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醒来时头痛欲裂,眼前是一片绣着牡丹的纱帐。
这是哪儿我嘟囔着,伸手想摸手机,却只摸到了滑溜溜的丝绸被面。
小姐醒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突然出现在床边,圆圆的脸蛋上满是惊喜,小莲这就去告诉老爷!
等等,小姐老爷我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雕花的木床、古色古香的梳妆台、绣着花鸟的屏风...这分明是古装剧里的场景!
镜子!给我镜子!我声音都变了调。
小莲连忙捧来一面铜镜。镜中是一张陌生的脸——杏眼樱唇,肤若凝脂,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美得让我自己都看呆了。
我是谁我颤抖着问。
小姐别吓小莲,丫鬟一脸担忧,您是祝家大小姐祝英台啊。
祝英台!那个为爱化蝶的祝英台!
我掐了自己一把,疼得龇牙咧嘴。不是梦,我真的穿越了,还穿成了千古爱情悲剧的女主角!
小莲,现在是什么年份
永和九年呀,小姐。
永和九年...东晋时期,正是梁祝故事发生的年代。我脑子飞速运转,回忆着梁祝的剧情——女扮男装求学、与梁山伯相恋、被迫嫁马文才、最后双双化蝶...
不行!我猛地一拍床板,吓得小莲一哆嗦,这种悲剧结局绝对不能发生在我身上!
既然穿越成了祝英台,我就要改写历史。梁山伯pass!马文才嗯...记忆中是个高富帅反派,但至少比化蝶强。再说了,谁说反派就不能改造了
小姐,老爷说您醒了就去书房见他。小莲怯生生地说。
我深吸一口气:更衣!
一刻钟后,我穿着淡青色的衣裙站在书房外,紧张得手心冒汗。推开门,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正在看书。
父亲。我学着古装剧里的样子行礼。
祝公远抬起头,目光如炬:英台,为父思虑再三,决定送你去万松书院读书。
我瞪大眼睛——这不正是梁祝故事的开端吗
不过,他话锋一转,你必须以男子身份前往。
果然!我心中暗喜,表面却装作惊讶:为何
你兄长体弱,无法继承家业。你自幼聪慧,为父想让你见识天下英才,将来辅佐家族。他捋着胡须,但女子入学有违礼法,故需女扮男装。
我眼珠一转:父亲不怕女儿露馅
祝公远笑了:为父已考校你多日。你言行举止与男子无异,诗书礼乐也不输儿郎。
原来在我穿越前,原主已经通过了父亲的考验。太好了,省得我露马脚。
女儿遵命。我故作乖巧。
记住,从今日起,你便是祝家公子祝英台。他严肃地说,三日后启程,只带小莲一人随行。
回到闺房,我立刻让小莲找来男装。穿上月白色长袍,束起头发,铜镜中的我活脱脱一个翩翩少年郎。
小姐...不,公子真俊!小莲红着脸说。
我转了个圈,对自己的扮相十分满意。既然要女扮男装,就得做到极致。我回忆着现代那些男神的样子,调整站姿和表情。
小莲,从今天起,你要时刻提醒我像个真正的公子哥。
是,公子。小莲机灵地改口。
接下来的三天,我恶补了这个时代的礼仪和知识。好在原主本就博学多才,加上我现代人的见识,应付书院应该不成问题。
出发那日,天朗气清。我穿着靛蓝色长袍,腰悬玉佩,手持折扇,活脱脱一个风流倜傥的富家公子。祝公远满意地点头,亲自送我上马车。
英台,记住你的身份。他意味深长地说。
父亲放心,儿子定不负所望。我故意提高声调,惹得一旁的丫鬟们掩嘴轻笑。
马车缓缓驶出祝府,我掀开车帘,望着渐行渐远的家门,心中百感交集。
公子紧张吗小莲小声问。
紧张我摇着扇子,露出自信的笑容,我是兴奋!万松书院,梁山伯,马文才...我来了!
按照原剧情,我会与梁山伯结为兄弟,然后相爱,最后被马文才拆散。但现在的我——一个从21世纪穿越而来的独立女性,怎么可能按剧本走
小莲,你知道马文才吗我突然问道。
马太守家的公子听说才貌双全,但性情高傲...小莲眨眨眼,公子为何问他
随便问问。我笑得意味深长。
既然要改写结局,何不直接拿下马文才省得他日后作妖。梁山伯虽好,但化蝶的结局太惨了。马文才有钱有势,长得帅,只要改造一下脾气,简直是完美夫婿!
想到这里,我不禁笑出声。小莲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我拍拍她的肩:等着看你家公子我如何在书院翻云覆雨吧!
马车颠簸前行,我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心中已有了盘算。万松书院,将是我祝瑾瑜(虽然身体是祝英台,但内心还是坚持用自己现代的名字)改写命运的第一站。
这一次,我不仅要避免悲剧,还要活出个精彩人生!马文才,准备好接招吧!
第二章
万松书院比我想象的还要气派。
青砖黛瓦的建筑群掩映在苍松翠柏之间,朱红色的大门上方悬挂着万松书院四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门前石阶上,三三两两的书生或站或坐,皆是锦衣华服,一看就是富家子弟。
公子,咱们到了。小莲跳下马车,伸手扶我。
我整了整衣冠,确保束胸足够紧实,这才迈步下车。刚一落地,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回头望去,只见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为首的少年一袭玄色锦袍,胯下白马神骏非常。他在书院门前勒马停住,动作干净利落,马儿前蹄扬起,发出一声长嘶。
是马公子来了!周围的书生们纷纷围了上去。
马公子马文才!
我瞪大眼睛,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反派。只见他翻身下马,身姿挺拔如松,面如冠玉,眉目如画,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这哪是什么凶神恶煞的反派分明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这位兄台面生得很,可是新来的同窗马文才目光一转,竟落在我身上。
我心头一跳,没想到他主动搭话。按原剧情,这时候我该和梁山伯偶遇才对。我四下张望,果然看见不远处有个青衫书生正朝这边走来,想必就是梁山伯了。
机不可失!我果断转身,大步走向马文才,拱手行礼:在下会稽祝英台,初来乍到,还请马兄多多指教。
马文才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显然没想到我会知道他的姓氏。但他很快恢复从容,回礼道:原来是祝兄。马某不过是早来几日,指教不敢当。
他的声音清朗悦耳,带着几分慵懒的贵气,听得我耳根发麻。近距离看,他的睫毛长得犯规,在阳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衬得那双桃花眼更加勾人。
祝兄马文才挑眉,可是马某脸上有什么不妥
我这才发现自己盯着人家看呆了,连忙收回视线:马兄风采过人,在下一时看入神了。
呵,他轻笑一声,祝兄倒是直率。
这时,那青衫书生已经走到近前,拱手道:两位兄台有礼,在下梁山伯,也是新入学子。
按照剧情,我此刻应该欣喜若狂地与梁山伯一见如故才对。但我只是淡淡回礼:梁兄。然后立刻转向马文才,马兄可否带我熟悉书院环境
马文才眼中讶异更甚,但很快化为玩味:荣幸之至。
梁山伯尴尬地站在原地,我内心小小地愧疚了一下,但转念一想: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他日后为情所困,不如现在就保持距离。
马文才领我穿过书院大门,一路上不时有学子向他行礼问好,看得出他在书院地位颇高。
祝兄从会稽远道而来,想必才学过人。马文才漫不经心地问,不知平日喜好什么学问
这是在试探我的底细呢!我微微一笑:略通诗词歌赋,最爱李太白的豪放不羁。
哦马文才来了兴趣,我也爱太白诗。不知祝兄最爱哪一首
我心中暗笑,跟我玩这个作为中文系毕业生,唐诗宋词我可是信手拈来。但我故意说:最爱《将进酒》,尤其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一句。
马文才眼中闪过惊喜:巧了,马某也最爱此诗。不过...他话锋一转,太白诗虽好,终究不及当代谢灵运的山水诗精妙。
谢灵运那不是南朝诗人吗现在可是东晋!我差点笑出声,这家伙在给我挖坑呢。
马兄说笑了,我故作惊讶,谢灵运乃刘宋时期人物,如今大晋江山稳固,何来南朝之说
马文才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大笑:好个祝英台!马某不过试探一二,没想到祝兄如此博学。
彼此彼此。我拱手,心想幸好我历史还不错。
正说话间,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走来,面容严肃:马文才,又在与新同窗炫耀才学
马文才立刻正色行礼:陈夫子明鉴,学生不敢。这位是会稽祝英台,新入学子。
我连忙跟着行礼。
陈夫子上下打量我,目光如炬:既是新来,明日辰时参加入学考校,不得迟到。
学生谨记。我恭敬答道,手心却冒了汗。入学考试原剧里可没这出!
陈夫子又训诫了几句便离开了。马文才见我神色有异,低声道:祝兄勿忧,不过是考校《论语》《诗经》之类,以祝兄才学,定能应对。
我勉强笑笑,心里却打起了鼓。虽说我是中文系毕业,但古代典籍哪能全记得看来今晚得熬夜复习了。
对了,马文才忽然凑近,他身上有淡淡的沉香味,祝兄为何独独找我引路方才那位梁兄似乎也想与祝兄结交。
我心跳漏了一拍,急中生智:马兄气度不凡,在下一见便心生亲近。至于梁兄...我压低声音,不瞒马兄,我观他面色青白,怕是体弱多病之人。在下自幼怕被传染,故而...
马文才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祝兄真是...与众不同!
看他笑得开怀,我松了口气。这理由虽然牵强,但总比说因为我知道他是我的命定CP所以得躲着强。
傍晚,我被安排在一间清雅的厢房,与小莲匆匆吃过晚饭后,就翻出带来的书籍恶补。可恨原主带的书太少,我只能凭记忆回想《论语》内容。
公子,马公子派人送来了这个。小莲捧着一卷竹简进来。
我展开一看,竟是《论语》精要!附着一张纸条:明日考校,仅涉前五篇。马某无意刺探,但观祝兄行李简薄,想必书籍未带齐全。此简暂借,望助一臂之力。
我心头一暖,没想到这个反派如此体贴。看来我的选择没错,马文才绝对有改造潜力!
次日清晨,我顶着黑眼圈来到考场。一夜苦读,总算把《论语》前五篇记了个七七八八。
考场内,二十余名学子正襟危坐。我找到自己的位置,恰好看见马文才坐在前排。他回头冲我眨了眨眼,我悄悄比了个感谢的手势。
陈夫子踱步而入,清了清嗓子:今日考校《论语·为政》篇。'为政以德,譬如北辰'下一句是什么
我暗自庆幸,这正是我昨晚重点复习的。正要回答,却听一个声音抢先道: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是梁山伯。他答完还回头冲我友好地笑了笑,我只好点头致意。
善。陈夫子点头,下一题:'道之以政'下句
这次我抢先回答: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陈夫子微微颔首:祝英台答得不错。那么,谁能解释此句含义
马文才从容起身:夫子,此言治国之道。若仅靠政令刑罚约束百姓,他们虽能免于犯罪却无羞耻之心;若以道德教化,礼仪规范,则百姓不仅有羞耻心,还能自我约束。
很好。陈夫子满意地捋须,马文才见解精到。
考试持续了一个时辰,我勉强应付下来,有几处答不上来的,马文才总会适时补充,巧妙地帮我圆场。梁山伯也不时作答,表现优异。
考校结束后,陈夫子宣布:马文才、梁山伯、祝英台三人成绩最佳。从今日起,你们三人同住一室,互相切磋学问。
什么!我和马文才、梁山伯同住这剧情走向不对啊!
我偷瞄马文才,他面上不显,但嘴角微微抽动,显然也很意外。梁山伯倒是满脸欣喜:能与两位贤兄同住,山伯三生有幸!
离开考场,马文才悄声问我:祝兄昨晚说怕梁兄体弱传染,如今却要同住,这可如何是好
我干笑两声:这个...在下突然觉得梁兄气色好多了,想必无碍。
马文才似笑非笑:祝兄变卦之快,令马某叹服。
我正想辩解,忽然听见一阵喧哗。转头望去,只见几个学子围着一个瘦小的少年推推搡搡。
瘸腿张也配来万松书院回家种地去吧!
那少年拄着拐杖,面色苍白却不服输:张某虽腿有残疾,但心智不输于人!
我心头火起,正要上前,马文才却已大步走过去:住手!书院圣地,岂容尔等放肆!
那几个学子见是马文才,顿时噤若寒蝉,灰溜溜地散了。
马文才扶住那少年:张兄无恙
多谢马兄相助。少年感激道。
我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这跟传说中的马文才形象大相径庭啊!
待少年离开后,我忍不住问:马兄认识那位张兄
马文才淡淡道:张仪,吴郡人士,幼时坠马致残,但才学过人。马某敬他是条汉子。
我心头一震,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我竟先入为主地把马文才当成了反派,却忘了他首先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马兄高义,祝某佩服。我真诚地说。
马文才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对了,祝兄今晚就要与我们同住了,可需要帮忙搬行李
不必麻烦马兄,有小莲在。我笑道,突然对即将开始的三人行生活少了几分担忧。
也许,这段书院生活会比我想象的有趣得多。尤其是,有这么一个出人意料的马文才在身边。
第三章
明日书院举行射箭比赛,所有学子必须参加。陈夫子宣布道,捋着花白胡须,射艺乃君子六艺之一,不可偏废。
我心头一跳。射箭这倒巧了,前世我可是大学射箭社的骨干成员,还拿过校际比赛三等奖。偷偷活动了下手腕,我瞥了眼身旁的马文才,他正专注地听讲,侧脸线条在晨光中如刀刻般分明。
祝兄可通射艺离开讲堂后,马文才随口问道。
我故作谦虚:略懂皮毛。马兄想必是此中高手
他唇角微扬:尚可。家父重武备,自幼请师教导。
梁山伯凑过来,笑容温厚:两位贤兄谈论射箭吗山伯于此道生疏,怕明日要出丑了。
梁兄勿忧,我拍拍他的肩,射箭重在专注,不在力强。
马文才挑眉看我:祝兄此言深得射艺三昧。
回房后,我迫不及待地让小莲找出最利落的男装。束紧胸部时,我疼得龇牙咧嘴,但为了明天的比赛,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公子,您真会射箭小莲一边帮我束发一边问。
等着看你家公子明日大展身手吧。我冲铜镜中的自己眨眨眼。
次日天朗气清,书院后山的射场早已布置妥当。箭靶立在五十步开外,红心在白底上格外醒目。学子们陆续到来,有的摩拳擦掌,有的面露忧色。
马文才一身玄色劲装,腰间系着银丝纹带,整个人如出鞘利剑般英气逼人。他手持一把漆黑长弓,弓身泛着冷光,一看就不是凡品。
此弓名'乌啼',乃西域良材所制。他见我盯着看,主动解释。
我接过试了试,沉甸甸的很有质感:好弓!
祝兄用何弓
我从书院准备的弓架上选了一把:这个就成。
马文才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此等普通弓,怕难发挥祝兄全部实力。
我笑而不语。现代复合弓可比这复杂多了,这种传统弓我上手就能用。
比赛开始,陈夫子亲自击鼓为号。第一个上场的是个高个子学子,他三箭有两箭脱靶,红着脸退下。接着几人表现平平,直到梁山伯上场。
他姿势标准,三箭都中靶,虽未及红心,但已赢得一片喝彩。
梁兄好样的!我真心实意地鼓掌。
马文才随后出场。他站定、搭箭、开弓,一气呵成。箭如流星,嗖地钉入红心。
好!全场沸腾。
接连两箭,箭箭穿心。马文才收弓时,目光扫过我,带着几分挑战的意味。
轮到我了。深吸一口气,我走上射位。手指触到弓弦的刹那,前世训练的记忆如潮水涌来。搭箭,扣弦,开弓至满月——
咦身后传来几声轻呼。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用的是地中海式撒放法,而非传统的蒙古式。但箭已离弦,精准地扎进红心,与马文才的箭紧挨着。
第二箭,我稍作调整,箭矢竟将马文才的箭从中间劈开,钉在同一位置。
场边哗然。马文才眼睛瞪大,一脸不可思议。
第三箭,我故意偏了半分,让箭擦红心边缘而过。总要给人留点面子,何况是心上人。
祝英台两箭中鹄,一箭近鹄,优等!陈夫子高声宣布,眼中满是赞赏。
比赛结束,马文才总分第一,我以一分之差居次。领奖时,他低声道:祝兄最后那箭,是故意射偏的吧
我心里一咯噔:马兄何出此言
你第二箭能劈开我的箭,第三箭却突然失准他轻笑,马某虽不才,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我耳根发热,正不知如何作答,忽见他递来一块雪白帕子:祝兄满头大汗,擦擦吧。
我下意识地接过,像女孩子那样轻轻按压额头和颈部。马文才的目光突然变得深邃,我猛地意识到动作太女性化,赶紧改成粗鲁地抹了把脸。
多谢马兄。我干笑两声,把帕子还他。
他接过时,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我的手掌,激得我心跳加速。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明日是我生辰,他突然说,在舍下小设宴席,祝兄务必赏光。
一定到贺。我连忙答应。
回房路上,我满脑子都是马文才射箭时的英姿。那挺拔的身姿,有力的臂膀,专注的眼神...停!祝瑾瑜,你在发什么花痴!
公子脸怎么这么红小莲好奇地问。
热的!我没好气地回答。
当夜,我辗转难眠。隔壁床的马文才呼吸均匀,梁山伯则发出轻微的鼾声。月光从窗棂洒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
我悄悄起身,想去院中透口气。刚走到门口,忽听马文才轻唤:祝兄
我...我出去走走。我压低声音。
夜色已深,小心着凉。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格外撩人。
很快回来。
院中月色如水,我坐在石凳上,思绪万千。来这个世界已半月有余,原以为能轻松应对,却没想到会对马文才...
祝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惊得差点跳起来。
马文才手持一盏小灯走来,灯光映得他眉目如画。他脱下外袍披在我肩上:更深露重,祝兄穿这么少,不怕生病
我这才发现自己只穿着单薄中衣,束胸的轮廓若隐若现!慌忙拉紧他的外袍,心跳如鼓:多、多谢马兄。
他静静站在我身旁,仰头望月:祝兄的射艺,师从何人
自学的。我随口编道。
自学能达此境,祝兄真是...非凡。他语气中带着我读不懂的情绪。
两人沉默片刻,他突然说:其实,我知道祝兄的秘密。
我浑身一僵,血液仿佛凝固:什...什么秘密
马文才转身面对我,月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他缓缓抬手,我屏住呼吸——
祝兄是左撇子,却用右手射箭,想必是为了隐藏真实实力。他轻笑,明日宴席,马某期待祝兄展露真才实学。
我长舒一口气,干笑道:马兄慧眼。
回到房中,我轻轻躺下,却见马文才在对面床上睁着眼看我,目光灼灼如星。我慌忙转身背对他,心跳久久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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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傍晚,我精心打扮后,带着小莲前往马文才的别院。说是别院,实则是座精巧的宅邸,亭台楼阁一应俱全,显出家世不凡。
马文才亲自在门口相迎。他今日一袭靛蓝锦袍,玉冠束发,比平日更添几分贵气。
祝兄来了。他笑容明亮,引我入内。
厅中已聚集了十余名学子,都是书院中的佼佼者。梁山伯也在其中,见到我热情地招手。
宴席开始,珍馐美味次第而上。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烈。有人提议行令赋诗,马文才作为东道主率先吟诵一首,赢得满堂喝彩。
听闻祝兄诗才过人,何不赐教一首有人提议。
我推辞不过,起身想了想,决定借鉴一首后世佳作:'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全场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绝妙!马文才眼中闪着异样的光彩,此诗清丽脱俗,不似凡品。祝兄大才!
我暗自吐舌,李白大大对不住了,借你诗作撩个汉。
有诗岂可无舞马文才击掌唤来乐师,祝兄可愿一展舞姿
我本欲推辞,但转念一想,何不给他们开开眼起身走到厅中央,我示意乐师奏《霓裳》曲。
音乐响起,我先以古典水袖舞起势,随后融入现代舞的旋转和滑步,最后甚至加入了一段街舞的wave动作。在众人目瞪口呆中,我即兴唱起了《青花瓷》的副歌部分,当然,把歌词稍作古风化处理。
一曲终了,满座寂然。我气喘吁吁地站定,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玩过头了。
这...这是什么舞曲有人结结巴巴地问。
我正绞尽脑汁想解释,马文才却拍案而起:妙极!祝兄此舞此曲,融贯古今,别开生面,马某生平仅见!
他这一带头,众人如梦初醒,纷纷赞叹不已。我偷瞄马文才,发现他目光灼热地盯着我,手中的酒杯倾斜了都没察觉,酒液滴在锦袍上洇开一片深色。
宴席散后,马文才执意送我回书院。月色下,两人并肩而行,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
祝兄今日...令人惊艳。他忽然开口。
马兄过奖了。
不,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我,祝兄与我所见之人都不同。你的诗,你的舞...甚至你的箭术,都透着一种...超脱时代的气息。
我心头一跳,他该不会看出什么了吧
马兄言重了,不过是一些雕虫小技。
他摇头,还想说什么,突然被一阵喧哗打断。
抓贼啊!山长的紫金砚被偷了!
我们循声赶去,只见书院藏书楼前围了一群人。山长面色铁青,说他的传家宝砚台不翼而飞。
必是内贼所为,山长怒道,今日进出藏书楼的都有嫌疑!
我数了数,有六个学子被列为嫌疑人,其中包括那个腿有残疾的张仪。他们都被要求接受搜身检查。
且慢,我站出来,山长,搜身恐有辱斯文。不如让学生试着找出真凶
山长疑惑地看着我:你有何办法
请允许学生询问几个问题。
得到许可后,我学着侦探剧里的样子,开始盘问嫌疑人。马文才站在一旁,眼中闪着兴味的光。
你们今日何时进的藏书楼
可有人证
进去做什么
问了一圈,我发现有个叫李肃的学子言辞闪烁,说进去找《庄子》,却说不清要找哪一篇。我请山长检查他的物品,果然在书箱夹层找到了用布包裹的紫金砚。
李肃!你还有何话说山长怒喝。
李肃面如死灰,跪地求饶:学生一时鬼迷心窍...
事情解决后,马文才在回廊下拉住我:祝兄如何断定是李肃
他说去找《庄子》,却说不清具体篇章,显然在撒谎。我笑道,而且他右手食指有墨迹,说明最近用过砚台,但他声称已经三天没写字了。
马文才眼中满是赞叹:祝兄明察秋毫,马某佩服。顿了顿,他又道,不过,张仪也有可疑之处。
哦
他进去说是为了查《左传》,但我注意到他拿的是倒数的第二卷,而《左传》相关内容应在第三卷。
我惊讶地看着他:马兄观察如此细致
略加留意罢了。他轻笑,其实我也怀疑李肃,因为他离开时衣袖下摆有轻微凸起,像是藏了东西。
我们相视一笑,有种默契在无声中流淌。
祝兄,临别时,马文才突然说,无论你有什么秘密,我都...很欣赏现在的你。
月光下,他的眼神温柔得让我心颤。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回到房中,我辗转反侧。马文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猜到我是女子了吗还是...他喜欢上了作为男子的我
这个念头让我脸热心跳。如果他真的喜欢上男装的我,那等真相大白时...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我迷迷糊糊睡去,梦见马文才在月下唤我祝姑娘...
第四章
书院后山有一片梅林,时值深秋,枝头已缀满花苞。这日课后,我独自前往赏梅,想寻些灵感作画。
刚走到林边,忽听树丛后传来窸窣声。我警觉地转身,只见三个蒙面人持刀逼近,眼中凶光毕露。
祝英台是吧有人花钱买你的命!为首者狞笑道。
我心头大骇,转身就跑,却被另一人拦住去路。眼看刀光袭来,我本能地闭眼——
祝兄小心!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肉体碰撞的闷响。睁眼一看,马文才不知何时出现,挡在我身前,左臂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染红衣袖。
马兄!我失声惊呼。
马文才咬牙踢飞一名歹徒的刀,右拳重重击中另一人面门。歹徒见势不妙,扶起同伴仓皇逃窜。
我想追,却被马文才拦住:别追...危险...
话未说完,他身子一晃,单膝跪地。我这才发现他伤口比想象的深,鲜血已顺着手臂滴落在地。
你受伤了!我手忙脚乱地撕下衣摆为他包扎。
马文才脸色苍白,却还强撑笑容:小伤而已...祝兄不必...
包扎时,我俯身靠近,束胸的布带突然松脱,胸口一轻。我僵在原地,惊恐地发现——女装里衣露出一角!
马文才的目光果然落在我胸前,瞳孔猛地收缩。我慌忙转身,手忙脚乱地整理衣物,耳边嗡嗡作响,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暴露了!
祝...姑娘马文才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马兄...我...可以解释...
出乎意料,马文才竟轻笑出声:其实...我早有怀疑。
啊这下轮到我瞪大眼睛了。
你的手太过纤细,喉结不明显,而且...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你这里有个耳洞,虽然很隐蔽。
我下意识摸向耳垂,果然,原主曾穿过耳洞的痕迹还在。这么小的细节他都注意到了
那...马兄为何...
为何不说破马文才眼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我欣赏祝兄...不,祝姑娘的才学胆识,不愿因此断了这段...友谊。
友谊二字他说得有些迟疑。我心头微动,却不敢深想。
现在怎么办我苦笑,书院不收女弟子,这可是欺君之罪...
马文才正色道:马某以性命担保,绝不泄露半分。他顿了顿,不过,那些刺客显然是冲你来的,必须查清幕后主使。
我扶他起身,两人慢慢往回走。秋风拂过,梅枝轻颤,我的心也乱如风中花瓣。
马兄的伤...得赶紧处理。我担忧地看着他血迹斑斑的袖子。
无妨,先去我别院吧,那里有药。他声音轻柔,总不能这样回书院,惹人怀疑。
马文才的别院离书院不远,是个清幽雅致的小院。进门后,他唤来心腹小厮取药,又命人备热水。
我自己来。我接过药箱,示意小厮退下。
马文才挑眉:祝姑娘还会医术
略懂一二。我小心地为他清洗伤口。幸好前世参加过急救培训,处理这种皮肉伤还算拿手。
上药时,马文才一直盯着我看,目光如有实质,烧得我脸颊发烫。
马兄...不问我为何女扮男装吗我试图打破这暧昧的气氛。
想必与祝家有关。他轻声道,祝姑娘不愿依附闺阁,想以真才实学立世,马某...敬佩。
我手一抖,药粉撒多了些。他竟如此理解我虽然不完全准确,但比我想象的反应好太多。
马兄不觉得女子如此...有违礼法
礼法是人所定,自然可由人改。他目光灼灼,祝姑娘的诗才箭艺,胜过多少须眉男子。
这话若是放在现代很普通,但在当时简直是离经叛道。我心头涌起一股暖流,手上动作越发轻柔。
包扎完毕,马文才突然问:'祝英台'是你真名
是...不过在家时,父母唤我小字'瑾瑜'。
瑾瑜...美玉也。他轻声念着,仿佛在品味这个名字,我以后私下便唤你瑾瑜可好
我耳根一热,点了点头。
那么瑾瑜,他忽然正色,从今日起,我会教你如何更好地隐藏身份。书院人多眼杂,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我感激地看着他:多谢马兄。
私下无人时,唤我文才便好。他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毕竟,我们现在是共犯了。
共犯二字让我心头一颤,竟有种奇妙的亲密感。
回书院后,马文才开始有意无意地帮我打掩护。他会在我束胸松脱时及时递来外袍遮掩,在我月事不适时恰好送来补血药膳,甚至帮我修改举止中过于女性化的细节。
男子走路时肩膀不动,靠腰胯发力。一日课后,他在无人处示范给我看。
我试着模仿,却像个机器人般僵硬。马文才忍俊不禁,上前扶正我的肩膀:放松些,想象你是...是一棵迎风的松树。
他站在我身后,双手轻搭我肩头,温热的呼吸拂过我耳际。我浑身僵硬,心跳如鼓,哪还顾得上什么松树杨柳。
瑾瑜,专心。他低声道,声音如清泉流过石子。
我...我尽力...我的声音细如蚊呐。
就这样,在马文才的特训下,我越来越像个真正的少年郎。而作为回报,我开始教他一些现代知识。
女子为何不能读书做官一次辩论课上,我抛出这个惊世骇俗的问题,古有妇好为将,班昭著史,女子才学不输男子。
满座哗然。陈夫子气得胡子直翘:荒谬!阴阳有序,男女有别,此乃天道!
课后,马文才若有所思:瑾瑜今日所言...虽惊世骇俗,却不无道理。
文才真这么想我惊喜地看着他。
我母亲精通琴棋书画,见识远胜许多男子。他轻声道,若女子皆有机会进学,未必不如男儿。
我心头一热,没想到他如此开明。于是我开始给他讲现代男女平等的理念,他时而惊讶,时而沉思,但从不斥为荒谬。
作为交换,他教我古代礼仪和书法。我的毛笔字惨不忍睹,马文才看不过去,亲自示范。
握笔要松而不懈,运笔如行云流水。他站在我身后,右手覆在我手上,带着我书写。
他的胸膛贴着我的后背,清冽的沉香味萦绕鼻尖,我几乎无法呼吸,更别提集中注意力写字了。
专心。他低声提醒,声音里却带着笑意,瑾瑜的字...颇有童趣。
马文才!我恼羞成怒,转身要打他,却因动作太大碰翻了砚台,墨汁溅了他一身。
两人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同时笑出声来。
就这样,我们的关系在朝夕相处中悄然变化。他不再是最初那个高傲疏离的马公子,我也不再是战战兢兢的女扮男装者。在他面前,我可以偶尔流露出本性,不必时刻伪装。
然而,好景不长。一个雨天,梁山伯在藏书阁偶遇正在整理衣冠的我,无意间看到了我松开的领口下若隐若现的束胸。
祝...祝贤弟你...他瞪大眼睛,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我慌忙拉紧衣领,脑中飞速运转如何解释。
梁山伯却突然红了脸,低声道:贤弟放心,山伯...山伯明白。
你明白什么了我一脸茫然。
贤弟如此...必是有难言之隐。梁山伯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山伯绝不会说出去。
我松了口气,却不知更大的误会正在形成。
从那以后,梁山伯对我的态度变得异常温柔。他会恰好多带一份点心给我,在我看书时偶然递来一杯热茶,甚至写诗暗表情愫。
'同窗共烛情谊长,何日得见红妆扬'...我读着他不小心落在我案头的诗笺,哭笑不得。
梁兄似乎误会了。我向马文才诉苦,他以为我女扮男装是为了...接近他。
马文才正在喝茶,闻言呛得直咳嗽:梁兄倒是...自信。
现在怎么办我苦恼地抓头发,总不能直接告诉他'对不起,我对你没意思,我心仪的是马文才'吧
话一出口,我和马文才同时僵住。我刚才说了什么心仪...马文才
我...我不是...我结结巴巴地想解释,却越描越黑。
马文才放下茶杯,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瑾瑜心仪...我
他的声音很轻,却如惊雷炸响在我耳边。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承认吗太羞人了!否认吗又违背本心...
正当我进退两难时,书院钟声响起,解救了尴尬的我。
该...该去上课了!我跳起来就往外跑,不敢回头看他的表情。
那日后,马文才似乎也有些不同。他会不经意地在我案头放一本珍贵的字帖,或是恰好多摘了一枝梅花插在我房中的瓶里。每当我道谢,他总是故作淡然:随手而已,不必挂怀。
而我则回赠一些亲手制作的小点心,有时是仿制现代蛋糕,有时是创新口味的月饼。马文才每次都吃得一干二净,却还要嘴硬:尚可入口,就是太甜。
这种暧昧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初冬。一晚,我在月下独坐,望着满天星斗思念现代生活。忽然,一件厚袍披在我肩上。
天寒地冻,瑾瑜不怕着凉马文才在我身旁坐下。
文才怎么来了
见你房中无人,猜你在此。他递来一个手炉,有心事
我接过手炉,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两人同时一颤,却都没有立即缩回。
想家了他轻声问。
嗯...有点。我含糊应答,总不能说我在想一千多年后的世界吧
马文才沉默片刻,突然道:瑾瑜可知道,初见时,我为何独独对你另眼相看
我摇头。
因为你看着我的眼神...与旁人不同。他仰头望月,他们或谄媚,或畏惧,或嫉妒...唯有你,直视我的眼睛,不卑不亢,甚至带着一丝...审视。
我心头一跳,想起初见时我确实在评估这个反派的颜值。
后来,你的诗才、箭艺、胆识...一次次让我惊讶。他转头看我,月光在眼中流转,有时我觉得,你仿佛不是此世之人...
我呼吸一窒,他竟如此敏锐!
文才,我鼓起勇气问,若有一日,你发现我并非你以为的那个人...你会如何
他凝视我许久,轻声道:无论你是谁,从何处来,你都是那个在月下与我论诗,在箭场与我比试,在危难时为我包扎的...瑾瑜。
我的心像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攥住,酸胀又甜蜜。这一刻,我几乎想告诉他真相——我来自未来,我知道原本的命运轨迹,我为他而来...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太荒谬了,他会信吗就算信了,会不会改变他现在看我的眼神
冷了吧回去吧。马文才起身,向我伸出手。
我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却因坐得太久腿麻,一个踉跄跌入他怀中。两人呼吸交错,心跳声清晰可闻。时间仿佛静止,谁都没有立即退开。
瑾瑜...他低唤我的名,声音微哑。
我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翻涌的情绪让我心颤。他的脸缓缓靠近,我下意识闭上眼...
祝贤弟!马兄!梁山伯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我们如触电般分开。梁山伯小跑过来,满脸兴奋:山长说要举办冬诵会,让我们准备诗文呢!
知道了。马文才语气冷淡,与方才判若两人。
回房路上,三人同行却各怀心思。梁山伯不时偷瞄我,眼中柔情似水;马文才面色沉静,看不出情绪;而我,则沉浸在方才那一刻的悸动中,无法自拔。
那一夜,我辗转难眠。每当闭上眼,就看见马文才在月光下靠近的脸...
第五章
踏青我放下手中的毛笔,抬头看向兴冲冲跑进来的小莲。
是啊公子!书院组织的,明日去青云山!小莲兴奋地拍手,听说那里有温泉,景致可美了!
我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连日苦读,确实该放松一下。更重要的是——我瞥了眼窗外正在练剑的马文才——这是个增进感情的好机会。
都有谁去
所有学子,还有陈夫子带队。小莲掰着手指数,马公子、梁公子自然都去...
我点点头,心里已有了盘算。自从那晚差点亲吻后,我和马文才之间总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他待我比从前更温柔体贴,却又刻意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让我捉摸不透。
次日清晨,书院门口热闹非凡。学子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有的骑马,有的步行。我选择步行,好欣赏沿途风景。
祝贤弟!梁山伯快步走来,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这是我让厨房准备的糕点,路上可以充饥。
我尴尬地接过:多谢梁兄。
自从发现我的秘密后,梁山伯越发殷勤,几乎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我偷瞄向不远处的马文才,他一身墨蓝色劲装,正冷着脸看这边,见我目光扫来,立刻转身去整理马鞍。
马兄怎么了梁山伯疑惑地问。
大概是...马鞍不舒服吧。我干笑两声。
队伍出发后,我故意放慢脚步,等马文才骑马经过时,仰头笑道:马兄好雅兴,独自骑马赏景
他低头看我,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衬得那双眼睛格外深邃:祝兄不也与梁兄相谈甚欢
这话酸得我牙都要倒了。我强忍笑意:梁兄热情,盛情难却啊。
马文才轻哼一声,却还是放慢马速与我并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不觉已到山腰。
青云山果然名不虚传。层峦叠翠,飞瀑流泉,空气中弥漫着草木清香。行至一处岔路,陈夫子让大家自由活动,申时在原地集合回程。
祝兄想往哪边走马文才翻身下马,牵着缰绳问我。
我指了指西侧的小路:听说那边有片野梅林,想去看看。
巧了,马某也正有此意。他唇角微扬。
两人并肩而行,把梁山伯幽怨的目光抛在身后。小路渐窄,马文才索性将马拴在树下,与我步行深入。
文才,我压低声音,你收到家书了吗
他脚步一顿:收到了。父亲问我...学业进展。
我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里有话:只是学业
马文才沉默片刻:还有...婚事。
我的心猛地一沉。是啊,在这个时代,像他这样的贵公子,早该定亲了。
父亲希望我...争取与祝家联姻。他轻声道,目光却落在我脸上。
祝家那不就是...我瞪大眼睛:你知道我是...
我查过。他坦然道,会稽祝氏,名门望族,有一子一女。长子体弱,次女...闺名英台。
我心头狂跳。他早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所以,你接近我...
最初不知是你。他打断我,直到看见你的耳洞,才起疑调查。他苦笑,父亲要我娶祝家女,我却先爱上了女扮男装的祝家女,真是...
爱我屏住呼吸。
马文才耳根泛红,加快脚步:梅林到了。
眼前豁然开朗,一片野梅林在山谷中怒放,如云似雪,美不胜收。我暂时放下心事,欢呼着跑进花海。
文才,快来!
我们在梅林中流连忘返,不知不觉已过申时。等想起要回去时,天色已暗。
糟了,集合时间过了!我急道。
马文才倒很镇定:无妨,我知道另一条近路。
然而,这条近路越走越荒僻,最终消失在密林中。我们彻底迷路了。
这就是你说的近路我双手叉腰。
马文才难得露出窘态:上次来是两年前...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山风渐起,我当机立断:先找个地方过夜吧,明天再找路回去。
我们在背风处找到一块平坦的岩石,马文才用随身火石生起篝火,又脱下外袍铺在石上。
你坐这里。他示意我坐在衣袍上。
那你呢
我守夜。他往火堆里添了根树枝,山里有野兽。
我心头一暖,却摇头道:轮流休息吧,后半夜换我。
马文才还想坚持,突然脸色一变,猛地捂住右腿:嘶——
怎么了我急忙凑近。
好像...被什么咬了。他卷起裤腿,脚踝处两个细小的牙印正在渗血。
我心头一紧——蛇咬!看牙印形状,八成是有毒的。二话不说,我解下腰带,紧紧扎在他小腿上。
忍着点。我俯身就要吸出毒血。
马文才却一把推开我:不行!太危险!
别动!我厉声道,毒血不吸出来,你会死的!
趁他愣神的功夫,我迅速吸出几口毒血吐掉,又撕下衣角蘸水清洗伤口。做完这些,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
这是...
雄黄粉。我撒了些在伤口上,防蛇虫的,没想到真用上了。
马文才怔怔地看着我:你随身带这个
野外生存常识啊。我随口道,随即意识到说漏嘴了——古代闺秀哪懂什么野外生存
幸好马文才没追问,只是轻声道:谢谢。
夜色渐深,篝火噼啪作响。马文才的伤虽无大碍,但为防止毒发,我坚持让他躺下休息。
我守着,你睡会儿。我往火堆里添了些柴。
马文才拗不过我,只好躺下,却把外袍分了一半给我:山里露重,别着凉。
两人并肩躺在窄小的岩石上,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我仰头望天,繁星如钻,银河倾泻,美得让人屏息。
瑾瑜。马文才突然轻唤。
嗯
若有一日...我是说若有一日,我能明媒正娶,你可愿...嫁我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侧头看他。火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金边,那双向来自信的眼睛此刻竟带着几分忐忑。
你这是在求婚吗,马公子我故意逗他。
我...他语塞,耳根通红,只是假设...
我轻笑,突然起了玩心:那要看你的诚意了。
何为诚意
比如...我眨眨眼,先叫声'好姐姐'来听听
马文才猛地坐起,又因腿伤轻嘶一声:祝瑾瑜!
在呢~我笑眯眯地应道。
他瞪着我,半晌却无奈地笑了:你真是...不可理喻。
那你喜欢吗我脱口而出,随即后悔自己的大胆。
马文才沉默片刻,轻声道:喜欢。
两个字,重若千钧。我心头一热,不敢再看他,只盯着篝火发呆。两人一时无话,却有种无言的甜蜜在空气中流淌。
后半夜,马文才坚持换我休息。我确实困极了,迷迷糊糊睡去,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他的外袍,而他正襟危坐,篝火映照下,眼下有淡淡的阴影。
你没睡我揉着眼睛坐起。
不困。他淡淡道,却掩不住一个哈欠。
我心头一软,这人真是...固执得可爱。
天亮后,我们很快找到了下山的路。途中,马文才的腿伤发作,走路一瘸一拐。我二话不说架起他的胳膊搭在我肩上。
不必...他挣扎。
少废话!我凶巴巴地瞪他,昨晚谁救的你
马文才哑口无言,乖乖让我搀扶。两人就这样依偎着前行,远远看去,倒像一对难兄难弟。
快到山脚时,突然从树丛中窜出五六个彪形大汉,手持刀斧,面目狰狞。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为首的大汉喝道,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山贼!我心头一紧,下意识摸向腰间——可惜没有佩剑。
马文才却不动声色地将我护在身后:几位好汉,我们是万松书院学子,身上并无多少银两...
少废话!一个刀疤脸狞笑,看你们衣着不凡,定是富家子弟!他目光落在我脸上,眼中闪过一丝淫邪,这小公子生得比娘们还俊,不如...
话音未落,马文才已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一拳击中刀疤脸面门!
瑾瑜,跑!他大喝。
我岂会独自逃命抄起地上一根粗树枝就加入战团。马文才虽腿伤未愈,但身手矫健,转眼已放倒两人。我则使出前世学的防身术,专攻下三路,打得一个山贼嗷嗷直叫。
小心!马文才突然扑向我。
一道寒光闪过,马文才肩头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顿时浸透衣衫。我怒火中烧,抓起一把泥沙扬向那偷袭者的眼睛,趁他捂眼惨叫时,一记手刀劈在他颈侧,直接把人打晕。
剩下两个山贼见势不妙,扶起同伴仓皇逃窜。
文才!我急忙查看他的伤势。
皮肉伤,不碍事。他虽这么说,脸色却因失血有些发白。
我撕下衣袖为他简单包扎,心疼得手都在抖:你这个傻子!
马文才却笑了:值得。
两个字,胜过千言万语。我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
回到书院时,我们狼狈的样子引起轩然大波。陈夫子听说我们遭遇山贼,立刻请来大夫为马文才诊治。梁山伯围着我团团转,又是端茶又是递水,搞得我哭笑不得。
祝贤弟受惊了。他满脸心疼,早知如此,我该与你同行的...
多亏马兄相救,我没事。我刻意拉开距离。
消息很快传开,学子们议论纷纷。有人说马文才为救祝贤弟奋不顾身,有人说两人联手击退山贼配合默契,更有甚者,传言两人在山中独处一夜...
祝兄与马兄真是...情谊深厚啊。一个学子意味深长地说。
我假装没听懂弦外之音,心里却甜滋滋的。经此一役,我和马文才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虽然表面上还是同窗之谊,但彼此心照不宣。
三日后,小莲神秘兮兮地递给我一封家书:公子,老爷来信了。
我展开一看,是父亲祝公远的笔迹。信中先是例行问候,接着话锋一转——
...闻汝在书院表现优异,为父甚慰。然汝年已及笄,婚事当议。马太守近日遣人探问,有意为其子文才求娶。马家门第显赫,文才才貌双全,堪为良配。汝意下如何...
我手一抖,信纸飘落在地。马家主动提亲马文才知道吗这是他的意思,还是他父亲的主意
正胡思乱想间,小莲又跑来:公子,马公子请您去湖边一叙。
湖边,马文才背对着我站在柳树下,背影挺拔如松。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手里也捏着一封信。
家父来信了。他开门见山,命我...争取与祝家联姻。
我的心猛地一沉:所以...山中那些话...
不!他急切地打断我,那是我真心实意!与家父无关!他上前一步,眼中满是挣扎,瑾瑜,我...
我知道。我轻声打断他,我收到家书了。父亲说...马家有意提亲。
马文才瞪大眼睛:家父已经...
两人相对无言,心中各有所思。夕阳西下,湖面泛着粼粼金光,美得让人心碎。
瑾瑜,马文才终于打破沉默,若你应允,我立刻修书回家,请父亲正式提亲。
我望着他认真的眉眼,心中五味杂陈。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我知道自己已对他动心,但婚姻大事...更何况,我还有个穿越者的秘密从未向他坦白。
给我...三天时间考虑。我轻声道。
马文才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仍尊重地点点头:好。
回房后,我辗转难眠。嫁给马文才,意味着彻底融入这个时代,放弃回到现代的可能。但若拒绝...想到可能失去他,我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窗外,一弯新月悄然升起,清冷的月光洒在床前,如同我纷乱的思绪,剪不断,理还乱...
第六章
三天考虑期将满,我却仍举棋不定。
清晨,我独坐窗前,望着院中那株初绽的梅花发呆。小莲轻手轻脚地进来,放下一盏热茶:公子,马公子派人送来了这个。
她递过一卷绢布。展开一看,是一幅精致的梅花图,枝干虬劲,花朵鲜活,仿佛能闻到香气。落款处题着:寒梅著花未
这是王维的诗句,下一句是君自故乡来。马文才在问我考虑得如何了。
我苦笑,提笔在另一张纸上写下应知故乡事,却迟迟没有送出去。小莲在一旁欲言又止,最终悄悄退下。
午后,书院举行诗会。我刻意选了离马文才最远的位置坐下。他几次目光投来,我都假装专注听讲,不予回应。
诗会结束,我快步离开,却在回廊拐角被人一把拉住。马文才将我堵在墙角,眼中满是焦灼:瑾瑜,为何避我
马兄言重了。我垂眼不看他,只是近日功课繁忙...
说谎。他声音低沉,可是...嫌弃马某了
我心头一刺,抬眼对上他受伤的眼神,差点就心软了。但转念想到那封密信,又硬起心肠:马兄多虑了。只是...婚姻大事,我还需再思量。
马文才沉默片刻,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家父又来信了,催问联姻之事。我尚未回复,想先知道你的心意。
我盯着那封信,胸口发闷。两天前,我偶然在他房中看到另一封马太守的密信,上面明明白白写着:祝家门第虽高,却无实权。联姻可助我马家笼络江东士族,巩固势力...
那一刻,我如坠冰窟。原来他的表白,他的温柔,都可能只是为了完成家族任务我不敢相信,却又不能不信。
马兄,我强作镇定,令尊似乎很看重这门亲事
马文才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家父...确有考量。但我...
我明白。我打断他,门当户对,利益联姻,自古如此。
不!他急切地抓住我的手,瑾瑜,我对你...
祝贤弟!梁山伯的声音突然从廊外传来,陈夫子找你!
我趁机抽出手,快步离开。马文才在身后唤我,我没有回头。
当晚,月色如水。我辗转难眠,起身到院中散步。不知不觉走到荷花池畔,却见一人独坐石上,仰头望月——正是马文才。
转身欲走,他却已看见我:瑾瑜。
声音里的落寞让我脚步一顿。他起身走来,月光下的脸庞棱角分明,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能听我说几句吗他轻声问,说完你若仍想走,我绝不阻拦。
我点点头。
我知道你看见了那封信。他开门见山,家父确有政治考量,但我对你的心意,与那些无关。
我心头一跳,仍强装冷静:马兄何必...
让我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初见时,我不知你是祝家女,甚至不知你是女子。我爱上的是那个在箭场上与我比肩,在诗会上语惊四座,在山贼面前临危不惧的...你。
月光洒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勾勒出一道银边。他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我从未见过的诚挚。
家父的联姻计划,是我告知你身份后才提出的。若只为完成任务,我大可直接提亲,何必...他声音微哑,何必先在山中问你心意
我心头微动,却仍有顾虑:若...若我不是祝家女,你会...
会。他斩钉截铁,哪怕你只是寒门女子,哪怕你无姓无名,我爱的只是祝瑾瑜这个人。
这句话如重锤击在我心上。我抬眼看他,月光下,他的眼神炽热而坚定。
瑾瑜,他突然单膝跪地,从怀中取出一枚白玉佩,这是我祖母传下的玉佩,马家世代只赠心爱之人。
玉佩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背面刻着赠吾爱瑾瑜五个小字。我眼眶一热,这分明是...
前世祖父收藏的那枚古玉!我曾无数次把玩过,绝不会认错。可它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有我的名字
这...这玉佩...
家传之物。马文才轻声道,我前日特意回家取来,背面字样是新刻的。
我颤抖着手接过,翻来覆去地看。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难道前世祖父的收藏,就是这枚玉佩这意味着...我和马文才的缘分,竟穿越了时空
瑾瑜马文才疑惑地看着我震惊的表情。
我...我正想说什么,突然听见假山后传来一声轻响。
马文才敏锐地转身:谁
一阵窸窣声远去,似是有人匆匆逃走。马文才想去追,我拉住他:别...万一是...
怕是梁兄。他苦笑,他近日总暗中跟着我。
我心头一紧。梁山伯若看到刚才一幕...
瑾瑜,马文才转回正题,眼中满是期待,你可愿...接受这枚玉佩
我望着他真挚的眼神,心中天人交战。理智告诉我,历史走向不该轻易改变;可心却不受控制地向他靠近。
我...话到嘴边,却变成,能再给我两天吗
马文才眼中的光彩黯了黯,却仍尊重地点点头:好。
回房后,我将玉佩贴在胸口,心跳如鼓。前世那枚玉佩是祖父的心爱之物,他常说那是一段未了缘的见证。难道...
公子!小莲慌慌张张跑进来,不好了!书院在查女扮男装的学生!
我手一抖,玉佩差点落地:什么
刚听厨娘说,山长收到举报,说有女子混入书院,明日要逐一查验!
我浑身发冷。是谁举报的梁山伯还是刚才假山后的人
公子别慌,小莲急道,马公子派人传话,说他已有应对之策。
马文才知道了我既感动又担忧。这事若处理不好,不仅我会被逐出书院,还可能连累家族声誉。
次日清晨,书院气氛明显不同。学子们三三两两交头接耳,不时有人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马文才站在讲堂外,见我来了,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我别过去。
诸位。陈夫子肃容走入,近日有传言书院混入女子,此事关乎书院百年清誉,必须彻查。
讲堂内鸦雀无声。我强作镇定,手心却已汗湿。
凡有嫌疑者,需接受查验。陈夫子环视众人,目光竟落在...梁山伯身上
梁山伯猛地站起:夫子!学生...学生绝非...
梁生莫急。陈夫子捋须,只是有人举报见你耳垂有孔,疑是女子。
我瞪大眼睛。梁山伯耳垂有孔这是马文才的计策
冤枉啊!梁山伯面红耳赤,学生幼时体弱,按乡俗穿耳避邪,绝非女子!
耳洞只是其一。陈夫子又道,还有人说见你月事用品。
全场哗然。梁山伯几乎要哭出来:这、这从何说起...
我偷瞄马文才,他一脸肃穆,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这招够狠,转移视线还报复了梁山伯的跟踪。
调查最终不了了之,但书院气氛已变。学子们互相猜疑,谁都不敢再靠近谁。马文才趁机在混乱中将一张纸条塞进我手中:今夜子时,藏书阁见。
入夜,我假寐至子时,悄悄起身。刚推开门,却见地上放着一封信——是家书。
借着月光,我匆匆浏览。父亲言辞急切,说马家已正式提亲,问我意向如何。信末还提到,若我不喜马文才,还有吴郡陆家可选。
陆家我苦笑。这时代女子婚事,终究难自主。
藏书阁在月色中显得格外幽深。我轻手轻脚推门而入,里面漆黑一片。
文才我低声唤道。
没有回应。我摸索着前行,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拉入怀中!
嘘...马文才的气息拂过我耳际,外面有人。
我僵在他怀里,心跳如雷。他的胸膛紧贴我的后背,温热的体温透过衣衫传来,让我浑身发烫。
是梁兄,他耳语道,一直跟着你。
我这才注意到窗外确实有轻微的脚步声。梁山伯竟跟踪我到这
怎么办我声音发颤。
马文才沉思片刻,突然拉着我蹲下:瑾瑜,书院已不安全。山长虽今日暂被蒙混,但疑心未消。
你是说...
我们必须尽快解决这事。他声音坚定,两条路:一,你立刻'病退'回家;二...
二是什么
我们成亲。
我呼吸一窒。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如星辰,里面盛满了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若你应允,他轻声道,我明日就派人回家,请父亲正式下聘。你以祝英台身份光明正大离开书院,无人敢质疑。
这确实是最稳妥的办法。但我仍有顾虑:那封密信...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他苦笑,家父确有政治考量,但我娶你,只因为你是你。
我沉默不语。马文才轻叹一声,从怀中取出一物:看看这个。
是一封拆过的信。借着微弱的月光,我认出是马太守的笔迹。信中严厉斥责马文才为一女子耽误大事,说他既已发现祝英台身份,就该立刻揭发,逼祝家就范,而不是儿女情长...
这...我震惊地抬头。
我拒绝了。马文才斩钉截铁,我不会用这种方式得到你。
我心头一热,突然意识到自己错怪了他。那封密信中的联姻计划,他根本不屑执行。
文才...我声音哽咽。
瑾瑜,他双手捧住我的脸,额头轻抵我的,我不逼你。若你真不愿,我送你安全回家,绝不纠缠。
他的呼吸拂在我唇上,带着淡淡的茶香。黑暗中,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我能听见他急促的心跳,感受到他微微颤抖的手。
我...
正要回答,突然砰的一声,藏书阁大门被撞开!
果然在此!梁山伯的声音炸响,马文才!你...你们...
月光从门口泻入,照见我们近在咫尺的脸。马文才迅速将我护在身后:梁兄,请回。
我早该想到!梁山伯声音发颤,祝贤弟...不,祝姑娘,你可知马文才接近你,只为家族利益
我心头一紧。马文才冷笑:梁兄偷听的本事倒是一流。
我这是救祝姑娘于水火!梁山伯激动道,马家要的只是祝家门第,根本不是...
住口!马文才厉喝,我与瑾瑜之事,轮不到你置喙!
两人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动手。我急忙拦在中间:梁兄,文才,别...
祝姑娘,梁山伯痛心地看着我,马文才已向山长告发你是女子,只等明日当众揭穿,逼你就范!
我如遭雷击,转向马文才:真的
荒谬!马文才怒道,我何时...
山长亲口所言!梁山伯打断他,马公子,敢做不敢当
我脑中一片混乱。马文才急握住我的手:瑾瑜,信我,绝无此事!
梁山伯冷笑:那明日山长查验时,马公子可敢当面对质
求之不得!马文才眼中怒火燃烧。
两人怒目相对,我站在中间,心如乱麻。马文才说的是真的吗山长真的要查验我梁山伯是在挑拨,还是确有此事
都别说了。我疲惫地打断他们,明日...我自会应对。
马文才还想说什么,我摇摇头,挣脱他的手,独自走向门口。夜风吹在滚烫的脸上,我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离开。
身后,马文才唤我的声音被风吹散,如一声叹息...
第七章
天刚蒙蒙亮,小莲就慌张地摇醒我:公子!不,小姐!山长召集所有学子到明德堂,说是...要查验身份!
我猛地坐起,睡意全消。昨夜藏书阁的争执,梁山伯的警告,马文才的辩解,全在脑海中翻涌。最坏的情况还是来了。
帮我更衣。我强作镇定,男装。
小莲手忙脚乱地帮我束胸、穿衣、绾发。铜镜中的祝公子面容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我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无论如何,不能露怯。
明德堂前,学子们已列队站好,气氛凝重如山雨欲来。我一眼看见马文才站在前排,脊背挺直如松。似是感应到我的目光,他微微侧头,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眼神。
梁山伯站在另一侧,见我来了,神情复杂地低下头。
肃静!陈夫子肃容走出,身后跟着一位我没见过的威严老者——想必就是山长了。
山长目光如电,扫过众人:近日书院有女子混入,坏我百年清规。今日必要彻查!
学子们哗然,互相打量。我的心跳如鼓,手心沁出冷汗。
经查证,山长继续道,会稽祝英台,实为女子!
全场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我。我双腿发软,却强撑着不露怯色。
祝英台,上前来!山长厉喝。
我迈步向前,脚步虚浮却坚定。余光瞥见马文才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学生...在。我拱手行礼,声音竟出奇地平稳。
山长冷笑:好个'学生'!女扮男装,混入书院,欺君罔上,该当何罪
我咬紧下唇。按律法,这确实是重罪,轻则流放,重则杀头。
山长明鉴,我深吸一口气,学生...不,民女确为女子。但求学之心,不输男儿。若有罪,愿一人承担,不连累书院。
好个伶牙俐齿!山长怒极反笑,来人,将祝英台押送官府!
两名壮硕的院役上前要拿我。我闭上眼,脑中闪过父母的脸庞,现代的高楼大厦,还有...马文才。
且慢!
一声清喝炸响。我睁眼,只见马文才大步上前,挡在我与院役之间。
马文才,你要包庇罪犯山长眯起眼。
非也。马文才拱手,声音沉稳,祝英台确是女子,但入书院一事,马某早已知情。
什么我瞪大眼睛。他这是...
荒谬!山长拍案,你既知情,为何不报
马文才不慌不忙:因祝英台与马某已有婚约,入书院只为...增进学识,将来相夫教子。
我差点呛住。这谎扯得也太大了!
山长狐疑地看着我们:当真
马文才转身面对我,眼中满是恳求与歉意。他单膝跪地,执起我的手:瑾瑜,事已至此,不如实言相告
我瞬间明白他的用意——这是唯一能救我又不连累书院的方法。虽然谎言会被拆穿,但至少能拖延时间。
...是。我艰难地点头,民女...确与马公子有婚约。
堂内哗然。梁山伯脸色惨白,踉跄后退一步。
山长捋须沉思:若真如此,倒情有可原。但需祝家与马家作证。
家父已知此事。马文才面不改色,马某这就修书请他来。
山长勉强点头:既如此,暂不送官。但祝英台必须立刻离开书院,待两家正式下聘,再议后事。
我松了口气,至少免了牢狱之灾。
离开明德堂,我立刻被带到一间厢房软禁,门外有院役把守。小莲哭着收拾行李,我却出奇地平静,只是反复摩挲着马文才给我的玉佩。
傍晚时分,房门被猛地推开。一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大步走入,面容威严,与马文才有七分相似,却少了几分温雅,多了几分凌厉——必是马太守无疑。
你就是祝英台他冷冷打量我,目光如刀。
我行礼:民女见过马大人。
哼,等了这么久都没有答复,现如今的状况,你可愿嫁与吾儿为妻!马太守问道。
我低头沉思,下定决心答道:民女愿意。
马文才直挺挺地跪下:父亲,儿子亦心悦祝姑娘,请父亲成全。
没出息。马太守冷哼一声:罢了,那我回去准备婚事。
我和马文才相视一笑,十指紧扣。
三个月后,春暖花开时节,我与马文才正式定亲。又过半年,马文才参加科举,高中进士。捷报传来那天,马太守乐得合不拢嘴,对我这个福星儿媳越发满意。
婚礼定在八月十五,月圆之夜。马家张灯结彩,宾客盈门。我穿着亲手设计的嫁衣,在众人祝福声中,与马文才交拜天地。
洞房花烛夜,马文才轻轻掀开我的盖头,眼中满是惊艳:娘子今日...美若天仙。
我笑着斟满两杯酒:夫君,饮过合卺酒,今生永不分离。
交杯饮毕,马文才突然从怀中取出一物:给你的新婚礼物。
那是一本装帧精美的诗集,封面上写着《瑾瑜集》——竟是他亲手抄录的我们往来书信中的所有诗词!
文才...我眼眶湿润,也取出一个锦盒,我也有礼物送你。
盒中是一块奇怪的金属板,上面刻着奇怪的符号——是我用现代字母拼写的我爱你。
这是...
我家乡的文字。我深吸一口气,决定坦白,文才,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其实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马文才一愣:什么意思
我来自一千多年后的世界。我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在那个世界,梁祝是个凄美的传说。我穿越成了祝英台,却不想重复悲剧,所以...我要嫁给你。
马文才呆住了,半晌才喃喃道:难怪...你懂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你...信吗我忐忑地问。
他凝视我许久,突然笑了:信。因为你是瑾瑜,天上掉下来的娘子。
我噗嗤一笑,扑入他怀中。红烛摇曳,映照出床帐上交织的人影...
一年后,我们在杭州创办了瑾文书院,招收男女学生,传授经史子集之余,也教些奇技淫巧。学生们都说,马山长严厉,祝山长和蔼,但两人对视时,眼中都有光。
又三年,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取名马思齐,取见贤思齐之意。马太守抱着孙子乐得合不拢嘴,再也不提什么实权了。
每当夜深人静,我常望着星空,想着那个遥远的现代世界。有时会觉得这一切像一场梦,但转头看见枕边人安详的睡颜,又会心一笑——无论穿越多少时空,有些缘分,注定要圆满。
就像现在,马文才迷迷糊糊地搂紧我,嘟囔着:娘子...该起了...
窗外,晨曦微露,新的一天又将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