎底的鬼宿星位。整座青铜鼎开始倾斜,鼎耳处的饕餮纹喷出腥臭血雾,那些血珠在半空凝成蚩尤阴兵的虚影。
观山太保的皮肉正在脱落,露出里面青铜铸就的骨架。他左眼的犀角罗盘疯狂转动,金针在二十八宿间拉出残影:当年陈玄礼私改星轨,害我观山一脉沦为守墓人。今日这血祭大阵,就用你们这对巫祝后裔来填阵眼!
鼎壁上的星图突然活了过来,那些青铜铸造的星辰开始逆向运转。陈九歌的瞳孔映出双重星轨,祖父手把手教他分金定穴的场景与上古祭司观测天象的记忆重叠。他忽然明白《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缺失的最后一章——那根本不是风水书,而是操控青铜鼎的巫咸国星咒。
阿茶撕开蜡染裙摆,露出腰间缠绕的苗绣星图。她用染血的指甲挑开绣线,藏在其中的陨铁碎片自动飞向鼎心。陈九歌的摸金符残片突然发烫,那些灼热的金液在空中绘出完整的浑天仪。
就是现在!阿茶将心口星形疤痕按在浑天仪中心,陈九歌几乎同时将饕餮纹印上鼎壁的鬼宿方位。整座青铜鼎发出龙吟般的震颤,观山太保的青铜骨架开始崩解,他左眼的罗盘金针突然刺入陈九歌眉心。
时空在刹那间静止。陈九歌看见自己站在三十年前的九嶷山巅,祖父正将婴儿交给观山太保。但当那襁褓掀开时,里面的婴儿竟长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胎记——北斗九星纹。
你们本就是一魂双生...观山太保最后的嘶吼随着青铜鼎崩裂。陈九歌抱住坠落的阿茶,发现她心口的星形疤痕正在自己胸口浮现。鼎耳处的饕餮纹彻底碎裂,露出里面暗藏的青铜简片,上面用殄文刻着令人窒息的真相:
【西陵元年,大祭司剖半心为星锁,余心化双生子嗣。一脉承巫,一脉守鼎,阴阳相合可镇兵主。】
阿茶的银锁碎片突然飞向陈九歌眉心,与罗盘金针融合成北斗形状的烙印。崩塌的青铜鼎外传来战马嘶鸣,那些被血祭唤醒的蚩尤阴兵正跨出时空裂隙,而九嶷山七十二峰的积雪同时泛出血色。
(本章完)
第五章
双生封印
九嶷山的雪变成血雾,陈九歌背着昏迷的阿茶在青铜城楼残骸间奔逃。蚩尤阴兵的青铜战靴踏碎岩层,那些半人半兽的怪物瞳孔中燃烧着与神农鼎同源的幽蓝火焰。
阿茶颈间的银锁碎片突然飞起,在陈九歌眉心烙下北斗九星纹。他右眼的视野开始扭曲,看见三十年前祖父跪在青铜鼎前,将两个襁褓中的婴儿分别交给观山太保和苗疆巫医——左边婴儿心口有星形胎记,右边则是北斗纹路。
原来我们...陈九歌的喉间泛起血腥味,背上的阿茶突然剧烈抽搐。她心口的星形疤痕裂开,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泛着金光的蛊虫,那些蛊虫首尾相衔组成浑天仪模型,与陈九歌掌心的饕餮纹产生共鸣。
青铜城楼最高处的观星台突然坍塌,露出深埋地底的巨大青铜轮盘。陈九歌的瞳孔剧烈收缩——这正是《巫咸星变图》记载的天机仪,轮盘上八十一枚青铜星钉的位置,与九嶷山悬棺阵完全吻合。
阿茶用染血的手指在陈九歌颈后画下殄文,声音虚弱却清晰:天机仪逆转三次,就能重启西陵元年的星轨...她扯断腰间苗绣锦带,那些绣着星象图的丝线突然绷直,指向天机仪缺失的角宿方位。
蚩尤阴兵的号角声响彻山谷,陈九歌抱着阿茶跃上青铜轮盘。祖父留下的犀角罗盘残片突然发烫,背面浮现出小篆刻文:双生子嗣,合魂为钥。他猛然醒悟,将阿茶的手掌按在轮盘中心的星形凹槽。
青铜星钉开始逆向旋转,陈九歌的视网膜上浮现双重星图。他看见自己身着羽衣在天机仪前推演星象,阿茶则跪在血泊中剜出心脏;看见观山太保将蚩尤指骨嵌入鼎耳,导致星锁出现裂痕;最后定格在青铜轮盘内部——那里沉睡着一具身披星纹羽衣的骸骨,胸骨处插着半截陨铁匕首。
这才是真正的神农鼎核心!陈九歌的嘶吼被狂风撕碎。阿茶突然咬破舌尖,将混着金蚕蛊的血喷向轮盘。那些蛊血渗入星钉缝隙,在青铜表面绘出完整的《连山易》卦象。
蚩尤阴兵在此刻合围,为首的青铜战将挥动巨斧劈向轮盘。陈九歌反手甩出摸金符残片,玄铁碎片在空中化作北斗阵,却被斧刃劈得粉碎。阿茶突然扯开衣襟,心口疤痕中浮出枚青铜钥匙——正是天机仪缺失的角宿星钉。
记住,星锁需要活祭...阿茶将钥匙刺入陈九歌掌心,翻身跃向扑来的阴兵。她的身体在半空化作万千金蚕蛊,虫群结成河图洛书阵,硬生生挡住青铜巨斧。
陈九歌将钥匙插入轮盘,三十年的记忆如潮水倒灌。他看见祖父在雨夜剜出自己心头血,滴在青铜残片上绘制星图;看见阿茶在苗疆禁地忍受万蛊噬心,只为炼成修补星锁的金蚕王蛊。最后浮现的,是西陵元年大祭司将心脏一分为二,封入双生子嗣血脉的画面。
天机仪发出龙吟般的轰鸣,七十二峰积雪腾空而起,在空中凝成八十一颗血色星辰。陈九歌的瞳孔映出双重星轨,左手掐算二十八宿移位,右手画出巫咸国祭文。当最后一个星钉归位时,青铜轮盘内部射出青光,那具星纹骸骨竟缓缓站起。
以吾残躯,补天裂!骸骨发出远古祭司的吟唱,陈九歌与阿茶的血脉突然共鸣。两人化作金银两道流光没入骸骨心口,星纹羽衣瞬间复原如新。蚩尤阴兵发出凄厉哀嚎,在星光照耀下化为青铜锈粉。
神农鼎的虚影笼罩九嶷山,鼎耳处的饕餮纹迸裂,露出里面跳动的半颗金色心脏。骸骨祭司挥动陨铁匕首刺入心脏,青铜轮盘应声崩解,时空裂隙中传出远古战鼓的余响。
当最后一丝星光消散,陈九歌睁开眼躺在现代矿洞中。阿茶的银锁残片嵌在他掌心,与饕餮纹组成完整的北斗九星图。坍塌的祭坛深处,青铜鼎残骸上浮现新的铭文:
【星锁重铸日,双生归来时。】
风雪灌入矿洞的呜咽声中,隐约夹杂着银铃轻响。陈九歌望向洞外黎明,九嶷山七十二峰的轮廓在晨曦中,宛如一尊倒置的青铜巨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