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还不清（完）
毒药啊。
陈与丞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看着两人在地上挣扎痛苦地翻滚着,脸上终于露出释然的笑容。
你们二位就这样大大方方地闯到我家,杀了我的妻子,我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地下毒呢
陈与丞！你,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江暖她非要......
林美音的五官已经抽搐在了一起,抱着肚子痛苦翻滚的同时,殷红的鲜血开始从下体不断流出。
而李伟雄更是惨不忍睹,他的眼前开始出现幻觉,整个人疯了一样用指甲抓烂自己的脸,随后又一下一下往茶几上撞击着头。
陈与丞已经看过了小七大脑里的记忆切片。
而他之所以没有选择报警,只是因为他不想这两个混蛋死的太容易。
感谢现在的科技,让他不但能看到小七眼里的影像,还能通过动物的记忆波动合成他所听到的信息。
原来当年的车祸,也是林美音一手造成的。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准备带着自己的野姘头把他当作一块肥肉盯上。
是江师傅最早察觉了事情不对,反而成为最无辜最悲惨的罪魁祸首。
江暖,他还有什么脸去面对江暖
还有什么资格用她的眼睛,去看这世界上所谓的清澈和美好
从那两个畜生的尸身上踏过去,陈与丞独自走上二楼的浴室。
他放了一盆热水,衣着整齐地把自己陷进去。
然后用一把剃刀割开了腕动脉——
鲜血瞬间漫溢了温热的水流,缓缓升起的水平面,渐渐下沉了他松弛的身体。
在小七长达三年的记忆里,他看到了那双眼睛替自己看到的所有画面。
他看到江暖人前的温柔体贴和任劳任怨,人后受尽委屈的泪水和强颜欢笑的有求必应。
他看到自己在狗眼里都不成人样的恶劣,看到过完一幕幕对江暖的伤害早已罄竹难书。
他看到江暖生病以后强忍着疼痛,一次次为自己不讲道理的要求妥协。
他看到她病重吐血,看到她一个人上网查询安乐死,一个人假装外国女孩给陈家二老发邮件捐赠角膜。
看到她数着自己的存款想要去欧洲旅行,看着她恳求曾经喜欢了她多年的李程帮帮她。
看到她在浴室里拼命挣扎差点溺亡,看到她被小七水淋淋地捞起来时,自己却一心护着林美音弃她于不顾。
他看到她为了守住这双眼睛,任由锋利的刀刃刺过手掌,割过脖颈。
看到她最后弥留时,心心念念的依然是他的手术。
看到她说小七,我们一起走好不好,我不爱了,我爱够了......
那画面太痛了,痛到足以让一个人没有支撑下去的勇气。
痛到他即使跪在亲生父母面前,说自己想要以死谢罪时——
连陈家二老都不知道该怎么劝阻！
自从知道江暖的事后,陈妈妈大病了一场,人已经憔悴到说不出话。
陈爸爸一夜之间白了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他们说,与丞,你要是实在受不了,就去陪小暖吧。
不要在乎爸爸妈妈,我们陈家欠他们父女的,一条命都还不清啊！
是啊,区区一条命,又怎么能还的清这么多的爱
所以陈与丞才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江暖是为了赎罪么
是为了内疚么
不,那是多少执念的爱与疼惜,才能让她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那是年少时太过惊艳的一眼沦陷,可她的芳心相许,却又叫他何德何能
他也曾意气风发,也曾为了面子而无法正视自己的内心。
回忆在血红色的边缘里,他敢说自己从来没有对那个女孩先动心么
只是林美音那样明艳的入侵者,让他觉得更有身份和颜面,而司机的女儿——
从一开始就没能让他高看一眼......
可是我爱你,原本就是一件与你无关的事啊。
江暖是那样坚持的,但是坚持久了,是人也都会累。
所以就连上天都看不下去,才叫她如此灿烂地死在了他最爱她的那一年。
对不起,小暖。
对不起,我没有资格去说找你的话,没有资格许你来生可期,没有资格再说后悔和原谅。
我只是活不下去而已,我只是无法面对这个从此不再有你的世界。
陈与丞缓缓闭上双眼,那道光袭来的时候,他仿佛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小身影。
闪闪发光的马尾,还有闪闪发光的金色的小狗。
闪闪发光的日记本里清甜又苦涩的荧光名字,那些藏在心底的,能破土发芽重千钧的心事。
不是后知后觉,而是不知不觉。
她等了他一年又一年的风雪。
终于,雪停了,春来了。
但她却永远留在了那个漫天飞雪的季节。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