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仙侠小说 > 墨梅逆世 > 第3章 誓言动摇


深秋的夜风像把钝刀,刮过李家老屋的青瓦时发出细碎的呜咽。李墨梅跪在母亲遗像前,烛台上的两根白蜡正淌着泪,蜡油在供桌上凝成歪扭的蝴蝶形状,像极了母亲临终前抓在掌心的扑克牌

——

那是副被揉得发皱的梅花

k,边角还留着暗红的血渍。

"墨梅,记住娘的话,这辈子都别碰牌

别学千术"

母亲的声音混着消毒水的气味在记忆里发酵,十七岁的李墨梅握着母亲逐渐冰冷的手,看着心电图变成直线的瞬间,母亲掌心的梅花

k

滑落在地,牌面上的国王断了头,像极了村口被雷劈中的老槐树。

遗像里的母亲穿着蓝布衫,嘴角微微上扬,那是她为数不多的笑脸,摄于李墨梅考上大学那年。可李墨梅知道,这张照片背后藏着更深的裂痕

——

相框右下角有道三厘米长的划痕,是父亲醉酒后摔碎相框留下的,如通这个家庭被赌局撕开的伤口,永远无法愈合。

"吱呀"

一声,木门被推开,爷爷端着一碗热汤进来,搪瓷碗沿的缺口映着跳动的烛火:"墨梅,喝口萝卜汤吧,你爸在灶间劈柴,说要把过冬的柴火都备齐。"

老人的棉袄袖口磨得发亮,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秋衣,领口处还别着枚褪色的梅花徽章,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饰品。

李墨梅接过汤碗,热气熏得她眼眶发潮。碗底沉着几块萝卜,炖得稀烂,像极了这些年被生活熬煮的日子。她忽然想起母亲葬礼那天,王麻子带着一伙人来

"吊唁",说是要讨父亲之前借的五百块钱,那时她才知道,所谓的

"邻里情"

在赌债面前薄如蝉翼。

"爷爷,"

李墨梅盯着遗像里母亲的眼睛,那双眼曾在无数个深夜里缝补她的校服,"娘当年

是不是会千术?"

老人的手猛地抖了下,汤勺撞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响。他转身望向窗外,月光给晾衣绳上的补丁衣服镀了层银边:"你娘啊,年轻时在县城茶楼当服务员,见过些三教九流的人

后来跟你爹结婚,就断了那些往来。"

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被夜风吹散的火星,"墨梅,有些事,就让它埋在土里吧。"

但李墨梅看见遗像下方的供桌抽屉半开着,露出半截红绸布,那是母亲生前总藏在枕头下的东西。趁爷爷出去添柴,她伸手摸出红绸布,里面裹着五张扑克牌,分别是梅花

a

到梅花

5,每张牌的左上角都用指甲刻着细小的符号,连起来是个

"冤"

字。

更下面是本泛黄的笔记本,封面上用红笔写着

"千门秘要"

四个字,翻开。每式需练记千次,方得入门。"

字迹到后面越来越潦草,有些地方被水渍晕开,像滴在纸页上的泪。

院子里传来父亲劈柴的声响,斧头砍在木头上的闷响,与李墨梅的心跳重合。她想起昨天在王麻子家看见的场景:信用社主任捏着她的贷款申请,肥厚的手指在

"担保人"

一栏敲得咚咚响,嘴角沾着茉莉花茶的茶叶:"小李啊,不是叔不帮你,可你家这情况"

他的目光落在李墨梅胸前,那里别着母亲的梅花徽章,"除非你能证明,你有能力偿还。"

能力?李墨梅盯着笔记本上的

"千门秘要",突然想起王麻子账本里那些用红笔圈住的名字,每个名字背后都跟着

"千术陷阱"

四个字。原来早在二十年前,砖窑事故后的赔偿款被篡改,王家就用千术在村里设下了一模一样。原来母亲从未真正放下,她把千术藏在梅花的意象里,就像老梅树把花苞藏在寒冬,等待时机绽放。

凌晨三点,李墨梅来到砖窑遗址,怀里揣着母亲的五张梅花牌。窑洞里的寒气渗进骨髓,她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看见墙上的刻痕在月光下显出血色

——

那是张老三父亲临死前刻的

"王富贵改协议",每个字都深可见骨。她把梅花

a

按在刻痕上,牌面的金色花纹与刻痕重合,仿佛在完成某种古老的仪式。

"观色,观的不是牌面,是人心。"

李墨梅默念母亲的笔记,试着分辨窑洞里不通阴影的深浅,就像分辨王麻子打牌时的微表情。她想起在王麻子家看见的场景:他摸牌时无名指会轻敲桌面,那是出老千的信号;张老三发牌时手腕僵硬,说明牌序被提前设定。这些细节,此刻在她脑海里逐渐清晰,像母亲留下的千术口诀,正在与现实重合。

回到家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父亲坐在堂屋,面前摆着半碗冷透的萝卜汤,手里捏着母亲的梅花

k:"墨梅,你决定了?"

李墨梅点头,看见父亲眼里有释然,也有恐惧。他从口袋里掏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半副扑克牌,牌面都磨得发亮:"这是你娘当年用的牌,她总说,梅花代表坚韧,就算被雪压弯了枝,春天也会开花。"

接过扑克牌的瞬间,李墨梅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另一句话:"墨梅,如果有一天你不得不碰牌,记住,最大的千术不是骗别人,是骗自已

——

骗自已还有赢的机会。"

她摸着牌面上的梅花纹路,突然明白,母亲早已预见了这一天,所以留下了千术秘籍,也留下了梅花的隐喻。

日上三竿时,李墨梅来到村口小卖部,王婶正在擦拭货架。她掏出母亲的梅花

k,漫不经心地道:"王婶,您说镇上的麻将馆,有没有玩得特别厉害的人?"

王婶的手猛地抖了下,抹布掉进装酱油的盆里:"墨梅,你问这个干啥?"

她凑近了,压低声音,"听说县上有个

'

梅花姐

',早年在赌场混,后来突然消失了,有人说她金盆洗手,有人说她

栽在千术上了。"

李墨梅的心跳加速,"梅花姐",不正是母亲年轻时的外号?原来母亲的过去比她想象的更复杂,她不仅会千术,还曾是赌场里的高手,直到遇见父亲,才想过平凡的生活,却终究没逃出王家的局。

"王婶,"

李墨梅把梅花

k

按在柜台上,"如果我想找人学千术,该去哪儿?"

王婶盯着那张牌,突然转身打开后门,指向远处的竹林:"顺着小路走,有个废弃的知青点,住着个瞎眼的老太太,姓陈,当年跟你娘

是牌桌上的对手。"

她叹了口气,"墨梅,这条路不好走,你娘就是例子"

谢过王婶,李墨梅走向竹林,手里的梅花牌被攥得发皱。竹叶沙沙作响,像母亲笔记本里的千术口诀在耳边回荡。她知道,从决定碰牌的这一刻起,就再也回不了头,誓言的动摇不是背叛,而是生存的必需

——

在这个被牌局操控的村庄里,只有学会千术,才能看清每个人手里的底牌,包括自已的。

知青点的木门虚掩着,腐木的气味混合着檀香。李墨梅推开门,看见炕上坐着位老太太,眼上蒙着黑布,手里正摸着副扑克牌,指尖在牌面上快速游走,像在阅读某种神秘的文字。

"梅花香自苦寒来,"

老太太突然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门轴,"二十三年了,终于有人带着梅花牌来找我。"

她伸出手,掌心朝上,"把你娘的牌给我。"

李墨梅颤抖着递出梅花

k,老太太的手指在牌面上轻轻摩挲,突然老泪纵横:"小芸啊,你终究还是没逃过

当年你带着这张牌赢了我三百万,却在最后一局把所有钱都捐给了孤儿院,说要积德。"

她摘下眼罩,露出双盲眼,"这就是千术的报应,赢了牌局,输了眼睛。"

李墨梅震惊地看着老太太,终于明白母亲为何坚决不让她碰千术

——

那不仅是技艺,更是诅咒,是用良知让赌注的豪赌。但此刻,她想起父亲醉倒在地的模样,想起爷爷日益佝偻的背影,想起王麻子账本里的红叉,还是咬了咬牙:"陈婆婆,我想学千术,不是为了赢钱,是为了翻局。"

老太太沉默良久,突然把扑克牌摔在炕上:"翻局?你知道翻局需要什么吗?不是千术,是人心

——

比庄家更狠,比赌徒更绝。"

她指向墙上的日历,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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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正是王麻子定下的收房日期,"去吧,明天镇上将有个流动赌场,庄家是王麻子的表哥,信用社主任。"

李墨梅捡起扑克牌,发现背面印着细小的梅花图案,与母亲的徽章一模一样。老太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记住,千术的最高境界不是换牌,是换心

——

把自已变成庄家害怕的那张牌。"

走出知青点时,夕阳把竹林染成血色。李墨梅摸着口袋里的千术笔记,想起母亲遗像上的裂痕,突然明白,有些誓言注定要被打破,不是因为背叛,而是因为爱

——

对家人的爱,对真相的爱,让她不得不拿起这副沾记尘埃的扑克牌,在命运的赌局里,打出自已的,在暗夜里静静绽放。

窗外,老梅树的枝桠在风中摇晃,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赌局洗牌。李墨梅知道,明天的赌场将是她的第一场硬仗,而她手里的底牌,除了母亲的千术,还有二十年的恩怨,以及破釜沉舟的决心。誓言的动摇不是终点,而是

——

从今晚开始,她不再是单纯的大学生李墨梅,而是即将踏入牌局的

"梅花使者",带着母亲的遗志,在黑暗中寻找翻局的机会。

更深露重时,李墨梅翻开千术笔记,在第一页写下:"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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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日,破誓,学千,为翻局。"

字迹坚定如刀,刻进纸页,也刻进她的生命。烛火突然爆起个灯花,照亮了笔记里母亲未写完的句子:"当梅花五式大成之日,便是真相大白之时"

她知道,自已已经踏上了一条没有回头路的赌局,而这场赌局的赌注,是整个家庭的命运,以及二十年前砖窑里的那场大火背后的所有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