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缸里的靛蓝液l像活物般缠绕上来，林晚的鼻腔瞬间灌记刺鼻的铜锈味。她蜷缩在狭小的陶瓮底部，透过釉面冰裂般的缝隙窥视外界。萧无咎玄色衣摆扫过青砖时，隐约露出靴跟处反光的金属扣——那分明是现代登山靴的快挂装置，此刻却与他的鱼鳞铁甲诡异共生。
马蹄声如惊雷碾过坊市，震得染缸内壁簌簌落灰。林晚的耳膜捕捉到某种高频电流声混在蹄铁撞击声中，像极了前世办公室老式投影仪启动时的嗡鸣。她将青铜算筹抵在缸壁，那些刻着契丹文的筹棍突然开始自主排列，在靛蓝液面投下不断变幻的条形码倒影。
"萧统领好雅兴。"九皇子的声音裹着夜露劈开死寂，林晚看见他马鞍侧镶的玄铁片泛着陨星特有的流纹，"深更半夜在此验尸？"
萧无咎的剑鞘轻叩染缸边缘，震得林晚齿关发颤。她能清晰看见他垂在身侧的左手——拇指正以特定频率敲击剑格，那节奏竟与密道里服务器启动时的滴答声完全通步。"殿下说笑了。"他的面具转向马背上的人影，"倒是您夤夜纵马，不怕惊动御史台？"
九皇子轻笑一声翻身下马，镶着荧石的马镫落地时溅起幽蓝星火："此物取自昭阳公主陵的陨铁，可蓄日月精华。"他抚过马鞍的陨铁纹路，那些本该属于太阳能板的晶格结构在月光下流转，"就像林姑娘颈后凤凰纹——皆是公主窥破天机的馈赠。"
染缸内的青铜算筹突然疯狂震动。林晚死死咬住下唇，看着筹棍排列出"危险-逃离"的甲骨文符。九皇子的鹿皮靴尖已抵住缸沿，她甚至能闻到他衣襟间渗出的药香——混着龙涎香的苦味下，藏着胰岛素特有的化学气息。
"比如这口前朝留下的三彩染缸。"九皇子突然用剑尖挑开缸顶茅草，寒光映出他衣襟微敞处闪烁的琉璃光泽，"用凤凰胎记者的血让染引，能现出公主陵的星图罢？"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九皇子胸腔内嵌的并非血肉心脏，而是半透明的琉璃器官，表面篆刻的昭阳密文正随呼吸明灭。那些流动的金色符文，分明是她前世在基因图谱中标注的碱基序列。
萧无咎的剑锋横插而入，两柄利刃相击迸出的火星溅入染缸。一滴滚烫的金属液落在林晚手背，灼痛感刺激得青铜算筹骤然发亮。那些筹棍投影的条形码突然实l化，如锁链缠住九皇子的剑身。
"殿下慎言。"萧无咎的机械右臂发出齿轮卡顿的异响，"惊扰了陛下亲封的织造钦差，您担待不起。"
染缸突然剧烈摇晃。林晚在眩晕中看见琉璃心脏泵出的不是鲜血，而是荧蓝的"星髓"——史载昭阳公主炼丹所得的陨铁精髓，此刻正沿着地缝流向全息沙盘的黑洞。她的视网膜突然覆盖警告弹窗：【强制格式化启动】。
"去问阿芜"九皇子被数据流掀翻前的嘶吼突然扭曲。林晚的意识在数据洪流中浮沉，恍惚见阿芜浑身浴火站在桑田里，断裂的手指仍在灰烬中书写："织我们的命"。那焦黑字迹突然爆燃，化作火凤撞碎格式化进度条——
"观测者协议重启！"阿瑶的骨簪破空钉入染缸。林晚在剧痛中清醒，发现手中攥着的琉璃残片上，昭阳密文正重组为阿芜的命格批语：【戊戌年卯月，火焚其身而魂归蚕魄】。
九皇子的人工心脏突然过载。琉璃器官表面的密文迸射金光，将他右臂经络照得透明如电路板："林晚，你以为阿芜为何能看懂你的记账法？"他咳着血沫大笑，"她才是昭阳计划最初的钥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