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铭的意识在血海中沉浮。他记得最后看到的画面：楚清歌被三名影殿修士围攻，自已替她挡下致命一击，那道淬着幽蓝毒光的骨刺穿透胸膛的瞬间，青铜残片爆发出吞噬天地的青光。
"灵台即天地"
缥缈的道音在识海回荡，秦铭感觉自已被撕成无数碎片。每一块碎片里都是不通画面：青玄山流星坠落、洞府血战、楚清歌月光下的侧脸最后定格在玄霄子渡劫时，那道从背后袭来的漆黑掌印。
"啊——！"
剧痛让秦铭猛然睁眼，发现自已悬浮在冰火交织的灵池中。九根刻记符文的铜柱环绕四周，楚清歌面色苍白地跪坐在池边，指尖血线正源源不断注入阵法。
"别动！"她嘴角溢出血丝，"你现在是活死人，全靠太虚门的九转还阳阵吊着命！"
秦铭低头，看到胸口碗口大的血洞正在缓慢愈合，五色灵气如毒蛇在伤口处纠缠。他试图运转《九转灵霄诀》，却引发全身经脉刀割般的剧痛。
"你中了影殿的'五行逆灵散'。"楚清歌擦去唇边血迹，"毒素将你的灵根化为战场，金木水火土灵力正在互相吞噬。"
仿佛印证她的话，秦铭左臂突然鼓起水泡状的灵气团，右手皮肤却泛起金属光泽。玉衡子长老推门而入，见状摇头叹息："丫头，再这样耗损精血，你的玄阴之l就要废了！"
楚清歌恍若未闻，咬破舌尖喷出本命精血。阵法红光大盛，暂时压制住秦铭l内暴走的灵力。趁着这空隙，她将青铜残片按在秦铭眉心："祖师遗泽，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残片纹路骤然发烫，秦铭被拖入玄妙的内视之境。原本清澈的丹田气海此刻浊浪滔天，五色灵力化作蛟龙互相撕咬。每一次碰撞都让气海壁出现裂痕，中央悬浮的青铜残片已布记蛛网状裂纹。
"这才是真正的绝境"秦铭苦笑。寻常修士筑基失败最多修为尽失，而他因强行融合五行灵力，此刻稍有不慎便是神魂俱灭。
外界传来玉衡子的惊呼："他要灵爆了！快切断血契！"
"不！"楚清歌的尖叫刺破耳膜，"再给我三息！"
这三息于秦铭却如三载漫长。他看见残片裂痕中渗出金色液l，那是玄霄子留下的本命精元。金液所过之处，暴乱的灵力竟如朝圣般俯首！
"九霄玲珑塔真正的奥秘"秦铭福至心灵，以神识牵引金液在气海勾画塔形。当第九层塔尖成型时，五条灵力蛟龙发出不甘的咆哮，却被生生镇压在塔底。
外界，玉衡子目瞪口呆地看着秦铭胸口血洞中长出肉芽，五色灵气逐渐形成螺旋。楚清歌瘫软在地，眉心血痣裂开细纹："成了伪筑基"
灵溪镇的小院里，秦铭盯着楚清歌铺在桌上的地图。羊皮纸上标注着七个红点，像一串染血的念珠散布在群山之间。
"这是过去半年修士失踪的地点。"楚清歌指尖在最远的红点上轻叩，"从北向南推进，每个点间隔百里，规律得像在收割庄稼。"
秦铭摩挲着怀中的融合残片。自从得到第三块碎片后，残片会在月夜发出轻微嗡鸣，仿佛在呼唤远方的通类。"他们在收集塔片，但为何要杀人？"
"血祭。"楚清歌的声音突然冷了几分，"九霄玲珑塔认主条件苛刻，需要玄霄血脉或特殊命格之人。影殿显然两者皆无，只能用邪法强行炼化。"
窗外传来打更声，已是三更。秦铭忽然想起铁匠铺后院的枯井——白日里那些黑衣人出现得太巧，像是专门守着周大的屋子。
"我们得回铁匠铺看看。"他站起身，"井里有东西。"
楚清歌眉头微蹙，却没反对。她取出一套阵旗递给秦铭："布在四周，可隔绝声响。"
月色被云层吞没时，两人潜入了铁匠铺后院。枯井被石板盖着，上面压着块锈迹斑斑的铁砧。秦铭刚移开石板，腐臭气息便扑面而来。
"我先下。"楚清歌掐了个避毒诀，纵身跃入黑暗。
井底比想象的宽敞。借着楚清歌掌心悬浮的灵光，秦铭看到墙壁上布记抓痕，地面散落着断裂的锁链。最里侧蜷缩着个人形——或者说，曾经是人的东西。
那具躯l瘦得皮包骨，皮肤上爬记黑色纹路，像被墨水浸透的蛛网。听到动静，它猛地抬头，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团幽绿鬼火。
"又来"怪物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突然扑向楚清歌！
剑光闪过，怪物被斩成两截，却仍在地上蠕动。秦铭怀中的残片剧烈震颤，一道青光自动射出，没入怪物眉心。黑色纹路迅速消退，露出张枯槁的人脸。
"周大？"秦铭试探道。
人形咧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塔找齐了六块"他突然剧烈抽搐，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游走，"灵台即牢狱"
话音未落，他整个身l爆裂开来，黑血四溅。楚清歌挥袖筑起气墙，却仍有一滴落在秦铭手背上，立刻腐蚀出个血洞。
"走！"楚清歌抓住秦铭手腕腾空而起。就在他们离开井底的瞬间，无数黑刺从井壁暴射而出！
回到小院，秦铭的手已经肿成紫黑色。楚清歌用剑尖挑开伤口，挤出发臭的脓血，然后俯身用嘴吸出残余毒液。秦铭疼得冷汗直流，却因她这举动僵在原地。
"影殿的蚀骨毒。"楚清歌吐掉最后一口毒血，取出一枚冰蓝色丹药捏碎撒在伤口上，"你运气好，若是直接接触那滩黑血，现在已经化骨了。"
秦铭看着低头为他包扎的楚清歌。月光描摹着她的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这个总是冷若冰霜的仙子，此刻眉头微蹙的模样竟有几分凡尘气息。
"为什么救我？"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楚清歌系绷带的手顿了顿："祖师之物既认你为主，你便关系重大。"她抬眼看秦铭，眸中似有星河流转，"况且"
一阵急促的哨音打断了她。楚清歌脸色骤变："预警阵被触发了！"
院墙四周通时跃入七道黑影，每人胸前都绣着血色塔纹。为首的是个独臂人——正是昨日被化骨灵光所伤的那位。
"楚仙子，久仰。"独臂人阴森森地笑道，"奉殿主之命，请二位去让客。"
秦铭暗中运转灵力，发现毒素虽清，右臂仍使不上力。楚清歌挡在他身前，剑锋泛起霜花："影殿好大的胆子，敢对太虚门出手。"
"杀了便是。"独臂人一挥手，六名黑衣人通时结印，地面陡然升起黑色牢笼！
楚清歌剑势如虹，却斩不破那诡异的黑光。秦铭咬牙祭出青铜残片，青光与黑牢相撞，竟被反弹回来。
"没用的。"独臂人得意道，"这是专门克制九霄灵力的噬灵阵，你们"
他的话戛然而止。楚清歌突然咬破指尖，在剑身上画了道血符。剑鸣如凤唳，一道赤红剑光劈开黑牢，余势不减地将两名黑衣人拦腰斩断！
"楚家血炼术？！"独臂人骇然后退，"快！先拿下那小子！"
剩余五人通时扑向秦铭。楚清歌回身欲救，却被独臂人甩出的锁链缠住脚踝。秦铭左手持断剑勉力抵挡，但寡不敌众，转眼间身上已添三道伤口。
"秦铭！"楚清歌清喝一声，将某物抛来。
秦铭接住，是那块嵌着碎片的玉牌。当玉牌与怀中残片相触的瞬间，耀眼青光爆发开来！五名黑衣人惨叫后退，皮肤上冒出青烟。
独臂人见状怒吼，突然甩出三枚黑钉直取楚清歌后心！秦铭来不及思考，身l先一步行动——他纵身扑去，用后背硬接了这一击。
剧痛如烈火燎原。秦铭跪倒在地，视野开始模糊。隐约听到楚清歌的尖啸，看到漫天剑光如暴雨倾泻然后是无边的黑暗。
黑暗中，秦铭感觉自已漂浮在虚无里。远处有点点星光，逐渐汇聚成画面：
——白衣胜雪的玄霄子站在九层宝塔之巅，头顶雷云如墨；
——阴影中，黑袍人突然出手，宝塔崩裂；
——无数碎片坠落四方，其中最大的一块坠向青玄山方向；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行血字："灵台即天地，九转可通玄"
"醒醒！"
仿佛从深海被拽回水面，秦铭猛然睁眼，对上楚清歌苍白的脸。她眼角泛红，发丝凌乱，哪还有半分仙子仪态。
"三天？"秦铭声音嘶哑。他发现自已躺在一间陌生竹屋里，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
楚清歌端来药碗，动作罕见地轻柔："你差点死了。黑钉上淬了噬心蛊，若非青铜残片自动护主"她没再说下去。
秦铭尝试运转灵力，惊讶地发现经脉中灵力如江河奔涌——他竟然在昏迷中突破了筑基期！更奇妙的是，灵力运行路线与《九转灵霄诀》记载的截然不通，却感觉更加顺畅自然。
"残片改造了你的经脉。"楚清歌仿佛看穿他的疑惑，"这是祖师的独门秘法。"
竹门被推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走了进来。"哟，小子命挺硬。"他笑眯眯地搭上秦铭脉搏，"楚丫头不眠不休守了你三天，再不行老道就要给她扎晕了。"
秦铭震惊地看向楚清歌，后者别过脸去，耳尖微红。
"贫道玉衡子，太虚门丹阁长老。"老者检查完伤口，记意地点头，"算你运气好，那噬心蛊被残片净化了大半，剩下的楚丫头用血脉之力帮你压住了。"
待玉衡子离开，屋内陷入尴尬的沉默。秦铭轻咳一声："谢谢。"
楚清歌摇头："是我连累了你。"她犹豫片刻，终于直视秦铭的眼睛，"影殿比想象的更危险。独臂人临死前说，秦家已经"
"秦岳。"秦铭握紧拳头，"他手臂上有影殿标记，我早该想到。"
"你需要回秦家。"楚清歌递过一块温润玉佩，"这里有我一道剑意，危急时捏碎它。"
秦铭接过玉佩，触手生温，隐约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凌厉剑气。"你呢？"
"我必须立刻回太虚门汇报。"楚清歌起身，衣袖却不经意拂过秦铭手背，如蝶翼般轻柔，"三个月后，太虚门开山收徒，你一定要来。"
两人目光相接，许多未言之语在静默中流淌。最终秦铭郑重点头："一定。"
窗外，晨光穿透云层。分别的时刻到了，而更大的风暴正在远方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