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机会吗
第5章
接下来的几天,我把自己关在公寓里,不见任何人,不接任何电话。
父亲派人来找过我几次,都被我拒之门外。
婚礼的闹剧,周家的颜面扫地,公司的股价波动……这些,我暂时都顾不上了。
我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张扬的话,和视频里叶清欢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
还有,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我的孩子。
我一遍遍地看着那段视频,试图从叶清欢的表情和语气中,找到一丝一毫她并非完全无情的证据。
可每一次,都只看到更深的绝望。
直到第五天,我的助理小林终于用备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周总,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小林看着满地酒瓶和颓废不堪的我,急得快要哭出来。
公司现在一团糟,老爷子也快被您气病了！
我摆摆手,声音沙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周总！小林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我知道您难受,可是……可是叶小姐她……她好像出事了！
我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小林从包里拿出一份皱巴巴的报纸,递给我：这是我今天早上在路边买早餐时看到的,地方小报,但我认得……认得照片上的人,好像是叶小姐。
我一把抢过报纸。
社会版的一个小角落,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配着触目惊心的标题：年轻女子深夜坠崖,生死未卜,疑为情所困。
照片上的女人虽然狼狈不堪,但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叶清欢！
报道说,有目击者看到一个女人在城郊的盘山公路上徘徊,随后发生了意外。因为地处偏僻,搜救工作进展缓慢。
我的心瞬间揪紧,仿佛被人用无数根针狠狠扎刺。
她怎么会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难道……她是想不开
不！不可能！
她那么坚强,那么有心计,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周总,警察那边说……生还的希望很渺茫。小林的声音带着哭腔。
备车！马上去城郊！我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不管她是不是骗我,不管她是不是要报复我,她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孩子！
我绝不能让她出事！
第6章
刺眼的警戒线横亘在前,冷冷地隔开两个世界。
先生！危险！请退后！冰冷的警告声响起。
放开！我是她丈夫！让我过去！我双目赤红,不顾一切的往里冲。
但就算我这样说,拦着我的警察也丝毫不让,不管你是谁,你都不能过去,我们需要对你的安全负责！
我要下去！我必须亲自下去找她！我的理智早已被情绪冲散,现在我只想冲向那片未知的黑暗。
正在争执不下之际,一个肩章更显眼、面容刻着风霜的男人快步走来。低声的对我说道：周先生,我们刚在崖壁中段发现了血迹,还有……这个。
他摊开手掌,一枚物事静静躺在那里。
是那枚白玉兰胸针！温润的玉质,精致的雕工,是我送她的周年礼物,她视若珍宝,几乎从不离身。
她……她人呢我吐出的字句不受控制地颤抖,带着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恐惧。
搜救队长艰难地摇了摇头：情况不明。但从血迹判断,伤势恐怕……很重。我们的人已经下去了,但愿……但愿还有希望。
希望奇迹
叶清欢,你不能有事！
你不是要报复我吗你不是要看着周家土崩瓦解吗
你怎么敢就这么死了！
你要是敢死,我周子昂,绝不原谅！永不！
倏地——
对讲机炸开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随即是一个几乎变调的、狂喜的呐喊,撕破了死寂：
找到了！人找到了！还活着——！快！担架！急救设备！！
活着！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贯耳,又似一股滚烫的暖流瞬间冲垮了冰封的堤坝,涌遍四肢百骸。
腿猛地一软,我几乎支撑不住身体,踉跄着差点跪倒在那冰冷的崖边。
太好了……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第7章
抢救室外,我背抵着冰冷的墙壁,身体还因恐惧而止不住的发抖。
父母匆匆赶至。
母亲的哭声压抑而破碎,肩膀不住地颤抖；父亲则背对着我们,沉默地倚墙站着。
子昂,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清欢她……她怎么会……母亲的声音哽咽着,几乎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句子。
喉咙像是被堵住了,我只能无力地摇头。
如何解释
告诉他们,我名义上的妻子,实则是处心积虑要报复我们家的仇人
告诉他们,她腹中那尚未成形的生命,属于周家,却因这场‘意外’差点与她一同殒命
‘嘀——’抢救室顶上的红灯终于熄灭。
门开了,一位医生缓步走出,摘下口罩,眉宇间是掩不住的疲惫。
医生！我太太她怎么样了我几乎是扑过去的。
医生目光扫过我焦灼的脸,又落在我身后悲戚的父母身上,轻轻叹了口气：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失血过多,头部有撞击伤,腿部骨折严重,必须立刻进行手术。只是……她腹中的孩子……
孩子……恐怕保不住了。
保不住了……
我的孩子……
那个我甚至未能感知其存在的骨肉,就这么……没了
母亲听到这句话,身体软软地倒下去,被父亲眼疾手快地揽住。
医生！求求您！求求您再想想办法,保住孩子……一定要保住孩子啊！她泣不成声地哀求。
医生疲惫而无奈地摇头：抱歉,我们真的尽力了。目前必须优先确保孕妇的生命安全。强行保胎,只会导致母子双亡的风险。
我望着医生,发不出任何声音。
叶清欢……你听见了吗
我们的孩子,没了。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用这条无辜的生命,作为你复仇的祭品,来惩罚我,惩罚整个周家
若是如此,你成功了。
第8章
我们最终同意了医生的说法。
冰冷的手术床载着叶清欢,消失在沉重的门后。
我痴痴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玻璃窗隔绝了声音,却隔不断我胶着在她脸上的视线。
那张脸失尽血色,像被抽干了生命力的凋零花瓣,双眼紧闭着,仿佛不愿再看这世界一眼。
记忆中那个眼神清冽、脊背挺直的叶清欢,此刻了无生气地躺在那里,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碎裂。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隔绝生死的门,终于再次洞开。
医生摘下口罩,疲惫却带着一丝宽慰地说：手术很成功,暂时脱离危险了。但情况还不稳定,需要转入ICU密切观察。
我紧绷到几乎断裂的神经,终于得到一丝喘息。
只要她还活着……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父母紧锁的眉头也略微舒展。母亲几乎站立不住,由父亲搀扶着,去了旁边的休息室暂作歇息。
我隔着那方小小的探视窗,描摹着病床上那个模糊的身影。
张扬的话,毫无预兆地撞入脑海：她说……好像有点下不去手了,特别是……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之后。
如果那是真的……那么,她的坠崖,难道并非意外,而是……
护士轻手轻脚地出来,低声嘱咐：病人麻药快过了,可能会有些躁动不安,家属方便的话,可以进去陪一会儿,安抚一下。
我依言换上隔离衣,消毒双手,怀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心情,屏息推开了ICU的门。
病房内异常安静,只有生命监护仪规律而单调的滴滴声,像时间的秒针,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我在床沿边坐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垂落在身侧的手。记忆中,这双手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抗拒,此刻却温顺地、毫无生气地任我握着。
清欢……我低唤她的名字,你怎么能……这么傻
她毫无反应,依旧沉睡在药物带来的混沌里。
孩子……我们的孩子……没了,你知不知道
如果你是想报复我……那么,你成功了。我感觉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涌上眼眶,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难过。
可那……那也是你的骨肉啊！你怎么能……怎么舍得……这么狠心
话语哽在喉间,视线渐渐模糊。我以为经历过那么多背叛与伤害,我的心早已麻木,早已坚硬如铁。可在此刻,看着她这副模样,所有强撑的冷漠与不在乎,轰然坍塌,碎得彻底。
原来,我还是爱她。深入骨髓,无可救药。哪怕她曾那样欺骗我,伤害我,这份爱意,依旧顽固地盘踞在心底最深处,无法拔除,无法控制。
就在我沉浸在自我厌弃与痛楚中时,那蝶翼般的睫毛,忽然极轻微地颤动了一下。随即,她缓缓睁开了双眼。
初醒的眼眸,还带着一层水汽般的迷茫,像蒙尘的黑曜石。当她的视线聚焦在我脸上时,瞳孔闪过了一丝错愕。
周……子昂
是我。我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
她定定地看着我,那双失却神采的眼眸里,情绪纷繁复杂,似有惊疑,有惘然,更深处,还藏着一些我无法解读的幽暗。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她忽然再次开口,我的孩子……还在吗
第9章
她刚醒过来,问的竟是孩子。
我凝视着她因失血而愈显透明的脸庞,一时竟语塞。
是揭开血淋淋的真相,将她再度推入绝望的深渊抑或……编织一个善意的谎言,予她一丝苟延残喘的希望之光
周子昂,告诉我实话。叶清欢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我深吸一口气,艰涩地吐出那几个字：孩子……没了。
叶清欢的身躯几不可察地一颤,那双眼眸中最后的光亮,刹那间黯淡、熄灭。
她缓缓阖上眼帘,两行清泪无声滑落,沿着苍白的面颊,蜿蜒淌下,洇湿了雪白的枕巾。
原来,她并非我想象中那般铁石心肠,她亦会为这尚未谋面的骨肉,痛彻心扉。
病房内,死一般的沉寂再度蔓延,唯有床头仪器规律而冰冷的滴滴声,一下下敲击着凝固的空气,也敲击着我的心。
不知沉寂了多久,叶清欢再次睁开双眼,眸中已是一片荒芜,是你……救了我
是。
为什么她的眼神空洞,你不是该恨我入骨吗恨我欺瞒,恨我搅弄风云毁你婚礼,恨我……险些断送你孩子的性命。
我恨你,入骨。我迎上她的目光,可我更恨我自己,为何会爱上你这样一个……毒如蛇蝎的女人。
叶清欢笑得愈发苦涩,蛇蝎心肠呵……原来在你眼中,我便是如此不堪。
难道不是我厉声反诘,为了复仇,你处心积虑,玩弄我的感情于股掌,甚至……甚至不惜以亲生骨肉为祭品！
祭品这两个字狠狠刺痛了叶清欢,她情绪骤然失控。
我没有！我从没想过要他成为祭品！她声嘶力竭地嘶吼。
那你在盘山公路上做什么别告诉我你是去欣赏夜景！我一字一句的质问她。
叶清欢剧烈地喘息着,我……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冷静……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我……我下不了手了……可是我父亲他逼我,他说若我不按他的棋局走,他……他便会……
她泣不成声,话语被哽咽切割得支离破碎。
他逼你什么我下意识追问。
他说……若我不亲手毁了周家,他……他便会亲自清理门户,届时……只会更加惨烈,玉石俱焚……叶清欢喘着大气,这些话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我彻底怔住了。
叶明远……那个一手遮天的男人,竟狠戾至此,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逼迫自己的亲生女儿
所以,你坠崖……竟是一场意外我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艰涩。
叶清欢凄然一笑,是不是意外,如今还重要吗孩子没了……我的一切,都没了……
第10章
叶清欢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了两日,待情况稍稳,便转入了普通病房。
那两日,我几乎是寸步未离,守在她的病榻边。
父母来探望过数次,每一次都带着欲言又止的神情,最终只余一声沉重的叹息,转身离去。
他们大约也从我沉郁的眉眼间,窥见了几分不寻常的端倪。
叶清欢清醒的时刻渐渐多了起来,却极少开口。
多数时候,她只是睁着空茫的双眼,怔怔凝望着惨白的天花板。
我知道,她沉溺的思绪,定然是关于那个我们共同失去的孩子。
而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日下午,我正垂首为她削着苹果,果皮卷曲垂落。病房门却在此时,被人毫无预兆地猛然推开。
闯入这片沉寂的,是叶明远。
他面容憔悴,两鬓已染上风霜,唯独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隼,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目光触及我时,他动作有片刻的僵滞,随即唇边逸出一声冷哼,周子昂,谁准你还待在这里清欢的事,轮不到你来假惺惺！
爸！病床上的叶清欢挣扎着想撑起身子,却被我轻轻按了回去。
叶董。我放下手中削了一半的苹果和水果刀,缓缓站起身,目光平视着他,清欢现在,是我的妻子。她遭此劫难,我守着她,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妻子叶明远像是听见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那场闹剧般的婚礼根本未曾礼成！周子昂,你等着吧,很快,我们叶家的律师函就会送到你手上,彻底解除这桩荒唐的婚约！
婚约可以解除,我迎着他盛怒的目光,声音不高,带着不容辩驳的重量,但我和清欢之间,曾有过一个孩子。纵然他已消逝,但他存在过的痕迹,谁也无法抹去。
他声音微颤,你……你都知道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叶董,好一个‘煞费苦心’！为了你所谓的复仇,竟不惜将亲生女儿和未出世的外孙,都算计成棋盘上的牺牲品。
你血口喷人！叶明远勃然怒喝,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替清欢早逝的母亲讨还公道！是你们周家,是你们周家害死了她！
证据我寸步不让地迎视着他,你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此事是我周家所为亦或,这一切不过是你多年来的臆测与偏执在作祟
叶明远被这接连的质问堵得哑口无言。
爸……求你,别说了……病榻上的叶清欢终于再次出声,浸满了疲惫与哀求。
叶明远目光复杂地扫过女儿苍白的脸,又带着未尽的怒意瞪了我一眼,最终,他喉间发出一声沉闷的重哼,拂袖而去。
病房内重归死寂,只剩下仪器细微的滴答声,衬得空气愈发凝重。
我转过身,看向叶清欢。
周子昂,她忽然开口,声音轻颤,你……还信我吗
我喉结微动,反问：信你什么
信我……她的声音低若蚊蚋,信我……没有故意……害我们的孩子……
我沉默了,指尖的动作顿住。片刻后,才重新拾起那只削了一半的苹果,刀锋沿着果皮,缓慢而滞涩地移动着。
现在说这些,还重要吗我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叶清欢眼中的微光彻底熄灭了,她缓缓垂下眼睫,再未言语,病房里只剩下苹果皮断裂时,那细微而清脆的声响。
其实,答案早已在我心中。
只是那份答案太过沉重,我不知该如何拾起,如何面对这满目疮痍的现实。
第11章
此后的日子,叶清欢的身体日渐好转。
叶明远再未露面,或许是被我那日之言所震慑,又或许是终于唤醒了些许为人父的恻隐,不愿再惊扰女儿的静养。
我与叶清欢之间,依旧言语寥寥。
多数辰光,是我无言照拂,她亦无言承受。
那份沉默,如磐石般压在胸口,沉甸甸地,令人窒息。
我深知,我们之间,横亘着太多难以逾越的沟壑。
是仇恨的深渊,是欺瞒的壁垒,更是那个无缘尘世的稚嫩生命所留下的永恒伤痕。
这一切,都非三言两语所能冰释,也非时光流逝便能轻易抹平。
这日,医生查房后告知,叶清欢康复良好,数日后便可出院。
待病房门甫一关上,叶清欢毫无预兆地启唇：周子昂,出院后,我们就去办离婚手续。
我的动作蓦地一僵,喉结微动,我沉声应道：好。
这,或许已是残局之中,唯一尚算体面的收场。
你我之间,早已物是人非,再无回头路可走。
与其缠绵病痛,不如一刀两断。
叶清欢大约未料到我会应允得如此干脆,眸光微滞,也是,你恐怕早就盼着摆脱我这个累赘了。
我选择了沉默。
有些结,越是试图去解,反而缠得越紧。
短暂的静默后,她再度开口,你……往后有何打算
尚无定数。我缓缓摇头,或许,会择一城,远走他乡。
也好。叶清欢螓首低垂,愿你……此后能觅得一位真心待你的良人。
真心待我
曾几何时,我亦深信,眼前的她,便是我执手偕老的唯一。
然而,现实却以最残酷的方式,将我的幻想击得粉碎。
那你呢我反问,目光落在她身上,你又有何计划
叶清欢声音飘忽：我亦不知……或许,也该远遁此地,寻一处无人相识的角落,从头来过吧。
叶清欢,,我的语气沉静,当年旧事,我会彻查到底。若确是我周家有负于你们,我必会给你一个公道。但倘若真相并非如此……
我目光益发坚定：我也盼你能挣脱仇恨的枷锁,真正为自己活一次。
叶清欢怔怔地凝视着我,眸中掠过一抹复杂难辨的幽光。
良久,她才吐出一个字：好。
第12章
不久之后,叶清欢出院了。
我为叶清欢办理了出院手续,搀扶着她一步步踱出了医院沉重的大门。
医院门外,张扬的身影早已伫立。
望见我们,周总,叶小姐。
叶清欢仅是瞥了他一眼,未置一词。
我心知,她对张扬仍存芥蒂。
毕竟,若非他将那枚U盘交予我,今日种种,或许皆是另一番光景。
但我并不怨怼张扬,心底反倒生出莫名的感激。
我送二位回去吧。张扬开口道,试图打破沉默。
不必了。我轻摇头颅,我送她便好。
张扬未再坚持,仅是将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递了过来：周总,这是我搜集到的关于当年叶夫人意外的一些线索,或许……对您有所助益。
我接过文件袋,眸光中掠过讶异,看向他。
有心了。
周总客气了。权当是……弥补我昔日的过失。
言毕,他深深凝望了叶清欢一眼,旋即转身,身影落寞地离去。
我搀扶叶清欢上了车。
周子昂,叶清欢的声音打破了车厢内的静谧,谢谢你。
谢我什么我故作轻松地问。
谢谢你……这段时日,悉心照料。她的嗓音轻浅。
我未曾言语,唯有沉默在车厢内弥漫。
车至叶家别墅门前,我稳稳停下,伸手将她扶下。
进去歇息吧。我的声音平静无波。
叶清欢伫立在门廊下,凝视着我,那双清眸中情绪翻涌,复杂难明。
你……当真决意要查清当年的旧事他的声音微微发颤。
嗯。我颔首,语气不容置喙。
倘若……倘若查出的真相,与周家脱不了干系……她的声音愈发低微。
那我便一力承担所有罪责与后果。我斩钉截铁地打断她。
叶清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良久,她才幽幽启唇,周子昂,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当年没有那些盘根错节的仇恨,你会……爱上我吗
这个问题,曾在我心底盘桓了无数个日夜。
倘若,我们只是在某个寻常的午后不期而遇,没有家族世代的恩怨纠葛,没有处心积虑的刻意接近,没有机关算尽的蓄意报复……我们之间,是否会谱写出另一段截然不同的结局
我凝视着她略显苍白的面容,捕捉到她眼底深处那缕如蝶翼般脆弱、小心翼翼的期盼,喉头忽然有些哽咽,不忍吐露那个或许会令她坠入深渊的答案。
世事,没有如果。我终究还是没有给她希望。
叶清欢眸中的光芒,瞬间黯淡,说的是,这世间,又哪来那般多的如果。
她缓缓转过身,背影萧索,一步步融入别墅深沉的门廊。
凝望着她渐行渐远、透着无尽孤寂的背影,或许,我们之间的纠葛与牵绊,真的就如这落幕的夕阳,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我也该去完成我的事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