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产当天,本该给我主刀剖腹产的丈夫却跟他的白月光在床上甜蜜。
下体大出血,我痛得冷汗涔涔,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求他别走。
他却一根一根掰开我的手指,冷声道:
萧雨,你懂事点,你只不过是难产,杉杉今天生日,她只有我这么一个朋友,我必须过去。
可他忘了,当天夜里只有他一个产科大夫在值班。
我被转到大医院,却因为耽误时间太长,剖出来已经是浑身青紫的死胎。
而重杉杉的那通尖叫电话,只是在玩大冒险而已。
他赶回来后,彻底疯了。
1
心跳监视器发出刺耳的鸣笛。
我下体撕裂般的痛感,我几乎快要疼死过去。
已经难产了一天一夜了。
费霄穿好手术服,消毒器械准备给我剖腹产。
这时,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护士长惊讶道:费医生,你怎么可以把手机带进无菌手术室
费霄手一顿,瞥了眼手机屏幕,脱下手套:没事,这是我老婆,不会有事情的。
无视在场人员不满的眼神,他按下接听键:怎么了,杉杉
重杉杉,又是重杉杉。
电话那头却只传来一声尖叫,就挂断了。
费霄皱紧了眉,居然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回拨了过去。
费霄犹豫了几秒,一咬牙,脱掉了手术服。
在场所有人惊呆了:费大夫,你干什么马上要手术了!
费霄冷静道:我知道,这躺的我老婆,出了事我负责。
我反应过来,死死抓住费霄的胳膊:
费霄!你疯了
别说你现在是医生,就算你只是我丈夫,也不能替我做决定,把我的命排在别人后面!
费霄盯住我的眼睛。
小雨,别怕,你身体一直很好,难产而已,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让别人给你做手术。
我的心猛地一沉,凄厉道:
那你为什么不让别人去找重杉杉,她又不是只认识你!
他一根一根掰开我手指:
萧雨,我对于他真的不一样,别闹了好吗。
你在医院里,有那么多医生在,不会有事的。
说完就彻底挣脱开我的手,迫不及待地冲出去。
我绝望地看着手术室门打开又合上,他一路小跑,身影消失在门缝里。
护士们慌了神:
这可怎么办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其他大夫也不在啊!赶紧通知,看有没有现在能赶到医院的!
……
好像有人在慌乱地打电话,得到的都是否定的回答。
转院,现在只能转院!
腹部的绞痛越来越重,痛得我无意识的抽搐。
身下摇摇晃晃,似乎被抬上了救护车。
怎么还没到啊,通往目的地医院的距离,好像远得没有尽头。
我的目光开始涣散,终于,彻底黑了下去。
2
重杉杉这个名字,是从去年开始,频繁进入我的耳朵的。
她是比费霄小了六届的同校师妹,是这家医院的院长女儿,更是现在费霄在带的实习生。
她和别的小姑娘不一样,那么年轻,一天到晚使不完的劲,跟个小太阳似的。
这是费霄对她的评价,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不自觉的宠溺笑容
我静静地听着,心却一点一点拧紧了疼。
他们每天接触,一起吃午饭,交流工作,偶尔办公室打情骂俏。
这是我从别人处听来的。
我极力告诉自己,没关系,萧雨。
他们是正常的,同事之间的接触。
直到那次,我去医院做孕检,顺便给费霄送饭。
费霄不在办公室,我把餐盒放在他的桌上,就去做检查了。
等到我回来时,那份饭堂而皇之地丢在外头的垃圾桶上。
我愣了愣,心头有些异样。
等到下楼经过公共休息室时,玻璃窗外,我看到费霄和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吃饭。
他们自然切亲昵的相互喂饭,仿佛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想,她就是重杉杉吧。
女孩抬起脸,正对上我的眼睛。
她没有逃避我的眼神,而是缓缓地,露出一个笑容。
随后在我的注视下,挽上了费宵的胳膊,而他则是亲昵的揉了揉女孩的头。
……
忘了那天是怎么失魂落魄地走出医院,打车回家的。
只记得自己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很久。
我和费霄在一起了十五年,从高中到现在。
几乎占据了我一整个青春。
费霄家庭条件不好,但学习很好,学医。
学医十分耗钱,切前期没有经济来源。
我学习成绩一般,权衡利弊之下,我决定大学一毕业就工作了,然后开始供费霄读研。
我相信他,他发誓要娶我回家,要对我好一辈子。
我相信了。
拿到博士双证的那天,他跟我求了婚。
朋友都说他很好,有良心有担当,没有上岸第一剑斩意中人。
这样好的人,当然很可靠了。
我们理所当然地结婚了,用两人所有的积蓄付了一套小户型首付。
房产证上,他郑重地写上我们两人的名字。
握紧我的手,告诉我。
我是他愿意共享所有人生时刻的,唯一的爱人。
这话说的真漂亮,真诚挚啊。
我几乎落泪了。
所以在他荣升主任医师前途无量,而我怀孕不稳还处于失业边缘的时候。
他提出让我辞职养胎,我欣然答应。
我们都不年轻了,我等了他太多年,都三十多了。
这个孩子来得不容易,承担了我最大的期待与爱意。
可现在怎么办呢
我明明没有喝药,嘴里却比喝了中药还苦涩,一圈一圈的苦味泛开,咽下去,灼烧人的心。
那天晚上费霄回来,同往常一样耳朵贴到我肚子上。
宝宝今天乖不乖呀,有没有折腾妈妈
我垂眼看他。
费霄长得很好看,轮廓俊朗,即便人近中年也保持着很好的身材,气质温润又儒雅。
确实很吸引人的眼球。
而我……
我看向玻璃中自己的倒影,因为怀孕臃肿得像个葫芦。
说来可笑,高中那时候我还是班花呢,可现在只是一个穿着简便家居服,不着打扮的平凡女人。
他似乎察觉到我心情的低落,轻声细语地问我:对了,今天孕检结果怎么样
今天都顺便到医院了,怎么不给我送饭啊坏老婆。
他有些委屈。
我抬头认真地看着他,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原来那饭是重杉杉丢掉的啊。
我扯了扯嘴角:今天腰痛,没有做饭。
他嗔怪地刮了刮我的鼻子:好啦,原谅你啦。
他转头去了沙发坐下,有些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
明明镜框泛着聊天软件的绿光,却嘴上雀跃道:饿不饿我来点外卖。
我静静地看着他,怎么以前没发现这么多。
他没那么爱我的细节呢
也不是没有吵过。
有一次,我隐晦地提醒费霄注意与女同事边界感,费霄却罕见的发了火。
萧雨,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
科室那么多女性护士,医生,我都不接触怎么工作
你以为谁也都和你一样每天在家里无所事事吗
我反正已经跟你解释过了,你爱信不信。
他气恼地摔门离开。
我扶住肚子,极力平复着肚皮发紧的感觉,呵呵低笑出声。
看看,一提到她,他多着急啊。
我无力阻止,也不想阻止男人的心的游离,只等着大厦将倾的那一天。
我以为他总归有底线,我以为,他总会重视我们的孩子。
可我错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里,重杉杉早已越过了一切,她的任何事情在他心里都是天下第一紧要,比我和他的第一个孩子都重要。
3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
这一觉睡得我好累,身体仿佛被拦腰折断,下半身失去了知觉。
我的肚子,已经空瘪了下去。
守在我身边的是我爸妈。
见我醒来,他们忙凑过来:
小雨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有口渴吗
我张了张嘴,嗓子嘶哑得几乎失声:
我……孩子……呢
妈妈脸上浮起晦涩的痛楚,极其艰难地启齿道:
小雨,你别伤心,以后……。
我无神地摇头,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是还是不敢相信。
不可能,不可能的……
可下一秒,我一回头。
一个浑身青紫的,勉强能看出来人样的胎儿安静的躺在一旁的床板上。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他流泪。
爸爸不忍的转过头去,暗暗擦了一下眼睛。
大夫说……你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孩子是在腹中活活憋死的……
费霄这个畜生!生孩子这么大的事,他居然敢把你一个人抛在手术台上,要不是这个医院的人通知我跟你妈,我们还蒙在鼓里!
我缓缓偏过头,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手机这个时候却响了起来,我的手指颤抖了一下,接起。
是费霄。
他一开口,嗓音里是浓浓的欣喜。
小雨,我刚才找过杉杉了,还好她没事,就是跟朋友们玩大冒险输了。小姑娘家家的,不懂事,也不知道我在手术。
对了,你孩子生完了吧我就知道你没问题,不过今天杉杉过生日,我就先不去接你了。
我的指甲深深的嵌进掌心,咬牙切齿,一字一字都似乎要嚼烂了和着血吞下去。
好,不用来了,我自己可以的。
电话挂断,内心的酸楚如同潮水般涌来。
生孩子没陪我……
说的好轻松,像是一个无奈的陪产丈夫失约了。
明明是他,作为主刀大夫,剖腹产手术在即抛下我!耽误了抢救!害死了我的孩子啊!
那是我的孩子,我辛辛苦苦孕育十个月,咽下所有委屈,怀揣所有期待去迎接的第一个孩子啊!
4
我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啰嗦,大口大口喘着气。
妈妈心疼的把我搂在怀里,眼泪直淌:没事了,孩子,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痛哭出声:妈,我不要见到他,我再也不要见到他了!
好,不见。
有爸妈在,爸妈守着你,绝对不让外人进来。
我抖如筛糠地蜷缩在妈妈怀里,胡乱点着头,手脚冰凉。
在母亲的怀里,我蜷缩着。
一天一夜的心力交瘁之下,我还是撑不住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被一声声争吵所吵醒。
萧雨,你什么意思
不就生孩子的时候我没陪着你,你至于把你爸妈叫来,搞得人尽皆知吗
你不要忘了我是孩子的爸爸,你这样对我,搞得大家心里都不舒服,最后受苦的还是你跟孩子,你自己想好了。
我扭过头去,不想看他那张如今令人生厌的嘴脸。
我爸忍无可忍地一拳砸在他脸上,他老人家年轻的时候练过拳击,费霄则是个泡健身房的花架子,中看不中用,猝不及防地挨了一下,直接趴在了地上。
爸爸顿了顿,沉声道:真是岁数大了,也有机会看到人嘴里吐出来狗叫了。
费霄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不甘心的擦去嘴角的血迹,冷笑。
爸,小雨生孩子的时候我是临时有事耽误,你生气我可以理解,可要为了这事儿动手可就有点过了吧
萧雨。
他扭头看向我。
歉我道了,该解释的我也解释了,你们还想怎么样再怎么说,我都是孩子的父亲,我来看自己的孩子不应该吗
孩子,孩子。
每一句话,都是在往我心上戳刀子,撒盐。
我失控的将抱枕砸向他,发了疯一般嘶吼:
滚啊!我不要见到你!滚啊!
你——他挨了一下,皱了皱眉,缓和了口气,老婆,你现在刚生产完,不要情绪激动,让我进来,照顾你和宝宝好不好
我眼泪流得更加肆意,嗤嗤冷笑:
孩子费霄,你知道不知道,我们的孩子已经——
我口中的话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
费霄怔了怔,还是接起了电话。
那边是重杉杉抽抽噎噎的哭腔:师兄,我喝完酒回家有人好像尾随我,我往回跑摔了一跤,好像扭伤脚了……嘶,好痛!
费霄瞬间慌了神,一连串地追问:
杉杉,你没事吧那个人还在吗你不要挂电话,告诉我位置。别怕,我马上就赶过来!
我呆呆地坐在床上,腹中血肉剥离后的隐痛,后腰极度的酸乏都在提醒我刚刚失去了孩子。
而我的丈夫,正在因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扭伤了脚,而心急如焚。
我心头似乎有毒火在燃烧,又一遍一遍被冰萃过,冷到了极致,冷得浑身发抖。
从咯咯作响的牙缝间挤出:费霄,我要跟你离婚。
他听见了,反而冷静下来,正了正衣襟,面容冷清道:
萧雨,你现在情绪上头,我可以不跟你计较。
但我建议你在说话的时候,最好动动脑子,好好思考一下我们的未来,还有我们的宝宝,不要说是风就是雨。
我不止一次告诉过你,杉杉她只是我的师妹,我们没有任何其他关系,我也从来没有做过背叛你的举动,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他就走了。
我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刀口又痛又痒,我又哭又笑。
未来孩子
费霄,我们孩子早就没了,我们……也不会有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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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出院后,我没有再回到和费霄共同买的房子里,而是直接回了娘家。
费霄深情款款地发过两次消息,说要给我送什么营养餐,又说给孩子买了什么什么东西。
我只是一味地冷漠拒绝。
他倒也没纠缠,转头给我发来了他做的饭,背景不是我们的家。
你不吃,那我送别人了。
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还是说,试图刺激我
我心头冷笑,发消息过去:等我出了月子,就去民政局吧。
他沉默良久,回复说,别开玩笑了。
隔天,他匆匆捧着一大束康乃馨上门。
我妈出去扔垃圾,一时不察被他强挤了进来。
孩子呢
他闯进我房间,环视了一圈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我慢慢喝下碗中的鸡汤:死了。
他一愣,随即气急败坏:萧雨,你别太口无遮拦了,孩子是无辜的,这是你一个当母亲的该说的话吗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你才肯跟我回去
我平静地直视他的眼睛,拉开床头柜,将离婚协议书丢到他面前。
闹到离婚的时候。
他看了一眼,转手撕了个稀巴烂,眉眼愠怒。
我平静地拿出第二份。
费霄,还有很多备份,你撕不完。
我不会再回去,如果你一直不同意,就分居一年后起诉离婚。
这个婚,非离不可。
他恨恨地盯了我半晌,抹了把脸:
萧雨,我到底干嘛了我
我出轨了还是我pc赌博了
就因为我怕我带的师妹出意外,我临时去见了她,你就要因为这一件事儿跟我离婚吗
我点头:对,就因为你这件所谓的小事。
他颓力地吐出一口气:
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明白,她是我带的实习生,你明白吗我不仅是她的师兄,我还是她的师傅,我必须对她负责!
我勾起笑容:嗯,要比对老婆还负责的那种。
他有些抓狂:你能不能不要脑子里面只装着你那一亩三分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就你非得跟我离婚不可
萧雨,你觉得你还是小女孩儿吗潇潇洒洒只需要负责吃喝玩乐就好。
你是一个母亲,是我的妻子,我们已经有了孩子,你不能只考虑你自己吧
而且我说难听一点,你看看你现在样子,离了我你二婚还生过一孩子,谁还肯要你你能找到比我条件更好的吗
我眯眼冷笑看着他着急pua的模样,慢慢道:
费霄,你是不是觉得我离了男人就活不了了
他嗤笑一声:能活啊,怎么不能活。
萧雨,上等人有上等人的活法,下等人有下等人的活法,我现在是主任医师,而你有什么没有工作,社会脱节,你就那么自信,像什么独立女性鸡汤里面那样,离了婚就能走上人生巅峰吗
我有些好笑:费霄,如你所说,我是这样一个不堪其用的女人,那么高高在上的你,在挽留我什么呢
离了我你可以找到一个更好的,不是吗
他脸色变了变,被讽刺得发红:萧雨,我是在替你考虑,咱俩在一起十几年了,不是什么新婚小夫妻,遇事别那么冲动。
而且我告诉你萧雨,你要是非想离婚,我就跟你争孩子抚养权。
不就是拖到两岁以后吗我有的是法子,我的经济收入社会地位都高于你,法律肯定向着我。
至于你,永远都别想在见到孩子。
他说完,笃定而神气地转身离开,像是掐住了我的命门。
临出门前,我提高了声音。
何必呢费霄,你自己心知肚明早就不爱我了,你心里有了别人,放我走,你想跟谁暧昧谁暧昧,不好吗
他的背影顿了顿:不是的。
萧雨,你不明白我有多爱你。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庭。总之,你想离婚,不可能。
他自以为用孩子就可以拿捏住我。
可是他不知道,也不肯相信,孩子早都没了。
6
出月子之后,我一直试图联系费霄去民政局登记离婚。
他要么就是不回复我,要么就是拒绝,或者就是答应了,却又在当天放我鸽子。
这种悬而不决的事态令我烦躁。
我不知道费霄什么意思,明明不爱了,为什么不能利落点好聚好散呢
至于那天临走前他说的话,就更显好笑了。
一边精神出轨,威胁,打压pua,一边说着都是为了我,因为爱我。
爱是这么恶心的模样吗
我见过从前相爱的样子,所以不爱是如此明显。
爸妈看我心情不佳,天天催我出去逛逛散心。
就是这么不巧,商场四楼vr体验馆里,我遇到了费霄和重杉杉。
两个人戴着vr眼镜,手舞足蹈,开心得跟孩子一样。
我静静地看着两人,笑,闹,尖叫。
项目结束,费霄自然地帮重杉杉摘下眼罩,轻巧地将她从高台上抱下来。
然后,转过身对上我,一瞬间慌乱错愕。
我有些好笑:费大医生,不是很忙吗
费霄眸色暗了暗:今天难得放假出来吃个饭罢了,杉杉年纪小,孩子心性,喜欢这种孩子玩意,你别介意。
我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出声,被重杉杉抢先打断。
你就是霄哥的妻子,萧雨小姐吧
她一开口,趾高气扬的味简直要溢出来,可一点都不像费霄口中的柔弱小姑娘。
萧小姐,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可我劝你还是不要想那么多。我和费师兄在工作上是志同道合的伙伴,没你想的那么肮脏。无非是共同爱好,共同话题多一些。
我知道,你们这种没有工作的家庭主妇,生活无聊得除了丈夫就是孩子,难免跟个大婆神教一样看到个年轻女孩就是雌竞。
但凡你聪明一点,生了孩子就老老实实在家带孩子,而不是疑神疑鬼连你丈夫的最后一点耐心都要消耗尽了。
更何况……她笑了一下,萧姐姐,你的人生都这样了。
你看看你的样子。走形的身材,衣服上的奶渍,暗淡的眼神。
你,有什么好让我夺走的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骄傲而笃定,笑得意气风发。
费霄看着她的眼睛都在发光,没有不悦,只有满满的欣赏。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有些胀痛地晕出来一小片水渍,即便失去了孩子,却还在分泌乳汁。
突然恍惚想起来,刚怀上那孩子的时候胎像不稳,费霄是如何劝我放弃工作安心养胎的。
真好啊,他们都在自己的生活里,继续好好的,往前走。
可我被留在原地,失去了一切,身材,工作,自我,却也没留住那个孩子。
我看着费霄微微责怪的眼神,有些近乎自虐地冷酷笑出声来。
带什么孩子呢
费霄,你不知道,你孩子死了吗
费霄脸色变了,渐渐变得灰败。
他大跨步走过来一把抓住我胳膊,神情狰狞:
你什么意思孩子出事了你这个当妈的是怎么照顾的
我一把甩开他的胳膊,冷笑:
出事费霄啊,你现在担心了在意孩子了
你把我丢在剖腹产的手术台上,自生自灭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孩子会出事啊!
是你害死了他!是你,险些让我母子险些一尸两命!是你,让他胎死腹中啊!
为了一通师妹的电话,就赔上儿子的性命,费霄,你真够慷慨,够深情!
他身形剧烈地摇晃两下,缓缓后退抱住了头:
怎么会……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想到……
你为什么不早说……不对,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你没想到……我嗤嗤冷笑,你可是你们院的妇科圣手啊,一个产科医生,居然会想不到胎儿会窒息而死吗
我早说过孩子死了,是你自己不信。
没有!他猛然抓我的手,力气极大。
老婆,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的身体一直很好,我想着孕期一直正常,换同事来接手也……
我点了点头:我身体好,所以我命贱,万一死了也就死了。
她重杉杉金贵,惊叫一声就是天大的事,大过我的命,大过我孩子的命。
我倒想问问你啊。我扭过头对上重杉杉。
你没朋友吗还是蠢,还是发癫无法控制自己了
你的尖叫电话可以打给一个手术室中的医生,就是不能打给别人,对吗
重杉杉眉头一皱,又是那副清高不可一世的模样:
萧女士,你说话太难听了。
你失去了孩子心情不好可以理解,但也没必要把火全撒在我身上吧
我当时知道你在生孩子吗你老公分不清孰轻孰重,一通电话就丢下你来找我,你管不住自己男人,就全怪我头上
我玩个游戏而已,找关系好的师兄,这也有罪吗
我脸色苍白地盯着她的脸,上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愧色。
人怎么可以冷血成这样,怎么可以理直气壮成咋样
我听到自己声音在剧烈的颤抖。
厚颜……无耻!
够了!闭嘴!费霄大吼一声。
6
费霄闭了闭眼,做出一副理中客的冷静模样。
我冷笑着看他,这才说了两句,就受不了我说他心爱的小师妹了吗
刚才重杉杉的嘴跟连珠炮一样的时候,他可不是这样的,相反表情还欣赏得很呢。
他低声对重杉杉道:
抱歉杉杉,今天没办法奉陪了。
过来强硬地扯起我胳膊:回家。
我使劲地挣扎一下,没挣扎开。
重杉杉脸色微变,有些不好看。
费霄径直扯着我进电梯到地下停车场,强行将我塞进车里,发动了车子。
他脸绷得很紧,一路车开的飞快,路上好几次险些闯红灯。
直到一个急刹车,终于停到了小区楼下。
我冷笑:该死心了吧孩子没了,可以去民政局了吗
他重重打了一下方向盘,头埋了下去,肩膀有些颤抖。
我冷眼看着他的动作。
他下了车,强硬地拽着我上楼,我拼命挣扎:干什么滚!
费霄单手开了房门,推着我进了房间。
一进门,就急迫地吻住了我,一手按住我脖子,一手去解扣子。
我浑身起了一层恶心的鸡皮疙瘩,狠狠咬破了他的嘴唇,推得他踉跄后退。
别过来,离我远点,我嫌你脏。
他不动了,眼圈通红地看着我。
小雨,你还记得我们曾经说过什么吗
我当然记得。
以前浓情蜜意的时候,总觉得这辈子跟他大不了就是些吵吵闹闹的小事。
那个时候我们约定,如果吵架了,冷战了,就上床。
身体的亲密可以打破所有脆弱的隔阂。
可是,这次不一样。
我眼泪盈了出来,嘴唇嗫嚅。、
别过来,别再靠近我。
他捂住脸,高大的身形佝偻下去,哽咽了声音。
对不起。
……
7
对不起,我会给你,给我们的孩子一个交待。
这是那天费霄离开前说得最后一句话。
他答应了离婚,把房子留给了我,就走了。
我不知道他说的交代是什么。
我只看到,他越来越频繁地跟重杉杉出双入对。
重杉杉的挑衅越发光明正大。
她把费霄送她的钻戒拍照发我邮箱里,约我喝咖啡,却在我赶到时刚刚好能看见,她与费霄贴面吻别。
费霄被送走了,没看见我。
她笑吟吟地走到我面前:萧雨,你没了孩子又怎么样你以为靠愧疚就可以拴住一个男人的心
我骂她是小三,不要脸。
她毫不在意地笑了。
萧雨,我一句话就可以让他跟你离婚信不信玩玩罢了,让我当小三,他还不配。
我忽然就感觉疲惫极了。
你们爱怎么样,那是你们的事情,我愿意把他让给你啊。为什么还要让我掺和在这里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重杉杉歪了歪头,那张不经世事的漂亮脸蛋,无邪地笑了。
你感到痛苦吗
真有意思,我就是喜欢看你们这种普通人的反应,失去丈夫,失去孩子,失去爱,乃至失去一切。
萧小姐,为什么年龄这么大了还这么无知呢感情又有什么好玩弄的我们这样的阶层,最喜欢观摩的,就是人性。
我哑口无言。
费霄也不来见我,也不回应兑现离婚的承诺。
我午夜梦回,泪湿枕头,梦到年少时的他,拿着笔在细心地圈点,给无聊得打瞌睡的我讲题。
我想到他与重杉杉的事情,哭着问他,费霄,你为什么要欺负我,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我
他不说话,只是温柔地摸摸我的头。
8
很奇怪的,这天晚上,费霄回来了。
他安静地给我做饭,打扫房间,细致地给我洗手洗脚,眉眼温柔。
就像之前我们还是小情侣,感情很好的那时候一样。
我几乎有一种错觉,就是他真的改了。
但我压抑住了,问他:我们什么时候离婚
他抬头笑了笑:快了。
我心中的那团气又开始涌上头:费霄,你耍我
他强硬地一点一点给我擦干脚:萧雨,我绝对不会离开你。
就算离开,也是暂时。
我气笑了。
你以为你是谁
你以为凭什么,我会乖乖在原地留守,等你像今天这样有兴致了回来临幸我吗!
费霄,你是杀人犯。你杀了我的孩子,我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
他仿佛被刺痛了,怔怔地跪在地上,眼底一片惨红。
我没有看他,径直地起身抱着被子去了书房。
费霄回来了,重杉杉却开始坐不住了。
他欲擒故纵,她却上钩动心了。
重杉杉给我疯狂地短信轰炸,威胁,质问我用了什么手段,为什么费霄突然不理她了
我讽刺地回她:你不是稳坐钓鱼台,不屑当小三吗
她似乎被噎了一下,片刻,回复:
我改主意了。
萧雨,我喜欢的东西,除非我不想要了,否则,谁都别想抢走。
不久,重杉杉找上了我家门,她当着我和费霄的面,开门见山。
费霄,我怀孕了。
我冷嗤出声,从暧昧游离到精神出轨,再到身体出轨,就是如此迅速。
重杉杉没有理会我,继续对费霄说:
费霄,入赘我家,我会给你妻子无法提供的权利,财富,晋升通道。
这个孩子,是你唯一跨越阶层的机会。想不想要,全在你。
费霄答应了。
9
这次的离婚,无比顺利,几乎称得上雷厉风行。
重杉杉无视在场人员的异样眼光,当场跟费霄领了结婚证。
她摸着肚子,举着结婚证对我挑衅地笑。
萧雨,你输了。
我冷漠地转向她:我从来没想过在一个男人身上赢过你。
她笑得很恶劣。
随你怎么精神胜利,你只需要知道,你哪方面都赢不过我。
包括家世,容貌,财富,手段——当然,也许下辈子投个好胎可以。
费霄面色有点苍白:杉杉,别说了。
他拉着她,径直离开。
我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
但不知道为什么,结合此前费霄的种种言语,还有他反常的态度。
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结束。
重杉杉无疑是得意的,她持续地炫耀自己的婚姻有多幸福,费霄对她有多好。
费霄一路升职,一跃进入了之前一直进不去的核心领导层,混得风生水起。
好像就这样了,也只能这样了。
我的孩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
而罪魁祸首们,还在继续他们的幸福人生。
只是,我总是有些不甘心。
直到九个月后,重杉杉出事了。
我知道消息的时候,是在新闻上。
重杉杉生孩子当天没有去医院,费霄在两人的新婚住所中给她接生。
没有其他在场人。
胎大难产,居然在这样的非无菌环境下进行了剖腹产。
重杉杉孩子是生下来了,但术后感染严重,拖到送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最终双腿截肢。
重家报警,立案调查时,费霄跑了。
警方目前还在抓捕中。
10
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费霄的用意。
我的心跳得很快,连手都在抖。
一直坐在沙发上,耐心地等,等到夜半暴雨降临。
终于,门被不起眼地敲响。
我开了门,是费霄。
他憔悴了,胡子拉碴,眼中密布血丝。
见到我,他脱下冰冷淋湿的雨衣,哽咽着将我摁入怀中。
看见了吗小雨,我给你报仇了。
我眼泪涌了出来,张了张口:看见了。
可是费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他的胡茬磨蹭着我的脖颈,冷得我发颤。
一开始,就是我错了。
重杉杉对我有好感,我想着,搭上她——院长女儿。或许,我的职位就不会被下一个关系户顶了。
如你所见,我成功晋升了主任医师。
我对她殷勤,鞍前马后,都是为了不择手段往上爬。她知道我有妻子,却也没有拒绝,我想,就保持这种不明不暗的微妙平衡,也挺好的。
可是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
他泪流满面,深深地埋下头去。
我缓缓推开他,突兀地冷笑了一声:真的没想到吗
他愣了一下。
费霄,别自欺欺人了。
那个时候,你真的不是想着,假如重杉杉知道你抛下生孩子的老婆,也要为了她一点小动静跑去,一定会感动得更上一个台阶吧
费霄,你真的想不到吗还是不想承认自己那样阴暗的想法。
他眼神闪烁着震惊,却已经没有时间辩驳。
家门大开,警察涌了进来。
我举着手机,冷声道:
早知道你会来,我很早就报警了。
费霄,从始至终你都没有承认过,其实就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
重杉杉说的对,你分不清孰轻孰重吗,一通电话就丢下我去找她,你明明都清楚,我的状况有多危急。
自作深情的戏演完了,你该下场了。
他被压跪在地上抬头,眼中是无比的惊愕。
费霄被重家送上了法庭。
庭审中,他坚决不承认自己是报复,故意伤人。
杉杉是我的妻子,我们感情一直很好,所有同事朋友都可以作证。
我是一个产科大夫,为自己的妻子做手术,也是出于紧急避险,当时情况紧急根本来不及送去医院!
孩子平安降生,我妻子也没有出现生命危险,至于感染,这完全是环境导致的,谁也无法预料!
他口咬得很死,坚称自己是紧急避险。
照这个形式发展下去,最多是判个非法行医。
可是我怎么甘心呢
费霄在做出一些决定的时候,那些隐晦的想法,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他自己说得清吗
手术室中的监控删得那么干净,在场的所有医护都守口如瓶,真的只是巧合吗
可惜了,费霄在这家医院还没有达到一手遮天的地步。
毕竟上头还有一个受害者家属,重院长,不是吗
所以,我找上了重家。
重院长正愁证据不足,我这一波正巧送来了瞌睡枕头。
监控视频恢复,从费霄接电话拖延时间,离开手术室,再到我被转院的全部时间线都清晰呈现出来。
当两次为妻子接生,都出现了意外。
那么费霄导致的重杉杉截瘫,就不能那么简单地解释为意外。
很快,法院合并审理了两起案件。
结合重杉杉和我的口供,费霄被认定存在报复动机,且利用职业身份犯罪,有一定的社会危害性。
最终医疗事故罪,,非法行医罪,以及故意伤害罪等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13年。
出结果的那天是个大晴天,我沉默地走出法院,身后传来轮椅的声响。
是重杉杉。
她叫住了我。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平和的眼神,有些悲哀。
她欲言又止,最终开了口。
对不起。
我默了默,转头离开。
我与她,连女人的共同胜利都谈不上。
一个失去孩子,一个失去双腿,一个比一个悲哀。
我恨她,却也有些可怜她。
就这样吧。
我呼出一口气,大步离开,不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