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5
头发被烛火烧焦,烛火汇聚到一处,我急忙脱下大衣。
哈哈哈,真有趣！
她拍着手看我狼狈的模样,笑得十分开心。
我咬牙抬头去看,一盆水瞬间浇在身上。
可是火却燃烧的更加旺盛。
是油！
周笙笙也没想到点点火星遇到油之后突然烧的更旺,她似乎被吓到了,身子摇摇欲坠。
危难之际,我张开手抱住了她。
强大的下坠力让我胸口一震,气血翻涌吐出一口鲜血。
双臂颤抖不已。
匆匆而来的保姆见状吓坏了,急忙喊人灭火。
怀中,周笙笙躺在一片火光中,推了推我,见我一动不动。
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咬着牙坐起来,猛地推开她。
被我使劲一推,她哭出声。
周凛川光着上半身出来了,他身后跟着裹着浴袍的宋苒苒。
他居高临下看着一片狼籍,幽深的眼眸里怒火滔天。
顾瑶！
他大声喊着我的名字,似乎是在发泄怒气。
却在看到我身上被火灼烧的痕迹后,脸色更沉。
急忙下楼抱住周笙笙安抚,这时保姆也拿来灭火器。
她劝我不要跟先生对着干,也不要生小小姐的气。
你都照顾他们这么多年了,难道真的眼睁睁看着别人抢走胜利果实吗
小小姐不过是顽皮罢了,你哄哄就行,先生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
你闹得这么难堪,又不肯服软,将来怎么收场
她说的每一句话,他们都听见了。
周凛川冷哼一声,一手搂着宋苒苒,一手抱着周笙笙垂眸看向我。
我低下头,揉了揉发麻的手臂,勉强支撑站起来。
七年而已,我舍得。
人生还会有很多七年,我不差这一点。
既然周凛川不缺人爱,周笙笙不缺人管,那我还担心什么
我所要的从来不是周太太这个位置。
周凛川的脚步一顿,一拳砸向了旁边的大理石墙壁。
放她走！
海边别墅的大门在我身后缓缓关闭。
我披着被火烧成洞的大衣,光着脚踩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
晚风习习,听着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
心里竟是无限的畅快。
手机铃声不断响起,是顾母。
傻孩子,你怎么能真的一走了之
我心中起疑,她怎么这么快就知道。
保姆是顾家的眼线
被我猜中,她也不再隐瞒。
说实话告诉你吧,那孩子不是你的,而是我家顾念的！
周凛川没有告诉你吧这些年你当亲女儿的,其实是顾念和他的孩子！
她说当初周凛川爱惨了顾念,就让医生取了她的卵子,和自己的精子。
所以,那一晚,我和周凛川其实什么都没发生。
顾母得意洋洋：
给我们顾家生了孩子,我本想把你当成亲生女儿来看,可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赶紧回去给凛川认个错,这些年他待你不薄,怎么能让宋苒苒那个贱人抢了先
原来是这样。
她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她的亲外孙女考虑。
难怪,周凛川这些年一直对顾家不薄。
难怪,他不让周笙笙叫我妈妈。
本以为心已经麻木不堪,却没想到被伤的更深。
我什么都没说,拔出电话卡扔进了大海里。
6
一场隆重的婚礼正在进行,我在台下一点点描绘出新娘新郎的模样。
不会因为自己有过不幸就去否定别人的幸福。
一张新婚化作跃然纸上。
出了酒店,我背起画板去了西湖边。
正是五月,湖边景色美不胜收。
我贪恋美景,细细描摹却没发现一个影子一直跟在我身后。
能帮我画一张吗
我停住笔。
一个英俊的男人靠在柳树上。
白衬衣领口微微敞开,一手揽着外套,嘴里叼着狗尾巴草。
邪魅狂狷。
脑海里不知道怎么就出现这几个字。
五百。
这么贵
我点点头,其实我不想画他。
因为他的眉眼有几分熟悉。
贵肯定有贵的道理,见我没回答,他掏出手机,加个微信吗
我指了指早就打印好的收款码,换了一张白纸夹在画架上。
之后的每一天,我都能在公园巧遇他。
本以为他是个轻薄风流的男人,没想到有女生想要加他微信,他都拒绝了。
我打趣他：
刚才那个美女长得漂亮,你和她若生下孩子,孩子也会长得很漂亮。
霍西州却不以为意。
我有心上人了。
简单一句话,却像吹皱池水的风吹的我心头一动。
我们相遇的地方是断桥,这就是上天的缘分。
我笑着摇头。
你不是许仙,我也不是要报恩的白娘子。
吃过爱情的苦,我不想再碰男人了。
正说着,下雨了。
可我们都没带伞。
我急忙收着画架,他脱下外套罩在我头上。
两个人躲在画舫上,看落雨如针,扎进湖面,泛起丝丝涟漪。
我怔坐在船边呆呆地望着远处水天一色。
却没注意霍西州竟然打开我的画架,在画纸上描摹着我。
很快一副画画好了。
看着上面熟悉的落款,我不由得惊呆。
你就是那个著名的画家许仙
霍西州挽下袖子,扬起微笑。
垂眸看着他的画作,果然飘逸洒脱,融情于景,自成一派。
画舫上有酒,我们热着吃了一壶。
可我越发看不懂他了。
他身上有股莫名的熟悉感,有一些周凛川身上的商人气息。
似是看出我的疑惑,霍西州将酒一饮而尽。
我是遗腹子,虽然出生在大富大贵之家,可见多了勾心斗角。为了保护我妈,就主动退出家产争夺。偏偏我又喜欢画画,就成了画家。
他说的无比轻松。
可我在顶级豪门里生活过七年,深知里面的腥风血雨。
钱和权,哪个男人不喜欢呢
就算是周凛川身价百亿,他也从不知足。
他和顾念交往的时候,我就听顾念提起过希望他能空下来时间多陪陪自己。
可每次和顾念的约会,他都迟到。
唯一没有迟到的一次是他们的婚礼。
可顾念却为了救他献出了生命。
顾念是个好女孩,是我的好闺蜜,替她结婚我心甘情愿。
也在婚后渐渐爱上了周凛川。
可现在我为顾念不值,为自己不值。
豪门里都是算计,你提前脱离很正确。
若是晚了,就会像我一样,一辈子为他人做嫁衣。
那天,我对霍西州彻底改观。
我以为他个风流浪子,没想到为人热诚、知进退,是个谦谦君子。
我若是早点像他一般即使抽身,也不会落到如今地步。
这么多年,一直以为周笙笙是我的亲生女儿,掏心掏肺的对她好。
一直以为周凛川对顾念思念成疾,期待着总有一天他会发现我的好。
可无论是顾母还是周凛川都有自己的打算,他们都只想利用我。
而我,一腔热忱赴黄粱。
挤出一丝苦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雨后初霁,美不胜收。
心情也跟着开朗起来。
正当我们跳下画舫时,迎面走来了一排穿着黑衣戴着黑墨镜的保镖。
太太！少爷请您回家！
7
我不是太太,也不认识什么少爷。
卷好霍西州的画,我拉着他就要走。
却被保镖们拦住去路。
太太,不要让我们难做,少爷说绑也要把你绑回去。
霍西州挡在我身前,笑着调侃：
怎么,我这个许仙刚和白娘子相认,法海就冒出来了
他一边调笑一边卷起袖子,露出精壮的小臂。
你们都让开。
周凛川来了,他没下车。
劳斯莱斯就停在白堤上,车窗摇下,露出他英俊的侧脸。
上车。
似乎南方湿润多雨的气候让他有些不适,周凛川罕见地打了个喷嚏。
看到我背着画架后眼眸微缩。
顾瑶,你这样跟流浪汉有什么区别别丢人了,快上车！
我从没想过他会找我。
在他眼里,我一直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是利用完就可以抛弃的工具人。
而且,自我离开也就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他断然不会想我想的发疯。
周公子是来要随礼的吗恭喜你和宋秘书了,可惜我这只有200元,实在入不了您的眼。
车门一开,周笙笙哭丧着脸出来了。
她张开短短的小手臂要我抱。
妈妈,抱抱！
周笙笙水灵灵的眼睛祈求地望着我。
我没有抱她。
太沉了,抱不动。
再说了,我也不是你妈妈。
短短两句话让她哇了一声哭了出来。
妈妈,你不要我了,你好坏......
我木然点头。
对,我好坏,还准备更坏。
说着我攀上了霍西州的肩膀,向众人介绍。
我男朋友,认识一下。
周笙笙愣住了,连连倒退几步绊倒了。
周凛川快步上前抱起她交给保姆,神色不悦地盯着我。
不在的这段时间,倒是学会了不少东西。知道怎么惹人生气了嗯
霍西州摘下墨镜。
一向态度随和的他沉下脸。
凛川,怎么跟你未来舅妈说话呢
8
周凛川的脸色阴沉不定。
霍西州
潜意识想要松开手,却被霍西州卡着腰紧紧搂住。
我以前在周家也所有耳闻。
霍家也是昔日的名门望族,。
当初霍家长女跟周家联姻,生下了周凛川。
他的外祖在原配死后娶了照顾自己的保姆,生下了只比周凛川大他四岁的男孩。
脑海里不由得想起他刚才说的争夺家产,遗腹子的事。
没想到霍西州竟然是周凛川的舅舅。
看得出,霍西州也在为我打掩护。
我点头附和。
是啊,大侄子,快叫舅妈。
周凛川气得笑出了声：
好,好得很,顾瑶,你不想想你自己,难道也不想想孩子
自己怀胎十月生下,辛苦教养六年,如今真的舍得
你爱我多年不得,现在我愿意娶你,你当真还要拿乔
他两眼紧紧盯着我,似乎不信我真的不要他了。
岂止啊,他和孩子我都不要了。
我平静地回答：
顾念为你挨了一刀,死了。我也为你们的爱情挨了一刀,走了一趟鬼门关,替你们生下爱情的结晶,我不求回报。
你张口闭口我爱你,证据呢
我若爱你,必然要给你生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我若爱你,必然对你有求必应,我若爱你,怎么舍得离开你呢
周凛川紧紧抿着唇,眼里渐渐酝酿出一场风暴。
我承认,你的目的达到了。
不就是想要一场属于自己的婚礼吗我周凛川给的起！
说着他掏出手机给西湖边上最豪华的酒店打电话预定婚宴。
电话那头一听是他,唯唯诺诺称好。
怎么样,霍西州可给不起这么豪华的婚礼！
他给的起,可我不稀罕。
霍西州慢条斯理从怀中掏出两个红色小本。
上面结婚证两个字深深刺入周凛川眼中。
凛川,多谢你,帮我和你舅妈找到这么好的酒店,中午你可要多吃点,毕竟还在长身体呢。
我也惊呆了。
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
是啊,多谢。
对了,我还缺个花童,就让笙笙来吧。
周笙笙见我提到她的名字,刚被保姆哄好又瞬间哭了出来。
周凛川满脸震惊。
就在这时,霍西州把我抱上他的摩托车一路向着民政局赶。
周凛川后知后觉在后面紧紧跟着。
风在耳旁呼啸。
穿过柳浪闻莺时,霍西州灼热的气息喷在我耳后。
敢不敢和我结婚
我的眼里晃动着荷影,不远处,豪华轿车的引擎声正在逼近。
我突然扯过霍西州的脖子,轻轻咬上他的喉结。
去民政局！
霍西州轻车熟路,故意多绕了几圈。
等我们从民政局出来后,周凛川才赶到。
他下颚线紧绷,浑身带着戾气。
你们,竟然骗我！
没骗你,就在刚才,我们真的领证了。
我打开结婚证,指着上面的名字和照片。
如假包换,说来这么顺利,还得感谢当初周公子的不娶之恩。
周凛川双眸淬火,声音里满是愠怒。
顾瑶,你爱他吗你了解他吗你跟在我身边七年,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爱
我当然知道。
我平静地看着他,道尽了他的虚伪。
你以为你爱顾念错了。在她活着的时候,你没有好好陪过她。她要死了,你又突然深情,想着要给她一个孩子。
其实,你和顾母一样,最爱的是自己,或者是家族的那点利益。
你以为你真的懂爱
他们不配顾念的爱,也不配我去爱。
周凛川红着眼睛问我。
笙笙的事你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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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扯了扯嘴角。
这七年,我认栽。
霍西州笑了,把我重新搂在怀里。
大侄子,我们准备去化妆了,一会还有婚宴呢,就不留你了。
周笙笙一听我要走,急忙从车上跳下来抱住我的腿。
妈妈,你以前说过,只要我叫你妈妈,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
妈妈,我现在命令你,不准走！
命令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蹲下身一根根扒开她的手指。
笙笙,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小女孩子抹着眼泪点头。
我爸爸是周凛川,我是周笙笙,未来周家的唯一继承人。
噗嗤一声,我笑了出来。
那宋阿姨呢,她肚子里万一有个孩子
不会的,爸爸让宋秘书滚了,爸爸说只喜欢你一个。
我有些惊讶。
到现在为止,周凛川都不肯承认喜欢我。
反而通过一个孩子口告诉我。
不过,我也不在意了。
我告诉她她是我最好闺蜜的女儿,我以后有空会来看她的。
至于周凛川,他喜欢谁,关我什么事
既然他那么懂爱,就让他大浪淘沙一个个的去鉴别真心吧。
我把周笙笙抱上了车,在她希冀的目光中缓缓关上车门。
七年了,如何尊重人这件事我教不会她。
进入社会,遇到事就懂了。
周凛川快步走来,想要把我扣在车门。
却被霍西州提前一步将我抱在摩托车上。
坐稳了。
摩托车飞驰而去,回头看西装革履的男子呆呆地站在原地。
黑色的劳斯莱斯越来越远。
远处,苏堤化作一条缀满碎钻的绶带,游船画舫犁开雪浪。
雷峰塔在热浪中微微颤动,正午的西湖在我们身后舒展开金箔般的身子。
霍西州,你真的喜欢我吗
终于我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当然！你就是我等的白娘子！
他告诉我。
周凛川那日结婚,他就对我一见钟情。
本想着趁着新娘抛手捧花的时候跟我亲近,可没想到新娘死了。
我代替新娘跟周凛川结婚。
也就是那天起,他放弃了继承权,黯然离开。
之后,他拾起了画笔,当了一个画家。
当他走到西湖的时候,他做了一个梦。
梦见有一条白蛇跟他说,要在这里等自己的缘分。
所以,他给自己取了一个艺名叫许仙。
说着他将我搂的更紧。
以后的每天,我都来西湖边上走走停停。
终于老天不负我,你来了。
头盔下,我眼睛湿润了。
好,我就信你一次。
这时路边的音响开始播放《千年等一回》。
我和霍西州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