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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邢千鋥
第一章
南方的深秋
公元1960年的深秋,中国南方某市的火车站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晨雾中。
站台上,停着一列普通的火车,穿着蓝色制服的列车员来回穿梭,引导提着大包小包的旅客登上一列开往东北边境的绿皮火车。
陈志远站在站台边缘,左手提着一个磨损的棕色皮箱,右手捏着一张硬质车票。
他三十出头,身材中等,穿着一件普通的深灰色中山装,看起来就像任何一个因公出差的普通干部。
只有那双锐利的眼睛偶尔扫过站台上的人群时,才会闪过一丝不同寻常的警觉。
同志,请出示您的车票。列车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扎着两条粗黑的辫子,胸前的铭牌上写着林秀梅三个字。
陈志远递上车票,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列车员的手腕——那里戴着一块崭新的上海牌手表,在晨光中闪着冷冽的光。心里想着,这年头一个普通列车员可戴不起这样的手表。
3号车厢12号下铺,请往这边走。林秀梅熟练地撕下车票的一角,抬头时与陈志远四目相对。她的眼神平静如水,看不出任何异样。
陈志远点点头,拎着箱子朝指定车厢走去。他的步伐不紧不慢,耳朵却竖得老高,捕捉着站台上的每一个声音。
广播里正在播放《社会主义好》,欢快的旋律掩盖了许多细微的动静。
3号车厢位于列车中部,陈志远找到自己的铺位时,对面已经坐了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正在翻阅一本《机械工程》杂志。
同志你好,我是周明德,省机械厂的工程师。中年男子主动伸出手,眼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去哈尔滨参加技术交流会。
王建军,市供销社采购员。陈志远握了握对方的手,随口编了个身份。
他注意到周明德的指甲修剪得异常整齐,右手食指和中指有轻微的老茧——那是长期使用发报机按键留下的痕迹。
陈志远把皮箱塞到铺位下方,看似随意地扫视着车厢。这节硬卧车厢共有六个隔间,他的位置靠近车厢连接处,视野很好。透过半开的门帘,他能看到斜对面隔间里一个穿呢子大衣的男人正往行李架上放一个黑色皮箱,动作小心翼翼。
听说东北那边已经下雪了。周明德推了推眼镜,语气随意,王同志经常出差吗
偶尔。陈志远简短地回答,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大前门,抽烟吗
周明德摆摆手:谢谢,不抽。气管不太好。
陈志远自己点了一支,烟雾缭绕中,他注意到周明德的目光几次飘向窗外站台上的时钟。七点四十五分,距离开车还有十五分钟。
站台上的广播突然换了内容:乘坐K127次列车的旅客请注意,列车即将发车,请送亲友的同志尽快下车...随着汽笛长鸣,列车缓缓启动。
陈志远靠在窗边,看着站台逐渐后退。站台尽头,一个穿深色风衣的男子匆匆跑了几步,最终停下,目送列车离去。那人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但因为距离太远,陈志远看不清楚。
这趟车要开三天两夜呢。周明德合上杂志,王同志是第一次坐这趟线吗
陈志远摇摇头:去年走过一次。他故意说错了一个小细节,那时候还是K125次。
周明德眼睛一亮:您记错了吧这趟车一直都是K127次。
可能是我记混了。陈志远笑了笑,心里却记下了这个细节——一个普通工程师怎么会对列车编号这么敏感
列车驶出城市,窗外的景色逐渐变成了收割后的稻田和零星的农舍。陈志远借口去打开水,拿着搪瓷缸子向车厢连接处走去。
经过斜对面隔间时,他放慢脚步。那个穿呢子大衣的男人正背对着过道整理行李,黑色皮箱已经不见了。
隔间里还有两个人: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在织毛衣,一个年轻女孩在看书。
开水房前已经排了三个人,陈志远站在队尾,目光扫过车厢连接处的每一寸空间。
墙上贴着提高警惕,保卫祖国的标语,下方有一个不太明显的划痕——像是用刀尖刻意留下的记号。
同志,您的水缸。陈志远回过神,发现已经轮到自己了。负责打水的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工人,正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谢谢。陈志远递上缸子,注意到老人右手缺了一根小指——这是当年地下工作者的常见伤残。
回到隔间,周明德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见陈志远进来,迅速合上了本子。
王同志,听说前面要经过青龙山隧道,是这条线上最长的。周明德语气轻松,但手指却不自觉地敲打着笔记本封面。
是吗我没注意过。陈志远喝了口水,目光落在周明德的手上——那节奏分明的敲击,分明是某种密码的节拍。
列车轻微摇晃着,窗外的阳光时隐时现。陈志远靠在铺位上,闭上眼睛假寐。
耳朵却捕捉着车厢里的每一个声响:隔壁孩子的哭闹、远处乘务员的脚步声、餐车推轮与地面摩擦的吱呀声...以及周明德那有规律的、轻微的敲击声。
敌特分子已经上钩了,而猎人也已就位。这场横跨大半个中国的猫鼠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二章
可疑的乘客
午餐时间,陈志远跟随人流走向餐车。穿过两节车厢后,他注意到那个穿呢子大衣的男人也走在前面,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
餐车里弥漫着白菜炖粉条的气味,十几张圆桌已经坐了大半。陈志远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正好能观察到整个餐车。穿呢子大衣的男人坐在斜对面,与一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低声交谈。
同志,这里有人吗
陈志远抬头,看见列车员林秀梅站在桌前,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制服,手里端着铝制饭盒。
请坐。陈志远向里挪了挪,目光扫过林秀梅的左手腕——那块上海牌手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普通的红头绳。
林秀梅坐下后,从饭盒里拿出两个玉米面窝头和一碟咸菜。跑车这么多年,还是吃不惯餐车的菜。她小声说,太油了。
陈志远点点头,掰开自己买的窝头。餐车里的嘈杂声很好地掩盖了他们的对话。
3号车厢12号下铺,林秀梅咬了一小口窝头,眼睛看着窗外,您对面那位周工程师,上厕所时总喜欢在连接处停留。
陈志远喝了口白开水:多久一次
每小时至少两次。林秀梅用筷子蘸了水,在桌面上画了个简单的符号,他在看这个。
陈志远眯起眼睛——那是一个倒三角形,下面加一横。铁路系统内部的暗号,表示有情况。
穿呢子大衣的叫王福生,登记的是哈尔滨百货公司的采购员。林秀梅擦掉水痕,但他箱子里有发报机零件。
陈志远不动声色地吃着窝头,余光看到王福生正起身离开,那个牛皮纸信封不见了。
还有,林秀梅压低声音,7号车厢有个女同志,说是《光明日报》记者,但她的相机里没装胶卷。
姓名张丽华。
陈志远记下这个名字。餐车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穿着铁路制服的男子大声嚷嚷着:我的钱包不见了!刚才还在口袋里!
乘警很快赶到,开始询问周围的乘客。陈志远注意到王福生趁机快步离开了餐车,而那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则悄悄把一个东西塞进了袖口。
我去看看。陈志远站起身,跟着人群向事发地点移动。
丢钱包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列车长,正激动地比划着:就在这儿,我坐下吃饭前还摸过!
您确定是在餐车丢的年轻的乘警有些手足无措,有多少钱
二十三块六毛!还有我闺女照片!列车长拍着桌子,肯定是哪个王八蛋趁人多摸走了!
陈志远站在人群外围,目光扫视地面。在餐桌下方,他看到一个棕色的皮夹子。弯腰捡起的瞬间,他注意到桌腿上有一个新鲜的划痕——和之前在车厢连接处看到的如出一辙。
是这个吗陈志远递上皮夹。
列车长一把抓过去,翻看着里面的内容:对对对!就是它!钱和照片都在!他激动地握住陈志远的手,太感谢了同志!
乘警松了口气:您看看是不是掉地上了
不可能!列车长斩钉截铁,我明明放在内兜的,扣子都系得好好的!
陈志远没有多说,默默退回自己的座位。林秀梅已经吃完了,正在收拾饭盒。
不是普通的小偷,陈志远坐下后低声说,是试探。
林秀梅微微点头:我注意到了,那个戴鸭舌帽的。
盯紧他。陈志远喝完最后一口水,还有张丽华。
回到3号车厢,周明德不在隔间里。陈志远检查了自己的皮箱——锁头上的头发丝还在,但位置移动了半厘米。有人动过他的箱子。
陈志远不动声色地打开箱子,快速检查了里面的物品。表面上看,都是些普通的出差用品:换洗衣物、洗漱用具、一本《红旗》杂志、几份供销社的采购单据。但在夹层里,他的配枪和证件完好无损。
王同志,吃过饭了周明德突然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嗯,餐车的菜不错。陈志远合上箱子,随口问道,周工程师去哪了
去8号车厢找了个老朋友。周明德坐下,吹了吹茶杯上的热气,大学同学,正好也在这趟车上。
陈志远注意到周明德的鞋面上沾了一点新鲜的泥浆——8号车厢在列车尾部,而今天天气晴朗,站台上都是水泥地,只有车厢连接处才有少量从外面带进来的泥土。
这么巧。陈志远笑了笑,您同学也是去哈尔滨
不,他在沈阳下车。周明德啜了一口茶,搞地质勘探的,常年在外跑。
陈志远点点头,假装对窗外的风景产生了兴趣。远处,一片乌云正缓缓压向铁路线。他的大脑快速运转着:周明德撒谎了,8号车厢根本没有乘客在沈阳下车,这是列车员告诉他的信息。而且地质勘探人员在这个季节通常会去南方,而不是寒冷的东北。
下午三点,列车停靠在一个小站。站台上只有几个提着篮子的农民在卖煮花生和熟鸡蛋。陈志远站在窗边,看着上下车的旅客。一个穿蓝色工装、拎着帆布包的中年男子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人走路时左肩明显比右肩低,像是长期背着什么重物。
香烟瓜子矿泉水!小贩的叫卖声从窗外传来。
周明德突然站起身:我去买包烟。
陈志远点点头,看着周明德快步走向车门。与此同时,他注意到7号车厢方向,那个叫张丽华的女记者也下了车,手里拿着那台没装胶卷的相机。
站台上,周明德与小贩交谈了几句,然后指向远处。趁小贩转身时,周明德迅速将一个纸条塞进了装花生的篮子下面。整个动作不超过三秒,却被陈志远尽收眼底。
更令人警惕的是,张丽华看似随意地走到那个篮子附近,弯腰系鞋带时取走了纸条。
汽笛响起,周明德匆匆回到车上,手里拿着一包大生产香烟。
站台上真冷。他搓着手说,东北那边估计更冷。
是啊。陈志远随口应和,心里却在思考:周明德和张丽华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用这么隐蔽的方式传递信息
列车再次启动后,陈志远借口上厕所,向7号车厢走去。经过连接处时,他假装被晃动的列车带得踉跄了一下,趁机检查了墙上的标记——又多了一个,这次是圆圈里加个叉。
7号车厢比3号拥挤得多,硬座席上坐满了人。张丽华坐在靠窗的位置,正低头写着什么。陈志远经过时,她迅速合上了笔记本,但陈志远还是瞥见了页眉上的几个数字——像是某种编码。
厕所门口排着队,陈志远站在队尾,观察着车厢里的动静。一个戴眼镜的瘦高男子频繁地看表,另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则时不时望向行李架上的网兜。
突然,列车一个急刹车,所有人都向前倾去。陈志远扶住墙壁的瞬间,看到张丽华迅速将一个东西塞进了前排座椅的缝隙中。
五分钟后,当陈志远从厕所返回时,那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正坐在张丽华前排的位置上,手指悄悄摸索着座椅缝隙。
夜幕降临,列车广播里播放着革命歌曲。陈志远靠在铺位上,整理着今天的发现:至少有三个可疑人物——周明德、王福生和张丽华,他们之间似乎有某种联系,但传递信息的方式又显示出这是一个组织严密的网络,而非单线联系。
窗外,最后一抹夕阳消失在山后,列车正驶向更加黑暗的夜色。陈志远知道,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
第三章
夜半命案
深夜十一点,列车广播停止后,车厢里的灯光也调暗了。大多数乘客已经入睡,只有偶尔的鼾声和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在黑暗中回荡。
陈志远躺在铺位上,眼睛半闭着。对面的周明德似乎睡得很熟,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但陈志远知道,这个工程师的右手一直放在枕头下面——那里很可能藏着一把枪。
车厢连接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陈志远微微抬头,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从门前经过。借着窗外偶尔闪过的灯光,他认出那是穿呢子大衣的王福生。
陈志远悄悄起身,轻手轻脚地跟了出去。走廊里空无一人,但厕所的门关着,显示有人在使用。他靠在墙边等待,听到里面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
突然,一声闷响从厕所里传出,像是有什么重物倒在地上。陈志远立刻上前敲门:同志,需要帮忙吗没有回应。
陈志远试着拧动门把手,发现从里面锁住了。他后退一步,猛地踹开门——
厕所里,一个穿蓝色中山装的男人面朝下倒在血泊中,后颈插着一根细长的金属针。王福生不见踪影,窗户大开着,冷风呼啸而入。
陈志远迅速检查了死者——已经断气,瞳孔扩散,体温尚存。他在死者口袋里找到一个工作证:赵建国,北方机械厂技术科,工程师。
发生什么事了周明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和其他被惊醒的乘客聚集在走廊上。
陈志远挡住门口:有同志突发疾病,快去叫乘警和医生!
人群骚动起来,有人跑去叫人。陈志远趁机检查了厕所内部——窗沿上有新鲜的擦痕,凶手很可能是从这里翻到了车厢外。但列车正在全速行驶,跳下去非死即伤,除非...
陈志远探出头,看到车厢外有一条窄窄的维修通道。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脑海:凶手可能还在列车上,只是通过外部通道转移了。
乘警很快赶到,是个四十多岁的老铁路,看到尸体后脸色煞白。这...这是谋杀!他结结巴巴地说,得马上报告车长,在前方站停车!
先封锁现场。陈志远亮出了证件,我是市公安局的陈志远,正在执行任务。请配合我的工作。
乘警看到证件后明显松了口气:陈同志,您看这...
死者是机械厂的工程师,很可能是特务谋杀的。陈志远低声说,凶手可能还在车上,不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
乘警点点头,开始疏散围观的乘客。陈志远注意到周明德站在人群后面,眼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所有人回到自己铺位!乘警大声宣布,有乘客突发心脏病去世,我们需要处理一下!
这个解释勉强平息了骚动。乘客们低声议论着散开,只有周明德还站在原地。
王同志...不,陈同志,他走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我看到有人从窗户爬出去。
陈志远眯起眼睛:谁
穿呢子大衣的那个,王福生。周明德推了推眼镜,他往车顶方向爬去了。
这个信息让陈志远警觉起来——周明德为什么要主动提供线索是洗脱自己嫌疑,还是另有所图
谢谢你的配合。陈志远不动声色地说,请先回隔间,不要对其他人提起这件事。
周明德点点头离开了。陈志远和乘警简单处理了现场,将尸体暂时安置在乘务员室,派专人看守。
我需要检查死者的行李。陈志远对乘警说。
乘警带他来到4号车厢的一个上铺,指着一个棕色旅行包:这就是赵同志的行李,上车时我帮他放上去的。
陈志远取下包,仔细检查。里面有几件换洗衣物、洗漱用品、一本技术手册和一个牛皮纸信封——信封已经空了,但边缘有被匆忙撕开的痕迹。
他有没有提到为什么坐这趟车陈志远问。
乘警回忆了一下:说是厂里派他去沈阳机床厂交流技术,随身带着一些图纸。
图纸!陈志远心头一紧——这很可能就是特务下手的动机。他快速翻遍旅行包的每一个口袋,确认图纸确实不见了。
车长知道这事了吗
已经通知了,他正在往这边赶。乘警擦了擦额头的汗,陈同志,这事太大了,我们...
按我说的做。陈志远打断他,首先,秘密检查全车,寻找王福生;其次,查查有没有其他乘客行李中带有图纸或技术资料;第三,注意任何试图在前方站下车的乘客。
乘警连连点头。这时,林秀梅匆匆走来,手里拿着一块湿毛巾。
陈同志,她假装给陈志远递毛巾擦手,趁机低语,7号车厢的张丽华不见了,她的行李还在,但人已经半小时没回座位了。
陈志远接过毛巾,在掌心发现一张小纸条。他不动声色地攥住:继续观察,有情况及时报告。
林秀梅离开后,陈志远借口洗手,在厕所里展开纸条:车顶有动静,可能是发报。'山猫'已现身,'夜莺'未明。
山猫和夜莺——很可能是特务的代号。陈志远烧掉纸条,决定亲自上车顶查看。
他找到乘警,要了一把手电筒和扳手,借口检查车厢外部损坏情况。在乘警的掩护下,陈志远从车厢连接处的小门爬了出去。
凛冽的寒风立刻灌满了他的衣领。列车正行驶在一段山区线路上,两侧是黑黝黝的山影。陈志远抓紧扶手,艰难地向车顶爬去。
刚探出头,他就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黑影匍匐在车顶上,身边放着一个小型装置——很可能是便携发报机。那人影似乎察觉到了动静,突然回头。
月光下,陈志远认出了那张脸——不是王福生,而是那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
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年轻人猛地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陈志远本能地低头,一枚飞镖擦着他的耳朵钉在了车厢外壁上。
陈志远迅速拔枪,但对方已经敏捷地向列车尾部移动。就在这时,另一个黑影从反方向扑来——是王福生!他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直刺陈志远胸口。
陈志远侧身闪避,同时扣动扳机。砰的一声枪响划破夜空,王福生惨叫一声,捂着肩膀滚下了车顶。
戴鸭舌帽的年轻人趁机跳向另一节车厢。陈志远正要追击,列车突然驶入隧道,四周顿时一片漆黑。他只能紧紧抓住车顶边缘,听着脚步声迅速远去。
当列车驶出隧道时,车顶上已经空无一人。陈志远谨慎地搜索了一遍,只找到那台被遗弃的发报机和半张烧焦的纸条,上面隐约可见明早六点和边境站几个字。
回到车厢内,陈志远立即组织人手搜索全车,但戴鸭舌帽的年轻人如同蒸发了一般。王福生虽然肩膀中枪,却也在混乱中消失了。
他们肯定还在车上,陈志远对赶来的车长说,可能伪装成了其他乘客,或者藏在某个隐蔽角落。
车长是个经验丰富的老铁路,立刻下令彻底搜查每一节车厢。同时,陈志远检查了发报机,发现它被设置为一个特定频率——这个频率他记得,是境外某个特务组织常用的联络频道。
凌晨三点,搜查暂时告一段落,没有发现两名凶手的踪迹。陈志远回到乘务员室,重新检查赵建国的尸体。法医初步判断死亡时间是晚上十点半到十一点之间,凶器是一种特制的飞针,针尖涂有剧毒,能迅速致命。
这是专业杀手所为。法医低声说,普通人不可能有这种武器。
陈志远点点头,目光落在死者右手上——食指和中指有轻微的墨迹,像是长期接触复写纸留下的。他翻开死者的衣领,在内侧发现了一个极小的暗袋,里面空空如也。
他不仅仅是工程师,陈志远对法医说,很可能是我们的人。
法医倒吸一口冷气:您是说...卧底
陈志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仔细检查了死者的每一寸衣物。在鞋底的夹层中,他找到了一张微缩胶卷,上面拍摄的似乎是某种军工图纸。
立刻通知前方铁路公安处,陈志远收起胶卷,我们需要增援,在边境站布控。
车长忧心忡忡地问:陈同志,您认为这些特务的目的是什么
窃取军事机密,陈志远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然后在边境交给境外接头人。
他想起那张烧焦纸条上的明早六点和边境站。时间不多了,敌人很可能已经拿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必须在列车到达边境前阻止他们。
第四章
黎明前的暗战
凌晨四点,列车在浓雾中减速,驶入一个小型中转站。陈志远站在车窗旁,注视着站台上昏暗的灯光。两小时前发生的命案让整列火车笼罩在紧张气氛中,尽管普通乘客只知道有人突发心脏病去世。
陈同志,林秀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声音压得极低,铁路公安处的回电。
她递来一张纸条,上面只有简短几个字:已布控,勿打草惊蛇。
陈志远点点头,将纸条揉碎。窗外,几个穿铁路制服的人正在检查车底,看似例行公事,但陈志远注意到其中一人手腕上系着红布条——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增援已经到位。
那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陈志远低声问,查清楚身份了吗
林秀梅摇摇头:查票记录显示他叫李国强,沈阳机床厂的工人,但厂里回电说没这个人。
假身份。陈志远眯起眼睛,王福生呢
肩膀中枪,应该跑不远,但...林秀梅犹豫了一下,3号车厢的周明德不见了。
陈志远猛地转头:什么时候
就在您上车顶后不久。他的行李还在,但人消失了。林秀梅咬了咬下唇,还有,7号车厢的张丽华回来了,声称一直在厕所排队。
陈志远快速思考着这些信息。周明德、王福生、戴鸭舌帽的年轻人、张丽华——这些人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谁才是真正的山猫而那个神秘的夜莺又藏在何处
我需要再检查一遍死者赵建国的物品。陈志远说。
林秀梅带他来到乘务员室隔壁的小仓库,赵建国的尸体暂时安置在这里,盖着白布。陈志远掀开白布,重新检查死者的衣物。在灯光下,他注意到死者衬衫领口内侧有一个极小的蓝色墨点——这是他们内部使用的隐形墨水标记。
果然是我们的人。陈志远轻声说,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从内袋掏出一小瓶试剂,滴在墨点上。几秒钟后,一行模糊的数字显现出来:3278。
这是什么意思林秀梅问。
可能是保险箱密码,或者...陈志远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从车顶找到的那半张烧焦纸条,边境站的发车时间是6点30分,而这张纸条上写着'明早六点'。
林秀梅眼睛一亮:3278是车厢和座位号3车27号上铺8号座位
不对,这趟车没有27号铺位。陈志远摇头,等等...3车2号隔间,7号下铺8号座位
3车2号隔间是周明德的铺位!林秀梅惊呼,又迅速压低声音,7号下铺8号座位...这趟车硬卧每个隔间只有6个铺位啊。
陈志远突然明白了:不是铺位号,是日期和时间!3月27日8点——这是他们下一次行动的预定时间!
林秀梅倒吸一口冷气:而'明早六点'边境站...他们要在那里交接情报!
汽笛长鸣,列车缓缓启动。陈志远看了看表——4点20分,距离边境站还有一个半小时车程。
我们必须找出'山猫'和'夜莺'。陈志远快速说道,你继续监视张丽华,我去会会那个'记者'。
林秀梅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说:陈同志,有件事我必须告诉您...她解开领口的第一颗扣子,露出锁骨上方一个小小的五角星纹身。
陈志远瞳孔微缩——这是他们最隐秘的内部识别标记。
省厅特勤科林秀梅,她直视陈志远的眼睛,奉命潜伏调查铁路系统内部特务网络。
陈志远长舒一口气,握住她的手:市局侦查科陈志远。看来我们追的是同一伙人。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恢复严肃。时间紧迫,陈志远简要分享了他的发现:赵建国很可能是携带军工图纸的卧底,被特务组织发现后灭口;特务们已经拿到了部分情报,准备在边境站交给境外接头人。
周明德很可疑,林秀梅说,但我怀疑他可能只是个小角色。真正的'山猫'应该还在车上。
我同意。陈志远点头,那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身手不凡,很可能是专业杀手。而王福生...
王福生可能已经死了。林秀梅突然说,我在5号车厢的厕所发现了血迹,一直延伸到车外。他可能受伤后跳车了。
陈志远想起王福生肩膀中枪后滚下车顶的情景——在那种速度下,生存几率确实渺茫。
我们分头行动,陈志远做出决定,你去查张丽华,我去会会那个'记者'。一小时后在餐车碰头。
林秀梅点点头,悄然离去。陈志远整理了一下思绪,向7号车厢走去。天边已泛起鱼肚白,黎明即将到来。
7号车厢里,大部分硬座乘客都在打盹。张丽华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一本《红旗》杂志,但陈志远注意到她的眼睛根本没在看内容。
张记者,陈志远在她对面坐下,故意用稍大的声音说,听说您是《光明日报》的
张丽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警觉,随即露出职业化的微笑:是的,同志您是...
市供销社的王建军。陈志远沿用之前的假身份,昨晚车上出了点事,想请您这样的新闻工作者给报道报道。
张丽华的笑容僵了一下:什么事
有乘客突发心脏病去世了。陈志远观察着她的反应,就在3号车厢厕所里。
张丽华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杂志边缘:真遗憾...不过这种事很常见吧
奇怪的是,陈志远压低声音,有人看到穿呢子大衣的男人从现场逃走。
张丽华的瞳孔骤然收缩,但声音依然平稳:是吗那太可怕了。乘警抓到人了吗
还没有。陈志远向后靠了靠,不过听说那人肩膀受了伤,应该跑不远。
就在这时,张丽华的视线越过陈志远肩膀,突然变得紧张起来。陈志远假装整理衣领,通过车窗反射看到那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正站在车厢连接处,脸色阴沉。
张记者认识那个人吗陈志远直接问道。
不...不认识。张丽华迅速移开视线,王同志,我有点不舒服,想休息一下...
陈志远识趣地站起身:那就不打扰了。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您相机里没装胶卷,怎么拍新闻照片呢
张丽华脸色刷地变白:我...我带了备用的...
陈志远笑了笑,转身离开。他确信张丽华有问题,但现在不宜打草惊蛇。走到车厢连接处时,戴鸭舌帽的年轻人已经不见了。
回到3号车厢,陈志远发现周明德的铺位依然空着,但行李还在。他迅速检查了周明德的物品——几件换洗衣物、洗漱用品、那本《机械工程》杂志,以及...一个藏在袜子里的微型胶卷盒。
陈志远小心取出胶卷盒,对着灯光查看——里面是空的。这证实了他的猜测:周明德确实参与了情报窃取,但很可能只是个传递者,而非核心人物。
找什么呢,陈同志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志远缓缓转身,看到周明德站在隔间门口,眼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更令人警惕的是,他的右手插在口袋里,明显握着什么。
周工程师,陈志远镇定地说,这么早去哪了
厕所。周明德简短地回答,走进隔间,顺手拉上了门帘,看来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陈志远注意到周明德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普通的铜戒指——但戒指内侧隐约可见细小的锯齿,那是微型锯条的标志。
你是'山猫'陈志远直接问道,同时暗暗调整姿势,准备应对可能的攻击。
周明德笑了,笑容里没有温度:我只是个跑腿的。真正的'山猫'早就下车了。
王福生
那个蠢货周明德轻蔑地哼了一声,他连'山猫'的面都没见过。
列车突然驶入隧道,隔间内一片漆黑。陈志远敏锐地听到金属摩擦声,立刻向旁边闪避。一道冷风擦过他的脸颊——周明德发动了攻击!
隧道尽头的光亮出现的瞬间,陈志远看到周明德手里握着一根与杀害赵建国相同的毒针。他迅速反击,一记手刀劈向周明德手腕。
啊!周明德痛呼一声,毒针掉在地上。但他随即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向陈志远刺来。
两人在狭窄的隔间内搏斗,撞翻了小桌板。周明德虽然看起来文弱,但招招致命,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陈志远一个侧踢击中他的膝盖,趁他踉跄时扣住他的手腕,将匕首夺下。
你们拿到的情报不完整,陈志远制住周明德,在他耳边低语,'夜莺'不会满意的。
周明德身体一僵:你怎么知道'夜莺'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陈志远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边境站的交接计划已经暴露了。
周明德突然笑了:你以为...你以为交接是在边境站他艰难地转过头,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太晚了...情报已经...
一声枪响突然从窗外传来,周明德的身体猛地一震,胸口绽开一朵血花。陈志远立刻扑倒在地,同时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有人从铁路沿线狙击!
周明德倒在血泊中,嘴唇蠕动着想说什么。陈志远俯下身,只听到几个断断续续的字:...六点...餐车...密码...
又是一枪打在车厢外壁上。陈志远匍匐着爬到窗边,小心地向外望去——晨雾中,一个黑影正快速远离铁路线,消失在树林中。
周明德已经断气,眼睛还睁着,凝固着最后的惊恐。陈志远迅速检查了他的口袋,在内衬里找到一张被血浸染的纸条,上面只有三个数字:528。
陈同志!林秀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您没事吧我听到枪声...
陈志远打开门,简短说明了情况。林秀梅脸色苍白:有人在铁路上狙击这太猖狂了!
周明德临死前说了'六点餐车密码',陈志远展示那张染血的纸条,还有这个数字。
林秀梅皱眉:528...是日期吗五月二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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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是时间,五点二十八分。陈志远看了看表,5点15分,距离边境站还有二十分钟车程。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什么。
不是边境站交接,林秀梅惊呼,是在到站前的餐车上!
陈志远点点头:'夜莺'很可能已经在餐车等候了。快!
他们迅速向餐车方向跑去。列车在晨光中疾驰,距离边境站越来越近,而这场暗战也即将迎来高潮。
第五章
餐车密码
晨光透过餐车窗帘的缝隙,在桌面上投下细长的光条。陈志远站在餐车入口,目光扫过每一张桌子。距离边境站还有二十分钟车程,餐车里只有零星几个早起的乘客。
六点餐车密码。陈志远低声重复周明德临死前的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染血的528纸条。
林秀梅站在他身侧,假装整理制服袖口:张丽华不见了,那个戴鸭舌帽的也是。
陈志远微微点头,目光锁定在餐车尽头的服务台。那里有一个老式保险箱,用来存放餐车的票据和现金。保险箱的转盘式密码锁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528...陈志远眯起眼睛,试试那个保险箱。
两人装作检查餐车状况,向服务台移动。经过一张桌子时,一个穿铁路制服的老人突然咳嗽了一声。陈志远余光扫去,认出是昨天打水时见过的缺指老工人。
早啊,同志。老人声音沙哑,右手缺了小指的位置格外显眼,车上不太平啊。
陈志远脚步微顿:是啊,老同志。您昨晚休息得好吗
老了,睡不踏实。老人用左手推了推面前的茶杯,听到不少动静。
林秀梅悄悄拉了拉陈志远的衣角,示意时间紧迫。陈志远向老人点点头,继续向服务台走去。
那老人有问题林秀梅耳语道。
不确定。陈志远皱眉,先看保险箱。
服务台暂时无人。陈志远蹲下身,迅速转动保险箱密码盘:先右转至5,左转至2,再右转至8。随着轻微的咔嗒声,保险箱门松动了。
陈志远拉开一条缝隙,里面除了几叠票据外,还有一个牛皮纸信封。他刚取出信封,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同志,服务台不对外开放。一个穿白大褂的餐车服务员走过来,手里端着刚出炉的馒头筐。
林秀梅迅速亮出列车员证件:车长让我们检查餐车安全。
服务员狐疑地看了看他们,最终点点头走开了。陈志远将信封塞进制服内袋,和林秀梅快速走向餐车角落的一张空桌。
信封里是一张边境站的地图,上面标注了几个红点,还有一串数字代码。地图背面写着:交接后,K区出口,红旗为号。
不是在这里交接,林秀梅低声分析,是在边境站下车后!
陈志远盯着地图上的红点:这些是监控盲区。他们计划在站内完成交接,然后从K区出口离开。
528...林秀梅突然领悟,五点二十八分,边境站的到站时间是五点三十,他们计划提前两分钟在减速时跳车!
陈志远看了看手表——五点二十,距离到站还有十分钟。他迅速叠好地图:必须阻止他们下车。'夜莺'肯定已经在车上等候多时了。
会是谁林秀梅环视餐车,那个老人服务员还是...
话音未落,餐车突然一阵剧烈晃动。窗外,一个黑影从车顶滚落,重重砸在路基上。陈志远扑到窗边,只看到一具穿呢子大衣的尸体迅速被列车抛在后面——是王福生!他还活着,但被人从车顶抛了下来。
调虎离山!陈志远猛地转身,正好看到那个缺指老人快速向餐车出口移动。
两人箭步追去。老人察觉到被跟踪,突然加快脚步,在车厢连接处猛地转身,从怀里掏出一把微型手枪。
砰!
子弹擦着陈志远耳边飞过,击碎了身后的玻璃。乘客们尖叫着趴下。老人趁机钻进了隔壁车厢。
你左我右!陈志远向林秀梅打了个手势,两人分头包抄。
陈志远从车厢外侧通道迂回,寒风灌进他的领口。透过窗户,他看到老人正胁迫几名乘客作为人质,手枪顶在一个孩子的太阳穴上。
退后!不然我开枪了!老人咆哮着,完全没了先前的虚弱,声音冷硬如铁。
陈志远屏住呼吸,从外门悄悄潜入。老人背对着他,正拖着孩子向车厢另一端退去。陈志远计算着距离——太远,无法保证一击制服。
就在这时,林秀梅从对面出现,手里举着乘警的配枪:放下武器!你跑不掉了!
老人狞笑着,突然将孩子推向林秀梅,同时转身向陈志远方向开了一枪。陈志远侧身闪避,子弹击穿了车厢壁。老人趁机冲向连接处的车门。
他要跳车!陈志远大喊,奋力追去。
老人已经拧开了车门安全锁,狂风瞬间灌入车厢。他回头看了陈志远一眼,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然后纵身跃下列车。
陈志远冲到门边,只见老人在地上滚了几圈,竟然踉跄着站了起来,向铁路旁的树林狂奔而去。远处,边境站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
不是他...陈志远突然意识到,他不是'夜莺',只是弃子!
林秀梅赶过来,脸色煞白:陈同志,边境站到了,我们必须...
她的话戛然而止。车厢广播突然响起:各位旅客请注意,列车即将到达边境站,请下车的旅客做好准备...
陈志远看了看表——五点二十八分,正是周明德说的那个时间。他猛地抓住林秀梅的手腕:快!餐车!
两人逆着准备下车的人流,艰难地向餐车方向移动。经过3号车厢时,陈志远注意到张丽华正提着小皮箱站在门口,看似准备下车。
拦住她!陈志远对林秀梅喊道,自己继续向餐车冲去。
餐车已经空无一人,但服务台后的帘子微微晃动。陈志远拔枪靠近,猛地掀开帘子——
一个穿餐车服务员制服的女子正背对着他操作着什么。听到动静,她缓缓转身,手里握着一台微型发报机。
张丽华陈志远皱眉,随即摇头,不,你不是...
女子笑了,慢慢摘掉服务员的帽子,露出一头精心盘起的黑发。她的左手腕上,一块上海牌手表在晨光中闪烁。
陈科长,久仰了。她的声音出奇地柔和,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见面。
陈志远的枪纹丝不动:'夜莺'
女子微微颔首: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瞥了眼发报机,情报已经发出去了。
不可能。陈志远冷静地说,我们控制了所有发报设备。
你们控制的是明线的。'夜莺'轻蔑地笑了笑,真正的专业人士总有备用方案。
列车开始减速,边境站的月台清晰可见。陈志远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林秀梅赶到了,但停在了一段距离外。
林同志,'夜莺'突然提高声音,你还在等什么
陈志远眼角余光看到林秀梅的手缓缓移向腰间——那里别着一把配枪。他的心跳漏了一拍,但枪口依然对准'夜莺'。
秀梅陈志远没有回头,声音低沉。
一阵沉默。然后是一声枪响。
'夜莺'的身体猛地一震,胸前绽开一朵血花。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伤口,然后望向陈志远身后:你...叛徒...
陈志远转身,看到林秀梅举着冒烟的配枪,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
省厅特勤科林秀梅,她的声音微微发抖,警号20745,从未背叛!
'夜莺'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服务台的器皿架。她挣扎着想要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口鲜血,然后重重倒在地上。
陈志远迅速检查了她的生命体征——已经断气。他转向林秀梅,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她才是真正的'夜莺',林秀梅打破沉默,那个老人只是幌子。
而你是...陈志远的目光落在林秀梅的手腕上——那块上海牌手表不见了。
林秀梅苦笑:这块表是我从一名可疑乘客那里缴获的,没想到成了识别标志。'夜莺'以为我是她发展的下线。
列车完全停了下来,窗外传来站台上的喧哗声。陈志远迅速检查了'夜莺'的发报机——确实发送过一条简短信息,但内容不明。
边境站到了,林秀梅深吸一口气,我们得控制住张丽华和那个戴鸭舌帽的。
两人快速向3号车厢跑去,但已经晚了。车厢门口只剩下张丽华的小皮箱,人已不见踪影。站台上,乘客正陆续下车,穿制服的铁路公安已经就位。
封锁所有出口!陈志远对站台上的公安喊道,特别注意K区!
公安们迅速行动起来。陈志远和林秀梅跳下站台,向K区方向奔去。K区是货运通道,此时停着几辆装行李的手推车。
那里!林秀梅指向一个匆匆走向出口的身影——戴鸭舌帽的年轻人,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公文包。
两人箭步追去。年轻人察觉到被追踪,突然加速,同时从怀里掏出什么。陈志远本能地扑倒林秀梅,一枚飞镖擦着他们的头皮钉在了墙上。
站住!陈志远举枪警告,再动我就开枪了!
年轻人置若罔闻,冲向出口处一个穿蓝布衫的男子。两人迅速交换了公文包,然后分头逃窜。
分头追!陈志远向蓝布衫男子追去,林秀梅则追向戴鸭舌帽的年轻人。
蓝布衫男子身手矫健,翻过一堆货箱,向铁路线跑去。陈志远紧追不舍,在对方即将跳上一辆货车时一个飞扑,将其拽倒在地。
两人在碎石路基上翻滚扭打。男子突然掏出一把匕首,向陈志远刺来。陈志远侧身闪避,同时一记手刀劈向对方手腕。
啊!男子痛呼一声,匕首落地。陈志远趁机将他按倒在地,扯下他的帽子——是那个在始发站没赶上车的风衣男子!
情报送给谁了陈志远厉声问。
男子狞笑:太晚了...已经...
一声枪响从远处传来。陈志远转头看去,只见林秀梅正与戴鸭舌帽的年轻人交火。年轻人肩膀中弹,但仍挣扎着向站外跑去。
陈志远迅速铐住蓝布衫男子,交给赶来的公安,然后向林秀梅方向奔去。等他赶到时,林秀梅正站在站台边缘,脸色难看。
跑了,她咬牙道,有人在外面接应他。
陈志远望向站外,一辆黑色轿车正绝尘而去。他记下车牌的前两位数字,然后拍了拍林秀梅的肩膀:至少我们抓到了一个,还有'夜莺'的尸体。
边境站的公安处长匆匆赶来,向陈志远敬了个礼:陈科长,车上都搜查过了,找到一些可疑物品。
集中保管,等技术人员分析。陈志远指示道,特别是那台发报机,要查清它发送的内容和接收方。
林秀梅突然想起什么:张丽华!
已经控制了,公安处长说,在女厕所里找到的,正准备服药自杀,被我们及时制止。
陈志远长舒一口气,望向正在升起的朝阳。这场跨越千里的铁道暗战,终于告一段落。但直觉告诉他,这只是一个更大阴谋的冰山一角。
回车上看看,他对林秀梅说,也许还能找到更多线索。
两人向列车走去,身后是忙碌的站台和逐渐苏醒的边境城市。在隐蔽战线上,新的一天斗争才刚刚开始。
第六章
胶卷中的秘密
边境站公安处的灯光在深夜依然明亮。陈志远揉了揉酸胀的眼睛,面前桌上摊着从列车上收缴的所有证物:三台不同型号的发报机、五本密码本、七把各色武器,还有那个从赵建国鞋底找到的微缩胶卷。
陈科长,技术科的老李来了。年轻的公安员小张在门口报告。
一个头发花白、戴着厚镜片眼镜的老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显影盘。老李是省厅技术科的元老,专攻显微摄影和密码破译。
陈科长,这个胶卷可不简单。老李的声音沙哑,像是多年被暗房药水熏坏了嗓子,用了三层加密,要不是我老头子还有点本事,还真解不开。
陈志远立刻站起身:里面是什么
老李把显影盘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展开一条长约十厘米的胶片:你自己看吧。
陈志远俯身看去,胶片上是一系列复杂的工程图纸和计算公式。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根本不是普通军工图纸,而是某型导弹制导系统的核心设计图!
东风系列的...陈志远声音低沉,这属于绝密级国防科技。
老李点点头,从公文包里又拿出几张放大照片:更可怕的是这个。照片上是几张手写笔记,记录着某基地的安防漏洞和人员值班表。
内鬼。陈志远拳头不自觉地攥紧,赵建国同志用生命保护的,就是这个。
门被轻轻推开,林秀梅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份夜宵。看到桌上的照片,她脚步一顿:这是...
导弹制导系统。陈志远简短地说,赵建国同志应该是发现了内部有人泄密,才携带证据准备上报。
林秀梅放下夜宵,仔细查看照片:这些笔记的笔迹...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陈志远和老李同时看向她。林秀梅皱眉思索:在铁路局的某份文件上...对了!是去年技术交流会的签到表!
她迅速从随身的公文包中翻出一个笔记本,查找片刻后指向一页:看,这个'杨'字的写法,最后一笔总是上扬,像个小钩子。
陈志远对比了两处笔迹,确实有相似之处。他立刻指示小张:查一下去年参加铁路局技术交流会的所有军工单位人员名单,重点找姓杨的。
小张领命而去。老李则继续研究那些密码本:陈科长,这些密码本里有门道。你看这个——他指向一页上的特定符号,这是苏联克格勃五十年代用过的变体密码,但做了本土化改良。
境外势力介入的证据。陈志远点点头,能破译出什么吗
老李推了推眼镜:给我点时间。不过从格式看,这些大多是接收指令,而非发送内容。
林秀梅拿起其中一本褐色封面的密码本翻看:这本的磨损程度最严重,应该是常用本。她突然停在一页,等等,这页有个地址!
陈志远凑过去看,那是一串看似随机的数字,但林秀梅指着其中一段:这不是数字,是拼音缩写——'XTE','信天翁'的缩写!
信天翁老李疑惑地问。
一个代号。陈志远表情凝重,去年破获的敌特案中提到过,是负责东北地区情报网络的高级特务头目,但一直没抓到。
林秀梅继续翻找:如果这是'信天翁'的密码本,那么...她突然倒吸一口冷气,看这个日期!
密码本最后一页写着一个日期——七天后的数字,旁边标注着终字。
七天后的交接陈志远眉头紧锁,必须在这之前阻止他们。
老李拿起发报机检查:这些机器都调整到特定频率,我可以反向追踪信号源。
抓紧时间。陈志远看了看手表,已是凌晨三点,天亮后我要审讯张丽华和那个蓝布衫。
小张匆匆回来,手里拿着一份名单:陈科长,去年参加铁路局技术交流会的军工单位人员中,姓杨的有三位。其中一位杨振业,是北方机械厂技术副厂长。
北方机械厂陈志远猛地抬头,就是赵建国所在的单位!
不止如此,小张补充道,这位杨副厂长上个月刚刚调任东风基地技术处处长。
房间内一片寂静。东风基地——正是照片上提到的导弹研发基地。
太巧了。林秀梅轻声说,巧合得不像巧合。
陈志远迅速做出安排:老李负责破译密码和追踪信号;小张去查杨振业的详细档案;秀梅,你跟我去审讯室。
边境站公安处的审讯室简陋但实用。张丽华被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嘴唇因缺水而干裂。看到陈志远和林秀梅进来,她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张丽华,或者说,该叫你什么陈志远在她对面坐下,将一叠照片摊开在桌上。
我...我就是张丽华,《光明日报》记者。她的声音颤抖,但还试图维持镇定。
陈志远推过去一张照片——那是从列车厕所窗户拍到的,显示张丽华正与戴鸭舌帽的年轻人交换物品。
解释一下。
张丽华的手指绞在一起:那...那只是普通乘客,问我借火...
借火林秀梅冷笑一声,拿出一个证物袋,里面是那台没装胶卷的相机,记者同志,你的相机里为什么没有胶卷
张丽华哑口无言,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陈志远乘胜追击:我们已经掌握了'夜莺'的全部活动。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交代'信天翁'的真实身份。
听到这个名字,张丽华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我...我不知道什么'信天翁'...
那这个呢陈志远拿出从餐车保险箱找到的地图,认识吗
张丽华的目光在地图上停留了一秒,随即移开:没见过。
撒谎!林秀梅突然拍桌,你的指纹就在上面!技术科刚做的比对!
这一诈起了效果。张丽华的心理防线崩溃了,她开始抽泣:我只是个小角色...他们逼我的...
谁逼你陈志远紧盯着她。
'夜莺'...她掌握了我的一些把柄...张丽华断断续续地交代,我本来只是...只是传递些普通信息...后来就越陷越深...
最后一次机会,陈志远声音冰冷,'信天翁'是谁
张丽华抬起头,眼中满是绝望:我真的不知道...只有'夜莺'见过他...但...她犹豫了一下,我听说...他身居高位,能接触到最高机密...
陈志远和林秀梅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与杨振业的情况吻合。
你们计划七天后做什么林秀梅突然问。
张丽华明显愣了一下:什么七天...哦!你是说...她突然意识到说漏嘴,急忙闭嘴。
太晚了。陈志远站起身,我们已经知道了。现在就看你的态度了。
张丽华瘫在椅子上,仿佛全身力气被抽走:是...是一次大型交接...所有情报汇总...送出境外...
地点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张丽华摇头,只有'信天翁'和'夜莺'知道...
审讯持续到天亮,但张丽华确实只知道这么多。蓝布衫男子的审讯同样收获有限——他只是个外围跑腿的,连夜莺的真面目都没见过。
上午九点,陈志远召集所有人开会。老李带来了突破性发现:那台发报机的信号追踪到了!接收方在哈尔滨市郊的一个废弃工厂,但信号被中转了一次——通过铁路局的内部通讯线路!
铁路局内部林秀梅脸色一变,难怪他们总能掌握列车时刻和人员调动。
还有更惊人的。老李推了推眼镜,我破译了部分密码,发现'信天翁'最近收到一条指令,提到'老地方'和'七天后',还有一个坐标。
他递过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陈志远立刻认出这是军用坐标:这是...边境以北二十公里处,已经在他国境内了。
他们要越境交接!小张惊呼。
陈志远沉思片刻:不对,高级特务不会亲自冒险越境。一定有其他安排。他转向林秀梅,铁路局最近有什么特殊运输计划吗
林秀梅翻查文件:七天后...有一列专运送援建物资到边境的货车,终点站就是坐标附近的转运站。
货车...陈志远眼睛一亮,完美的掩护!
小张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档案:陈科长,杨振业的资料查到了。这人背景不简单——五十年代曾留学苏联,回国后一直在军工系统,升迁很快。
档案照片上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方脸,浓眉,眼神锐利。陈志远仔细查看他的履历:专长是...导弹推进系统
与制导系统密切相关。老李指出,他有足够的知识评估那些图纸的价值。
但光凭这些间接证据,还不足以定罪。林秀梅忧虑地说。
陈志远合上档案:我们需要更多证据,最好能当场抓获。他看向众人,七天后的货车运输是关键。老李,继续破译密码;小张,查清那列货车的具体情况;秀梅,你跟我回市里,申请对杨振业的监控。
众人分头行动。陈志远和林秀梅搭乘当天下午的火车返回省城。车上,林秀梅望着窗外飞驰的景色,突然问道:陈科长,你真的相信杨振业就是'信天翁'吗
陈志远没有立即回答。多年的侦查经验告诉他,越是明显的线索,越可能是陷阱。
不确定。他最终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信天翁'就在我们内部,而且位置不低。
林秀梅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解开袖口,露出手腕上的上海牌手表:这个...我应该解释一下。
陈志远看向她:我正等着呢。
三个月前,我在检查行李时发现一名可疑乘客携带了违禁品。林秀梅缓缓道来,搜查中,我找到了这块手表,内侧刻着一个编号——后来证实是'夜莺'组织的识别码。
你隐瞒了这个发现
我上报了,但请求继续潜伏调查。林秀梅苦笑,上级同意了,认为这样可能挖出更大的鱼。但没想到...'夜莺'似乎早就知道这事,开始利用这块表与我'接头'。
陈志远皱眉:她把你当成了自己发展的下线
是的。林秀梅点头,我顺水推舟,想接近核心,但'夜莺'极其谨慎,直到这次列车行动才亲自现身。
那块表呢
在边境站交给技术科了,希望能查出编号来源。林秀梅叹了口气,我怀疑铁路局内部还有他们的人,位置可能不低。
列车驶入隧道,车厢内一时昏暗。陈志远在黑暗中思索着林秀梅的话。如果信天翁真如猜测是杨振业,那么一个导弹专家为何要借助铁路系统传递情报除非...
铁路系统里有他们的核心人物。陈志远突然说,一个能确保情报安全运输的人。
林秀梅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局领导层
不一定是最高层,但一定是能掌控特殊运输安排的人。陈志远分析道,七天后那列货车,就是关键。
列车驶出隧道,阳光重新洒进车厢。
第七章
铁路局里的暗影
省城铁路局大楼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七名处级以上干部围坐在长桌旁,讨论着下周的运输计划。陈志远和林秀梅坐在角落,以安全检查的名义列席会议。
边境援建物资专列定于下周三发车,货运处处长马明达翻着文件,共三十节车皮,主要运送工程机械和建材。
陈志远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根据林秀梅的介绍,马明达左边是调度处长老王,右边是货运处副处长郑国栋,对面则是技术处、保卫处等部门的负责人。
安保方面有什么特殊要求保卫处长老赵问道。
马明达正要回答,郑国栋突然插话:这条线路上个月出过事,建议加派随车警卫。他四十出头,方脸,浓眉,说话时习惯性摩挲左手无名指上的金戒指。
陈志远注意到林秀梅的身体微微前倾——她对郑国栋的反应很在意。
老郑说得对,马明达点头,安排六名警卫,三班倒。
六人太少。郑国栋坚持道,至少要十二人,重点看守第三节、第七节和末节车皮。
陈志远眯起眼睛——为什么特别强调这三节车皮
会议持续了一个小时,主要讨论例行运输安排。但郑国栋三次提到那列边境货车的安保问题,反常地关注细节。散会后,陈志远和林秀梅故意最后离开。
这个郑国栋,陈志远低声问,什么背景
林秀梅翻开笔记本:四十五岁,铁路子弟,父亲是老铁路工人。他自己从基层做起,五年前升任副处长。工作能力强,但...她顿了顿,风评有些争议。
什么争议
有人说他手伸得太长,经常过问不属于自己分管的工作。林秀梅合上本子,特别是与边境有关的运输安排。
陈志远若有所思。他们走出会议室时,正好看到郑国栋在走廊尽头与一个穿蓝布工装的老工人低声交谈。见有人过来,两人立刻分开。
那是仓库管理员老周,林秀梅小声说,在铁路局干了三十多年,负责货运编组记录。
陈志远点点头,记下这个细节。两人刚走到楼梯口,林秀梅突然拉住他:等等,你看。
郑国栋匆匆走进办公室,关门前警惕地扫视走廊。透过百叶窗缝隙,能看到他拿起电话,拨号时明显在防备被人看见。
我去听听。林秀梅轻声道。她整理了一下衣领,若无其事地向郑国栋办公室方向走去,假装要去隔壁的文印室。
陈志远在楼梯口等待。五分钟后,林秀梅回来,脸色凝重:他只说了两句话——'安排好了'和'老地方见'。
给谁打的
号码没看清,但他拨了五位数的内部短号。
陈志远立刻想到老李破译的密码本中提到的老地方。这太巧合了。
两人决定分头行动:陈志远去技术科找老李,查看破译进展;林秀梅则去档案室调阅郑国栋的详细人事档案。
技术科设在铁路局后院的一栋独立小楼里。老李正埋头在一堆仪器前,眼镜片上反射着示波器的绿光。
陈科长!他看到陈志远,立刻招手,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老李指着密码本上的一页:这些看似随机的数字,实际上是指向铁路局内部文件的编码。他拿出一份对照表,看这个——'G-7-12-5',对应的是去年七月十二日第五号货运清单。
货运清单陈志远皱眉,特务用这个传递信息
不仅如此,老李推了推眼镜,我交叉比对了日期,发现每次'信天翁'发出指令后三天内,必有重要物资通过边境。
陈志远脑中灵光一闪:他们用货运清单作为密码本!货物种类、数量、车次都是密码的一部分!
正是如此。老李点头,所以外人根本无法破译,只有熟悉铁路货运内部编码的人才能解读。
这解释了为什么特务组织如此依赖铁路系统——不仅因为运输便利,更因为他们的密码体系就建立在货运数据之上!
那个坐标呢陈志远问,边境以北二十公里处
老李调出一张地图:这里有个废弃的矿山,有一条支线铁路连接。理论上,货车可以在边境站卸货后,空车继续前行到那里。
然后呢
然后...老李指着地图上的等高线,矿山背后是条河谷,夏季干涸,可以步行越境。冬季则...他顿了顿,下周三正好是满月,潮水最低点。
陈志远倒吸一口冷气——特务们计划利用自然条件越境交接!
还有更糟的,老李压低声音,我重新检查了密码本,发现有些指令可能是误导。特别是关于杨振业的部分...什么意思
那些笔记可能不是他写的,而是有人模仿他的笔迹。老李拿出一张放大照片,看这个'杨'字,虽然形似,但运笔方向有细微差别。真正的杨振业写字是从右向左压笔,这个却是从左向右。
陈志远仔细对比,确实如此。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杨振业可能被栽赃,真正的信天翁另有其人!
郑国栋...陈志远喃喃自语。那个过分关注边境货车的副处长,熟悉货运编码,还能接触到所有运输计划...
就在这时,技术科的电话响起。老李接听后,脸色大变:什么好,我们马上到!
怎么了陈志远问。
仓库着火了!老李挂上电话,就是存放下周边境货运记录的那个仓库!
陈志远心头一紧——老周!那个与郑国栋交谈的仓库管理员!
两人飞奔至前院的仓库,火势已被控制,但存放货运记录的架子烧得最严重。消防员正从里面抬出一个人。
是老周!林秀梅从人群中冲出来,脸上沾着烟灰,他还有气,但吸入太多烟雾!
救护车呼啸而至。陈志远拉住一位消防队长:怎么起火的
初步判断是电线短路,队长擦着汗,但有点奇怪——火是从存放文件的架子开始烧的,像是有人故意...
陈志远和林秀梅交换了一个眼神。太巧合了,就在他们开始调查货运记录时,仓库突然失火
老周跟我说过话,林秀梅急促地说,他说...郑处长最近经常调阅边境货运档案,特别是...特别是那些标有特殊记号的。
什么特殊记号
红色三角形,在货运单角落。林秀梅回忆道,老周觉得奇怪,因为按规定只有危险品才需要特殊标记,而那些只是普通建材。
陈志远立刻联想到在列车上看到的倒三角形标记——特务组织的暗号!
老周还说了什么
林秀梅犹豫了一下:他说...昨天郑处长给了他一个信封,让他'忘记'看到某些事。老周拒绝了,但今早就...
杀人灭口。陈志远咬牙,我们必须保护老周,他可能是关键证人。
医院那边我已经安排了人。林秀梅说,但郑国栋如果知道老周还活着...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确——郑国栋或他的同伙会再次下手。
你留在这里,陈志远决定,查查哪些记录还没被烧毁。我去医院守着老周。
林秀梅点点头,突然抓住陈志远的手臂:小心点,郑国栋不是一个人。
陈志远看着她手腕上重新出现的上海牌手表:你的表...
林秀梅迅速拉下袖子:工作需要。她避开陈志远的视线,快去吧,老周随时可能醒来。
陈志远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他总觉得林秀梅隐瞒了什么,但现在救老周要紧。
铁路医院距离局大楼不远。老周被送进了三楼的重症监护室,门口有两名公安守着。陈志远亮明身份后进入病房。
老周是个六十多岁的干瘦老人,此刻插着氧气管,脸色灰白。监护仪上的曲线微弱但稳定。医生表示他暂时脱离危险,但什么时候能醒来说不准。
陈志远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思考着案件的复杂程度。如果郑国栋真是信天翁,那么他一定在铁路局内部发展了其他下线。那个穿蓝布工装的人是谁林秀梅的手表又意味着什么
窗外,天色渐暗。陈志远起身拉上窗帘,突然注意到医院对面的茶馆里,一个戴鸭舌帽的人正望向这边——正是列车上逃脱的那个年轻人!
陈志远立刻隐蔽到窗边观察。年轻人似乎在等什么人,频繁看表。五分钟后,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茶馆——郑国栋!两人交谈片刻,郑国栋递给年轻人一个信封,然后匆匆离开。
陈志远必须做出选择:跟踪郑国栋,还是盯住年轻人考虑到老周的安全,他决定留在医院,但立刻打电话通知了局里派人跟踪郑国栋。
夜幕完全降临。病房里只有监护仪的滴答声和老周微弱的呼吸声。陈志远检查了配枪,确保随时可用。
凌晨两点,走廊传来脚步声。陈志远警觉地站起,手放在枪套上。门被轻轻推开,是林秀梅。
你怎么来了陈志远问。
林秀梅脸色苍白:有情况。技术科恢复了部分烧毁的记录,发现下周三的货车第三节车皮装的根本不是建材,而是...她压低声音,导弹部件!
什么陈志远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
伪装成重型机械,林秀梅急促地说,但货运单上有特殊标记,指向北方机械厂的一个秘密项目。
陈志远突然明白了——特务们不仅要传递图纸,还要偷运实物样品!难怪夜莺说情报已经发出去了,他们早有计划!
郑国栋呢
跟丢了。林秀梅咬着嘴唇,他去了火车站,然后消失在人群中。
正说着,病床上的老周突然发出一声呻吟,手指微微抽动。两人立刻围到床前。
老周能听到我说话吗陈志远轻声问。
老人的眼皮颤抖着,艰难地睁开一条缝。他的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陈志远俯身靠近。
三...三...老周气若游丝,三...七...危...
三车七号陈志远猜测,什么意思
老周摇摇头,更加用力地:三...七...危险...突然,他的眼睛瞪大,盯着病房门口,露出极度恐惧的表情。
陈志远猛地转身,只见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站在门口,手里举着一支注射器。不等陈志远拔枪,医生已经冲了过来!
林秀梅反应极快,抄起椅子砸向袭击者。那人敏捷地闪避,注射器划过陈志远的手臂,袖子立刻被划开一道口子。
陈志远一个侧踢击中对方腹部,同时拔出手枪:不许动!
医生冷笑一声,突然扑向窗户,撞碎玻璃跳了出去。陈志远冲到窗边,只见那人落在楼下的灌木丛中,打了个滚就消失在夜色里。
是列车上那个戴鸭舌帽的!陈志远认出了那个身影。
林秀梅检查了老周的情况:还好,只是受了惊吓。她按下床头的紧急呼叫按钮。
医护人员很快赶来。确认老周无碍后,陈志远捡起袭击者掉落的注射器——针管里是某种无色液体,极可能是剧毒。
他们不惜冒险来灭口,陈志远沉声道,老周一定知道重要情报。
林秀梅点点头,突然指着注射器:看,上面有标记!
陈志远仔细查看,在针管底部发现了一个微小的红色三角形——特务组织的标志!
三七危险...陈志远喃喃重复老周的话,会不会是指某种代号或者...
他突然想起什么,掏出笔记本翻看:第三节和第七节车皮!郑国栋在会议上特别强调要重点看守这两节!
林秀梅眼睛一亮:还有末节车皮!三节加起来...
三、七、末——'三七末'!陈志远恍然大悟,老周是在警告我们,这三节车皮有危险!
护士们重新安顿好老周。陈志远和林秀梅站在走廊上,梳理着线索。
下周三的货车是关键,陈志远总结道,郑国栋很可能是'信天翁',计划利用那列货车偷运导弹部件出境。
但为什么特别标记三、七和末节林秀梅思索着,如果只是偷运,随便哪节都可以...
陈志远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除非...那三节车皮本身有问题!
你是说...陷阱!陈志远声音低沉,他们可能计划在边境制造事端,引开注意力,然后从其他地方越境。
林秀梅的手机突然响起。她接听后,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技术科刚来电,老李在分析密码本时发现了一条隐藏指令——'如遇危险,启动B计划,代号:信天翁之翼'。
什么意思不知道,但指令日期是...林秀梅深吸一口气,明天。
陈志远看了看手表——凌晨三点四十五分。距离信天翁之翼启动,只剩不到二十一小时了!
第八章
信天翁之翼
凌晨四点二十分,铁路局紧急会议室灯火通明。陈志远站在投影幕布前,指着上面的货车编组图:第三节、第七节和末节车皮必须重点检查,很可能有爆炸装置。
会议室里坐着十二名精选的公安干警和技术人员。老李推了推眼镜:根据密码本分析,'信天翁之翼'很可能是一次佯攻,目的是引开我们注意力。声东击西。
省厅来的王处长点点头,但真正的交接会在哪里林秀梅调出一张边境地图:如果我是他们,会选择最不可能的地方——这里。她指向距离原定坐标十五公里的一处河湾,夏季水位低时,可以徒步穿越。但那里没有铁路线。有人提出疑问。
不需要。陈志远分析道,如果他们用爆炸制造混乱,完全可以趁我们全力应对时,从河湾越境。关键是要找出真正的交接人。
小张匆匆进来,递给陈志远一份电报:杨振业的最新行踪报告。陈志远快速浏览:他昨天去了北方机械厂仓库,今天凌晨乘吉普车离开,方向...他抬头看向众人,正是边境!
这不正好证明他就是'信天翁'吗王处长问。
陈志远摇头:太明显了。我怀疑他是被栽赃的。他转向老李,密码本里关于杨振业的部分,确定是伪造的
老李点头:九成把握。笔迹模仿得很像,但书写习惯不同。
那么真正的'信天翁'...林秀梅若有所思。
郑国栋。陈志远肯定地说,他熟悉铁路运输,能安排特殊标记,还能接触货运计划。但现在...他看了看手表,四点四十五分,我们得兵分两路。
最终决定:陈志远带队去货运站检查那列货车;林秀梅和老李继续破译密码,寻找更多线索;王处长则协调边境布控。
天刚蒙蒙亮,陈志远已经带着五名干警来到城郊货运站。那列计划下周三发车的货车静静地停在专用轨道上,三十节车皮覆盖着帆布,看似普通的建材运输。
第三节在那里。小张指向中段的一节平板车,上面固定着一个集装箱。
陈志远示意大家分散警戒,自己和小张小心接近。集装箱门上的封条完好,但细看会发现有被重新贴过的痕迹。
打开它。陈志远命令道。
小张剪断封条,拉开箱门。里面堆满了标有矿山机械的木箱。陈志远撬开其中一个,露出里面的金属部件——根本不是机械,而是某种导弹的尾翼组件!
果然如此。陈志远拍下照片,查第七节。
第七节车皮是个油罐车,表面检查毫无异常。但当技术员用仪器扫描时,发现了异常读数。
里面有东西,技术员紧张地说,不是油料,密度显示可能是...爆炸物!
陈志远立刻下令疏散周围人员,只留下排爆专家。经过谨慎检查,确认油罐内安装了定时引爆装置,设定时间为下周三下午三点——正是货车原定到达边境站的时间。
足够炸平半个车站的当量。排爆专家擦着汗说,引爆后,所有注意力都会集中在这里。
而真正的交接会在别处进行。陈志远冷笑,典型的调虎离山。
末节车皮检查同样发现了爆炸物,但更令人震惊的是藏在座椅下的一个皮箱——里面是整套边境站军警制服和通行证,足以让几个人伪装成安保人员自由行动。
郑国栋安排的。小张拍下证据,他利用职务之便,能搞到这些。
陈志远看了看表,早上七点三十分。距离信天翁之翼行动还有不到十二小时。他立即联系王处长,建议秘密拆除爆炸物,但保持表面平静,引蛇出洞。
回到铁路局,林秀梅和老李有了新发现。
密码本里藏着一张微缩地图。老李在显微镜下展示,是河湾的详细地形图,标注了一条隐蔽小路。
还有这个。林秀梅递过一张纸条,从郑国栋办公室搜出的,上面写着'老地方,备用计划',日期是今天。
陈志远仔细查看:笔迹和密码本里的一样。他确实是'信天翁'。他转向林秀梅,医院那边怎么样
老周醒了,但还不能说话。林秀梅犹豫了一下,不过他用手指写了几个字——'手表'和'三号'。
陈志远目光落在林秀梅手腕上——那块上海牌手表又不见了。
你的手表...在技术科分析。林秀梅迅速回答,老周可能是指这个。陈志远没有追问,但记下了这个细节。
上午的会议决定:一组人继续监视货车,确保爆炸装置安全;另一组人则秘密前往河湾设伏;陈志远亲自带队追查郑国栋的下落。
中午十二点,食堂里,陈志远和林秀梅单独坐在一起。
你怀疑我。林秀梅突然说,声音很低。
陈志远喝了口汤:我怀疑所有人。这是职业习惯。
手表的事...林秀梅深吸一口气,我不能说太多,但请相信,我站在正义这边。
陈志远注视着她的眼睛:我相信证据。目前为止,你的行动都证明你是可靠的同志。
林秀梅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两人沉默地吃完午饭,各自投入紧张的工作中。
下午两点,小张带来突破性消息:找到郑国栋了!他在城北的一个废弃仓库,我们的人已经秘密包围了那里。
陈志远立刻组织抓捕行动。为避免打草惊蛇,只带了六名精干干警,乘坐普通车辆接近目标地点。
仓库位于铁路支线旁,是个破败的红砖建筑,窗户都用木板封死。侦查员报告郑国栋进去后就没再出来,但里面似乎还有别人。
小心行事,陈志远部署道,他可能狗急跳墙。
干警们分散靠近,封锁了所有出口。陈志远和小张悄悄接近正门,听到里面传来模糊的说话声。
...必须今天完成......计划有变......杨已经出发...
陈志远做了个手势,干警们同时破门而入!
不许动!公安!
仓库里的景象让陈志远一怔——郑国栋确实在,但正被两个陌生男子按在墙上,其中一人手持注射器,与医院袭击老周的手法如出一辙!
见到公安,那两人立刻放开郑国栋,转身就跑。郑国栋瘫倒在地,脸色惨白。
拦住他们!陈志远喝道,同时冲向郑国栋。
两名干警追了出去,但袭击者熟悉地形,翻过围墙消失在铁路线旁的灌木丛中。
郑国栋的脖子上有针眼,但注射器里的液体只注入了一部分。他神志不清地嘟囔着:...背叛...他们...灭口...
送医院!快!陈志远命令道,同时搜查郑国栋的随身物品。
在郑国栋的内袋里,陈志远找到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潦草地写着一个地址和一句话:如我出事,找她——S。
S小张凑过来看,代号
或者是名字缩写。陈志远思索着,先送医,必须让他活下来。
回到局里,陈志远向王处长汇报了情况。
郑国栋被自己人灭口王处长皱眉,这说不通啊。
除非...陈志远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他根本不是'信天翁',而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羊!
老李匆匆进来:陈科长,技术科有重大发现!那块手表的编号指向一个特殊序列——是五年前一批特供表的编号,专门配发给...铁路局高层!什么级别副局级以上。
会议室一片寂静。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信天翁可能是比郑国栋地位更高的人!
郑国栋写的'S'...林秀梅突然说,会不会是...孙副局长
孙副局长——孙正阳,铁路局分管货运的二把手,五十三岁,在系统内深耕三十年。有证据吗王处长严肃地问。
没有直接证据。林秀梅摇头,但郑国栋最近频繁向孙局汇报工作,超出正常范围。
陈志远看了看表,下午五点二十分。距离信天翁之翼行动只剩不到三小时了。
来不及查证了。他果断决定,王处长,请立刻秘密监控孙正阳;老李,继续破解密码本;小张,带人去那个地址查'S'是谁;林秀梅,你跟我去河湾——真正的交接很可能在那里!
众人分头行动。陈志远和林秀梅驱车前往边境河湾,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天色渐暗,夕阳将远处的山峦染成血红色。
那块手表,陈志远突然开口,是孙正阳给你的
林秀梅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不是。那是谁
我不能说。林秀梅声音坚定,但我可以告诉你,手表是我故意展示给'夜莺'看的,为了取得信任。
陈志远没有追问。每个人都有不能说的任务,他理解这一点。
河湾附近已经秘密布置了二十名干警,伪装成渔民和农民。陈志远和林秀梅换上便装,与带队的老赵汇合。
没有异常,老赵报告,但两小时前有辆吉普车经过,往北去了。
杨振业陈志远思索,他来这里干什么
夜幕完全降临。河湾静悄悄的,只有虫鸣和水声。干警们隐蔽在芦苇丛中,耐心等待。
晚上八点三十分,对讲机突然传来小张的声音:陈科长,那个地址查到了!是孙正阳妹妹的家!我们赶到时,她已经...被杀了。手法一样,毒针。
陈志远心头一紧——又一个灭口!孙正阳在清除所有可能的线索。
孙正阳本人呢失踪了。小张回答,他下午请假离开,说家里有事。
陈志远立刻联系王处长,但得到的回复令人不安:负责监控孙正阳的干警报告,他一直在办公室,刚刚才离开。
不对!陈志远猛然醒悟,办公室里的可能不是他!王处长,立刻控制那个人!
太迟了。五分钟后传来消息:孙正阳摘下假发和伪装,原来是他的秘书!真正的孙正阳已经失踪四小时了。他会在哪里林秀梅焦急地问。
陈志远看着河湾对岸的黑暗:如果我是他,会选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地方...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引擎声。一束灯光划破黑暗,来自河上游方向。
是船!老赵低声道,小型机动船,从上游下来!
陈志远立刻下令隐蔽观察。那艘船缓缓驶近,在河湾最窄处停下。船上跳下三个人,其中一人打着手电,向岸边发出信号。
对岸的芦苇丛中,也亮起了手电回应。接着,几个人影出现,双方开始隔河喊话。
太远了,听不清。老赵焦急地说。
陈志远当机立断:老赵,带你的人绕到上游截住那艘船;秀梅,跟我来,我们靠近点听。
两人借着芦苇的掩护,悄悄向河岸移动。距离缩短到五十米左右时,终于能听清对话内容。
...东西呢...在安全地方......孙局在哪...按计划...明早...
突然,一声枪响划破夜空!对岸的人影中,一个应声倒地。其余人立刻散开,双方开始交火!
怎么回事林秀梅惊讶地问,内讧
陈志远仔细观察:不像是...等等!他认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杨振业!他正指挥着几个人向船上的人射击。
杨振业不是特务,陈志远恍然大悟,他在抓捕特务!
情况瞬间明朗:杨振业早就怀疑情报泄露,设下陷阱引蛇出洞。而孙正阳,才是真正的信天翁!
我们必须帮忙!林秀梅掏出手枪。
等等!陈志远拉住她,看那边——
上游方向,老赵的人已经控制了那艘船。而对岸的杨振业似乎也占了上风,特务们开始溃逃。
就在这时,陈志远注意到一个黑影正悄悄沿河岸移动,向树林方向潜行。那走路的姿态,像极了孙正阳!
你去找杨振业,说明情况。陈志远命令道,我去追那个人!
不等林秀梅回应,陈志远已经冲了出去。那个黑影察觉到被追踪,也开始奔跑。两人一前一后冲进树林。
月光被树冠遮挡,林中几乎漆黑一片。陈志远凭着脚步声紧追不舍,突然,前方传来一声闷响——那人摔倒了!
陈志远谨慎靠近,手电光束照出了孙正阳那张平日里和善、此刻却狰狞的脸。
陈志远!孙正阳喘着粗气,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知道得很清楚,'信天翁'。陈志远举枪对准他,你背叛了国家和人民。
孙正阳突然笑了: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太天真了!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装置,信天翁之翼已经启动!
陈志远一个箭步上前,踢飞了那个装置——是个遥控器!
来不及了,孙正阳狞笑,三分钟后,真正的礼物就会送出!你以为河湾是目标错了!
陈志远心头一震——又是调虎离山!真正的情报交接根本不在这里!
他看了看手表:九点整。信天翁之翼刚刚开始。
第九章
三分钟
三分钟后,真正的礼物就会送出!
孙正阳的狞笑在黑暗树林中回荡。陈志远一脚踩住他掏出的遥控器,脑中急速运转——如果河湾不是真正的交接地点,那么情报会从哪里送出
哪里陈志远一把揪起孙正阳的衣领,真正的交接在哪里!
孙正阳嘴角扭曲:晚了...已经...
陈志远看了看手表——九点零一分。还剩两分钟。
对讲机突然响起林秀梅急促的声音:陈科长!杨振业说货车不是下周三发车,是今晚!已经出发了!
货车!陈志远脑中如闪电劈过——他们检查的那列货车只是幌子,真正的礼物在另一列车上!
哪条线什么编号陈志远对着对讲机大吼。
K129次,九点整从城北货运站发出,计划...林秀梅的声音突然中断一秒,计划凌晨三点直达边境!
陈志远看了看表——九点零二分。K129次刚发车两分钟,还在站区低速行驶!
通知站区!立刻拦停它!陈志远对着对讲机喊道,同时拽起孙正阳向林外冲去。
孙正阳挣扎着:没用的...车上的人不知道...只有...
陈志远没时间听他废话,一个手刀劈在他颈侧,将他击昏后拖到林边。两名干警立刻接手看守。
林秀梅和杨振业从河湾方向跑来,两人都气喘吁吁。
杨处长,陈志远简短地点头,感谢你的协助。
杨振业五十出头,方脸上一双鹰目炯炯有神:陈科长,那列K129装的是所谓'农机配件',但我查过清单,根本是伪装!
什么真正在里面
导弹制导系统的核心部件,杨振业咬牙道,还有...我怀疑有全套图纸。
林秀梅看了看表——九点零三分。信天翁之翼应该已经启动了,但什么都没发生
不对...陈志远突然意识到,'信天翁之翼'不是指交接,而是...
对讲机突然爆出急促的呼叫:陈科长!城北货运站控制塔被炸了!铁轨被破坏,K129次被迫停在站外三公里处!
声东击西!陈志远瞬间明白了——爆炸不是为掩护交接,而是为阻止列车前进!特务们需要列车停在特定位置!
地图!他急令道。
林秀梅迅速展开随身地图。陈志远借着月光查看——K129次被迫停下的位置正好在铁路与公路的交汇点附近,那里有个小型转运站。
他们计划在那里转移货物!陈志远指向地图,快!调车过去!
杨振业拦住他:等等,陈科长。孙正阳不可能一个人安排这一切。铁路局内部...
我知道。陈志远打断他,但现在必须先阻止交接!
干警们迅速分头行动:一组人留下清理河湾现场;杨振业负责押送孙正阳回局;陈志远和林秀梅则带十名干警乘车赶往转运站。
车上,陈志远联系了铁路调度,确认K129次确实停在了预定位置,理由是前方轨道故障。
司机没起疑陈志远问。
没有,调度回答,他收到了正规调度令,盖有货运处公章。
郑国栋的章!陈志远心头一紧——即使被捕,他安排的计划仍在执行。
夜色如墨,吉普车在颠簸的乡村公路上疾驰。林秀梅紧握方向盘,手腕上的上海牌手表在仪表盘微光中闪烁。
那块表,陈志远突然问,到底是谁给你的
林秀梅沉默了几秒:孙正阳。
陈志远猛地转头:什么
三年前,我刚调来铁路局时,林秀梅声音低沉,他'赏识'我,送了我这块表。当时我不知道意义。
但你后来发现了。
是的。林秀梅点头,我发现戴这块表的人,会在特定场合被特殊对待。慢慢地,我摸清这是一个识别标志。
你为什么不报告
林秀梅苦笑:我报了。省厅指示我继续戴着,引蛇出洞。
陈志远深深看了她一眼:所以'夜莺'以为你是她的人。
正是如此。林秀梅点头,但我没想到网络这么深,直到...
直到什么
直到我发现孙正阳每月都会收到一份特殊货运清单,林秀梅声音更低了,而接收方是...苏联领事馆的一个掩护地址。
陈志远倒吸一口冷气。这已不仅是普通特务案,而涉及外交层面!
证据呢
在我宿舍的暗格里。林秀梅看了看表,九点二十,我们快到了。
转运站隐约出现在前方。那是个小型货场,平时用于铁路公路联运。此刻静悄悄的,只有几盏昏黄的灯亮着。K129次长长的车体停在铁轨上,车头灯已经熄灭。
停在这里。陈志远命令道,我们步行接近。
十二人分散开来,借着货场堆放的货物掩护,悄悄向列车靠近。陈志远和林秀梅从西侧接近,看到第七节车皮旁停着两辆卡车,几个人正忙着卸货。
不许动!公安!
干警们的喝令声突然划破夜空。货场顿时大乱,卸货的人四散奔逃。陈志远箭步冲向卡车,只见上面已经装了十几个木箱,标着农机配件。
拦住所有人!陈志远命令道,特别是穿铁路制服的!
枪声突然响起!一名干警应声倒地,其余人立刻寻找掩护。陈志远看到货场东侧有个黑影正用步枪射击——是那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
小张!包抄他!陈志远喊道,同时自己向第七节车皮冲去。
车厢门大开着,里面还有一半货物未卸。陈志远爬上车,撬开一个木箱——根本不是农机配件,而是精密的导弹部件!另一个长条木箱里,赫然是几卷微缩胶卷和图纸!
找到了!陈志远对着对讲机喊道,证据确凿!
林秀梅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伴随着急促的喘息:陈科长!东侧有辆车要逃!
陈志远跳下车厢,向东望去。果然,一辆黑色轿车正加速冲向货场出口。他拔腿就追,但距离太远。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轿车的前胎爆裂,车子失控撞上了货堆。陈志远转头看枪声来源——是林秀梅!她站在一节车皮上,手枪还冒着烟。
好枪法!陈志远向她跑去。
突然,他眼角瞥见一个反光——是鸭舌帽年轻人的枪口,正瞄准林秀梅!
秀梅!趴下!陈志远大喊,同时拔枪射击。
太迟了!枪声响起,林秀梅身体一震,从车皮上摔了下来。陈志远的心跳几乎停止,他连开三枪,鸭舌帽年轻人惨叫一声,消失在黑暗中。
秀梅!陈志远冲到林秀梅身边。
她倒在血泊中,子弹击中了右胸。陈志远迅速检查伤势——出血严重,但还有气。
坚持住!他撕下袖子压住伤口,同时对跑来的干警喊,叫救护车!快!
林秀梅艰难地睁开眼,嘴唇蠕动着。陈志远俯身倾听。
手表...她气若游丝,宿舍...暗格...名单...
别说话,保存体力。陈志远紧压着她的伤口,血从指缝间渗出。
陈科长!小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抓到车里的人了!
陈志远抬头看去,两名干警正从撞毁的轿车里拖出一个穿铁路制服的人。月光下,那张脸清晰可辨——是铁路局技术处的刘处长!
又一个...陈志远咬牙。这网络比他想象的还要庞大。
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陈志远轻轻握住林秀梅的手:坚持住,你会没事的。
林秀梅微微摇头,挣扎着又说了一个词:...局长...
局长什么局长陈志远急切地问。
但林秀梅已经闭上了眼睛。医护人员赶到,迅速接手抢救。陈志远被迫退开,看着他们将她抬上救护车。
陈科长,小张跑来报告,刘处长交代说真正的'信天翁'不是孙正阳,他只是二把手。
那是谁陈志远心头一紧。
他不知道名字,只听说代号'信天翁'的人每月会收到一份特殊报告,通过...小张犹豫了一下,通过铁路局长的保密通道。
铁路局长!陈志远如遭雷击——铁路系统的一把手!难怪能如此轻易地安排特殊运输,掩盖一切痕迹!
立刻报告省厅,陈志远命令道,请求对铁路局长实施监控。同时搜查林秀梅的宿舍,找她说的名单。
货场的战斗已经结束。戴鸭舌帽的年轻人被击毙,刘处长和五名特务被捕,所有证据保全。但陈志远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沉重。
救护车已经离去,林秀梅生死未卜。而案件,才刚刚揭开最黑暗的一角。
回到局里已是凌晨一点。技术科灯火通明,老李正带人检查缴获的微缩胶卷和图纸。
东风三型的核心设计,老李擦了擦汗,还有试验数据。这些要是流出去...
陈志远点点头,转向小张:林秀梅的情况
手术中,小张回答,医生说子弹离心脏只有两厘米。
陈志远握紧了拳头。他转向刚从林秀梅宿舍回来的干警:找到什么了
这个。干警递过一个防水袋,里面是几页纸和一个小本子,藏在床板下的暗格里。
陈志远仔细查看——那是一份名单,记录着铁路系统内二十多个人名和职务,每个后面都标有日期和数字。孙正阳、刘处长、郑国栋都在其中,甚至还有两名市里的干部。
这是什么数字小张凑过来看。
汇款金额,陈志远冷声道,美元。
小本子则是密码记录,详细描述了如何利用货运清单传递信息。最后一页写着一个地址和一句话:如一切失败,按B计划,信天翁永存。
B计划是什么小张问。
陈志远摇头:不知道,但必须假设他们还有后手。
王处长匆匆进来:陈科长,省厅回电了。铁路局长今早乘专机去了北京,说是参加部里会议。
什么时候起飞的
晚上八点。
正好在信天翁之翼行动前一小时!陈志远心头一震——难道他亲自去送情报了
北京那边通知了吗
已经密电公安部,王处长点头,他们会秘密监控。但...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确凿证据前,不能动一个正局级干部。
陈志远明白这个道理。他们需要铁证,而最可能掌握这些的两个人——林秀梅重伤,孙正阳被捕后一言不发。
杨振业呢陈志远问。
在隔壁审讯刘处长。王处长说,那人似乎知道不少。
陈志远立刻前往审讯室。透过单向玻璃,他看到杨振业正严厉质问刘处长。刘处长满头大汗,嘴唇不停颤抖。
他松动了,杨振业出来时对陈志远说,交代了一些事,但核心内容他不知道。
有什么有用的
两点,杨振业竖起手指,第一,孙正阳确实不是最高层;第二,真正的'信天翁'有个习惯——每月十五日会亲自检查一趟边境货车的装载。
每月十五日——明天就是!
哪趟车
K127次,杨振业眼中闪过锐光,正是你们最初调查的那趟。
陈志远如遭雷击。一切又回到了原点——那列开往东北边境的火车!
第十章
红色时刻表
清晨六点,K127次列车静静地停靠在省城站台,与案件开始时如出一辙。陈志远站在站台上,望着这列熟悉的绿皮火车,恍如隔世。
陈科长,都安排好了。小张快步走来,压低声音,我们的人已经混上列车,每节车厢都有盯梢。
陈志远点点头。根据杨振业的情报,铁路局长——现任铁道部副部长候选人周铁山,将亲自乘坐这趟车前往边境。名义上是检查边境运输工作,实则很可能是为了B计划。
林秀梅情况如何陈志远问。
刚脱离危险,小张回答,医生说她已经醒了,但还不能说话。
陈志远握紧了口袋里的笔记本——那是从林秀梅宿舍找到的,最后一页写着红色时刻表三个字,不知何意。
汽笛长鸣,列车即将发车。陈志远整了整衣领,他今天的身份是铁路局安全检查员,证件和制服都是连夜准备的。
记住,他对小张说,周铁山认识我,我必须全程隐蔽。有任何发现立刻通过对讲机暗号联系。
小张点点头,转身走向硬座车厢。陈志远则从车尾上了最后一节车厢,这里离首长专用的软卧车厢最远,也最不引人注目。
列车缓缓启动,窗外的站台渐渐后退。陈志远靠在窗边,观察着站台上的人群。就在列车即将驶离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跑上站台——是杨振业!他手里拿着什么,正对列车挥手。
陈志远迅速走到车厢连接处,打开窗户。杨振业冲刺几步,将一个信封塞进他手里。
林秀梅让我转交的!杨振业大喊,她说你会明白!
列车加速,杨振业的身影很快被抛在后面。陈志远回到座位,小心地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医院便签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红色时刻表—数字7—局长—手表同款。
字迹潦草,显然是林秀梅在极度虚弱的情况下写的。陈志远皱眉思索——红色时刻表数字7局长的手表
他翻开列车时刻表,这是每节车厢都配备的普通印刷品,黑白两色,并无特别。数字7也没什么异常,只是标明7号车厢是餐车。
不对...陈志远喃喃自语,肯定有别的含义。
他拿出林秀梅的笔记本,重新审视红色时刻表那页。翻到背面,发现有一处几乎不可见的铅笔印记——像是被拓印下来的痕迹。
陈志远灵光一闪,从口袋里掏出试剂瓶——这是技术科常用的显影液,能显示隐形墨水。他小心地滴了一滴在笔记本上,几秒钟后,一行红色数字显现出来:7-13-21。
7-13-21...陈志远默念着,突然意识到什么,迅速翻开列车时刻表。
K127次列车的到站时间:省城6:00发车,青龙山9:13,白河11:21,终点站边境15:00。
9:13和11:21!陈志远几乎喊出声来。这两个时间的分钟数正好对应红色数字!而7...7号车厢是餐车!
他猛地站起身,向餐车方向走去。如果猜测正确,周铁山会在青龙山和白河站之间的某个时间出现在餐车,进行某种交接。
列车在晨光中疾驰。陈志远穿过几节车厢,确认没有异常后,在5号车厢停下,这里距离餐车还有两节车厢,视野良好。
七点三十分,乘务员开始供应早餐。乘客们陆续向餐车移动。陈志远假装阅读报纸,余光观察着过道。
八点四十分,列车广播:各位旅客请注意,前方到站青龙山车站,停车时间两分钟...
陈志远看了看表——距离到站还有二十分钟。就在这时,一个穿深蓝色中山装的身影从软卧方向走来——周铁山!他五十多岁,身材高大,浓眉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左手腕上赫然戴着一块上海牌手表!
陈志远立刻低头,用报纸遮住脸。周铁山经过时,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烟草味。等他走远,陈志远悄悄跟上,保持着安全距离。
周铁山没有直接去餐车,而是在6号车厢的厕所前停下,左右看了看,然后迅速闪了进去。陈志远停在连接处,耐心等待。
五分钟后,周铁山出来,手里多了一个牛皮纸信封。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继续向餐车走去。
陈志远迅速进入厕所,仔细检查每一个角落——抽水箱、镜子后、纸巾盒...全都正常。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垃圾桶上。掀开盖子,底部有一张被丢弃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7-13-21-3。
又是这些数字...陈志远皱眉,但多了个3...
他猛然想起——列车到达边境站的时间是15:00!3点!这是一个完整的时间序列:7号车厢,9:13,11:21,15:00!
周铁山不是要在餐车交接,而是以餐车为中转,最终在边境站完成B计划!
陈志远立刻通过对讲机发出暗号:山鹰呼叫,七号巢穴有动静,重复,七号巢穴有动静。
这是事先约定的暗号,表示发现可疑活动。小张等人会立刻向餐车集结。
陈志远走出厕所,继续向餐车移动。餐车里已经坐了十几位乘客,周铁山独自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前,面前放着一杯茶和时刻表。他看似在认真阅读,但陈志远注意到他的目光不时扫过车厢入口。
九点十三分整,列车驶入青龙山站。周铁山看了看表,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在时刻表上写了什么。
陈志远眯起眼睛——那支钢笔的笔帽上有一个细微的反光点,像是某种装置。周铁山写完后,将时刻表合上,放在桌边,然后起身去了厕所。
时机难得!陈志远快步走到那张桌前,假装不小心碰掉了时刻表。
抱歉。他对邻座的乘客说,弯腰捡起。
翻开一看,周铁山在青龙山站到站时间9:13旁写了一个小小的√,在白河站11:21旁画了个,在边境站15:00旁则写了个★。
更奇怪的是,他用钢笔在某些数字上点了几乎不可见的墨点,像是...像是某种标记!
陈志远迅速用微型相机拍下整张时刻表,然后放回原处。刚回到自己的位置,周铁山就从厕所出来了。
列车驶离青龙山站。周铁山回到座位,看了看时刻表,然后继续品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接下来的两小时,陈志远轮流监视着餐车。周铁山一直坐在那里,偶尔看看表,或在时刻表上做记号。十一点二十分,列车接近白河站时,他终于有了动作。
周铁山从内袋取出一个小巧的金属盒,打开后里面是某种光学装置。他将时刻表放在桌上,用那个装置扫描了特定位置。
陈志远立刻明白了——那是微型显微阅读器!时刻表上的墨点不是随机的,而是微缩情报!
十一点二十一分整,列车停靠白河站。周铁山重复了在青龙山站的动作:做记号,然后去厕所。这次陈志远没有贸然接近,而是通知小张盯紧餐车里的其他乘客。
果然,一个穿铁路制服的年轻人趁周铁山离开时,迅速拿走了那张时刻表,换上了一张新的。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
陈志远立刻通过对讲机下令:山鹰二号,盯住穿制服的年轻人,别惊动他。
年轻人离开餐车后,小张悄悄跟上。陈志远则继续监视周铁山。后者回来后,看了看新时刻表,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起身离开餐车,返回软卧车厢。
山鹰二号报告,对讲机里传来小张的声音,目标在白河站下车,携带时刻表,正向站外走去。
跟住他,陈志远命令,但别抓捕,看他去哪里。
现在餐车里只剩下那张被替换的时刻表。陈志远走过去,假装阅读,实则检查上面的记号——与之前类似,但墨点位置不同。他同样拍下照片,然后将时刻表放回。
接下来的三小时,列车向边境站驶去。陈志远安排人手严密监视周铁山,同时等待小张的报告。
下午两点三十分,小张终于来电:陈科长,那个年轻人把时刻表交给了车站的一个工作人员,那人又转交给了一个穿军装的。我跟到军营外,看到他们用某种特殊灯光检查时刻表!
什么灯光
紫色的,像是紫外线。
陈志远恍然大悟——时刻表上的墨点在紫外线下会显现出完整情报!而周铁山利用列车停靠的三个站点,将情报分三部分传递出去,最后在边境站完成全部交接!
立刻联系白河驻军,陈志远命令,扣留那名军官和时刻表!我这边准备收网了。
下午两点五十分,列车即将到达边境站。陈志远带人包围了周铁山的软卧包厢。
周局长,陈志远敲门,安全检查,请开一下门。
没有回应。
陈志远示意乘务员用备用钥匙开门。门开后,包厢里空无一人!窗户大开,窗帘在风中飘动。
车顶!陈志远喊道,同时冲向车厢连接处的小梯子。
爬上车顶,强劲的风几乎将人吹倒。陈志远看到周铁山正艰难地向列车前部移动,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
周铁山!陈志远大喊,你跑不掉了!
周铁山回头看了一眼,不但没停,反而加速向前跑去。陈志远紧追不舍,两人在摇晃的车顶上展开追逐。
何必呢陈志远边追边喊,白河那边已经截获了时刻表!
周铁山突然停下,转身面对陈志远。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但眼神依然锐利:陈志远,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对抗什么。
我知道得很清楚,陈志远慢慢靠近,你背叛了国家,为境外势力窃取军事机密。
周铁山冷笑:军事机密那些图纸只是幌子!真正的价值在于...他突然意识到说漏嘴,猛地刹住。
在于什么陈志远追问,同时悄悄向前移动。
在于控制权!周铁山突然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把手枪,可惜你看不到了!
枪声响起!陈志远本能地侧身,子弹擦着他的肩膀飞过。他失去平衡,险些摔下车顶,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通风管。
周铁山趁机继续向前跑。陈志远艰难地爬起,继续追击。列车已经开始减速,边境站的轮廓出现在前方。
最后一节!陈志远咬牙加速。
就在他即将追上时,周铁山突然转身,再次举枪。陈志远一个飞扑,将他撞倒在车顶上。两人扭打在一起,手枪在搏斗中滑落,掉下列车。
太晚了!周铁山喘着粗气,情报已经送出去了!
你指时刻表陈志远压制住他,我们早就发现了墨点秘密。
周铁山突然笑了:你以为那就是全部他猛地发力,将陈志远掀翻,真正的B计划你根本没想到!
列车鸣笛,即将进站。周铁山趁机爬起,从内袋掏出一个小装置——和孙正阳在仓库里拿的一模一样!
再见,陈志远。他按下按钮。
没有爆炸,没有闪光,但陈志远瞬间明白了——这不是引爆器,而是信号发射器!他在通知某个人!
周铁山转身想跳车,陈志远一个飞扑抓住他的脚踝。两人再次倒在车顶上,激烈搏斗。周铁山毕竟年纪大了,渐渐不敌,被陈志远一个擒拿手制服。
边境站见分晓...周铁山喘着粗气说。
列车缓缓驶入边境站。站台上,数十名公安和边防战士已经严阵以待。陈志远押着周铁山从车顶下来时,小张匆匆跑来。
陈科长!白河那边截获的情报显示,今天下午三点有一架苏联运输机在边境以北二十公里处等待!
陈志远看了看表——两点五十八分。立刻通知边防部队!
已经通知了,小张说,但还有更紧急的——林秀梅醒了,她说必须立刻告诉你:'红色时刻表的油墨是关键'!
油墨陈志远突然想起周铁山用钢笔点的那些墨点...那不是普通的墨水!
时刻表!他大喊,列车上所有时刻表都要收缴!特别是周铁山接触过的那些!
干警们迅速行动。很快,从餐车和软卧包厢找到了三张被做过记号时刻表。技术员用紫外线灯照射,显现出密密麻麻的符号和数字——这才是真正的情报!
油墨...陈志远恍然大悟,他们用特殊油墨将情报隐藏在普通时刻表上,随车携带!而周铁山只是负责标记哪些是有效的!
周铁山面如死灰。陈志远继续分析:B计划根本不是通过时刻表传递情报,而是利用时刻表本身!每列火车都有时刻表,没人会怀疑!
下午三点十分,边防部队来电:那架苏联运输机见势不妙,已经逃离边境。所有情报都被成功截获。
审讯室里,周铁山终于开口:你们赢了,但只是这一局。'信天翁'不止我一个...
什么意思陈志远厉声问。周铁山却再也不说话了。
一周后,案件总结会上,所有证据摆在面前:从周铁山的手表夹层中发现的微缩指令;从林秀梅宿舍找到的完整特务名单;从边境站截获的油墨时刻表中破译出的密码体系...
一个庞大的间谍网,省厅领导总结道,利用铁路系统传递情报,时间长达五年。周铁山是核心,但不是唯一。
陈志远看向窗外。阳光下,又一列火车缓缓驶出站台,载着旅客奔向远方。他想起了林秀梅——她还在医院康复,但已经能简单交谈;想起了杨振业——他因破案有功,被调任更重要的岗位;想起了老李、小张...所有为这个案子付出的人。
陈志远合上笔记本,整了整衣领,走向新的任务。
在看不见的战场上,守护者的脚步永远不会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