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久无眠秋气清,
烛花频剪欲三更。
铺床凉满梧桐月,
月在梧桐缺处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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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的房间,少年趴在桌子上,他停止了诵读,顷刻间,整个书房似乎静谧的吓人,他整个上半身附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神色忧郁。
朱小姐呀,朱小姐……滚滚红尘……透心凉……
他嘴里嘟囔着什么,可在下一秒他却把整个脸埋进书本里,没了声音,四周再次安静的吓人……
萧萧孤杕,丰腴小圃;瞢仄檀台,淅沥消歇。
镂窗之下有一浮雕纹红木凉床,其上一人侧卧小寐。其肤皊白若凝脂,髻鬓如墨抹枕隅;朱唇皓齿若神匠之凿,纤手皭腕似天工之作。
俄顷啼嗒作响,似马蹄轻踏由远及近萦旋回荡。
啪嗒!
榻上一人惊醒,柳眉轻挑眸观八方,诧异之余又近乎惊悸。蹙眉详视来者,却又聊有兴致。来者屈膝跪地,颤颤巍巍、以至于涕泣涟涟。
小奴……小奴知错了……知错了。其身前茶盏东躺西卧似肌肤皲裂,不到几个叹息已成溪水西流。
哦男子挥衣洒鬓支榻而起,何错之有呢言罢径自行去。
小奴知错了……望少爷宽恕,望少爷宽恕……下仆见其起身而来愈加颤栗,为此事掴上一巴掌已是轻罪。
男子单膝跪地,将破碎的茶具一一拾起。
掉了,碎了,拾起来便是,何必哭哭啼啼呢倘若这府邸里的姑娘皆像你这般不经吓,那本公子可有的罪受。
少爷您……是是是。仆人听罢连忙抢来收拾茶具。男子垂眸见其下睑处仍挂露晶莹,便伸手将之轻揩而去,并付之一笑。
此刻已有不少围观奴仆隔窗觑目,而屋内俩人皆不知晓。
你下去帮我差人换成竹器便是,轻便而不易破碎。言罢起身拂了拂衣袍。
少爷……少爷您打我便是,何必百般羞辱我……
哦我昔时曾因这点小事而出手打过你言之详觑打量她一番,却见其低首缄默。
行吧,你暂且下去,莫忘了我吩咐过的事。言罢悠然掞起手臂。
遵命。
慢着!
只见她一个机灵,挪步回身,悚然间倾首垂眉,若已半身瘫痪于悬崖、跌倒于峭壁,而搦起檀台的两臂也已然是勒马缰绳,稍有不慎便成脱缰野马。
少……少爷……还有何吩咐
窗外已有人窃窃私语,有得戏看了……有得戏看了。
倒也无事。本公子问你,你且说,如实告知与我,我姓甚名谁
啊不敢,不敢,小奴岂敢直呼少爷姓名。
哎诶,但说无妨。
这……唐……唐……
唐什么男子倾身扑面,嘴角勾勒一抹邪魅,却又咄咄然、悻悻然,刹那间说是威逼引诱倒有过之而不及。
唐……唐子安。
哦~只见他谡然伫立,思忖道:好一个唐子安。正如渡船沚岸呜呼峰回路转,子安绍言道:
那姑娘如何称呼
啊此时姑娘家亦如云舒霞卷入眼睑,只待云卷云舒方才如梦初醒。
小奴姓韩名小允,少爷已然知晓,何必耍逗于我。
嘿嘿,本少爷我呀,就是喜欢啰嗦,倘若一字一句不说个三遍两遍岂不无趣。既然如此,从今往后便喊你允儿喽。端了这么久兴许是累坏了,下去歇歇吧。
唉……唉!
韩小允回眸一笑,笑靥如花。子安见状,虽是惊鸿一瞥,却有万千风情。
反观牖帘之下,窥者皆目瞪口呆,以至瞠目结舌。
子安刚愈出门赏花观景忽见一人映入眼帘。
呦!子安兄!酉时三刻,天色甚早啊,你……来者径自跨步入厅,吸起凉气环视打量子安,俄尔绍言道:这就醒了睡饱了!
子安亦桀骜对视,来者面目皙白,青袍碧衣;腰滚璘琈玉带,另系皭烠佩玉;手搦皊墨折扇,举止温雅散漫。
子安屏息凝神向外挪出数步,酉时已无烈阳皞日,亦无几多蔽芾。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啊呵!好你个唐子安,昨日晴空万里之时托我一事,今在下已尽数落实。好一个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唐子安。
夸啦!
男子收起折扇绍言道:好!在下姓周名志南。
哦~志南兄。子安暗忖,时事焦灼,与其逼仄难行不如另辟蹊径。
那可问问志南兄,在下昔往几时几刻起,几时几刻眠
夸啦!
志南将一副青山飞鸟图甩掞而出,且付之一笑,嗤之以鼻。
子夜而起,拂晓而卧。
妈呀,终极夜猫子。
嗯志南娇小的脸蛋上写满大大的疑惑。
无事。果真知我者非志南兄也。今日之见在下实则'有备而起',听闻志南兄急公好义,任重而道远,这才托事于你,谁不知你雷厉风行周志南。办的如何,不妨说来听听
怎说志南眼观六路神情菲薄。子安虽心神领会却不急于事功。
自然坐着说。言罢轻袍挥洒转身将之领进内房中,志南先行,子安回身喊道:
允儿,上茶!
志南惊愕,你几时改喝茶了
子安跟上,嗔笑道:方才。
那允儿是谁
呵,你料想她是谁呢
你……也罢,你无非就今日有些许反常。
志南率先垂范,红木嵌螺钿罗汉床上屈膝盘腿,端坐雅然。
俄尔。
嗒。
紫檀嵌冰梅纹炕桌垂落于志南身前,却颤动难安,子安寻视足边,从床腿下抽出一石砧,撂于桌腿缺处,霎时两者水乳交融浑然一体,炕桌安如磐石。而子安的亲事亲为竟令志南刮目相看。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咱俩这才十个时辰未见你就当着周某的面做着下人做的事。
子安摆摆手,唉诶。雅而不奢,淡不图利,清者自清,两袖清风,淟者自浊,沆瀣气也,若船泊沚岸,其尾难滢矣。
啪!
志南拍案而起,你真乃唐子安!
子安坦然自若继续摆手让其坐下,如假包换。
志南嗔笑道:搁哪换啊续而噱笑曰:子安韬晦矣,天理难容也!!
咦今儿允儿怎如此怠慢莫非我平日里从未喊过她……子安暗忖,却被志南瞅了去,难免狐疑,便道:表情如此寒碜,怕又不是中了哪位姑娘的邪。
诶,志南兄,琼浆玉液可品,珍馐美馔可尝,惟这话讲究有理有据,留之腹中便是臆测,蹦出口齿便成谬言,知否稍等片刻,在下去去便回。
你小子今怎如此博学,侘傺时顶嘴有三番屡次,诙谐嚷嚷反驳时虽有不多倒也有十之八九次,却未曾赢过我。子安兄你可真……
啧,啰嗦。言罢便径自起身款步离去,撂有志南独惊自异。
本想去下房寻韩小允,不料却在蔽芾柳荫处的偏房见其被两三人围堵。
允儿!子安一声叫喊,余音绕梁,似有穿云裂石之势。佣人纷纷侧目而视,惊然!紧忙低颔行礼。
韩小允主动迎了上去,少爷。
让你烧茶又在这搞什么名堂
啊何时曾唤过我
方才呀。我叫,'允儿,上茶!'你没听见子安又扯开嗓子喊了一遍。韩小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
那现在听见喽快去!
唉!
临走前他又瞥了一眼韩小允身后的几位佣人本愈开口询问想来只得作罢,懒呗。
朱家,跟唐子安经商世家不同,其乃仕宦世家,祖辈出个北骑大将军,媲美东汉袁氏,四世三公,名满天下。
芳菲林苑,瀱汋榭黯;瑰玮葱郁,斑驳阑珊;寂寥霡霂,五琈绸缎;觊觎佳人,思伊万千。
西厢处,旖旎芳菲,花草正茂,又是霈溦初歇,绿肥红瘦。闺房中花香扑鼻,见一素裙姑娘伏在夔龙纹卷案上奋笔疾书,情愫幽柔,似在勾勒如意郎。奈何大家闺秀,只得女儿身,哪有不思春。
俄尔一青衣丫鬟闯入,小姐!小姐……喊声未歇便闻案上姑娘霎然间将笔下草纸撕得粉碎。
不嫁!不嫁!言罢推开丫鬟径自出房,跑的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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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打听到了子安言罢,韩小允端起茶具款步走来。他回眸一笑,允儿,下次再敢怠慢本少爷可要罚你。
就……就她呀!一旁志南大惊失色,平日里你可把她打的不轻,我都心疼喽!今日怎么改邪归正了莫非你俩……
唉唉唉。刚才我还怎么说你来着,谬言!谬言!知否!余音萦绕,瞥观允儿,已是面颊绯红,子安颦蹙,道:你先下去呗!还杵在这儿作甚。难得志南带了春宫图,你也想沾沾光!
唐子安!你敢污蔑在下!余音未落,韩小允已逃出三丈远。
你还想不想听了志南问。
说。
姑娘名叫朱淑真,乃仕宦之家千金。嘶……与你倒也门当户对。哈,都家财万贯嘛。
谁子安喝了杯茶,随口吐出叶丝,想必允儿做茶工艺不精。
朱姑娘啊!唉你耍逗我呢!当我邻家小妹啊!那天在东煌街若不是您老对人家一见钟情我连跑腿都没得地方去。大丈夫做媒婆,闻所未闻!!志南埋怨道。
来来来,我敬你一杯。子安自然知晓此人是谁,未曾想竟是眼前周志南牵了这条红线。
志南伸手与之碰了一杯随后一饮而尽,续言道:你呀,碰到了大麻烦,你唐子安出了名的乖戾好色之徒,已是家喻户晓啦!
子安思忖,与其说是麻烦,倒不如说是作死才对。见其又转念一想,问道:那平日里咱俩吃酒为何还能吃到一块去
哈!果不其然呀,你终要问的。'衬托'你可懂人人皆说红花虽好,还须绿叶扶持。那正好你也不是什么绿叶,周某也未必也是红花,小人之交甘若醴呗。更何况推心置腹一句话,唐公子待我不薄。
好!来干来干,敬友谊!
哈哈哈。周志南抚掌大笑,实在未曾料到有朝一日子安兄会拿茶来灌我,还一本正经。
然后呢朱姑娘怎说
志南搁下茶碗,不嫁。续而喟叹道:唉,你呀,声名狼藉,是能让人家过目不忘,却留不在心里。朱姑娘几乎从未赶街上市,一年中仅两次抛头露面,无非就是为今儿晚的灯市买点东西做做准备。
此刻子安似姑娘家显得娴静许多,为志南殷勤添茶。志南绍言道:周某以为朱姑娘未闻你为人暴戾,便前去拜访,未曾想,在下刚一提到是你她便说不嫁。这倒好,落个冒犯的罪名。
你怎说
余问:'周某这儿有一门好亲事,唐家大少爷唐子安……'可我还未说完她便回不嫁,关门放逐客令。
这可如何是好……
倒是听说她爹同意了。
啊
周某听说她爹同意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你的终归是你的。朱家虽是仕宦世家,却也将近没落,你唐家财大气粗,正对朱家胃口。
子安喜不自禁,方才慭慭然,此刻若胸石坠地,待等婚嫁之时,难免神情歆羡起来。
志南瞅其神色游弈缥缈,却全无昔日阴鸷之姿、忤逆之貌。
子安兄怕不是真情流露
嗯
无事。只晓得今日元宵夜的灯市注定热闹非凡。到时你与我同去,瞅到朱姑娘可别口无遮拦令旁人腹诽心谤,啼笑皆非。
几时
戌时四刻。黄昏之后,人定之前。唉,周某约莫一个时辰后再来拜访您老罢。随即阖上青山翮鹤图起身径自行去。
出门见槐,子安便知已离庭院不远。所谓:出门见槐,升官发财。迷信之举委实如此,深入人心。《周礼·秋官》有一朝士条,周王廷有左九棘右九棘面三槐之说,如此可见一斑。而应试举子落第后,往于槐花季节求荐,另有李淖《秦中岁时记》中曰:进士下第,当年七月复献新文,求拔解,曰:‘槐花黄,举子忙’。倒也有从考证。
随着足步深入榆树映入眼帘,榆、柳、槐、梧桐乃大户人家庭院歆羡树种。而榆树仍有考证,《诗经·唐风》中有《山有枢》一诗:山有枢,隰有榆。可谓救荒之木。而柳、梧桐之说则浅尝辄止,仅知晓前者祛病消灾,后者宜于子孙。虽迷信,却仍益于陶冶。
庭院隅落,芥草边角有一凉亭,选色瞢黯,亭下卵石曲折绵延,似山涧溪流、绝顶氤氲。大理石台阶约高三寸,顶上飞檐翘角,形如飞鸟展翅。子安无心久居,记之而去。
卵石蜿蜒尽头有一小圃被竹篱围住,许是落了绵雨,竟有烠之色。竹篱浥有晶莹,似朝露,若清眸,浑银星,烻嬿然。圃中花势虽好,却未闻花名,显然已在畛域之外,真乃书到用时方恨少,贻笑大方之家。
忽尔一人影飘过,子安不免踯躅,情愫劻勤,寻花问柳路怕是趑趄难行。只因此子安非彼子安,只得悻悻然逃回房中,待日后旁敲侧击逐渐演变……
东煌街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各色人等真乃炊房厨具一应俱全。酒幡裹月、茶幡裹云;老房出摊,新铺开张;张灯结彩、醉酒迷觞。有彩灯、纸灯、纱灯、麦秸灯、百花灯、天地灯、走马灯、鸟兽灯、五色明角灯,灯上绘有奇花异草、飞禽走兽、山水人物,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真可谓灯红酒绿迷人醉,醉把夕阳独浊觞。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子安兄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子安兄能否把折扇还我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嘶……不甚吉利。罢也。
子安兄!
啧,你啰嗦个锤子啊
啊锤字什么字周某不懂。
你看啊,大则宫廷神匠,小到凡夫俗子,制造铜锣时哪有一锤定下音色,无非反复敲打铸造。方才借此明喻啰嗦。
妙不可言啊子安兄。那你又为何铜具遮面啊
唐某有脸见人吗!
倒也是。那又为何言说观览实则抢我折扇呐
面颊稍热,捂得慌,遂借来一用。
你想'周冠唐戴'
啧,啰嗦,旁人只识得你周志南吗咱俩沆瀣一气鬼混多年,有你必有我,知者不惑也。可朱姑娘未必可知,这便足矣。
好一个有你必有我。
嘿嘿,有我有你,一鼓作气……不是,那什么,咳。
怎说
无事,无事。
瞧,那儿竟有一卖酒具的,你随我来,一块去瞅瞅。志南揪住子安便去。
小姐你看……言者身形娇小,五官精致,一袭青衣素裙,薄唇小嘴微张、满目惊奇。
好漂亮的珠子。言罢从小摊上擿起一颗,对着纱灯绕来逛去。
客官,喜欢不妨买下,童叟无欺价格公道。老板娘并未多番理会那青衣姑娘,而这句话许是说给其身旁的主子。
可儿若是喜欢,便收下。
真的!名叫可儿的姑娘喜不自禁。
呦,朱姑娘真乃大家闺秀。哈哈哈哈……体型丰腴的老板娘其宽厚的面孔上堆满了笑,有穿云裂石之势,奈那耳畔茶肆酒楼的齐鸣琴瑟仍须让之三分。
待朱姑娘付了钱,可儿却又不见了。她左右环视,奈何人群接踵而行。
可儿可儿这丫头,不讲礼数,唉,真令人新生羡慕。
忽而手腕被人捉住。
你神出鬼没的,我迟早被你吓出病来。
小姐!小姐!那儿有人翻筋斗、蹬坛子,可好玩了!走我带你去瞧瞧。
就这一小斝比我手上的皊纸扇还贵,您从泉州来的吧,这么会做生意。说话的竟是唐子安,却怼的那中年卖家无言以对,面颊羞红。俄而才开口道,仅在泉州生活过一阵子。
你看看,你看看。泉州就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子安指着那人给志南看,志南一时无语,频频点头。
霎时间太平鼓从身后穿街而过,两人一个哆嗦吓了一跳,差点摔了手中的酒具。只见连街百姓争相而去,一览风采。
志南顺着视线往东,又见不少人围观,衣襟缝隙间认出是在蹬坛子。便招呼子安,道:那儿有熟人,不妨去看看。
子安颔首,却也伸手原价付了钱,并将到手的东西赠给了志南。
喏,扇子在我手,怕你没得玩。
哈哈,你呀。
待志南步行数步,终识的此人。便挥袖指给子安看。
亭亭玉立,一颦一簇间竟婀娜多姿;朱唇皓齿,一步一趋时竟娇柔可爱。纁袖绒边、皓颈流苏;天仙姽婳、窈窕淑女。
子安呆若木鸡,显已垂涎三尺。俄而回首愣然,盯住志南数个瞬息才问道:朱姑娘
没错。言罢志南食指弹了一下小斝,续言道:别说,煞是好玩。而后拍拍他的肩膀,嗔笑道:周某先行告退喽……
子安柳眉紧蹙,奈缘左思右想仍不知如何开口,思虑顿舛,忤逆难行。忽而听一人开口,若黄鹂啁啾,似朝露坠涕。
小姐,你瞧那位白衣公子,垂鬓遮面,好不怪异。
子安紧忙回首,浊眸无神的留在坛子上,并不时睥睨声源处。得知那俩人正望着自己,这才转而与之相望。
不好,被他听到了。可儿不尴不尬、好不别扭。
瞧你……一旁朱姑娘也开始数落起来。
子安佯作邂逅,便一个箭步似流星般划了过去。可儿躲到朱姑娘身后探出一双清澈的眸子。
敢问公子是……
忽而东风飔忽,可以说万事俱备只欠这东风了。却见他墨鬓揄拂、髻发翩忽;柳眉轻挑、朱唇微阖;皓腕凝霜、细指纤纤。举手投足,不失风度,待那铜面取下,众皆惊然!
唐子安!认得此人的都回过头来该干嘛干嘛去了,似乎转身间又打心里切了一声。
哇~
瞧,认出不得的便如可儿般不禁失了礼仪。正如子安之前所言,可朱姑娘未必可知,这便足矣。
而朱姑娘的确未知。
在下小名子安。不知姑娘芳名子安俏皮的问。
这……朱姑娘娇指掩唇,瞟了一眼这位素未谋面的公子,她清眸游奕、身姿右倾,回眸又瞄了一眼,便低颔飘然而去。
我家小姐姓朱……可儿压低了声线,言罢追之而去。
昔时子安自诩情圣,不过遇色横行霸道尔;今日子安虽诙谐有趣,可遇情仍旧如覆薄冰、处处提防。只见他嘴角扬起,已成顺水推舟、大功一件;排闼直入、完美相识!
志南从其身后冒出,悦然问了一句,子安兄,办得如何
子安青发拂面,收起折扇,咂了下嘴,倒也不错。
人家姑娘都被你吓跑了,还自诩聪颖。哦,对了,令尊托我喊你。
嗯何事子安慭慭然,恐被其狐疑多虑。
一同观灯啊。志南此话令其磐石落地。子安应道:不去。
那人是谁子安无心岔话,没曾想志南真接其话茬,哦~他呀,别看他粗襦麻衣,却也是东煌街少有的大户人家,其名柳江,周某这儿有些闲言碎语你可听
哦说来听听。
前几日江兄钟情一姑娘,子衿姓李乃城北人士。虽已定亲,可那姑娘骄奢华贵,不爽柳江朴素之风,又怪其气宇平平,便叫嚷悔婚。
哈哈,别说,真能闹腾。
那可不,因此我还作诵一首。
哦悉数颂来。
周某不与你颂过
唉诶,好诗自然多颂。
你且听好:'东煌城南潝潝,蕞尔李家滔滔。街邻自编乱造,府衙独揽风骚。'(城南的东煌街溪水西流风景独好,渺小的李家各说各话坏事接二连三。街坊邻居也在七嘴八舌认为自己听到的才是对的,最后只得衙门出面使出浑身解数控制场面。)
哈哈哈,真乃奇绝!
小诗,小诗,聊以自娱。
哎,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今晚难得有闲情雅致,咱们一醉方休!
诶……这才像是你唐子安嘛。
言罢俩人相视噱笑,相与奔步酒肆。
翌日巳时,晨曦喷薄,已是晴空万里。芥木蔽芾、花草绰约;馥郁馨然、燕雀扶摇。
清幽房内,紫檀架子床上,子安左臂搭在床围上,右臂搂着瓷制酒壶,指肚摩擦着壶柄,且不时吮吸着壶喙。定是梦中邂逅了朱姑娘,举止猥亵。
子安一个怔忪,霎然而起,惺忪啙窳的眸子变得铮亮,将怀中的酒壶随手搁在床上,出了卧室,看了一眼室中不知谁买的紫檀雕石榴牡丹大座屏和它端庄沉重的底座。不免有些诧异。
出了屋顿时绿荫如盖,清风徐徐。子安从柳枝绵条间见一石亭,苔藓左右滋长蔓延。亭中一浅色人影独酌,细看此人气宇轩昂、壮硕无比,却鬓发斑白、举止坦然。不免暗忖:长辈……爹……亲爹总之先瞧瞧此人是否认得我。
而后,子安神情自若、款步翩然,到其视线内。却见那中年长辈冲其瞥了一眼,便自顾换盏、悠然入口。子安心想,这是认得我那便是亲爹没错。
只见他笑脸相迎跑了过去,随手要了一盏茶,一饮而尽。
唐公子别来无恙呐。
子安先是纳闷,后转念一想,生出这样的儿子难免代沟似渊。
嘿嘿,客气。啧,好茶。来,再敬您一杯!子安一来便把茶又喝成了酒。
随后俩人又同饮数杯。子安这才开口道,昨晚观灯钟情一姑娘,我想今日'纳彩'。'
哦改邪归正了
这番话令此时的唐子安蒙受多少不白之冤,却又只得忍辱含垢,千言万语汇腹中却不知吐出些什么出来。
嗯。也只得这般应道。
诶,你茫然加冠,纨绔多年。虽是好事,自要多磨。今虽是悬崖勒马,怕是今后也多桀骜。也罢,凡是随你而去,周某自然说你不便。
啊
子安兄,你怎跑这儿来了,害我在后院四处寻觅……呦,父亲大人,你俩商议何事品茶论道呢真是……诶你……志南还没说完便被一个箭步飞来的子安拉到了一旁。
这是你家
啊!志南颔首。
我听你父亲逼逼这么久
啊志南愕然,续而问道:不是,你哪次不喝醉酒往我家跑,醒了就去后院调戏女佣。不是,你跟我父亲商量何事
出师不利,真乃出师不利!,志南的话子安直接忽视掉,走走走,陪唐某回家,会会我父亲。
诶你别拉我,大丈夫成何体统。你父亲白日里未见进家。你且听我说……志南扯开子安的爪子,说了一句惊天动地的话,今儿清晨周某轻装上街闲逛。听出摊卖豆腐的赵老四与街坊谈起,徐家已与朱家行了纳彩之礼,并托人问了朱姑娘生辰!
徐家!
对,城南东煌街开酒楼的徐老文,家有良田百亩,财大气粗。礼者其二子徐子安!
啊!子安顿时手足僵麻、呆若木鸡,俄而才自言道:问得生辰,朱姑娘许是答应了。
二日纳吉,三日纳征,四日请期,七日迎亲,短短十六日!成亲迫在眉睫。这徐子安,怕是早对朱姑娘垂涎三尺,急切占有。志南续言道:想必是前几日周某拜访之时,徐家亦步了后尘,两者皆名子安。昨日朱姑娘遇你,虽急忙奔走,许是中意你。这……这分明瞎闹!!你说徐家说什么不好,偏偏不说其姓徐,哪有如此……
不……怪我,我并未告知她我姓唐……
你……你……你你你,你误事!倘若朱姑娘毁约,岂不又赴李家后尘,成全城人笑柄!
不……你……我……待我,待我回去想想。
哎,你且去吧,我留此打听后事。
夜久无眠秋气清,
烛花频剪欲三更。
铺床凉满梧桐月,
月在梧桐缺处明。
子安闭门谢客,十五日转瞬即逝。仅仅四句,子安反复诵读,读出两日欺凌,三日孤寂;五日长吁短叹,十日逆来顺受;琴瑟无稽,度日如年。
只待迎亲之时,炮竹声声,钟鼓齐鸣;排山倒海,恍然如梦。
志南扣门急切,子安终得开门放客。
朱姑娘如何
哎呀,纤手拈玉簪,乌髮拂妆檀。志南焦急万分,却看子安,淡然无事。
只听:
折扇还你得了。
啊这又为何奈何志南急切,却仍想知为何。
看见那只野鹤了吗余左右观之,山色空濛,煞是可玩,不应西去,理应西回,也罢,送我得了,聊做念想。
哎呦,又何出此言呐子安兄!
今日且做你我最后会晤。
啊
我问你,你且说……子安再次端详这幅青山飞鸟图,续言道:截婚车……可是重罪
四人起轿,钟鼓悠悠。绛帷绸罩、绣卉缀祥;金银闹喜,丹凤朝阳。
朱姑娘觊觎情郎,遐想翼鸟扶摇双飞,苍辽刹那嫣红。不禁脉脉含情透纱而望。却见领者膀大腰圆,头戴官帽。霎时全身颤巍,隔纱而涕,知是嫁错了人家。而婚轿外恭维道喜、热闹非凡。
却听周遭忽而静谧,惊奇连连。
来者何人大喜之日为何拦我车队!那虎男吼了一句。
只听,夸啦一声。紧接着从众惊奇者的碎语中蹦出一声炸响!
在下唐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