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素枫突然希望这段路再长些，好让他再多准备一会儿。
可车子还是稳稳停在了她面前，唐素枫打开车门，下车，帮她搬着行李。
“没事，我自已来就行了。”
唐素枫没有说话，自顾自地打开后备箱，后备箱空空如也，唐素枫将许馨兰的行李箱放了上去。
“公主请上车。”
唐素枫快步绕到副驾一侧，在许馨兰拉开车门的瞬间，迅速伸手护住门框上沿。
他的手掌刚好悬在她发顶上方三寸，既不会碰到她的头发，又能确保她不会撞到。
许馨兰的脚步顿了一下，阳光穿过梧桐叶的间隙，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她低头钻进车里的刹那，发梢掠过唐素枫的手腕，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栀子花香。
“谢谢。”
唐素枫上车，系好安全带，车子发动，两人皆是沉默，相对无言。
车子缓缓驶入高速，窗外的景色开始飞速后退。
唐素枫双手紧握方向盘，指节微微发白。
他偷偷瞥了眼身旁的许馨兰，发现她正望着窗外发呆，阳光在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
“你吃饭了吗？”唐素枫终于憋出一句话。
“吃过了。”许馨兰转过头，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你呢？”
“我也吃过了。”唐素枫说完就后悔了，这对话干巴巴得像是两个陌生人的寒暄。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引擎的轰鸣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唐素枫感觉后背又开始冒汗，他悄悄把空调调低了两度。
“你在国外还习惯吗？国好玩吗，”许馨兰突然问道，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
“不怎么好玩，出项目有当地政府派的自卫队保护，都玩不开。”唐素枫也不管许馨兰爱不爱听，自顾自地说着。
他如蒙大赦：“就是海鲜吃得多，龙虾鲍鱼都吃腻了。”说完又觉得像是在炫耀，赶紧补充：“其实特别想家里的饭菜，尤其是”
“福城的鱼丸。”许馨兰接话道，说完自已都愣了一下。
唐素枫心头一跳——她还记得，那是大二的冬天，他坐了一小时的大巴车来福城找她。
寒风刺骨的傍晚，她带他去巷子口那家不起眼的小店。
热气腾腾的鱼丸下肚，唐素枫当即感慨：“太美味了，以后每来一次福城都要吃一次。”
她以为他喜欢的是鱼丸的味道，她不知道的是，他是因为有她在，才会觉得美味。
“对，就是那个味道。”他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又是一阵沉默。唐素枫突然想起什么，手指在屏幕上慌乱地划动：“要要听歌吗？”
“可以。”
就在这时，震耳欲聋的dj音乐在车内炸响。唐素枫手忙脚乱地按暂停——小胖这都是什么品味。
“抱歉，我”
“没关系，”许馨兰轻笑出声，“挺提神的，你专心开车。”
唐素枫红着耳朵点点头，余光却瞥见许馨兰悄悄揉了揉太阳穴。
唐素枫看着眼前略显疲惫的人，轻声说道：“累了就睡会吧，到了我叫你。”
“好的。”
许馨兰轻轻点头，将头靠在车窗上，闭上了眼睛。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而绵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唐素枫悄悄调低了音乐音量，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他偶尔侧目，看着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肩膀，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车子驶过隧道时，忽明忽暗的灯光掠过许馨兰的睡颜。唐素枫不自觉地放慢了车速，生怕惊扰了她的梦境。
高速路牌显示距离福城还有80公里，唐素枫将车速降到了七十码，他很珍惜这一刻能和她独处的机会。
错过了很久的喜欢，降临片刻，无需多言，只是看着，便已是心记意足。
再远的路程也终有到达的那一刻，唐素枫将车停进了许馨兰的公司，许馨兰还在睡着。
唐素枫将车熄火，却没有立刻叫醒许馨兰。他侧过身，借着路灯昏黄的光线凝视她的睡颜。
她眼睑下方有淡淡的青色，显然是长期缺乏睡眠的痕迹。一缕碎发垂落在她鼻尖，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他下意识伸手，却在即将触碰到她发丝的瞬间僵住。食指微微蜷缩，最终只是轻轻按下了车窗按钮。
夜风裹挟着桂花香飘进来，冲淡了车内凝滞的空调气味。
许馨兰的睫毛颤了颤，突然惊醒。她条件反射般坐直身l，一件起球的连帽卫衣从肩头滑落。
许馨兰这才发现唐素枫的卫衣不知何时已经披在她身上，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要用卫衣。
“到了？”她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卫衣边缘。
“刚到。”唐素枫迅速转回身，假装调整后视镜，“看你睡得熟，没叫醒你，你住哪？”
许馨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丝因为靠在车窗上而有些凌乱：“公司后面的宿舍楼，就在转角处，我自已走过去就行。”
“都送到这里了，不差这几步路。”唐素枫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重新发动车子。
车子缓缓绕到公司后方的宿舍区，路旁的梧桐树在晚风中沙沙作响。
唐素枫利落地停好车，走到后备箱处。他的指尖刚碰到行李箱把手，许馨兰已经推开车门走了过来。
“真的不用麻烦，我自已来就行。”许馨兰伸手去接行李箱，两人的指尖在冰凉的金属拉杆上不经意相触，又通时像触电般缩回。
夜风卷起许馨兰的发梢，唐素枫闻到了淡淡的栀子花香气。他清了清嗓子：“你自已住吗？”
“没有，和我通事合住一间。”许馨兰低头整理着背包带子。
“男的女的？”唐素枫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问题太过直白。
许馨兰先是一愣，随即笑出了声，眼角弯成好看的月牙形：“当然是女的啦，你在想什么呢？”
唐素枫别过脸去假装查看手机，却掩饰不住上扬的嘴角：“那就好。”他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宿舍楼的灯光次第亮起，唐素枫看了看表：“我不方便上去，你先把行李放好。”他顿了顿，“一会儿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许馨兰的眼睛亮了起来：“好啊，这次我请客。”她拖着行李箱往楼道走去，又回头补充道：“谢谢你送我回来。”
“好，我就在这儿等你。”唐素枫靠在车边，望着许馨兰的背影消失在楼道转角。
夜色渐浓，他摸出烟盒又放了回去，转而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糖果在舌尖化开的清凉，恰如此刻心头荡漾的微妙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