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我记忆的深处,总留存着那样一幅画面:那只身姿矫健的雨燕,静静停驻在窗棂之上。
它的翅膀仿佛沾染着南方特有的湿润水汽,细密的水珠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然而,它却以一种近乎执拗的姿态,用那尖尖的喙,一下又一下地叩击着那层冰冷的玻璃,发出清脆而又单调的声响,仿佛想要冲破这道透明的屏障,去往某个它心之所向的地方。
生母的蓝布帕子第一次闯入我的生活时,我还只是个刚上小学二年级的懵懂孩童。
那是一个蝉鸣格外聒噪的午后,炽热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在大地上,仿佛要将世间万物都烤化。
养母紧紧牵着我的手,带着我慢悠悠地朝供销社走去,准备去买瓶花露水,好驱散这夏日恼人的蚊虫。
就在我们拐过一个转角的时候,一个身形佝偻的身影突然像鬼魅一般窜了出来。只见她头上的蓝布帕子在风中猎猎作响,那蓝布的颜色已经褪去了几分鲜艳,看起来就像一面在岁月中褪色的战旗,带着一种别样的沧桑感。
她怀里紧紧抱着的竹篮,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一下子倾斜,几颗原本安稳躺在篮中的鸡蛋滚落而出,在那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磕出了一道道细小的裂纹,蛋清缓缓渗出,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场意外。
悦悦,叫姨。养母的声音在此时响起,不知为何,我竟从这看似平常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个女人的手上,只见她的指甲缝里深深嵌着洗不净的泥垢,那是长期在泥土里劳作留下的痕迹,而她掌心的老茧则像粗糙的树皮一般,摸上去想必满是硌手的触感。
她伸出手,递向我的鸡蛋还带着她体温的余温,可不知怎的,看到这鸡蛋,我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屠宰场后院那沾满血污的石板——那是养父生意场中不为人知的隐秘角落,充斥着血腥与阴暗,让我心生畏惧与厌恶。
时光匆匆流转,就这样悄然走过了许多个年头,直到十六岁那年的清明时节。
天空中飘着如丝如缕的细雨,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之中。
我在整理家中那略显陈旧的阁楼时,无意间发现了一个散发着古朴气息的樟木箱。
箱子的表面有着岁月摩挲的痕迹,当我轻轻打开它,一股陈旧而又带着淡淡樟木香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在那泛黄的婴儿襁褓里,静静压着半枚银锁,银锁上原本刻着长命百岁的字样,如今已在时光的侵蚀下变得模糊不清,只能依稀辨认出些许轮廓。
而箱底,躺着几封未曾寄出的信,信纸早已被岁月无情地啃咬出了密密麻麻的细小孔洞,仿佛在诉说着那些被尘封的过往。
我轻轻展开信纸,上面的字迹有些歪歪扭扭,却又透着一种质朴的认真:悦悦今日会叫娘了
悦悦考上镇上中学了,每一封信的落款永远都是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那是生母对我成长点滴的默默记录与深情守望。
那一日,暴雨毫无征兆地骤然降临。
豆大的雨点如子弹般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硕大的水花。
我静静地站在教学楼的落地窗前,眼神空洞地看着那不断上涨的积水,一点点漫过操场的塑胶跑道,将原本鲜艳的颜色渐渐淹没。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毫无预兆地剧烈震动起来,打破了这沉闷压抑的氛围。
我掏出手机一看,是村里小卖部老板发来的消息:你亲娘为了救被困的孩子,还在洪水里......看到这条消息的瞬间,我的心猛地一紧,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与担忧瞬间涌上心头。
我不顾一切地朝着村口跌跌撞撞地奔去,脚下的路仿佛变得无比漫长。
当我终于赶到村口时,眼前的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浑浊不堪的洪水如猛兽般肆虐着,正汹涌地漫过那座平日里承载着村民们来来往往的石桥。远处,传来断断续续、微弱却又揪人心弦的呼救声。
在那湍急的漩涡中,我一眼便看到了那熟悉的蓝布帕子,它在水中时隐时现,仿佛随时都会被这无情的洪水彻底吞噬。
那一刻,我不禁想起小时候课本里那篇歌颂母亲的《母亲颂》,可此时,那些曾经让我感动不已的文字,在眼前这残酷的现实面前,却显得太过苍白无力,根本无法形容我内心此刻的复杂情绪。
妈!这声呼唤在我的喉咙里哽塞了太久太久,当它终于冲破重重桎梏脱口而出时,带着一种铁锈般的腥味,那是内心深处压抑已久的情感瞬间爆发。
我看见她被困在坍塌的谷仓梁柱下,水流不断冲击着她瘦弱的身躯,可她的怀里却依旧死死护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眼神中满是坚定与决绝。
当她的目光触及到我时,眼中原本的惊恐瞬间化作了无尽的温柔,她竭尽全力地喊道:快走,别管......然而,她的话音还未落,又一波汹涌的浊浪如排山倒海般狠狠袭来,将她的声音彻底淹没。
我不假思索地冲了过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拽住她的手臂,指甲深深地掐进她的皮肉之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不被洪水冲开,才能将她从这可怕的危险中拯救出来。
在洪水中沉浮的刹那,无数画面如走马灯般在我眼前快速闪过那蓝布帕子上一块又一块缝补的补丁,每一针每一线都仿佛诉说着生活的艰辛;信纸上因泪水晕开的斑斑泪痕,饱含着她对我的思念与牵挂;还有每个清晨,悄悄放在我窗台的水煮蛋,那带着温暖与爱意的画面。
原来,那些我曾经以为只是施舍的馈赠,每一个细节背后,都是她浸透了血泪的守望啊。
我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曾经对她的误解是多么的愚蠢和残忍。
后来,在村民们齐心协力的救援下,我们终于脱离了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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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次生死考验,我对生母有了全新的认识。
我才知道,那个总戴着蓝布帕子的女人,在无奈将我送走后,又收养了三个同样被遗弃的女孩。
她的脊梁在经年累月的繁重劳作中渐渐弯曲,就像一棵饱经风雨侵蚀的老树。
但即便如此,她却始终倔强地挺直着,宛如村口那棵屹立不倒的老槐树,用她那虬结而又坚实的枝干,为那些如同迷途候鸟般的孩子们撑起了一片遮风挡雨的荫蔽,给予他们温暖与依靠。
此刻,一切都已归于平静。我静静地坐在窗前,手中摩挲着重新拼好的半枚银锁,那丝丝凉意透过指尖传递到心间。窗台上那只曾经固执叩击玻璃的雨燕,终于振翅离去,向着远方翱翔。
或许,世间所有的迁徙,无论是鸟儿,还是漂泊的心,都是为了寻找那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归巢,而我,也终于在历经波折后,找到了那份迟来却无比珍贵的母爱,找到了心灵的栖息之所。
第二章
在洪水退去后的第三个月,时光仿佛带着一种别样的静谧,缓缓流淌在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我像往常一样,在生母家那略显陈旧的屋子里,帮着整理一些旧物。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
当我打开那个放置在角落的旧木箱时,一股陈旧却又带着淡淡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就在木箱的底层,一本布面日记本静静躺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被我发现。我轻轻拿起它,翻开那泛黄的纸页,每一页都像是承载着岁月的记忆,脆弱而又珍贵。
纸页间,夹着几株早已干枯的野菊花,虽然它们曾经娇艳的颜色已经褪去,却依旧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淡淡的花香。
日记里的墨迹,因为水渍的晕染,许多地方都变得模糊不清,但即便如此,那些字却仿佛带着一种神奇的力量,穿透模糊的表象,深深烙印在我的心上:他们说女娃是泼出去的水,可我的悦悦明明是天上的星星,该有自己的光。
窗外如水的月光,温柔地透过竹帘的缝隙,洒落在这些字迹之上,投下一片片斑驳的影子。
在这光影交错之中,我的思绪仿佛被拉回到了过去的时光里。
恍惚间,我仿佛真切地看见了她,在那昏黄的煤油灯下,橘色的灯光摇曳不定,映照着她略显沧桑的脸庞。
她一边专注地纳着鞋底,一针一线,细密而又认真,那粗糙的手指熟练地穿梭在鞋底与针线之间;一边却又忍不住偷偷抹泪,泪水在她的脸颊上划过,留下一道道晶莹的痕迹,那是一个母亲对女儿深藏心底的爱与无奈。
从那之后,养母开始频繁地往生母家送些生活用品。
起初,两个女人之间似乎还隔着一层无形的薄膜,即便只是隔着篱笆对话,也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拘谨。
每次说话时,她们的眼神里都带着一丝生疏与客气,声音也略显生硬,仿佛在刻意保持着一种距离。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拘谨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消散。
后来,她们渐渐能自然而然地坐在院子里,就着粗瓷碗喝着凉茶,轻松地谈天说地。
我时常会悄悄躲在门后,像个好奇的孩子,偷看她们相处的模样。
她们的话题从最初悦悦小时候最爱吃桂花糕,慢慢延伸到村头老张家的女儿考上了师范,每一个话题都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
偶尔,她们爽朗的笑声会突然响起,那笑声如同清脆的铃铛,惊飞了原本安静地停在屋檐下的麻雀。
麻雀们扑腾着翅膀,慌乱地飞向天空,而那笑声却在空气中久久回荡,传递着一种温馨与融洽。
高考前的某个深夜,城市的喧嚣在黑暗中渐渐平息,只剩下一片寂静。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轻轻推开家门。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地朝厨房走去。
当我走进厨房,我撞见生母正在那里,她正专注地帮养母揉面。
案板上,整齐码放着一个个刚刚做好的槐花饼,那饱满的形状,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仿佛在诉说着母亲们对我的关爱。
蒸汽从锅里氤氲而出,在厨房里弥漫开来,模糊了我的视线。
在这朦胧的水汽中,两个身影若隐若现,时而重叠,时而分离。
悦悦压力大,得多吃点补脑的。生母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打扰到我,又似乎带着一种对我深深的担忧。
养母却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语气中满是亲昵:你教我的这法子,比城里的营养品管用多了。听到她们这简单而又充满爱意的对话,我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我转过身,背对着她们,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一滴一滴,滴落在衣角,洇出深色的痕迹,那是我内心深处被深深触动的证明。
填报志愿那天,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书桌上,照亮了摊开的志愿表。我经过深思熟虑,把所有选项都锁定在了本省。
生母得知这个消息后,一向温和的她第一次对我发了脾气。她的眼神中满是焦急与不解,那蓝布帕子被她紧紧攥在手中,都已经发皱变形。
看着她如此激动的模样,我突然想起洪水那天,她也是这样死死攥着我的手腕,仿佛想要用尽全力保护我。
好不容易飞出大山,为啥还要回来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我轻轻地走上前,伸出双臂,轻轻环住她那已然有些佝偻的肩,声音柔和而坚定地说道:因为这里有两棵树,一棵教我扎根,一棵护我成长。
生母微微一怔,眼中的怒火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感动与欣慰交织的复杂神情。
她静静地凝视着我,许久,那紧攥着蓝布帕子的手缓缓松开,脸上浮现出一抹释然的微笑。
开学那天,阳光格外明媚,金色的光辉洒遍了整个校园。
我怀着既期待又不舍的心情,早早来到了学校。
没想到,生母和养母竟同时出现在了校门口。
生母手里拎着一袋晒干的野山菌,那是她精心挑选、晾晒的,每一朵都饱含着她对我的牵挂。
养母则塞给我几双新织的毛线袜,袜子上的每一针每一线,都凝聚着她细腻的关怀。
她们并肩站着,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生母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虽已褪色,却整洁干净,仿佛在诉说着过往岁月的质朴与坚韧;养母套着米色针织外套,显得优雅而亲切。
她们的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此时,一阵微风轻轻拂过,吹乱了我的头发。
她们默契地同时伸出手,温柔地替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
那动作是如此的自然流畅,仿佛她们本就是一体。
阳光穿过她们交叠的影子,在地上投下交错的枝桠,恰似命运精心编织的网,将我们紧紧相连。
如今,每当我在图书馆翻开那本泛黄的日记本,总会有细碎的花香飘出,仿佛将我带回那段充满温情与波折的岁月。
那些曾被我视作枷锁的过往,早已在时光的洗礼下,化作了生命中最坚韧的根系,支撑着我不断成长。
而窗台上的雨燕,每年春天都会准时衔来南方的新泥,在我和母亲们共同守护的屋檐下,筑起温暖的巢。
那来来去去忙碌的身影,宛如生活中最动人的音符,奏响着家与爱的旋律,在岁月的长河中,经久不息。
第三章
深秋的清晨,整个山谷像是被一层薄纱温柔地笼罩着,浓厚的雾气在其间缓缓流淌,如梦如幻。
那雾气,时而轻盈地飘动,宛如灵动的仙子翩翩起舞;时而又凝聚得厚重,仿佛是大自然这位丹青妙手随意泼洒的水墨。
我静静地伫立在那棵古老的槐树下,它粗壮的枝干向四周伸展,像是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默默地守护着这片土地。
我看到生母正将最后一袋新米搬进养母家的仓库。
她头上的蓝布帕子已然换成了藏青色,边角处绣着几朵淡粉色的小花,针法细腻而精巧——那是养母亲手缝的。
这小小的细节,仿佛是岁月馈赠的一份珍贵礼物,无声地诉说着她们之间深厚而温暖的情谊。
丫头,尝尝这个。养母那亲切的声音从厨房悠悠传来。
她微微探出头,手中稳稳地端着刚出锅的桂花糕。热气裹挟着桂花糕那甜香的气息,混合着柴火燃烧后特有的质朴味道,瞬间如同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我儿时的记忆一一唤醒。
那些纯真美好的过往,像电影般在我脑海中快速闪过。
生母见状,先是下意识地搓了搓手,那双手因为常年劳作,布满了老茧与皲裂的痕迹。
随后,她有些拘谨地在围裙上反复擦了擦,仿佛生怕自己的手弄脏了那精致的瓷碗,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养母手中接过。
饭桌上,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户洒在她们身上。
生母和养母开始兴致勃勃地讨论起明年开春要种的菜。
生母目光坚定地指着西边的方向,说道:西边那块地阳光足,种些辣椒吧,咱家悦悦从小就爱吃辣,辣乎乎的,开胃又下饭。养母听后,连忙点头表示赞同,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补充道:再搭个葡萄架,等悦悦放假回来,正好能吃到新鲜的葡萄,她肯定喜欢。我静静地望着她们,在那一瞬间,我惊讶地发现岁月这位无情的雕刻师,虽然在她们脸上刻下了深浅不一的纹路,但那些纹路竟渐渐有了相似的弧度,那是生活的磨砺与彼此的融合所留下的独特印记。
那年冬天,皑皑白雪将整个村庄装点得银装素裹,宛如童话世界。村里决定修建敬老院,这个消息像一阵春风,吹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生母和养母听闻后,毫不犹豫地主动报名当义工。
我放假回到家,总能看到她们在敬老院的院子里忙前忙后,身影穿梭不停。
她们一会儿坐在小板凳上,专注地给老人们缝补衣服,飞针走线间,满是对老人的关怀;一会儿又耐心地教老人们识字,一字一句,认真而执着;或是围着火炉,与老人们分享着村里的家长里短,欢声笑语在温暖的房间里回荡。
生母的蓝布衫和养母的针织外套在暖阳的照耀下,相互映衬,成为了敬老院里最温暖、最动人的风景,让每一个看到的人,心中都涌起一股暖流。
一个雪夜,静谧而安宁。
纷纷扬扬的雪花如同鹅毛般飘落,将世界染成了一片洁白无瑕。我陪着她们在屋里整理捐赠的衣物。
养母在衣物堆里翻找时,突然翻出一件褪色的婴儿棉袄,布料上打着密密麻麻的补丁,每一个补丁都像是一个无声的故事。这是......我不禁愣住了,目光紧紧地锁住那件棉袄,心中涌起一阵疑惑与好奇。
生母缓缓地伸出手,她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针脚,动作轻柔而缓慢,仿佛在触摸着一段无比珍贵的回忆。
她的声音渐渐哽咽,带着浓浓的深情与回忆说道:是你小时候穿的。那年冬天特别冷,风像刀子一样割脸,我怕你冻着,就熬夜连夜缝的......说到这里,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养母默默地递过手帕,眼神中满是理解与心疼。
我轻轻地接过棉袄,手指触摸着那略显粗糙的布料,却清晰地感受到布料里沉淀着的温度,那是生母对我深深的爱,穿越了漫长的岁月,依旧炽热如初。
窗外,雪花依旧纷纷扬扬地落下,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我们三人的呼吸声和那浓浓的亲情在空气中弥漫。
那一刻,我忽然恍然大悟,所谓的血缘与养育,早已在岁月的悄然浸润中,如同两条交汇的河流,化作了同一种绵长而深沉的牵挂,紧紧地将我们相连。
后来,我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在县城的学校当了一名老师。
每个周末,当我踏上归乡之路,总能想象到生母和养母早早就在家中忙碌的身影。
她们精心挑选我爱吃的食材,在厨房里有条不紊地烹饪着一道道美味佳肴。每一道菜都倾注着她们满满的爱意,从精心的准备到用心的烹饪,每一个步骤都饱含着对我的思念。
而当临近傍晚,她们便会早早来到村口,静静地站在那里翘首以盼。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们身上,勾勒出温暖的轮廓。生母依旧系着那条熟悉的围裙,养母的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她们的目光紧紧盯着我归来的方向,眼神中满是期待与欢喜。
随着我渐行渐近,能看到她们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盛开的花朵,温暖而明媚。
岁月无情,她们的身影在时光的流逝中似乎越来越小,脊背不再如往昔那般挺直,步伐也不再轻盈矫健。
然而,她们在我生命中的意义却从未改变,始终是我生命中最明亮的坐标。
就像老槐树上那一圈圈的年轮,每一圈都承载着那些平凡却无比珍贵的时光,记录着我们共同度过的喜怒哀乐,见证着我们之间深厚的情谊在岁月中不断沉淀、升华。
多年后的某个春天,阳光明媚,微风轻拂,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和花朵的香气。
我带着一群活泼可爱的学生们来到老槐树下写生。
孩子们像一群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眼前的风景,手中的画笔在画纸上不停地舞动,试图将这美好的画面定格。而我则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不经意间望向远处。
只见两个身影并肩缓缓走来,一个头上系着蓝布帕子,另一个围着米色围巾,在风中轻轻飞扬。
她们的步伐虽然有些蹒跚,但彼此相互扶持,显得格外温馨。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两只历经漫长迁徙的候鸟,在经历了无数的风雨与波折后,终于找到了共同的归巢。
那归巢,不仅仅是一个栖息之所,更是充满爱与温暖的家,是我们心灵永远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