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
我在日历上轻轻画了个圈,是我和傅辰烨的结婚纪念日。
我对傅辰烨还留存最后一点希望。
可电话无人接听,消息石沉大海。
我只好自己撑着伞去商场买洛宝喜欢的玩具。
转角处,是许慕白熟悉的背影。
他捧着精致的礼盒,眼神专注地看向售货员展示的钻石项链。
这条怎么样林薇喜欢简约风格。
我站在原地。
原来最后的期待也是自取其辱。
手机响起,是洛宝学校打来的。
洛太太,洛宝离开学校了,说要去找爸爸。
我的心猛地揪紧,慌乱奔出商场。
暴雨中我拨通许慕白电话,声音止不住颤抖。
十字路口,洛宝的小小身影在车流中乱窜。
我冲过去抱住他,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
许慕白姗姗来迟,第一句话却是责备。
你怎么看孩子的差点出事你知不知道！
没有一句关心孩子,没有一丁点自责。
我咬紧嘴唇,不再辩解。
设计公司录用通知书在手机里闪烁。
这是我重新开始的希望。
听说你去应聘了他站在我门前,眼神冷漠。
林薇担心你工作会影响孩子。
我可以适当增加抚养费,你不用抛头露面。
施舍般的语气,俯视的姿态。
我紧握拳头保持清醒。
决定当面对质,撕下他的伪装。
咖啡厅里,他不耐烦地看着我。
孩子的医药费、学费,全是我一个人承担。
而你,给林薇的一条项链就抵得上一年的抚养费。
他的表情扭曲,拍桌而起。
你跟踪我洛云舒,你贪得无厌,心思歹毒！
路人侧目,我却只觉得悲哀。
你在医院照顾林薇时,我就在隔壁病房。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霍靖尧的关系
他抓住我的手腕。
你再闹下去,信不信我让你和你那死鬼丈夫一样,彻底消失！
死鬼丈夫
你什么意思我声音发颤。
他意识到失言,松开手,眼神闪烁。
你到底是谁我后退一步。
他熟悉的五官突然变得陌生。
原来我的傅辰烨真的死了。
眼前的许慕白只是一具穿着他皮囊的行尸走肉。
我不再争辩,也不再流泪。
异常平静地看着他,心底再无留恋。
回家路上,我拨通了霍靖尧的电话。
我和洛宝需要离开,你能帮我吗
他没有多问,只是说：准备好,我来接你们。
收拾行李时,洛宝递给我一张画。
妈妈,这是我们的新家,没有爸爸。
我抱紧他,心中的决心更加坚定。
5
许慕白拎着一件褪色的军装站在我面前,我认出那是傅辰烨最珍视的遗物。
给林薇的孩子做玩具,挺合适的。他漫不经心地说,故意观察我的反应。
我没有流泪,更没有争抢,只是平静地接过军装,帮助那孩子整理好衣领。
许慕白眉头微蹙,显然对我的冷淡不满。
他转身搂住林薇的腰,刻意抬高声音：宝贝,我们周末去看那套别墅吧,就我们一家三口。
林薇娇嗔地靠在他怀里,得意的眼神不时扫向我。
我只当没听见,回房继续整理行李,计算着变卖家具能换多少路费。
洛宝放学回家,手里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机器人。
妈妈,这是许叔叔给我的,好贵呢！
我蹲下身,轻轻接过玩具放回原袋子：
宝贝,记住妈妈的话,无功不受禄。
可是其他小朋友都好羡慕…
我们自己买得起,不需要别人施舍。
洛宝抬起小脸,困惑地问：妈妈,为什么许叔叔不像霍叔叔那样对你好
我忍住心中酸涩,抚摸他柔软的头发：因为许叔叔有更重要的人要照顾。
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想必是许慕白又在偷听。
晚上,霍靖尧发来消息,新城市的住所和学校都已安排妥当。
我躺在床上,第一次感到了久违的安心。
明天,我和洛宝就能离开这个噩梦。
门铃突然响起,我透过猫眼看到醉醺醺的许慕白靠在门框上。
洛云舒！开门！他一边捶门一边大喊,你不能走！你听见没有
我按下录音键,记录下他混乱的话语。
你以为离开我就能好过霍靖尧能给你什么他的声音忽高忽低。
我静静等待,直到他最终靠着门滑坐在地上,沉沉睡去。
凌晨三点,我轻手轻脚地背起洛宝,提着两个简单的行李袋。
霍靖尧早已在楼下等候,车灯熄灭,发动机静止。
都准备好了他接过行李,声音低沉而温暖。
我点头,回望那栋曾经的家,没有一丝留恋。
洛宝睡梦中喃喃自语：妈妈,我们去新家了吗
是的,宝贝,去没有坏人的新家。
我关闭了手机,切断与过去的一切联系。
两天后,霍靖尧送来了一份文件。
这是你和傅辰烨的财产分割申请书,包括那笔抚恤金。他说,法院已经受理。
我签下名字,唇角冷笑。
传票已经送到傅家和'许慕白'那里了。霍靖尧补充道。
洛宝在新学校很快交到了朋友,笑容比以前多了许多。
我找到了设计公司的工作,每天忙碌而充实。
手机振动,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没有接听,只是设置了自动拦截。
6
第十七个未接来电后,我选择了拉黑。
霍靖尧递给我一杯热茶,眼中满是担忧：你需要换个号码吗
不必。我摇头,法院的传票他应该收到了。
门铃声突然响起,我隔着猫眼看到他站在门外我的丈夫,或者说,特工许慕白。
他眼眶通红,衣衫不整,手中紧握着那份传票,像个落魄的乞丐。
云舒,我必须跟你解释！他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带着我从未听过的哀求。
霍靖尧站到我身旁,低声问：需要我处理吗
我摇摇头,转身回到沙发,留他一人在门外风中凌乱。
两小时后,楼下物业来电,说有人在小区门口被保安拦下,非要见我。
我冷笑一声,挂断电话。
那晚我做了个长梦,梦里傅辰烨抱着我,轻声说：对不起,我骗了你。
醒来时,我的枕头湿了一片。
第二天上班,前台告诉我楼下有人送来一大束玫瑰。
我看也不看,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同事惊呼可惜,我只说：有毒的花,再美也是浪费。
下班接洛宝时,在学校门口看到了他。
傅辰烨,手里拿着洛宝最喜欢的限量版机器人。
洛宝看见他,竟然躲到了我身后,小声问：妈妈,那个叔叔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们
不用理他。我牵着孩子快步离开,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紧跟。
云舒,求你听我解释！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林薇是故意的！是她透露了医院信息给你！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疲惫不堪的脸：所以呢
我没有想伤害你！我只是在执行任务！他急切地解释,声音哽咽。
任务我冷笑一声,那我们的婚姻,孩子,全都是你任务的一部分
他张口想反驳,却哑口无言。
我已经知道你不是我丈夫了。我平静地说,至少,不再是了。
洛宝躲在我身后,小声说：妈妈,霍叔叔说要带我们去游乐园,我们快走吧。
傅辰烨的脸色瞬间苍白。
叔叔霍靖尧让我儿子叫他叔叔他声音颤抖。
这不关你的事。我抱起洛宝,转身离开。
他却拉住我的手腕：云舒,我们毕竟有过十年夫妻…
那个人已经死了。我甩开他的手,你只是个冒牌货。
傅辰烨眼中的光一点点暗淡下去。
两天后,傅母来电,声音哽咽：云舒,辰烨他…他住院了…
我挂断电话,继续专注于电脑屏幕。
又是三天过去,霍靖尧递给我一份文件：医院的诊断书,傅辰烨因过度劳累和营养不良住院。
我漫不经心地翻了一下：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霍靖尧温柔地说,只是他要求医院把诊断书寄给你。
我把文件撕得粉碎,扔进了碎纸机。
那晚,洛宝做噩梦惊醒,哭着问我：妈妈,为什么那个叔叔说他是我爸爸我爸爸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心口一痛,紧紧抱住孩子。
第二天,一封信被送到我办公室,里面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我把信丢进垃圾桶,继续工作。
下班时,傅辰烨竟然站在我公司楼下,手中拿着一本相册。
这是我们的结婚照。他轻声说,你不记得了吗那天你穿着白纱,美得让我窒息。
我绕过他径直走向车库,他却紧跟不放。
你的车钥匙在左边口袋,你每次都忘。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喜欢吃酸辣粉但不能放香菜,你怕黑所以睡觉要开小灯…
我猛然转身：够了！这些细节有什么用你毁了我们的一切！
他的眼泪终于落下：我以为我在保护你…
保护我冷笑,你把我当成什么了需要你牺牲,需要你欺骗的可怜虫
傅辰烨跪在地上,声音嘶哑：云舒,我错了,给我一次机会…
我头也不回地走向停车场,留下他一人在风中凌乱。
回到家,霍靖尧已经做好了晚餐,洛宝开心地在厨房帮忙。
他们看起来像极了一家人。
7
宴会厅。
云舒,我回来了。傅辰烨站在众人面前,声音轻颤,眼中含泪。
宾客们的窃窃私语如潮水般涌起,我能听见他们惊呼：这不是已经牺牲的傅先生吗
我就是许慕白。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紧锁着我,为了任务,我不得不隐瞒身份,但我对你的感情从未改变。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我的脸颊,被我侧身避开。
云舒,我知道我伤害了你,但那都是任务需要,我别无选择。他声音哽咽,像是排练过无数遍的台词。
我看着他,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傅先生,演完了吗
他的表情凝固了。
你的牺牲是你的选择,你的隐瞒是你的决定,现在又何必把戏演给不相干的人看我声音平静。
霍靖尧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旁,温暖的手掌轻轻搭在我肩上。
傅先生,洛云舒现在是自由身,你的过去与她无关,请你离开。他的声音低沉却坚定。
傅辰烨的眼神瞬间变得锋利：霍靖尧,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请你不要插手。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几乎能激起火花。
洛宝和小朋友们从宴会厅的另一边跑来,看到傅辰烨时,孩子们立刻躲到了霍靖尧身后。
霍叔叔,那个坏人又来了！洛宝的小脸因害怕而扭曲。
傅辰烨的脸色瞬间惨白,伸出的手悬在空中,不知所措。
洛宝,爸爸回来了,你不认识爸爸了吗他声音颤抖,试图上前。
我挡在孩子们面前,眼神冰冷：离我的孩子远点。
会场的空气凝固了。
突然,一阵高跟鞋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林薇泪眼婆娑地冲进宴会厅,直奔傅辰烨：辰烨,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明明答应过要保护我的！
她抓住傅辰烨的胳膊,对着众人哭诉：他是为了保护我才隐瞒身份的,我们受了那么多苦！
宾客们的目光在我们之间来回扫视,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
我冷眼看着这场闹剧,轻轻拍了拍霍靖尧的手臂。
你们的恩怨情仇,请自行解决,不要打扰我的生活。我平静地对傅辰烨和林薇说完,挽起霍靖尧的手臂,带着孩子们离开。
身后传来林薇的啜泣声和傅辰烨的呼唤,我没有回头。
那晚之后,傅辰烨开始频繁出现在我的生活各处。
公司门口,他站在雨中等了一整天。
孩子学校附近,他拎着洛宝最爱的玩具徘徊。
甚至我父母家门前,他跪了一整夜,想求得长辈原谅。
组织对他私自暴露身份的处分传来,傅辰烨被停职审查。
傅母打来电话,声音颤抖：云舒,辰烨可能要坐牢,求你原谅他吧。
我挂断电话,继续专注于面前的工作。
傅辰烨发来的短信塞满了我的手机：还记得我们的定情信物吗那个小熊挂坠,你说会永远戴着的。
我回了最后一条信息：那个东西,连同你的抚恤金通知书,一起烧掉了。
然后拉黑了他的号码。
周末,霍靖尧带我和孩子们去游乐园。
阳光明媚,孩子们的笑声感染了我,我发自内心地笑了。
霍靖尧拍下这一刻,发到社交媒体上。
晚上,傅辰烨出现在我家门口,眼睛通红：我从没见你那样笑过。
他跌跌撞撞地扑过来：为什么为什么给他的笑容是我从未见过的
保安将他拖走时,林薇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拽住他的衣服。
辰烨,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会告诉所有人你的秘密！她威胁道。
傅辰烨挣扎着,像落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云舒！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一周后,林薇卷入了一起跨国间谍案,傅辰烨不得不出面协助调查。
他的事业彻底完蛋了。
傅母住院,说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最后一次,傅辰烨找到我,在办公室外跪下。
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求你别嫁给霍靖尧。他声音嘶哑,眼中尽是绝望。
我平静地看着他：傅辰烨,你从来不明白,我想要的不是一个英雄,只是一个能在我身边,与我同甘共苦的丈夫。
你给不了,霍靖尧可以。
他的头重重磕在地上,肩膀颤抖。
当天晚上,我答应了霍靖尧的求婚。
某个角落,那个曾经的丈夫正独自面对组织的最终处罚。
但那已经与我无关了。
8
我们的婚礼定在了六月。
教堂里,白纱铺满长道,花瓣随风轻舞。
洛宝和其他小朋友穿着蓬蓬裙,欢快地撒着花瓣,笑容灿烂如阳光。
霍靖尧站在神父身边,目光炽热地看着我缓步走来。
我的白纱裙摆轻轻摇曳,心中却是一片宁静。
我曾以为自己不会再相信婚姻,不会再步入礼堂。
可霍靖尧用他的坚守,让我明白什么是真正的陪伴。
愿意与这位先生结为夫妻,相守一生吗神父的声音温和而庄严。
我愿意。我的声音清晰坚定,没有一丝颤抖。
交换戒指时,霍靖尧的指尖轻轻发抖,眼中含着泪光。
他说他等这一天,已等了太久。
亲友们的掌声和祝福声中,我们十指相扣,走向新的未来。
婚宴上,洛宝献上了一首自己创作的小诗,稚嫩的声音让全场动容。
妈妈终于笑了,像春天的花儿一样美。
我蹲下身,紧紧抱住我的小天使,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