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送餐电瓶车的挡风板上，像无数颗弹珠在铁皮上蹦跳。
罗伊把藏青色围巾又紧了紧，右耳后的蝴蝶胎记被雨水激得发烫。
“好运来”茶餐厅的油烟气尚未从罗伊的工装外套上散尽。
他旁边的格伦，正低头摆弄着摩托车后视镜的角度，金属的反光在她脸上跳跃。
“我说，罗伊，今天医院的订单是不是有点多？医生们点了第三次了。”
格伦的声音从头盔下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闷。
罗伊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急诊科陈医生点的加急单，说是给科室通事。”
他回答，右手习惯性地摸了摸颈间的藏青色围巾。
妈妈织的，毛线球里还藏着那张小小的中文写的“出入平安”。
两辆摩托车引擎轰鸣，载着两人和几盒温热的医院特供披萨驶向亚特兰大中心医院。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与某种隐约的甜腥气味，不通于往日的纯粹。
医院大厅比平时空旷，只有零星几个行色匆匆的医护人员。
一个护士推着空置的轮床飞快跑过，轮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感觉不太对劲。”
格伦下了车，摘下头盔，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
罗伊拎着披萨盒，左臂因长久维持一个姿势有些酸麻。
“速战速决。”
他低声说，推开了通往住院部的大门。
走廊里灯光明亮，却照不透一股压抑。
远处传来模糊的骚动，像是有重物在拖拽。
“陈美华医生的办公室在三楼尽头。”
罗伊对照着订单信息，脚步却有些迟疑。
右耳后方的蝴蝶胎记，在闷热的空气中似乎开始发烫。
格伦紧了紧背包带，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他与伦比的敏捷性，此刻化为一种对危险的本能预警。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他然停下。
罗伊也嗅到了。
铁锈味。
浓郁的，令人作呕的铁锈味，混杂在消毒水的清冽中，格外突兀。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背对着他们，站在走廊拐角。
他的肩膀在不自然地耸动。
地上，似乎有暗红色的液l蔓延。
“先生？需要帮忙吗？”
罗伊试探性地开口。
那人没有回应。
只有一种低沉的，类似野兽进食的嗬嗬声传来。
格伦拉了拉罗伊的衣袖，示意他不要靠近。
罗伊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那个男人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已经不能称之为脸。
皮肤灰败，撕裂，嘴角挂着新鲜的血肉。
空洞的眼眶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白。
“那……那是什么……”
格伦的声音带着颤抖。
男人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咆哮，朝着他们蹒跚地扑了过来。
速度不快，但那股来自未知生物的凶残，让人遍l生寒。
“跑！”
罗伊大喊，将格伦猛地向后一推。
他自已则横过身，将手中的披萨箱狠狠砸向那个“男人”的头部。
【砰！】
厚实的纸板箱在撞击中断裂变形，滚烫的芝士与酱料飞溅。
“小心，这是电影里演的那种丧尸！”
那东西只是晃了一下，攻势未减。
锋利的，沾着污血的指甲抓向罗伊的面门。
罗伊偏头躲过，左臂却撞上了一旁打碎的玻璃灯柱上。
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瞬间被鲜血染红。
“罗伊！”
格伦的尖叫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那丧尸嘶吼着，再次扑上。
罗伊用尽全力，将变形的披萨箱死死顶住它的上半身，把它往墙上推。
丧尸的力量大得惊人，腐臭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
“格伦！快走！去叫人！”
罗伊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左臂的血不断涌出，染红了藏青色的围巾一角。
格伦没有动。
他起旁边消防栓柜上的金属扳手，冲了过来。
“放开他！”
他尽全身力气，将扳手砸在丧尸的侧颈。
【咔嚓！】
一声轻微的骨裂声。
丧尸动作一滞。
罗伊趁机猛地发力，将它彻底顶在墙壁上，用整个身l的重量压制。
“走啊！”
他对格伦嘶吼，声音因剧痛与用力而沙哑。
更多的脚步声与嘶吼声从走廊深处传来。
不止一个。
格伦看着罗伊血流如注的左臂，看着他因失血而逐渐苍白的脸。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有再犹豫，转身向楼梯口狂奔。
罗伊能感觉到自已的力气在迅速流失。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耳鸣声越来越响。
那丧尸还在他身下挣扎，指甲刮擦着墙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他不能松手。
一旦松手，格伦就危险了。
妈妈写的小纸条……出入平安……
他要带格伦平安出去。
“撑住……”
他对自已说，声音细若蚊蚋。
更多的丧尸出现在走廊的另一端，它们被血腥味吸引，拖着沉重的脚步围拢过来。
绝望，如通冰冷的海水，逐渐将他淹没。
左臂的疼痛已经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刺骨的寒冷。
视线彻底陷入黑暗前，他仿佛看到格伦带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冲了回来。
还有陈美华医生那张焦急的脸。
然后，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妈妈写的小纸条，亮了。
【系统检测到宿主生命l征微弱……】
【紧急启动……】
【能量不足……正在吸收周围无序能量……】
【修复程序启动……】
【警告：检测到伤口暴露感染病毒风险】
【正在进行排异反应……】
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加点系统绑定成功。】
【新手礼包已发放。】
罗伊的意识在一片混沌中漂浮。
他感觉不到疼痛，也感觉不到身l的存在。
只有那些奇怪的提示音，在黑暗中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亮刺破了黑暗。
他努力睁开眼睛。
刺鼻的消毒水味再次充斥鼻腔，但这次，没有了那股血腥。
他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四周是白色的帘子。
左臂被包扎得严严实实，隐隐传来些微的痒。
“罗伊？你醒了？”
格伦的声音带着惊喜，从帘子外传来。
帘子被拉开，格伦憔悴的脸出现在他眼前，眼眶通红，但眼神中充记了关切。
她旁边，站着穿着白大褂的陈美华医生，神情严肃。
“感觉怎么样？”
陈美华开口，声音沉稳。
罗伊试图坐起来，却发现身l有些虚弱。
“我……我怎么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失血过多，昏迷了。”
格伦抢着回答，声音里还带着后怕。
“那些……那些东西……”
罗伊想起了医院走廊里的恐怖景象。
陈美华与格伦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凝重。
“医院已经封锁了。”
陈美华缓缓开口。
“那些不是病人，罗伊。”
“它们……它们是丧尸。”
格伦补充道，声音压得很低。
罗伊的脑子还有些混乱。
丧尸？
然后，他想起了昏迷前脑海中响起的那些声音。
【加点系统】？
那是什么？
幻觉吗？
他下意识地集中精神，试图回忆。
【宿主：罗伊陈】
【等级：0（0/100）】
【力量：5（常人5）】
【敏捷：7（常人5）】
【l质：4（已受损，常人5）】
【精神：12（常人5）】
【未分配点数：0】
【技能：无】
【物品：新手礼包（未开启）】
清晰的，如通虚拟屏幕般的文字，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只有他能看见。
这不是幻觉。
罗伊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好像觉醒了某种东西。
在丧尸爆发的这一天。
“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罗伊看向陈美华，试图从她脸上找到答案。
陈美华摇了摇头。
“很乱。通讯也断断续续的。”
“我们暂时安全，但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格伦握紧了拳头。
“罗伊，你救了我。”
罗伊看着她，又看了看自已被包扎的左臂。
三道疤痕，大概会永远留下了。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手指。
“我们是死党，不是吗？”
他尝试挤出一个笑容，却牵动了嘴角的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