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怎么会在我最狼狈的时候遇到他
太子一脸冷峻走到我身边,解下斗篷遮住我暴露的身体。
我愣住了,他不是跟我有仇么
陆昭不认识太子,此时已经醉醺醺的他也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神色。
有些聪明的已经准备悄悄溜走。
不过,他们很快陷入绝望,一队东宫侍卫冲进来围住众人。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浑浑噩噩的被太子抱在怀里。
他脸上露出我从未见过的狠厉。
即便是当年我强迫他驮着我游街,他没有露出过这样凶狠的眼神。
100万两,还有更高的么
他的声音冷锐的如同刀子,刺痛着人们的耳膜。
陆昭此时也被吓的清醒了。
他虽然不认识太子,但他知道禁军。
除了皇室,其他人没有资格调动禁军保护。
不知怎么,我看着太子的脸竟然没有害怕。
之前一想起他,我就想起了小时候我怎么欺负他。
所以后来我一直躲着不敢见他。
太子来个侯府多次,我都提前躲开。
再后来,陛下让太子监国了一段时间,他更是展现了自己的狠辣。
朝中那些私底下不干净的大臣无不闻风丧胆。
被这些传闻影响,他在我心里的印象更是如同恶魔。
可现在,我却感到安心。
人一安心,就会脆弱。
我突然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
太子微微皱眉,想必是嫌我弄脏了他的袍子。
可我不想管。
多年未见,即便我知道他是雷厉风行的储君。
但他给我的感觉仍然是当年那个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跟班。
自从得知我肩负这侯府的未来,我一直感觉肩膀上压着重重的担子。
苏家上下几百口人,都仰仗着我的未来夫婿。
我有了委屈不敢说,拼命委屈求全。
可结果呢
我不想管了,我只想放肆的哭一场。
5
太子没有打断我,任由我在他怀中发泄。
此时的青楼里气氛异常诡异,所有人都不敢出声。
只有我断断续续的哭声在青楼里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我猛然惊醒。
我竟然哭着哭着睡了过去。
太子看到我醒了,眼皮抽搐:
要不你先下来
原来他一直抱着我,胳膊已经开始颤抖。
几个东宫侍女已经给我拿来了新的衣服。
她们扶着我进房间换衣服,重新梳妆打扮。
出来时太子坐在上位,一幅幅的看着那些画像。
见我出来,他抬眼瞟了我一眼。
我能感觉里面有一丝戏谑。
之前我濒临崩溃,早忘了礼节。
如今赶忙过去行礼:
妾身见过殿下。
不料,他伸手一抄起我的腰坐在他腿上。
我慌忙起身:
请殿下自重。
他微微勾唇:
以前不挺喜欢骑我身上的,怎么现在转性了
他果然还在记恨。
我赶紧道歉:
之前是妾身年少无知,还请殿下恕罪。
我紧张的低头等他报复,突然脑袋被轻轻敲了下。
他轻轻叹息:
别人都是越长越通透,怎么你越长越蠢了
我知道他是想当众羞辱我。
正如我当年羞辱他一样。
他突然用手抬起我的下巴:
我命令你坐这里,否则就治你藐视皇家之罪
青楼本就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场所,我出现在这里本就会受轻视。
更何况他与我有仇
他是一国储君,自然有权力命令任何女子。
我心里一酸,虽然不情愿,但也不敢得罪他。
只能老老实实坐上去。
他一只手毫不客气的搂着我,一只手指着那些画:
陪我鉴定下这些画,毕竟是花100万两买的,可别有假。
我心下黯然,他竟用这种方式羞辱我。
我正神伤,他突然开口:
你的腰身有这么细么这肩膀似乎也不太对。
他从背后突然撞了我一下,似乎在提醒我。
我这才把目光落到那些羞人的画上。
只一眼就瞧出了不对劲。
这画上女子身材也太过妖艳,尤其是......
我低头暗自丈量了一下,自愧不如。
这时我才惊觉,这画中人根本不是我。
我猛然回头,正对上太子意味不明的笑眼:
看来,本宫被骗了。
6
他猛然敲击桌案:
把卖假画小子带过来。
陆昭被拖上来时,已经是鼻青脸肿。
看来被下了不少黑手。
是我熟悉的风格。
那家伙从小就蔫儿坏。
太子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
这画中的女子究竟是谁
陆昭还在嘴硬:
就是宁远侯府的苏小姐,有腰上的痣为证。
刚才他们几个都看见了。
陆昭连忙指了指最近的几个男人。
被他指到的人立刻面如土色,连忙摇头否认:
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当时喝多了,眼花了。
我有眼疾,三尺之外不能视物。
我其实是个盲人。
陆昭急了,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你们不是还确认过么
你还叫价2000两呢
被陆昭指着的人普通跪下了,连连磕头:
我只是跟着起哄而已,太子殿下,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他的额头重重的刻在青石地板上,很快沁出了血迹。
其他几个人也是瑟瑟发抖。
突然,有人弱弱出声:
画里的女子好像是这里的花魁林雨涵。
太子眸底闪了一下:
哦,花魁何在
青楼的人自是不敢怠慢,连忙把林雨涵拖了出来。
他淡淡了扫了一眼,挑出一张画掷到地上:
脱了,比对一下。
本宫可不想当冤大头。
即便是普通青楼女子,也少有当着众人的面脱衣的。
更何况花魁
只不过现在谁敢反对
林雨涵的衣衫很快被人扒下,暴露在所有人的眼中。
只是这个时候,再香艳的美景也没人敢看。
太子扫了一眼众人道:
诸位抬头,帮本宫鉴定一下。
画中女子是不是这位花魁
太子的下令,其他人才小心翼翼的抬头。
各种目光在林雨涵和画上扫来扫去。
有聪明的立刻附和:
果然是林姑娘的画像,不是侯府小姐。
有人带头,其他人立刻附和:
对对对。
之前我睡过她,刚才时间仓促,我没认出来。
对,我也睡过,就是她。
太子满意的笑了:
看来,本宫是被骗了。
既然不是太子妃的画像,那就值不了100万两。
太子朝着侍卫摆摆手,侍卫从怀中掏出银票递到他面前。
太子挑来拣去都不满意,不悦的斜了侍卫一眼。
侍卫愣了下,慌忙有抓出一把碎银子。
太子用修长的手指随意的拨弄了两下,挑出最小的一块拿起来扔到地板上:
既是青楼女子的画像,本宫看来也就值个1两。
我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在给我澄清出气。
突然我感觉屁股上被轻轻拍了下,浑身都僵住了。
太子低声在我耳边说:
我要起来。
我赶紧从他身上起来,老老实实站在一旁。
他起身后百无聊赖的说了句:
没意思。爱妃,回宫吧。
说罢牵起我的手。
我懵懵懂懂被他牵着走。
等出了青楼的门突然反应过来:
你叫我什么
他诧异的看了我一眼。
我赶紧改口:
殿下刚才为何这样称呼妾身
他好奇的盯着我看,似乎在看一个傻子。
7
在意识到我是认真的之后,他无奈叹了口气:
你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刚才我不是已经提过太子妃了
我尴尬的笑了笑:
抱歉,这种跟我没关系的名词,我都不过脑子。
所以你说了我也没注意。
啊,对了,殿下。
一时间的身份互换,我还不太习惯。
老是忘了尊称。
他目光里透着鄙夷:
你可以跟之前一样叫我的名字。
我试探的说了句:
蛋蛋
太子破防似的咬牙切齿:
我大名叫李淳乾。
次日,赐婚圣旨被宣读了两次。
公公在宁远侯府宣读完才发现我不在家,被迫又来了一趟东宫。
我在睡梦中听到他和公公在争执:
殿下,您这样不合规矩吧。
然后李淳乾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本宫等了这么多年,还想让本宫再多等几个月
反正太子妃注定是本宫的人,本宫提前带回来有什么关系
公公有些担忧:
可是陛下和皇后娘娘那边会不会
李淳乾道:
父皇母后那边,本宫自会去说。
打发走公公,李淳乾推门进来,我赶紧闭眼装睡。
我感觉他来到我身边,然后一直盯着我看。
突然,他温柔的说:
熟睡的人眼皮是放松的,你这样用力闭眼就不像了。
既然装不下去了,我坦然睁眼说出心中疑问:
你刚才说什么等了许多年
8
李淳乾的眸底突然浮起许多幽怨:
过去这些年,你一直躲着我。
我每次去侯府,你都找借口避开。
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
我有些心虚,小声说:
还不是当年得罪过你,后来懂事了想起来,我哪好意思见你
李淳乾翻了个白眼:
那是小时候的玩闹,你没必要放在心上。
我想起当年骑着他游街特别不好意思:
再怎么说,当年我骑着你把你的脸都丢光了。
你后来又那么吓人,我怎么可能不害怕
李淳乾笑着抱住我:
之前你骑我,昨夜我也骑了你,咱们两清了,以后不许再躲着我了。
我嗔怒的捶了他一下:
去你的。
对了,昨日你怎么想起去青楼的
李淳乾表情冷了一瞬:
你家那个白眼狼闹得沸沸扬扬,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种事我这个夫君不出面,让其他人出面也不合适。
对了,你腰上的痣他是怎么知道的
李淳乾问的看似随意,但眼睛里的醋意就要溢出来了。
我也不太明白,想了一下推测道:
可能是那日清晨他闯入我房中无意看到的。
我自小睡觉就不老实,能在榻上打出一整套五禽戏。
李淳乾曾经深受其害,瞬间就想通了。
不过,他还是故意问道:
那你是不是对他还余情未了
我微微垂下眼帘:
他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纵使一场荒唐幻梦,亦是过往。
怎可能了无痕迹
只是我知道该说什么让他安心。
何况,我并未说谎。
我只是提前预言。
9
李淳乾抱着我又温存半晌,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过了几天,京中传闻,会试的举子被查出舞弊,被打入大牢。
和他相好的花魁也被再次发卖,不知所踪。
听到这消息时,我正在试嫁衣。
只是迟疑了片刻,就一切如常。
会试后是殿试,由太子主持。
为了这事,他和父皇大吵一架。
李淳乾想大婚后带着我游山玩水。
父皇想早点传位,尽享清闲。
陛下年幼继位,兢兢业业四十余年,没有一夕安寝。
早就厌倦了皇位。
有了李淳乾这个让他满意的继承人。
他巴不得早点撂挑子。
最后我不得不出来当和事佬,否了李淳乾游山玩水的计划。
李淳乾似乎遭受了最严重的背刺,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我只好安抚他是因为我身体不适,无法远行。
一老一小不由分说把我架上龙椅,眼里都是关切。
我拦住要传太医的李淳乾低声告诉了他实情。
他竟然没有我意料中的欣喜,而是失魂落魄的喃喃道:
怎么可能
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我们才同房了几次
原来他伤心的是这个
我气得踢了他一脚。
消息很快秘密传开,父亲高兴的老泪纵横。
苏家再也不需要一个侯爵撑着,他有一个未来的皇帝外孙。
血脉终究比外人靠得住。
除了李淳乾,所有人都很高兴。
他又被迫摄政监国,父皇整日在宫中等着抱孙子。
或许是心里忿忿不平,他的手腕更加狠辣。
不少大臣都劝谏,应施政以仁。
不过他都置之不理,多少陈年积案都被翻了出来。
一牵连就是上千人。
终于有人坐不住了,秘密联系底子不干净的发动叛乱。
已成为皇帝的李淳乾御驾亲征,把叛贼打的落花流水。
为首者押入京城,秋后问斩。
我为他整理奏折时,无意看到了陆昭的名字,心头颤了一下。
之后,我瞒着李淳乾到天牢里,想问问他为何要反
我总是心中不安,怕他是被我连累。
10
只是几年不见,陆昭似乎老了几十岁。
我拉下斗篷时,他浑浊的眸子突然亮了。
而后又暗了下去。
天牢里是令人不舒服的沉默。
最终还是我先开口:
你受我父亲十几年的教导,为何会成为反贼
你这样对的起他,对的起自己么
陆昭释然的笑了:
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要杀就杀。
我一个将死之人,何劳皇后纡尊降贵来牢里探望
说完这话,他眼里有一丝希冀。
我已非当年懵懂,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
我平静道:
我是为父亲不值,当年你是他最得意的门生。
我父亲一生光明磊落,现在却被你所累。
陆昭笑了笑:
我自己选的,与旁人无关。
当年我因为舞弊已经被终生禁考,此生再无前途。
若不放手一搏,注定平庸此生。我不甘心。
我有些奇怪:
你当年才华横溢,就算中不了状元,也是进士及第。
何苦作弊
陆昭脸上露出一丝迷茫:
当年我无意提前得到试题,一时鬼迷心窍就瞒了下来。
后来太子彻查科场舞弊,最终把我牵扯进来。
不过他念在我不是主犯,才从轻发落。
事后想想,终归是我自己走错了路。
从天牢出来,李淳乾堵在门口,一脸不善的盯着我:
皇后竟敢瞒着我私会老情人,该当何罪
我屏退左右,深吸一口气:
你为什么陷害他
李淳乾立刻开始装傻:
什么陷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忍不住提醒他:
皇帝请自称朕,别老让妾身提醒。
李淳乾撇撇嘴:
这又没外人。
我懒得和他绕弯子:
当年是你派人给陆昭送的考题吧。
还说不是陷害
李淳乾理直气壮的说:
我那时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如果他能主动举报,我就会委以重任。
李淳乾的坏我最清楚,他不可能这么好心。
你准备怎么重用他以我的性命发誓,不许骗我。
李淳乾感觉摆摆手:
不至于,不至于。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如果他能出来举报,就说明他尚且有救。
我会破格提拔他为郡守,派他镇守边疆。
我冷笑了一声:
你就是不想他留在京城。
进士原则上要留在京中六部进行三年考察,之后再外派为官。
李淳乾被我识破尴尬的笑了笑:
人之常情,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所以,这锅一半在陆昭自己,一半在李淳乾。
那就好,不过还是要惩罚。
怎么罚
就罚你驮着我回去。
朕可是皇帝。
你驮不驮
驮驮驮,不过我要蒙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