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
里衣还未落下,黑色的披风就罩在了我的身上。
他轻轻的扶住我,帮我挡住了那些探究的目光。
我披着披风,抬头看着这个救了我的男人。
是他。
那个为我撑伞的人。
一身黑色衣袍,脸上凌厉的表情让人觉得心安。
我感激他的仗义相助,但是还是不想连累他。
在这京都不会有人想得罪顾南竹的。
我焦急的摇头,想要将披风还给他。
你快走,这和你没关系。
谁知他竟然按住我的双手告诉我。
没事的,相信我。
他的话就像是蛊惑人心的妖怪发出的低吟让人想要相信。
周围的人都因为他的出现愣在了原地。
顾南竹一把推开了怀里面的牡丹。
啊,将军,你弄疼奴家了。
顾南竹看都有没看牡丹一眼。
把手给本将军撒开。
否则别怪本将军不客气。
搂着我双手紧了紧。
顾将军,这么为难一个女子非大丈夫所为。
更何况还是你曾经未过门的妻子。
顾南竹冷笑的盯着我二人。
她也配。
本将军说她怎么一直想要离开,原来是找到下家了。
果然是下见的东西,看见男人就想要贴上去。
夏之雪赶紧给本将军滚过来。
小心你爹娘的命。
我紧握双拳,愤怒的看着顾南竹。
衣裳我已经脱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非要我去死吗。
顾南竹眼神中是满满的恨意,刺痛了我的双眼。
我要你千百倍的受我受过的痛,我要让你后悔离开我。
我苦笑的摇头,少年将军总是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他怎么就是不懂呢。
即便我家没有出事,我们两个也不会成亲的。
定亲不过是为了让他出发剿匪的一时低头。
他家里面有一百种办法让我这个小小言官家的女儿消失。
我的心脏像是被千万只手在拉扯。
痛的我喘不上来气。
我死死拽着身边人的衣袖,希望自己不会在狼狈一点。
身边的人借着披风给了我站着的力气。
顾将军,恕在下直言,与其责怪别人不如反省一下自身。
她一个深闺小姐,连人大声高呼都听不得。
家中突发变故,你人又不在京都,不想法子自救难不成要等死吗。
顾南竹瞪着眼睛。
我不在,整个将军府你都找不到人吗
别为她的自甘堕落找借口。
你怎知她没去找过。
不可能,我都打听过了。
顾南竹的话音未落,就盯着我面前的男人。
你是谁,也敢这么和本将军说话。
5
围观的人群终于将视线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李承宁。
听见这个名字所有人都赶紧起身弯腰行礼。
参见世子。
顾南竹即便在不愿意也还是低头行礼。
我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不敢相信。
宁王世子,听他的名字就知道他又多受宠。
陛下对他的喜爱甚至超过了皇子。
自他成年后就一直在外替陛下处理各种事情。
他怎么回来了为什么要救我。
我的思绪和窗外的柳树一样开始打结。
不论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李承宁嘴角勾着笑看着顾南竹。
顾将军,现在人本世子能带走了吗。
顾南竹不甘心的盯着我。
世子殿下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说着一把拽起牡丹扔在李承宁的脚下。
她更能伺候好殿下。
一个千人压,万人尝的见人怎么配的上世子殿下。
说不定殿下更喜欢呢。
李承宁搂紧我的腰。
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本世子就看上她了。
顾将军不会是要和本世子动手吧。
顾南竹咬牙切齿的看着我。
一个罪臣之女也配我和世子动手,你要就拿去。
李承宁扶着我在众人的是视线种慢慢离开。
临走还送了顾南竹一句话。
阿雪和我走是因为她想和我走,和你无关。
只有无能的人才会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护不住。
我和李承宁在身后瓷器不断碎裂的声音中离开。
离开花楼的时候我感受到晚风吹过。
周围小贩不断的叫卖,还有孩童从我身边嬉闹而过。
压在心中的巨石好像突然被人移开。
在李承宁一声声中的阿雪中昏了过去。
我在醒来的时候,李承宁就坐在我的床头。
晌午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脸上,有着那天见不到的稚气。
我下意识的伸手去触碰却发现李承宁好似发了梦魇。
阿雪,等我。
是在叫我吗
我僵在半空中的手突然被人握住。
李承宁惊喜的脸撞进我的视线.
阿雪,你终于醒了,你要吓死我了,你已经昏迷三天了。
你在不醒过来,我就要找顾南竹拼命去了。
我嗓音沙哑的开口。
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李承宁的瞳孔微缩。
你想起来了吗
我摇了摇头。
李承宁委屈的抱着我,诉说他小时候偷偷和我见面的日子。
可我只是记得有人抢我鸡腿,其他的根本不记得。
他又心疼的看着我。
没关系的,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以后我们会有很多时间。
我惊讶的看着他。
他认真的对我说。
我一定会娶你的。
你想信我。
我震惊的听着他的话,觉得他在异想天开。
但还是忍不住问。
我爹娘......。
李承宁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你爹娘就是我爹娘,你放心吧。
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其他的什么也不要想。
6
我被李承宁养的很好,比在家里的日子都好。
李承宁什么都好,就是每次提起我爹娘他总说消息在路上了。
他和我说现在这个院子是专门给我买的。
等赐婚的圣旨下来之后在让我风风光光的住进王府。
我点头答应,可心底是不相信的。
做个外室也比花楼里面等着恩客的姑娘强。
况且除了他也不会有人会为了我得罪顾南竹。
我在心里面不断给自己打气,拿着做好的桂花糕敲了敲他的房门。
他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总是见不到人。
我本打算放下桂花糕就走,谁知桌上摆着一封书信,我一眼就看见了爹爹的名字。
我以为是爹爹的消息到了,欢喜的拆开了书信。
我不敢相信的看着信中的内容,失手打翻了桌上的桂花糕。
瓷盘落在地上碎裂,桂花糕也撒了满地。
我跌落在地上,盯着信中爹娘的死讯,心中满是不敢相信。
他们就那样留在了遥远的边境。
我终于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崩溃,眼泪夺眶而出。
我以为只要我努力的活着我们总会有再见面的一天。
我小心翼翼的攒着银子,希望我们一家有在团聚的时候。
没想到居然等来了爹娘的死讯。
我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我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人。
我崩溃的哭声引来了下人,李承宁也赶紧跑了过来。
阿雪,你怎么了
随后他看着地上被我拆开的书信。
阿雪,你都知道了。
你听我说。
阿雪,你信我,我已经让人去查了。
如果真的是人为的,我发誓,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人。
泪水布满了我的脸颊。
可我知道除了他,没有人能帮我。
我想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
李承宁手忙脚乱的在一旁安慰我。
管家却突然闯了进来。
主子,顾将军又来了。
让他滚。
李承宁冲着管家大吼,我收了收自己的情绪,扯了扯他的衣袖。
让我见见他吧。
李承宁看着我通红的双眼湿漉漉的盯着他,最终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阿雪,想做什么放手去,一切有我。
7
李承宁,你混蛋,居然觊觎别人的妻子。
不过短短一个月顾南竹竟然向是苍老了好几岁一样。
如果说之前看见我它的眼神里都是恨意,那现在就是我看不懂的后悔。
阿雪。
顾南竹看见我的第一眼就红了眼眶。
从前他也喜欢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在我因为别的事情忽略他的时候总是用这种委屈的眼神看着我。
羞涩的对我说,成亲后只能看着他。
可是一切都已经消失了。
在他亲手将我送进花楼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
你走吧,别在来了。
我本来就不欠你什么。
要说把对不起也是你们顾家对不起我。
顾南竹的眼眶被泪水沾满。
对不起,阿雪。我已经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我娘居然这么对你。
我以为你是自愿去找的丞相,都是我的错。
是我一时糊涂,将你从丞相手里抢了过来,还昏了头将你送进花楼。
你和我回去好不好,我发誓以后只会有你一个人。
他甚至不敢直视我的双眼。
就对我许下一生一世的誓言。
但是却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亲手将我送进深渊。
顾南竹,在你母亲将我赶出顾府,在你将我亲手送进花楼的时候我们之间的缘分就断了。
你知道吗,我刚刚得到了消息。
我父母去世了。
明明你有机会救他们,却还是眼睁睁看着他们留在了边境。
说完,我转身离开了前厅。
心中酸涩的感觉好像要将我吞没。
顾南竹并不知道我爹娘的事情。
我知道我应该是怪他的。
但我也清楚的明白。
顾南竹要不是为了和我成亲也不会离开京都。
也不会在看见我嫁给丞相的时候当众抢亲。
但是我该怪谁呢。
是自己自不量力的喜欢不该喜欢的人。
还是怪父亲太过刚直为了不相关的人得罪陛下。
但那些都不是他可以折辱我的理由。
8
顾南竹疯了一样向我冲了过来,却被李承宁拦住。
顾南竹,你若是敢闯进去,本世子绝对不会放过你！
想想在宫里的皇后,还有你的九族。
李承宁阴沉着脸低头凑近顾南竹。
本世子还要感谢你,要不是你,阿雪也不会选择我。
顾南竹即便不想还是生生停下了自己的步伐。
他即便在地位高贵,姑母位及中宫,也不会比的过陛下待如亲子的宁王世子。
我不知道顾南竹是何时离开的。
在看见李承宁时他手里面拎着两壶酒。
我们一起坐在花园里面抬头看着星星。
晚风拂面,静谧的夜晚传来虫声。
辛辣的酒水让我忍不住剧烈的咳出声。
李承宁一把夺过我的酒杯。
不能喝就别逞强了。
对不起。
要是我可以早一点回来你把爹娘...
我苦笑的摇了摇头。
和你有什么关系。
时也,命也。
你在得宠也不能让盛怒的陛下收回成命。
我抬头看着夜晚的星星。
你看,那两颗相靠的说不定就是我爹娘。
可能是酒精开始起了作用也可能是我无处发泄的情绪的得到了释放。
我开始对着院子里面的花草树木,天边的云朵,房檐上的鸟雀不停的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李承宁就这么静静的听着,看着我发疯。
看我对着花草哭,还不停询问为什么他们谢的这么快。
看我对天边的云彩笑,让他等我。
在我终于疯够了之后,看着我。
你醉了。
我们绝口不提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只当我是醉了。
又过了几天,李承宁在次找到我。
伯父伯母的消息查到了。
我不敢眨眼,既希望我无尽的恨意可以得到安放,也希望爹娘临终前没有受过折磨。
和顾家的人没有关系。
是顾南竹想将你爹娘带回来。
但是还没到伯父伯母就受不了边境的苦寒.....。
窗外飞鸟疾驰而过,好像生生剜掉了我心上的一块肉。
我痛的不能呼吸。
李承宁不忍心的看着我。
没事的,阿雪,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这世上不会只有你一个人。
我看着李承宁认真的样子。
我听说朝堂之外是江湖,有很多能人义士
一定有什么能让我而忘记痛苦的药吧。
我不想记得了,我想忘掉过去,我们重新认识好不好。
9
今天是我和李承宁定亲的日子。
我没有父母,陛下感念我不顾危险救了阿宁,特意为我们赐婚。
红绸铺满了宁王府。
我平时喜静,很少出门。
不知为何,明明是第一次来京都,但是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不舒服。
我想着阿宁的话又忍不住幸福的低下头。
他说等我们成亲就带我回边城。
既然不喜欢这里那就再也不回来了。
明明在外人眼里是衣服冷若冰霜的样子。
偏偏总是在我面前委屈的看着我,让我总是忍不住想要逗他。
宁王府的前院热闹的不像样。
李承宁恨不得将我们的定亲养办成喜宴。
他体贴我身子不好。
交换了更贴之后就让我回来休息。
池塘中荷花开了满池,花香让人忍不住驻足。
我停下脚步,让丫鬟去给我拿披风。
夏之雪。
身后疾步而来的男人让我忍不住后退。
夏之雪,你是我的未婚妻,你怎么可以和别人交换更贴。
来人让我忍不住皱眉,但是想着还是不能给阿宁惹麻烦。
我标准的行了礼,才愣着脸看着面前的人。
公子怕是吃多了酒,认错了人。
我是顾南竹啊。
顾南竹威威皱着眉,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你还在声我气吗。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
我吓的花容失色,想甩开他的手。
你放手,不这个登徒子。
我未来夫君是宁王世子,你要是敢做什么他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我还未来得及甩开他,一件披风就披在了我的身上。
顾南竹被李承宁一脚踹飞了出去。
顾南竹,你不要太过分,当众对未来的世子妃不敬,你是对陛下的赐婚不满意吗
顾南竹起身想要拉住我的手。
阿雪。我是南竹啊,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我不认识你。
看着面前这个面色扭曲的男人,我只是觉得心里没有原有的不舒服。
他整个人僵再来原地。
但人却再次激动了起来。
没关系的,我一定会让你想起来的。
李承宁冷着脸让人将他扔了出去。
那天之后
京都盛传顾将军垂涎世子妃美色欲图不轨,被人发现。
宁王世子一气之下让人打了他一顿。
还进宫面见陛下,痛哭面见陛下。
陛下心疼世子和世子妃,将顾南竹驱逐出京都,驻守边境,无诏不得离开。
只是从哪以后就很少又人能在见到世子妃了。
只留下了世子妃乃是人间绝色的传闻。
彼时我已经和李承宁来到南州。
这里山青水秀,四季宜人。
不在有言官家的小姐夏之雪,只有世子非夏之雪。
一个没有痛苦回忆,只是被夫君娇宠着的夏之雪。
几年后,我和李承宁有了自己的孩子。
我收到了一封来自边境的书信。
没有署名。
只有一句话。
对不起你的,只能下辈子在偿还了。
阿雪快来,我给你带了糖人。
看着不断朝我招手的李承宁,我随手将信扔了出去。
过去的记忆不会桎梏我未来的人生。
一切的苦难都会成为我前进的勇气。
过去的就应该留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