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了鲁滨逊。
别人穿越手握金手指,我却只能捡到一个破锅,环顾四野,荒无人烟。
吃草喝雨,天为盖,地为铺。三个月,我是这里唯一的人类,独自守望整片星空,忍耐孤独、寒冷。
已经憋到天天对着动物说话的时候,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从天而坠。
我眼冒精光,疯狂摇他,宛如找到新朋友的小狗:兄弟别睡了!陪我说说话!
1.
脑袋一磕,眼前一片空白,孩子就穿越了。
眼前是浩渺无边的黄沙,身旁的山体峻峭如刀削,光洁利落,仰头望不着边际。
别说人影,连个小爬虫都没有,好在鬼影也没有。
呵呵,我一定是在做梦,回家吧孩子。
我倒头就睡,一睁眼,依旧是这里一碧如洗的天空。
你好Hello
系统你在吗
呼呼——
大风寂寞地路过寂寞的我,给我留下一件沙衣。
我紧闭上眼,心如死灰。
老天爷,这是给我干哪儿来了
2.
日升月落,三天过去,连个鬼影都没有,只发现几片破烂衣料和一个破锅。
还有一片广阔到让人落泪的绿洲。
与此同时,还有陌生长相的动物、奇异的植被,以及森森白骨。
是人的。
我不敢乱吃,就偷偷观察食草的动物,天天挖野菜吃。
我拿着这破锅,干炒野菜、水煮野菜、野菜汤,吃得满眼发绿。
但好在没有成为白雪公主,一觉醒来没有七个小矮人。
胆子大些后,就设一些小陷阱抓小动物,我捡了一根不知什么动物的遗骨,磨成骨刀,剥去抓来的动物毛皮,切成粗糙肉片,丢进锅里煎,它们自带油水,香的嘞。
妈妈刷短视频也是有用的。
我长这么大,干过最残忍的事就是切开虾背取虾线取,鱼都没杀过。
血洒在脸上,烫地我热泪盈眶。
第一只小动物是一只类似白兔的东西,它的眼睛乌黑发亮,倒映出我的脸,照地我心慌。
它很轻地嘤嘤叫,我跟着嘤嘤哭:你不要看着我了,对不起。
我给它立了个衣冠冢,小牌子上写小兔之墓。
它的身体陪着我走进丛林,寻找溪流,一点点消逝在路上。
我似乎代替了那只小兔子,找了个无主的洞窟暂住,白天外出觅食、寻找这里的边界和出路。
丛林的第一个夜晚,我燃烧一整晚的篝火,小树枝撑着眼皮子,结果睁着眼睛睡着了。
也是练就张飞困觉神功了。
三个月后,我拎着自己做的骨叉去溪边抓鱼,却碰着一只大蟒蛇正在杀一只金棕色犬科幼崽。
我吓得立刻躲进草丛观察。
那幼崽凄厉呜咽,小短腿从冰冷鳞片中探出来徒劳挣扎,它的声音逐渐沙低暗,不经意地侧头,又一双乌黑发亮的双眼。
我心口一震,霎时热血直冲头脑,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勇气,猛地冲上前一叉刺向大蛇七寸。
那大蛇惨痛地长啸一声,身躯登时发力伸展,发狂甩动身子,我被健壮蛇尾狠狠打了一巴掌,一脑袋栽下去,那幼崽虚弱地躺在地上。
我趁机伸长胳膊把它拖了过来,一股脑滚进草丛里躲起来。
这一个月,我身上的软肉更新成肌肉,骨叉横穿大蛇的身子,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它阴冷的目光注视着我,瘆得慌,立马抱着幼崽跑了。
它似乎知道我救它,不踢不闹地躺在我怀里。
我再次看向它的眼睛,那眼睛里的女人头发用藤曼扎在脑后,面孔峻瘦。
它身上很干净,只是后腿骨折,我给他打板子的时候,它抬起头舔舔我的脸,双眼温润。
你叫什么名字啊哪家的小朋友怎么一个人出来小友我看你皮毛金黄,柔顺靓丽,乃天生尤物,叫你小金好不好
我不停和它说话,它也听懂似的,我说一句它就嘤一下回答我。
和它对视,我不禁一笑:你听得懂吗
它眨眨眼睛,目光清澈,没有回应。
我真是疯了。
竟然以为野外动物能听懂我说话,说不准就算听得懂,也是不同语言。
失落像潮水一样涌起,又沉入内心深处。
老天爷,救救我、救救我,给我赐一个人吧!
没成想,老天爷真听到了我的呼唤。
那天忽然风云色变,乌云卷成漩涡,中心出现一个洞,一粒黑芝麻从天而降。
我人都傻了,这是真的吗
空中出现一道门,这合理吗
3.
老天爷,你告诉我这是真的吗
一声惊雷,老天回应完便拂衣而去。
乌云散去,我终于看清那掉下来的根本不是什么黑芝麻!
是人啊!
是人!
人!
我屁滚尿流爬起来把我睡觉的草垫子挪出去当垫子,左挪右挪。
久旱逢甘霖的我一边狂喜地大喊着啊啊啊啊有人来了,一边蹭来蹭去,怕他没落准。
扑通一声,我接住属于我的沛雨甘霖。
这人身着古装,长发凌乱,遍体鳞伤,浑身浴血,样貌带着英气的美。
哇是美女!不用照镜子我都知道,我的眼睛瞪的像铜铃:你还活着吗
我摇摇她,没有反应,幼崽也凑上来嗅闻,我问它:她还活着吗
它嘤一声。
我正想探这人鼻息,一转眼就和她对视上。
我呆了几秒,啊一声大叫:你醒啦!太好了!你还活着!
太好了!妈妈!我再也不是没有星期五的鲁滨逊了!
我的手落在她肩膀上,兴高采烈:你好啊朋友!你还好吗
她张嘴,声音低沉粗哑:别……
就晕了。
哎呀,原来是小哥哥。
兄弟你怎么又睡了别睡了兄弟!陪我说说话啊!我跟找到新朋友的小狗一样想把他摇醒:别睡啊朋友!
天降哥一丝反应也没有,胸脯起伏微弱。
完蛋,伤这么重,我这皮毛医术好像救不活。
4.
哥们儿伤虽重,肌肉却实在Q弹。
他外体遍布伤口,我先给他止血,但估计内伤也不轻。
兄弟,你一定要活下去啊。我摸摸腹肌、戳戳胳膊感叹:练这一身不容易吧。
天降哥不语,只是一昧的昏迷。
背后突然传来一阵猩风,猛兽低沉的低吼。
脚步轻盈、几不可闻。
我回头和真铜铃大的眼睛对视,讪笑一声:你好啊。
这是放大版小金。
小金激动地不行,开心的大叫,耳朵跟摇摇果冻一样。
我动都不敢动,它俩加密通话一会儿后,大金凑上来嗅嗅我,又嗅嗅天降哥,就这么走了。
我拖着软成泥的腿爬过去,趴在门口看它走远才松口气。
我对小金说:小金,你妈是不是不要你了
呜呜。
意料之外的是,大金不隔多时就回来了。
嘴里衔着我不认识的草和果子,张嘴哗啦啦散在我煮药的锅旁边。
我瞪大眼:天,你这么通人性
它高贵冷艳瞥我一眼,我利落滚过去把那些药丢进去。
煮出来绿油油的,还有一股腥味,不知怎么的,感觉我的锅都煮绿了。
第二天晚上,他醒了。
我正在给这一大一小煮药,小金小朋友看着他,大金趴在门口睡觉。
听小金呜呜一声,便知道他醒了。
你醒了啊我笑得万分和蔼。
男人微微眯眼,警惕道:你是谁
我是你的朋友啊!我哗一下挣开隐形的束缚,笑得十分浪荡:你忘了吗你从天而降,我救了你啊!我在给你煮药呢,这是小金,它是一只……
我卡壳了:总之它也是我们的朋友!门口的是它妈妈!你好些了吗
我抱住小金蹭蹭,它轻柔地呜呜一声。
他片刻后才说话,语气沉静:多谢前辈相救,在下楚云江,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我叫谭舟!我笑得见牙不见眼:你从哪里来的
亥州。
我茫然:亥州是哪儿
他解释一通,我听完讪笑道:我一个都不认识,那这里是哪里我来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啊
他微微眯眼:你不知道
不知道。
他冷静地审视我:你是如何到这里的
不知道。我叹口气:眼一睁一闭就来了,前尘尽忘。
对这个世界没有一丝印象,可不是前尘尽忘嘛。
他闭上眼睛,死气溢出:多谢前辈相救,可如今我坠入这极苦之地,全身筋脉尽断,与死人无异,不必再管我。
那怎么行我轻轻拍拍他的脑袋,安慰道:总会有办法好起来的。
极苦之地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他答:这里被锁在一处阵法中,唯有神器青余鼎器灵知道阵眼在何处,破开阵眼才可连通外界找到路。
那个鼎在哪儿我眼睛一亮。
已消失数年。
好好好,我骨碌往地上一趟,在下无鼎,唯有破锅一顶。
5.
这顶破锅喂饱了两个人。
我们没有主食,终日吃果子和肉类,他全身筋骨折断,更不提内伤,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活下去。
他沉寂如深海,本欲求死,但我不给他机会,强喂他吃饭。
苦口婆心劝他:哪怕今夜再漫长黑暗,第二天太阳总是会升起来的。
三日后,他终于开口,嘱咐我外出觅食时寻找一枚草药。
他告诉我,这是个修真世界,他需要找到一种灵凝草,才可修复丹田,吸取灵气修复筋骨。
但接连半个月,他的眼睛一点点灰暗下去,呼吸愈发微弱。
我依旧没有找到灵凝草。
第十六天,我早早地醒了,他睡着,面色金纸,宛若死人。
我吓得半死,颤颤巍巍测他气息,还有气儿。
我松了口气,一转头,他不知何时睁开眼,静静看着我。
我笑了下:我走啦,等我回来昂。
他没有回应。
我心慌,避开他的眼睛走了两步又猛地转回来:你等我回来!
他凝视着我脖子、脸上因寻草被划出的伤痕,用力点了下头。
傍晚我回到山洞,将今天采到的草给他看。
只一眼,他的眼睛里立刻迸发出光彩,他又惊又喜地看向我。
我忐忑道:是这个吗
他动了动手指,我赶忙接住,只听他掷地有声道:多谢!
分明是喜事,我却又哭了。
他服下药后,肉眼可见地重焕生机,说话更有力气,主动给我讲起他的过去。
我生于亥州名门,自幼失恃,我父亲将一姨娘扶为正室,她育有一子,她不喜我,常叫我少语,也不许我接近父亲,近日我父亲病重,为争权夺势,她要置我于死地。
如今到了这里,倒是差不多了。
哪里差不多了我噌地从他肩头爬起来:我把你救活了!你活了!
只要我们还活着,总有可能出去的!
他定定望着我微笑:你说得对。
我伸手把小金揣进我们中间,大金盘在外侧挡住寒风。
世界变得暖融融。
楚云江为我讲述外界的有趣事物,同从前读过的小说一样,各类奇异法术、奇珍异宝像画卷一样慢慢铺展在我眼前。
他的声音不高,低沉磁性,静谧的空气中篝火的噼里啪啦声像夜晚的星星陪伴着我们。
睡意渐渐包裹住我,我的脑袋抵着他的肩膀坠入黑夜。
再一睁眼已天色大亮,我爬起来洗脸,才发现身上剐蹭伤全好了。
乱蓬蓬的头发变得柔顺丝滑,脸蛋还比以前嫩了,身旁还有一套古装。
楚云江微笑道:现在我只有些许灵力,无以为报,只能做些小事报答姑娘。
他轻动手指,一面小镜子便浮现在我面前。
我喜不自胜,没有女子不注重自己的容貌。
我床上那衣裳,端着那镜子端详,略微一斜,角落里便照出他温和静娴的面孔。
他瞧见了,微笑着垂眸。
6.
就在我以为一切都会好转的时候,在外面发现了别人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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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兴奋不已,但天色已晚,便跑回去告诉楚云江,打算明日再去找那些人。
楚云江肉体之伤已经好了差不多,他和我一起去。
我们身上带着大金的气息,一般没有动物敢招惹我们,大金带着小金去狩猎。
说曹操曹操到,我们要找的人也在找我们。
半道相逢,猝不及防,我还没反应过来,楚云江和对面四人对视一眼,立刻火花四射。
对面一鞭子就抽了过来。
楚云江挡在我面前,揪住它把人拽过来狠踹一脚。
那人嘴角溢血,冷笑道:万丈之上坠下都没死,不仅如此,还有红袖添香,大少爷好潇洒。
楚云江现在内力不济,恐怕不敌。
对面的人也看得出来,把我们包围起来:大少爷,我们冒死来这这找你,想必你心里也清楚是为家主印玺,只要你把东西爽快交出来,可以给你和这位小娘子留全尸,再把你们合葬在一起。
他大笑:牡丹伴身,做风流鬼,岂不快哉
楚云江答非所问:你们来之前,崔氏必给你们一宝物声称可让你们回去,可据我所知,可开阵眼的青玉鼎早已消失数年,不过是崔氏诓你们,她给你们的东西最多能把印玺送回去,你们何必为她所用
持鞭之人扯唇冷笑:大少爷,那女人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送回印玺我四人不一定能活,可不送回印玺,全家都得死。大少爷想必不知道,其实这阵眼还有一法可解吧。
楚云江攥紧我的手,我抬头,只看见他冷翳眉眼和紧绷下颌。
那便是楚家嫡系血脉祭祀!话音刚落,四人一拥而上:两位安心做鬼去吧!
楚云江将我抱在怀里,手里空现一把长剑,挡开敌人攻势,刀光剑戟,铿锵作响。
我呲牙咧嘴大喊道:不要啊楚云江!我不想做鬼啊!
他躲避更多,毕竟伤势未愈,招架四人显然吃力,却仍认真道:别怕,我不会让你做鬼,哪怕我要身死,那也是把你送出去!
我不要!
楚云江似乎想问我为什么,但立刻被杀招夺取注意力。
我不会武功,离开他只会使他分心,只能狠狠抱住他的腰依附在他身上,趁机拿他送我的袖箭射过去。
其中一人被我射中眼睛,惨痛厉喝,一枪刺来,楚云江侧身一躲,我见另一人剑指他侧腰,赶忙发射一箭,那人只好提剑格挡,这空挡楚云江已经将持抢之人解决了。
我有些惊骇,但很快就明白过来——他要撑不住了。
他们还有三人,楚云江要速战速决。
他们动作越发快了,刀光剑影,迅疾如风,我抓不住点,袖箭数量有限,不敢乱射。
左。
楚云江突然沉声道,身体反应快于大脑,等我反应过来,一人已被刺入喉管。
楚云江再次指点我两句,我跟着他沉下心,不用他多说,果断、大胆地出手。
就像在楚云江未曾到来时,独自捕猎时一样。
最后一个人倒下,我赶紧从楚云江身上跳下了,他猛地将剑插入地面,单膝跪地吐出一大口血。
我骂了句脏话:我背你回去。
他身上多了好几处深可见骨的刀伤,恐怕内里更是雪上加霜。
他打坐运气,我埋头搞药,忽然一点儿冰冷的东西溅到脸上。
我愣愣转头,他以手撑地,浑身浴血,脖颈皮肤皲裂,血肉迸溅。
他看向我,抬手,冰冷的指腹轻柔拂过我的面颊,轻声道:抱歉。
他的身体随着话音软软落下。
轰——
外头下起了暴雨。
7.
给他上药时他半睁开眼瞥了我一眼,又继续闭上。
我以为他只是疼的睁眼,仍然无意识,但趁此良机赶紧端了药来给他喝。
他晕了之后,我头疼地捏住他的脸企图挤开唇灌进去,或是用勺子挤进去,可他牙关紧闭,怎么都不行。
正在考虑电视剧中嘴对嘴的方式。
然而我粗制滥造的小木碗刚凑到他嘴边,他的大手霍然紧紧扼住我的腕骨,他睁开眼,目光冷酷
我一怔:你怎么了
他盯着药不语。
我道:这是你之前吃过的药。
他的手松了些,想必也闻出来了。
抱歉。他的手垂落在身侧,慢慢喝下药。
而后他始终闭着眼,但我知道,他没有再昏迷或沉睡。
我在他身边时,他的手一直空握成拳。
之前他重伤我生怕他随时死掉,守在他身边睡,但离得最近的也就上次倚靠在他肩头睡着。
那好像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
我知道他不安,遂自己睡到了山洞另一边。
火光映亮他的脸,睡得恍恍惚惚时,我半眯着眼看见他正望着我。
我自然地闭上眼,后半夜没有再睡。
接下来几天天无事发生,我们之间保持着距离。
在我刻下第二十五个正时,天气转冷,我砍了些树枝和藤曼打算做帘子。
一道细细流光附着在那些长枝上,将它们分割成均等段,藤曼自己缠上去打结。
我看向楚云江,他蜷起指尖,盯着地面说:古有记载,青玉鼎喜阴、喜凉,不喜潮湿,诞生于极苦之地中心。
啊这东西还有喜好
他微微一笑:它自诞生便有神通,可修出人形。
他看向洞外的星空:之前我在洞内修习时便感觉到此处灵气充沛程度还不错,上次和你出去便确定了,这里离中心不远。
我们可以去找找。
好!我盯着木帘自个儿固定在洞口,艳羡不已:会法术真好。
我挠挠头,笑道:要不是有你,我肯定又要干个半天了,你不知道,在你来之前,我过的像个野人一样。
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最好的朋友。我面向他,掷地有声道:看起来是我救了你的命,但其实你也救了我。
如果你不来,我恐怕就会疯掉,然后葬于兽口,或无声死在哪里,变成皑皑白骨。
我笑道:你知道吗你来的那天,刚好我在求老天爷。
我说老天爷!给我一个伴儿吧!男的女的都行啊!
然后……我望着他笑:你就跟星星一样掉下来了!
他久久地望着我,不说话。
我凑到他面前,认真道:缘分难得,那天你说哪怕你死也会把我送出去,我说不要是真心的,我把你当朋友,不希望你死,更不希望为我死。
我无奈道:而且,我对外面几乎一无所知,就算你送我出去恐怕刚出去就要被坑死了。
他垂眸,声音低哑:可我不是真心。
人心难测,我身负重伤,寸步难行。
他撑起胳膊,艰难跪坐起来,有些难以启齿:我说那些话,是试探你。
楚云江抬手行礼:在下狭隘,请恕罪。
他低垂着眼,耳廓通红,面色难堪。
他半晌没听我出声,飞快抬眼看了我一眼。
我清咳一声,不再看他的红耳朵:这是人之常情,要不是你伤的快死了,我也不太放心。
哎呀好了快躺下吧!又流血了!
我看着又打湿他一身白衣的血,嘀嘀咕咕道:这一天天的,当自己血牛啊!
8.
我们住在这荒无人烟之处,吃食都是简单的炒、煮,没有基础调料,所以不免有些难吃。
楚云江甚至不需要再吃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总是用我的小破锅舂草药、煮水煮菜,感觉它变得有点绿。
楚云江用唤水术洗了好多遍,就是洗不掉,我把它举起来对着太阳瞅了眼,阳光下竟还有些透。
怀里的小金忽然立起身子,前腿站在我胳膊上,冲不远处发出稚嫩的低吼声。
楚云江立刻拉住我,我只能看见低矮的灌木丛和堆积落叶。
他上前几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过一道流光,那草丛猛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啊!
我吓了一跳,楚云江抬手,一个小人便从草丛里被拽起来,被无形的绳子绑住挂在空中。
这是个看起来八九岁的孩子,面色灰白,带着淡淡的青,黑黝黝的眼睛惶恐充斥恐惧,身体瑟瑟发抖。
居然是个孩子
我刚上前两步便被楚云江拦住,他沉声道:不知是人是妖,不要靠近。
我一拍额头:忘了这是个修仙的世界了。
可会人言楚云江冷冰冰地说。
那小孩儿被他冻住,一声不吭,倒头就晕。
……
我看向楚云江,他垂眸赶紧把孩子放了下来,他给人家检查了一遍,无言道:饿晕的。
我挠挠头:那我起锅给他搞点儿吃的。
嗯,他看我一眼:不是我吓晕的。
他给这小孩儿检查一番,似乎是个小妖怪,身上有一些擦伤,流出的血是浅绿色。
无毒无害,只是看起来有点瘆人。
这小妖怪身上还挺干净,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草丛里待久了,还是本体是植物,浑身草味儿。
不知道他吃不吃自己的同类。
野菜下锅,一股草味儿就直冲天灵盖,我耸耸鼻子:还是肉好吃,但饿晕得吃清淡的。
草味芬芳唤醒了小孩。
他张口结舌,不可置信地看着锅里的东西,又看看我。
楚云江看不出他道行深浅,不许我离他太近。
遂自己接过碗喂他吃饭。
小孩儿猛地一躲,转身咕噜咕噜滚到角落。
我心道,好家伙,真不吃草啊,那我们对他来说岂不是变成食人魔
9.
我们没有强制留他,给他松绑后他立马跑了。
但我后来发现他其实没跑远,依旧躲在草丛里,露出一个脑袋瓜顶,悄咪咪地望着我们。
半日他又饿晕了,楚云江把他抱回来,我拿出一块肉,他倒是吃了。
看来是个肉食类植物
到了晚上要睡觉,他还瞪着大眼睛盯着我。
我被他逗笑了,给他铺了一张小床:这里软,等下来这里睡。
我装睡一会儿,便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悄咪咪看了一眼。
小孩儿慢吞吞滚上床了。
楚云江慢慢松开禁制,他胆子也大了。
我做饭的时候他就瞧着,一要放草,他就拉住我,疯狂摆手摇头。
我试探问:你的意思是不要吃菜吗
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我做肉他又拦住我,我笑问:那我们吃什么
他拿起那块生肉撕咬下来,吞下去,目光清澈。
……没错,这孩子吃的是生肉。
我艰难道:可是宝贝,我不能吃生肉。
他瞪大眼,泫然欲泣看着我。
听见宝贝二字的楚云江不再打坐,帮我把这块肉给凌空烤了。
我拍拍他的肩,赞赏道:多谢楚公子解决了一次家庭矛盾!
楚云江低眉浅笑。
小孩儿把锅拿了下来,放到置物架上,哒哒哒跑回来凑到我身边。
10.
白天楚云江会出去找青玉鼎,我留在山洞里守家。
这段时日陆陆续续下雨,不少地方都是湿的。
楚云江说那鼎生出了灵智,会自己活动。
他只能根据古籍记载寻找些许线索。
我偶尔会带着小孩儿去摘果子吃,他乖的很,我渐渐放心,和他亲密不少。
我们发现了一种新果子,红彤彤的。
我不认识,摘了几个打算回去问楚云江能不能吃。
小孩儿却拉住我当我面吃了,还捻着一枚送到我嘴边。
那枚果子破了皮,汁水闻起来酸甜,但他毕竟是小妖怪,和我食谱不一样。
我避开道:你吃吧。
转身却觉得天旋地转,最后一眼中,那小孩儿低头看着我,神色无悲无喜。
不是我去
11.
再醒来我一骨碌爬起来往家跑。
可能因为我只是沾到些许汁液,我到家时,那小孩还没来得及跑。
你站住!
他背对着我回头看了一眼,短促尖叫一声,撒丫子就跑。
好一顿你追我赶,这小子被我扑在地上,他怀里抱着个东西。
我定睛一看,愣了:不你偷我的锅干什么
他眼中含着泪泡,哽咽道:我、的!
我稍微松了点力气,匪夷所思:你为什么要迷晕我而且我们又没欺负你,你跑什么还要带着我的锅
他抽抽嗒嗒说:我的……
这是我在荒漠里找到的。我疑惑道:你一个小妖怪,又不用锅吃饭,这锅怎么会是你的
恰逢楚云江回来,见我把人按在地上,不由分说又把小孩儿捆了起来。
小孩儿哭得更大声了。
楚云江把锅拿回来。
我摸摸鼻子,温和问:别哭了,你现在能说话了是吗
他睁开眼瞅我:一点、点。
他又看那锅:我的。
他这么坚持,我也不好一直说是我的。
楚云江却突然把它举到阳光下,微微眯眼细看。
这好像是玉。
我噌地站起来:玉青玉鼎
楚云江也有点迟疑:但青玉鼎整体都是玉,雕有琼山峻岭,这锅只能看出来有玉料和灵气。
我顿时失望:这个我捡来的时候就是个石锅,啥雕花也没有。
而且我在荒漠里捡来的,那里炎热干燥,不符合青玉鼎的习性。
小孩儿不愿放弃他的锅,这锅又不是很重要的物什。
我便松了口。
因为楚云江送了我一个新锅。
一口玄铁好锅。
12.
我不高兴道:你可以明说啊,为什么要迷晕我
小孩儿迟疑看向楚云江:打、打……
你怕他打你
我有些无言以对:可是我们没有打过你,只是怕你跑掉才会先捆起来,别怕。
楚云江松开他,他立刻爬起来退后躲到一棵树后。
我问他:你还要跟着我们吗
他不说话,我便带着楚云江回去。
余光里,那小萝卜头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他抱着那口锅走进来,我转头看他,他就跟一二三木头人一样钉在原地。
我便假装不在意,任由他凑到我身边,但是还是把锅抱的紧紧的。
看着好笑。
我猛地回头,大叫一声扮鬼脸,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还不等他反应,我将他的脸揉捏一通:你这个小朋友,怎么这么可爱嗯你吃什么长大的
他乖乖道:灵、气。
他抿着唇很浅地微笑一下,目光温顺。
但是大金小金最近有点反常。
大金自由散漫,小金与我十分亲近,但最近它一直贴着大金,不肯进来。
小金,过来呀,吃肉肉。
我拿着肉干晃啊晃,小金眼神有点可怜,但我一头雾水。
大金也不再像以前那么散漫,目光冷静地看着我们。
准确来说,是看着那小孩儿。
13.
我问过小孩原型是什么
但这小孩儿是文盲,目光清纯,一问三不知。
楚云江为他探查过,却发现他和本体似乎断开了关系。
他也没有很特别的能力。
而另一边寻找出路有了线索。
楚云江找到了阵眼。
这阵法使此地隐匿起来,将青玉鼎放置阵眼上便可现于人世。
居然是那里那里平平无奇,我还去过好多次呢。
那地方的浆果不错,又大又甜。
只不过……
我告诉楚云江:小孩儿好像很怕那里。
我问过他,但他什么也不说,不肯前进半步。
楚云江道:按理说,阵眼灵力充沛,一般妖物都会喜欢,他怎么会害怕
小孩抱着锅睡着了,楚云江端详片刻,忽然偏头凑过去揭开小孩儿袖子。
我也凑过去:他之前这儿受伤了,是不是留疤了
不是疤。
我探头细看:这是什么图腾
你不觉得这很像山吗
他轻轻将小孩儿的软肉拧过来一些,我定睛一看,惊了:还真是。
山峰之纹、青玉、已开灵智的法器。
我不禁呢喃:原来我们要找的看似远在天边,实则就近在眼前。
可是小孩儿不敢进去啊,而且他和青玉鼎分离了,还有用吗还要这鼎……
我看着这破破烂烂的石锅,时光沧桑具体化:这锅,怎么变成这样了
先试试吧。楚云江伸手取锅,小孩儿猛地惊醒,愣愣地看着我们。
我赶忙安抚道:别怕,抱着锅睡觉不舒服,放你枕头边。
楚云江从善如流把它放在他头顶位置。
小孩儿又慢慢闭上眼睛。
我轻吁一口,楚云江把锅收回来,我们苟着身子,蹑手蹑脚走出去。
和他对视一眼,忍俊不禁。
14.
这阵眼处就是个树洞。
脑袋钻进去一瞅,里面不少松果。
楚云江把锅放进去,天地之间,两声咕咕鸟叫平静地飘过。
他平静地拿出来。
这个锅只能这样吗外面这灰灰的能洗掉吗
他略微施法,没有用。
可是之前不就是这么洗掉的吗
欸!我眼睛一亮:是不是之前吃过的什么菜,可以把这层石头侵蚀掉
他点头赞同:很有可能,这东西质地坚实,削铁如泥之物都刮不下来一丝。
那把他放进去试试呢
我们对视一眼,他立即把小孩儿带来,缩小身形放进去。
依旧毫无变化。
看来,只能想办法让二者相结合了。
我们回去的路上顺便采一些菜测试,甫一转身,小孩儿趴在楚云江背上无声无息看着我们。。
我吓得脚一滑,楚云江立刻扶住我的肩膀,低声道:别怕。
小孩开口问:锅锅呢
他是个小面瘫,只有眼神能表达情绪,此时他的眼睛只疑惑二字。
锅脏了,我们刚刚拿去洗了。
我面不改色胡说八道,小孩儿没有幼儿园结业证书,信了。
但看到我们要用这锅煮菜,他就急眼了。
疯狂摇头:不要!苦!
苦我心念一动:你知道这菜的味道
他点点头。
你吃过
摇头。
我侧头对楚云江轻声道:他们不是断开联系了吗
小孩儿盯着不好干活,楚云江干脆给他施法催眠。
幸好楚云江是个懂法术的。
他从植物中提取汁液,使其盘旋在锅内。
他垂着眼睛,乌压压的眉毛下,睫毛像随风轻颤的花尖儿,一抖,先拂入心中的是香气。
掸尽陈霜,青玉外露。
既是此鼎,亦是此人。
15.
小孩呜呜哭着醒来。
他喊着疼,但身上没有伤口。
只是……比以前白了。
我扶额:那这样看,他这灰不溜秋的是因为太脏啊。
……
楚云江给他丢了个清洁咒,没用,还是得从本体下手。
但小孩醒了,心情又不好,抱着锅不肯放,楚云江将汁液变透明,偷摸操作。
但现在还有个问题是,小孩儿和青玉鼎虽然能通感,但在阵眼上就是分开了。
楚云江也不得其所,打算从小孩儿嘴里套话。
我摘了果子给他吃,小孩儿窝在我怀里,小腿轻轻晃悠。
我笑眯眯道:宝贝,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他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有。
他把锅翻过来指那底部青玉二字。
我瞥眼他搂着锅的小手,心道抱的更死了。
那叫你小青好不好啊
他点头。
那小青,你的本体是青玉鼎,那你为什么不能收在体内这样抱着容易丢呀。
他摇摇头:不行。
收不进去
点头。
他指向自己的心口:空的。
我讶然问楚云江:青玉鼎有心
楚云江没有说话。
他看着小青,面色凝重。
小青咬着果子,再次变成无悲无喜的表情。
16.
唉,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上下求索而难得啊。
我摇头叹息,埋头吃草。
楚云江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无意识地给我喂水。
楚云江,你怎么了
我被水呛了两口,赶忙推开。
楚云江回神,拿帕子给我擦嘴角:抱歉。
我理解你很想出去,但事已至此,你不要为此伤了身子,要不要休息啊
楚云江笑笑:我乃修仙之人,哪会轻易折损身体
来。他摊开手心,化出一只云纹银簪,倾身为我戴上。
这些天我的头发长长不少,他为我变出很多仙衣和饰品,每日为我梳发,也无师自通研究出不少发型。
我笑道:虽是在这荒无人烟之处,可外人只看我的样子,恐怕会以为我是天上的小仙子。
他笑意盈盈道:你本就是仙子。
我仰起头,得意道:那是。
他轻轻抚摸我的头发:只可惜,我们相遇太晚。
怎么会我觉得刚刚好。我狠狠抱住他,蹭蹭他的肩膀:你是我许愿得来的星星,降落的刚刚好。
我看向他,又飞快地避开他温柔的目光,最终还是撑着胆子和他对视:我很喜欢你,你的到来,是我在这个世界最大的喜悦。
他只道:我亦如此。
17.
今夜或许是十六,月如玉盘,
风轻轻,月皎皎。
我扶着他的臂膀,悠然旋转:这叫华尔兹,飘逸、优美。
楚云江赞同颔首:确实,我只在一些偏僻部落见过男女同舞,且热烈肆意,这样安静轻盈的倒是从未见过。
衣袖纠缠,我们的目光如胶似漆黏着,好像再也分不开一样。
不知何时,步伐一跌,两身轻轻挨着,站在月下,却带着太阳的温度。
那一刻我们的吻,是今夜最圆满的月亮。
18.
是谁说自己是修仙之人,不会轻易生病的
我把药端给楚云江,嗔怪道。
他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得了风寒。
我狐疑道:你真的是风寒
楚云江动作一顿,噙笑瞥我一眼:不然呢
你把我养的这么好,崔氏那些人来一个杀一个,每次都毫发无伤,定时老天嫉妒,要叫我也再常常凡人之苦。
我托腮:也幸好不是别的,之前好不容易才把你救活的。
就说那灵凝草,生在万丈高之处,脚滑好几次。
小青坐在一边,楚云江说他找到一秘法,可让小青和青玉鼎合为一体。
这几天小青一直在练,小青聪明,一学就成。
我忽然意识到,小青长高了。
小青居然能长大
楚云江神色淡淡:他和青玉鼎结合,便可继续吸取日月精华修炼,自然会有变化。
他喝完药,小木碗轻轻磕在石桌上:明日,我便会打开天门,带你出去。
什么!真的吗我跟个猴子一样蹦起来,嘴角怎么也放不下来。
楚云江轻笑,环顾一周:这些东西你有什么想带出去的吗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我就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了。
这一砖一瓦,都是我们亲手做的,小金、小青两个小朋友也是我们养大的。
我看着正和大金玩耍的小金,惆怅不已的看向楚云江。
他笑起来,捏捏我的嘴:可以挂油壶了,你若舍不得,可以把它们一起带走。
真哒!
他笑着重重点头:不必担心他们无处可句,我曾收一仙境,住八百个大金都无碍。
啧啧啧,我摇头晃脑道:有钱又有实力,真不愧是我的男人。
他耳廓通红,垂眸抬手掩住半边侧脸。
20.
次日一早我一醒,便见楚云江坐在一旁,温和地望着我。
我坐起来,往四周看了看,周围都空了,青玉鼎置在他左手边。
我摸了摸它,怅然道:小青啊小青,我们要走了,以后不要想我们。
或许再难重逢,倒不如相忘于江湖。
小青左右晃身子,像在摇头。
楚云江也笑笑:不必担心,以后这极苦之地我会彻底封印,小青也可以带走。
我惊喜不已,猛地扑上去给他一个熊抱。
楚云江一下跌坐在地上,我哈哈大笑:你现在怎么这么好推倒
他轻笑,将我扶了起来。
束发时他动作慢吞吞的,给我急得不行,扯着他的衣袖说:快一点嘛!
他无奈笑道:不是我慢,是你太心急。
我嘿嘿一笑:在这儿待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出去了!能不高兴吗
他今日给我扎了个俏丽精致发辫,发饰上的颤蝶仿佛活物一般。
今日的衣裳也是百蝶穿花纹样,行走间翩跹动人。
我对解阵之事一窍不通,只能干看着。
青玉鼎置于洞中,立刻灵光环绕,一个巨大的阵法出现在地上。
楚云江面色肃穆,挥臂施术,口中念念有词。
我抬头望天,一道楚云江来到此地的那道门开始缓缓显现。
日光刺眼,我抬手遮阳,目光不经意落在他胸口,瞳孔一缩。
他今日穿黑袍,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一片湿痕。
我还嗅到一股淡淡的铁腥味儿。
是血吗
我正上前一步打算细看时,楚云江怒喝一声:开!
风色暴烈,长发飘摇,他伸出一手将我推上天,我仓促回头。
面如金纸,手隐隐颤抖。
我朗声问:云江,你怎么了
他只柔柔一笑:别怕,我没事。
21.
我又到了个不认识的地方,周围雕梁画栋,花草井然有序,看起来是一所豪宅的庭院。
我身子一动,才发觉手里拿着一封信。
上面是楚云江的字:唐州亲启。
贵客可是谭舟
一道男声空灵传来,爽朗带笑,一白衣男子从宅内走出。
他相貌堂堂,彬彬有礼:在下唐州。
原来你就是唐州我有些惊讶,没想到楚云江直接把我送到这儿来了。
他微微一笑,看向我手中的信:这是云江给我的信吧。
你怎么知道我实在好奇。
三日前云江给我递过消息了,说会把一位贵客送到我府上。
三天!
我感觉不过一瞬间的事,竟然三天了。
对方颔首:您受到震荡昏迷了,云江现在在楚家处理家事,请您先在我这儿安顿一段时间。
那楚云江还好吗我想起他苍白面孔,心中一揪:他受伤了。
不用担心,他很好,您只要安心等着就好。
但谁也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年。
22.
不错啊秦会计!做的不错!
我拍拍那人肩膀,看着条理清晰、盈利之数十个手指都数不过来的账本。
快哉!快哉!
必须涨工资!
谁能想到,我一个凡人,竟然能在修仙界实现大富翁的梦想。
这还得多亏楚云江和唐州的庇护。
只可惜,楚云江匆匆处理楚家后,便闭门疗伤修炼。
那时正是中秋。
今日又到中秋了。
佳节必摆家宴,我在这个世界没有亲人,便和唐州一家一起。
我们在月下摆上祭台,望着那皑皑白月,我祈求道:老天爷,让楚云江快点好起来吧。
我真的很想他了。
一个人失去了心,他要怎么恢复
他会忘了我吗
以前看过的小说电视,一个人失去心,总是伴随着感情消逝。
我闭上眼睛,骤然听唐州的小女儿一声呼喊:那是什么
我顿时睁开眼。
一粒芝麻大小的东西愈近愈大,逐渐有形。
他携着一身月光,飘然从天而降。
恰如当年。
只是当年他遍体鳞伤,现在我不眨眼地看着他。
一点伤都没有。
真好。
我冲上去一把接住他。
不,比当年更好。
当我结结实实地接住他时,手都在抖。
我的天,您又一次实现了我的愿望。
我埋在他的怀里,不敢睁开眼。
男人轻笑,轻柔地抚摸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