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仙侠小说 > 夫君跪着求我撕休书 > 第一章

我自幼体弱多病,原以为嫁给隐居的玉面神医裴昭是绝境逢生,是上天赐予的温暖。
可没想到,三年相伴,悉心照料,在我旧疾复发、命悬一线之际。
只因一封急信,他便头也不回地奔赴京城,去救那个传闻中与他有旧情的柳家小姐。
更没想到,我痛到濒死、仆人哭求时,等来的不是他的身影,而是他那封冰冷解释的休书。
字里行间竟是将我当做棋子,用完即弃!
然而,当他以为我会哭闹、会纠缠、会绝望赴死时。
我却擦干唇边的血迹,拿出藏匿多年的纪家账本,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冷笑:
既是无情,那这神医府,本小姐不稀罕!这偌大家业,我自己来守!
1
血染休书
咳咳……咳……
心口一阵绞痛,我猛地咳出一口血。
小姐!
小桃尖叫着扑过来,泪珠子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小姐您怎么样您别吓奴婢啊!
她手忙脚乱地替我擦拭嘴角的血迹,哭得快要断气。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仆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夫人……姑爷……姑爷他……他让人送了信回来……
仆人手里捏着一封信,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小桃猛地抬头,声音尖利:
姑爷回来了!他人呢!
仆人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
没……没回来,只……只送了这封信……
还有一封……休书。
我撑着床榻,颤抖着伸出手:
拿来。
小桃哭喊:
小姐!您别看!姑爷他不是人!他怎么能在您病重的时候……
拿来!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小桃一哆嗦,不敢再劝,接过信,又迟疑着递给我。
信纸很薄,上面的字迹却像刀子一样扎眼。
情缘已尽,各自安好……
柳氏病重,需我照料……
念昔日情分,望你好自为之……
好一个各自安好!
好一个念昔日情分!
裴昭,你真是好得很!
胸口的气血再次翻涌,喉头一阵腥甜。
我死死咬住嘴唇,硬生生将那口血咽了回去。
不能倒下。
绝不能!
小桃看着我煞白的脸,哭得更凶了:
小姐……您别这样……您骂出来哭出来也好啊……
周围的仆人也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眼神里满是同情和惊惧。
他们大概都以为,我会崩溃,会寻死觅活吧
毕竟,我是那个为了嫁给裴昭,不惜与家族决裂的纪清宁。
毕竟,我是那个三年来对裴昭嘘寒问暖、柔顺恭谦的纪清宁。
可他们不知道。
我缓缓抬手,用指腹抹去唇边残留的血迹。
动作很慢,很稳。
抬起的眼眸里,没有泪,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小桃。
奴婢在!小桃哽咽着应声。
把这封休书,我顿了顿,声音平静得可怕,给我收好。
小桃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小……小姐
收好。我重复道,语气不容置疑,以后,这可是有用的东西。
小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默默点头,小心翼翼地将那封薄薄的信纸叠好收起。
我深吸一口气,忍着浑身的剧痛,挣扎着坐起身。
扶我起来。
小姐!您要干什么您的身子……
扶我起来!
小桃不敢违逆,连忙上前搀扶。
我踉跄着走到床边的暗格前,摸索着打开。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本厚厚的账册。
纪家的账本。
我穿越过来这三年,装病弱,装无知,可不代表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我拿出账本,掸了掸上面的灰尘。
砰的一声,账本被我放在了桌上。
声音不大,却让屋子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小桃更是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小……小姐……这是……
我翻开账本,指尖划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条目。
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那是一种与病弱外表截然不同的精明和冷厉。
裴昭以为,离了他,我就活不了
他以为,没了神医夫人的名头,我纪清宁就一无所有
他以为,我是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
我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冷笑,像寒冬腊月绽放的冰花。
呵。
那就让他好好看看。
看看没了他的神医府,是如何继续风光的。
也让他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弃子!
小桃呆呆地看着我,仿佛第一天认识我一般。
震惊过后,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小姐……奴婢……奴婢明白了!
奴婢永远跟着小姐!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清宁!
是爹爹!
纪老爷脚步匆匆地走进来,看到我苍白的脸色,眼神里满是心疼。
他的目光扫过桌上的账本,又落在我脸上那抹不同寻常的坚定上,微微一怔。
他没有问休书的事,仿佛早已料到。
他只是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清宁,爹来了。
凡事,有爹在。
他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如山般的沉稳。
我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爹……
纪老爷叹了口气:
身子要紧,别太劳累。
爹知道,我的清宁,不是那般脆弱的人。
他没有多问,只是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眼神。
我用力点头:
爹,您放心,女儿……省得。
纪老爷欣慰地点点头,转身对小桃和仆人道:
好生照顾小姐。
是,老爷!
爹爹离开了,屋子里恢复了安静。
我重新低下头,目光落在账本上。
裴昭,柳如烟……
京城……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我纪清宁,不奉陪了。
我要,自己下!
2
断药之痛
咳咳……咳……噗——
又是一口腥甜涌上。
我死死攥着榻边的扶手,指节捏得发白。
眼前一阵阵发黑。
小姐!
小桃哭着扑过来,声音都劈了叉。
您怎么样啊小姐!这血……这血怎么止不住啊!
她手忙脚乱地想替我擦拭,却越擦越多。
这几日,离了裴昭的药,那蚀骨的疼痛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日夜不停地在我五脏六腑里钻心剜肉。
比从前任何一次发作都要命。
死不了。
我喘着气,声音又轻又哑,带着一股子狠劲儿。
小姐……
小桃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去……去请大夫啊!纪家的大夫不行,咱们……咱们再去求求……
她没敢说出那个名字。

我去求裴昭
呵……
我低低地笑了一声,胸口疼得更厉害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怯生生的禀报声。
小……小姐……
是个二等丫鬟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裴……裴府……又、又派人送药来了……说、说是裴神医特意为您配的……
裴府
送药
他还有脸送药来
拿——走——!
我猛地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吼出这两个字。
眼睛里像是结了冰碴子,又冷又硬。
那丫鬟噗通一声就跪下了,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小姐饶命!奴婢……奴婢这就去回了!
屋里伺候的其他几个下人也都吓得噤若寒蝉,头埋得低低的。
谁不知道,以前小姐离了裴神医的药就活不了。
谁不知道,以前小姐对裴神医是何等的……言听计从。
今天这是……疯了
小桃也是一脸惊惧地看着我,嘴唇哆嗦着:
小姐……您……您别气坏了身子……
我再说一遍。
我盯着门口的方向,一字一顿。
裴昭送来的东西,不管是药,还是别的什么……
一、概、扔、出、去!
听、清、楚、了、吗!
是!是!奴婢听清楚了!
那丫鬟连滚带爬地跑了。
小姐……小桃扶着我,眼泪汪汪,您这又是何苦……那药……
他的东西,我打断她,声音冷得像冰,我嫌脏!
虚伪的施舍!
以为我离了他,就只能摇尾乞怜吗
我纪清宁,偏不!
我闭上眼,强行压下喉头的腥甜和翻涌的恨意。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小桃。
奴婢在!小桃连忙应声。
你……我咳了两声,稳住呼吸,你想法子,机灵点,去京城那边……打听几件事。
小姐您说!小桃凑近,竖起了耳朵。
柳、如、烟。
我慢慢吐出这个名字,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查她的底细。
查她和裴昭……到底是怎么回事。
越详细越好。
小桃的脸一下子白了:
小姐!这……这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被裴……被那边的人知道……
所以要你机灵点。我看着她,别让人抓到把柄,更别让人知道是我让你查的。
小桃咬了咬下唇,眼神从惊惧慢慢变得坚定。
奴婢明白了!小姐放心,奴婢就是拼了这条命,也给您查清楚!
几天后,小桃乔装打扮,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她的脸色,比去之前还要难看。
小姐……她关上门,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恐惧。
说。我靠在引枕上,心头一紧。
那个柳如烟……不简单。小桃咽了口唾沫,京城里都说她手段了得,心思深沉,而且……好像背后有人,势力不小。
裴昭呢我的指尖微微收紧。
他和柳如烟……纠缠极深,绝不是休书上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小桃的声音更低了。
有人说……裴昭这次回去,根本就是为了她铺路……具体为了什么,奴婢不敢深查,怕惊动了他们。
京城……势力……纠缠极深……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小锤子,敲在我的心上。
原来如此。
我真是……小看了他们。
也高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
或者说,根本就没位置。
小姐……您别往心里去……小桃看我脸色苍白,急忙安慰,那些传言未必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很快就知道了。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危险吗
当然危险。
我现在就像是狂风暴雨里的一叶扁舟。
稍有不慎,就是船毁人亡。
对了小姐,小桃忽然想起,前儿个家里请的张大夫来复诊了。
他怎么说我淡淡地问。
唉……小桃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让您静养,别动气,开的方子也都是些温吞的……奴婢瞧着,他根本就没辙!
没辙
那是自然。
我这身子,本就是裴昭一手调理,也只有他……
想到这里,心口又是一窒。
他就是算准了这点,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吧
以为拿捏住了我的命脉
咳咳……剧烈的咳嗽再次袭来,带着撕心裂肺的疼。
我蜷缩在锦被里,感觉自己从未如此虚弱,如此孤立无援。
冷汗浸湿了我的中衣。
但……
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
活着。
我必须活着。
活下去,才有机会。
裴昭,柳如烟……
你们给我等着。
这笔账,我纪清宁……记下了!
我还没死呢!
这盘棋,我还没下完呢!
3
冷眼还休
调养了数日,我身上总算有了点力气。
够了。
足够我站到他面前,把该了断的,彻底了断。
小桃,备车。
小姐
去神医府。
小桃的脸刷地白了:
小姐!您……您要去……
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看着镜中苍白但眼神锐利的自己。
还有,送他一份『大礼』。
马车停在朱漆大门前,气派依旧,只是如今看着,只觉讽刺。
站住!什么人!
两个高壮的家丁拦住了去路,眼神警惕,甚至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轻蔑。
我由小桃扶着,慢慢走下马车。
风吹起我的衣袂,也吹起我额前几缕碎发。
让开。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那家丁上下打量我,嗤笑一声:
哪来的疯婆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神医府!裴爷是你想见就见的
放肆!小桃气得发抖,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纪家小姐!
纪家小姐另一个家丁皮笑肉不笑,哪个纪家小姐我们府里,现在只有一位『裴夫人』,可不姓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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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诛心。
周围渐渐聚拢了些看热闹的人,对着我指指点点。
哟,这不是那个……被休了的纪家小姐吗
啧啧,都病成这样了,还跑来闹什么
真是丢人,裴神医不要她了,她还缠着不放……
议论声像针一样扎过来。
我恍若未闻,只是从袖中取出那封早已准备好的休书。
拿着这个。
我将休书递到那家丁面前,目光如冰。
去告诉裴昭。
我,纪清宁,来了。
让他滚出来见我!
家丁看着那封休书,脸色变了变,显然认得这是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不敢怠慢,转身跑了进去。
大门再次打开。
裴昭站在那里。
他穿着一身月白长袍,身姿依旧挺拔,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
看到我的一瞬间,他瞳孔骤然一缩,脸上闪过惊愕,随即是复杂难辨的情绪。
清宁……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来了你的身子……
周围的议论声瞬间低了下去,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俩身上。
我看着他,一步一步,慢慢走上前。
小桃想扶我,被我轻轻推开。
这点路,我自己能走。
我站定在他面前,隔着三步的距离。
风吹过,扬起他袍角,也吹乱了我的鬓发。
我抬手,将那封休书,再次递到他面前。
裴昭。
我叫他的名字,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这休书,是你写的。
当日送来时,上面只有你的印章。
今日。
签上你的名字,画上你的押。
我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他没有接,只是看着我,眼神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清宁,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闭嘴!我厉声打断他,积攒的力气仿佛都用在了这两个字上。
我猛地咳了几声,喉头涌上腥甜,被我强行咽下。
我不想听。
我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成色极好的暖玉玉佩,是他当年亲手给我戴上的。
他说,暖玉养身,能护我平安康健。
我举起玉佩,在他眼前晃了晃。
玉佩温润,映着我冰冷的眼。
还有这个。
你曾说,它能护我。
现在看来……
我扯出一个讥讽的笑。
不过是个天大的笑话!
话音未落,我猛地扬手!
啪!
玉佩被我狠狠摔在他脚下的青石板上!
碎了。
裂成了几瓣。
就像我那颗曾经交付于他的心。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裴昭浑身一震,猛地低头看向地上碎裂的玉佩,脸色瞬间煞白。
他抬起头,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
你的承诺,你的情意,你的药……
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连同这块碎玉,还有这封休书……
我纪清宁,今日——
原、数、奉、还!
从此,你我之间,恩断义绝!
再无瓜葛!
说完,我不再看他一眼,猛地转身。
小桃,我们走!
小姐……小桃连忙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子。
我挺直脊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步一步,走出了那扇让我窒息的大门,走出了那些探究、怜悯、嘲讽的目光。
身后,似乎传来他压抑的、带着痛楚的呼唤。
清宁……
我没有回头。
绝不回头。
4
狗男女现
我刚转身,手腕就被猛地攥住!
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是裴昭。
他眼底赤红,那点疲惫被疯狂取代。
清宁,别走!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放手!我挣扎,却抵不过他的力气。
周围的看客们又炸开了锅。
哎呀!裴神医这是要强留啊
看样子,还是舍不得
啧,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写休书呢
议论纷纷,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裴昭不顾旁人,另一只手竟探向袖中!
我心头警铃大作!
他想干什么用药吗!
裴昭!你还想故技重施!我厉声尖叫。
他动作一顿,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清宁,我只是想让你冷静下来,听我解释……
他又要靠近,指尖似乎沾了些不易察觉的粉末。
我猛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幸好……幸好我早有准备。
我摸了摸袖中暗藏的驱药香囊,冷冷地看着他。
解释
解释你为何休了我,转头就另娶她人
解释你这满口的深情,不过是为了掩盖你的狼子野心
解释你所谓的隐居避世,其实是在图谋更大的阴谋!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裴昭的脸色一寸寸变得惨白。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围观的人群也安静下来,似乎被我的话惊住了。
什么还有内情
图谋裴神医不是淡泊名利吗
就在这时,一个娇媚又带着刻薄的声音插了进来。
哟,姐姐这是在说什么胡话呢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柳如烟!
她穿着一身艳丽的桃红罗裙,被几个健壮的仆妇簇拥着,款款走来。
她得意地瞥了我一眼,目光像淬了毒的针。
姐姐病糊涂了吧昭哥哥怎么会是那种人
她亲昵地走到裴昭身边,挽住他的胳膊,示威般地看着我。
昭哥哥是为了我,才不得不休了你的。
你如今这副样子,就别再纠缠不清,惹人笑话了。
她语气轻蔑,带着胜利者的姿态。
几个仆妇上前一步,隐隐将我围住,眼神不善。
柳如烟!我咬牙切齿。
裴昭看着柳如烟,眉头微蹙,却没有推开她,只是含糊道:
如烟,别说了……
这犹豫,这默许,像一把钝刀,狠狠剜着我的心。
彻底凉了。
柳如烟见状,更加得意。
姐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妹妹劝你一句。
乖乖认命,别再自取其辱了。
她甚至抬手,似乎想好心地帮我整理凌乱的鬓发,眼神却充满威胁。
不然……
动手!把这个疯女人给我赶出去!柳如烟忽然变脸,厉声对仆妇下令。
仆妇们立刻凶神恶煞地朝我逼近!
小桃吓得脸都白了,死死护在我身前。
小姐快跑!
裴昭似乎想阻止,却被柳如烟缠住。
昭哥哥,你看她多可怜,我们……
就在这混乱之际!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推开面前的仆妇!
趁着柳如烟轻敌,裴昭犹豫的空档,我冲出了包围!
我踉跄几步,回头,看向那对璧人。
看向柳如烟得意的笑,看向裴昭复杂而无力的脸。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鱼死网破的决绝!
裴昭!柳如烟!
你们这对狗男女,给我记住了!
今日之辱,我纪清宁——
他日,必、将、百、倍、奉、还!
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说完,我再不停留,拉着小桃,用尽全身力气,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人群!
身后,是柳如烟气急败坏的尖叫,是裴昭压抑的低吼,还有人群震惊的吸气声。
天哪!她居然敢这么说!
疯了!这纪小姐真是疯了!
百倍奉还她拿什么还
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那些声音,渐渐远去。
我只知道,我逃出来了。
狼狈不堪,却也……浴火重生。
5
父女同心
砰!
纪府的大门被重重拍响!
门房吓了一跳,慌忙打开。
大小姐!
小桃姑娘!
门房看着衣衫凌乱、嘴角带伤的我,还有哭得眼睛红肿的小桃,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快!快去禀报老爷!
不等门房喊完,纪老爷已经闻声冲了出来。
清宁!
他看到女儿狼狈的模样,心疼得眼眶瞬间红了。
我的儿!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纪老爷的声音都在发颤。
爹……
我看到父亲,强撑的坚强瞬间瓦解,泪水滚落。
是裴昭……还有那个柳如烟……
小桃在一旁抽泣着补充:
老爷!姑爷他……不,裴神医他要赶小姐走,还让那个柳如烟的仆妇动手打小姐!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纪老爷气得浑身发抖,一拳砸在门框上!
裴昭!柳如烟!好一对狗男女!
爹!您别气坏了身子!
我扶住父亲,眼神却冷得像冰。
爹,女儿没事。
女儿只是想明白了。
抹去眼泪,站直了身体,目光坚定。
从今往后,我纪清宁,再不依靠任何人!
爹,纪家的生意,交给我吧!
纪老爷一愣,看着女儿眼中从未有过的决绝和锐利。
他沉默片刻,重重点头。
好!
爹信你!
纪家的一切,都是你的后盾!
谁敢再欺负我女儿,我纪怀山倾家荡产也要跟他拼命!
父女俩搀扶着进了府。
消息像长了翅膀,飞遍了整个云州城。
听说了吗纪家大小姐和裴神医彻底掰了!
就在医馆门口!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啧啧,还发了毒誓,说要百倍奉还呢!
茶馆里,说书先生唾沫横飞。
一个被休弃的女人,拿什么还
就是!裴神医现在可是柳家的乘龙快婿!
听说纪大小姐回去就病倒了,怕是气病的吧
我看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众人议论纷纷,大多是看笑话的语气。
然而,几天后,新的消息又传开了。
纪家米行降价了!比王家还便宜!
不止!纪家布庄上了新花色,听说是京城时兴的!
还有纪家茶楼,请了新的说书先生,场场爆满!
怪事!纪家老爷子不是病着吗谁在打理
是纪家大小姐!我亲眼看见她进出账房!
什么!那个被休的纪清宁
可不是嘛!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纪家账房内。
我一身素净的衣裙,正垂眸拨着算盘。
算珠在指尖噼啪作响,清脆利落。
几个老掌柜站在一旁,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佩服。
大小姐,您这『预售』的法子,真是绝了!
布庄那边,定了新规矩,服务态度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还有茶楼的点心,稍微改了改方子,客人抢着要!
我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只是开始。
放下算盘,拿起一份刚送来的信报。
信报的末尾,用小字标注着京城柳家的近况和裴昭的动向。
我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裴昭,柳如烟……
京城……
我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等着我。
小桃端着燕窝羹进来,看到自家小姐眼中慑人的光芒,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小姐,您该歇歇了。
我接过燕窝,却没有立刻喝。
小桃,派去京城的人,让他们盯紧了。
尤其是柳家和……裴昭的动向。
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是,小姐!
窗外,阳光正好。
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眼神却飘向了遥远的京城方向。
浴火重生,才刚刚开始。
我的战场,绝不止于此。
百倍奉还的誓言,纪清宁,说到做到!
6
京城风云
听说了没清宁商行!就是纪家大小姐开的那个!
怎么没听说现在云州城谁不知道清宁商行
啧啧,那生意做的!从米粮布匹到胭脂水粉,都快把别家挤兑黄了!
可不是!掌柜的说了,不止云州,好几个镇子上都开了分号!
我的天!这还是那个被裴神医休了的纪大小姐
谁说不是呢!真是人不可貌相!
以前看着柔柔弱弱的,现在这手段……啧!
清宁商行,后院,静室。
我一身湖水绿的裙衫,正临窗而立,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信纸。
小桃端着新沏的茶进来,脚步轻快。
小姐,刚送来的,京城那边的消息。
我没有回头,目光落在窗外车水马龙的街景上,眼神却没什么温度。
念。
声音平静无波。
小桃清了清嗓子,展开另一封密报。
柳家……柳小姐,借着柳阁老的光,如今在京城贵女圈里风头无两。
听说,她还插手了柳家的一些生意,甚至……暗中培植了江湖势力。
我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小桃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还有……裴神医。
他似乎和柳小姐走得很近,常出入柳府,但又不像传言那般亲密无间。
咱们的人查到,他们好像在合作什么事,涉及……药材和一些……隐秘的渠道。
甚至,有几次,还看到他们的人暗中起了冲突。
我缓缓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像结了冰。
合作冲突
轻轻重复着,嘴角勾起一丝嘲讽。
看来,这对『佳偶』,也不是铁板一块。
小桃看着自家小姐冰冷的侧脸,大气不敢出。
小姐,那柳如烟……她不仅有柳阁老做靠山,现在还自己经营势力,咱们……
我抬手,止住了小桃的话。
走到桌边,拿起那张写着京城动向的信纸,指尖在柳如烟和裴昭的名字上轻轻划过。
靠山
江湖势力
呵。
一声轻笑,带着刺骨的寒意。
她以为这样,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目光锐利如刀。
柳如烟……看来,是我小瞧你了。
不过,这样也好。
不把你连根拔起,我纪清宁,寝食难安!
我将信纸揉成一团,丢进了一旁的火盆里。
火苗舔舐着纸张,发出噼啪的轻响。
小桃。
奴婢在!
传信给京城的人。
声音斩钉截铁。
给我盯紧柳如烟和裴昭!
他们合作什么,冲突什么,我要知道每一个细节!
尤其是……他们之间的裂痕。
我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再牢固的同盟,也抵不过内鬼。
柳如烟,裴昭……
你们的游戏,该换个玩法了。
火光映着我年轻却写满坚毅的脸庞,眸底深处,是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焰和勃勃野心。
等着吧。
很快,我就会去京城,亲自会会你们!
7
草阁变
京城,百草阁。
人头攒动,药香弥漫。
各家药行都卯足了劲,展示着自家最好的药材。
柳家的摊位尤其气派,设在最显眼的位置。
柳如烟一袭华服,正言笑晏晏地与几位富商交谈。
柳小姐家的药材,那可是京城一绝!
那是自然,我们柳家,百年信誉!
柳如烟矜持地笑着,眼角眉梢带着得意。
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哦百年信誉
人群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湖水绿裙衫的女子,缓步而来。
眉眼清丽,气质卓然,却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疏离和锐利。
是……纪家大小姐有人认了出来,低呼。
她怎么来了
不是说她在云州吗
嘘!看她要做什么!
柳如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不屑和警惕。
纪清宁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没理会她的质问,径直走到柳家摊位前。
拿起一根看似品相极佳的人参。
指尖轻轻摩挲。
柳小姐,这批人参,成色似乎与柳家百年清誉不太相符啊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围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两人身上。
柳如烟脸色一变。
你胡说什么!
我柳家的药材,岂容你污蔑!
我淡淡一笑,声音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是不是污蔑,大家看看便知。
举起那根人参。
这参,看似饱满,实则内里早已用劣质参须填充,再以特殊手法胶合,外表刷了增色的药水。
普通人或许难辨,但在场的行家不少,一看便知。
人群中立刻有经验老道的药商上前细看。
咦还真是……
这手法……太隐蔽了!
柳家怎么会卖这种货色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起。
柳如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你……你血口喷人!
这是栽赃!绝对是栽赃陷害!
她气急败坏地看向四周。
大家不要信她!她是故意来搅局的!
她就是嫉妒我!
我眼神冰冷地看着她。
嫉妒
柳小姐说笑了。
我只是不希望有人打着百年招牌,卖着昧良心的药材,坑害百姓罢了。
你!柳如烟气得浑身发抖。
就在这时,另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人群外围。
裴昭。
他似乎刚到,看到眼前的景象,眉头紧蹙。
柳如烟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裴昭!你来得正好!
你快告诉大家,这个女人在胡说八道!
她在污蔑我!污蔑柳家!
裴昭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复杂难辨。
他又看了看那根被揭穿的人参,以及周围愤怒和质疑的目光。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迎上他的视线,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裴神医。
这批劣药,想必你也看过了
不知裴神医当时,可曾提出异议
裴昭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柳如烟尖声道:
裴昭!这跟我们之前的约定不一样!
你不是说……
她猛地住口,意识到自己失言,脸色更加难看。
人群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约定
裴神医和柳小姐果然有合作
难道裴神医也知道这药有问题
我的天……
裴昭的脸色沉了下来,看向柳如烟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悦。
如烟,此事我……
柳如烟打断他,声音带着一丝歇斯底里。
纪清宁!你这个贱人!
你给我等着!
来人!给我把她抓起来!
她身后的几个护卫面露迟疑,看向周围群情激奋的百姓和药商。
没人敢动。
我冷笑一声。
柳小姐这是要仗势欺人吗
恼羞成怒,就要动用武力
这就是柳阁老教出来的好孙女
你闭嘴!柳如烟状若疯狂。
公道自在人心。
我环视四周,声音清朗。
柳小姐,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唯有行得正,才能站得稳。
我不再看柳如烟和脸色铁青的裴昭。
转身,从容地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
留下一片狼藉和窃窃私语。
啧啧,柳家这脸丢大了!
没想到柳小姐是这种人!
纪大小姐可真厉害啊!几句话就让她下不来台!
裴神医好像也很尴尬……
有好戏看了!
二楼一间雅间的窗边,一个锦衣男子放下茶杯,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有点意思。
去查查这个纪清宁。
是,主子。身后的随从低声应道。
我走出百草阁,阳光洒在身上。
微微眯起眼,看向远处的天空。
柳如烟,裴昭。
这只是开始。
京城的风,该更猛烈些了。
8
柳家倾覆
京城这几日,炸开了锅。
听说了吗柳家那位小姐,栽了!
哪个柳家柳阁老家那位
可不就是她!听说铺子被封了,人也被押进大牢了!
茶馆里,说书先生都不用添油加醋,光是这事就够听客们议论半天。
啧啧,真是报应!前几天还在百草阁耀武扬威呢!
卖假药害人,活该!
听说啊,是上面直接下的令,柳阁老求情都没用!
真的假的这么严重
可不是嘛!连带查出不少烂事,柳家这次是彻底完了!
角落里,我端着茶盏,指尖微微泛白。
听着周围的议论,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轻轻吁了口气,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担。
柳如烟。
尘埃落定。
我放下茶盏,起身离开。
街上人来人往,阳光正好。
没走多远,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清宁。
我脚步一顿,缓缓转身。
裴昭站在不远处,神色复杂,眼底带着一丝疲惫。
他瘦了些,下巴也冒出了青茬。
我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
裴神医,有事
裴昭喉结滚动了一下。
柳家的事……我都知道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
那批药,我确实看过。
但我没想到她会……
我微微偏头,打断他。
裴神医。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裴昭看着我疏离的眼神,心口一窒。
清宁,我跟她合作,是有原因的。
我需要柳家的势力,帮我查一些陈年旧事。
还有……拿回一样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他试图解释,语气带着一丝急切。
我承认,利用了你对我的信任,让你卷入其中。
是我对不住你。
但请你相信,我对你……
裴昭。
我再次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
你的苦衷,你的目的,你的身不由己。
这些,都跟我没关系了。
裴昭的脸色瞬间苍白。
清宁……
柳如烟的下场,是她咎由自取。
你和她之间的恩怨纠葛,我不想知道,也不关心。
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至于我们。
我顿了顿,嘴角似乎有一抹极淡的弧度,却没什么温度。
过去了。
那些伤害是真的。
被欺骗的愤怒是真的。
现在,我们之间的隔阂,也是真的。
裴昭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却又感觉无比陌生。
我轻轻拂了拂衣袖。
裴神医,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也不需要你的弥补。
我现在过得很好。
我抬眼,望向远方。
真的很好。
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就这样吧。
说完,不再看他,转身,一步一步,从容离去。
背影挺直,没有丝毫留恋。
裴昭站在原地,看着我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阳光刺眼,他却觉得浑身冰冷。
周围似乎有人在指指点点。
那不是裴神医吗
旁边那个……好像是纪家大小姐
他们俩……啧啧……
裴昭猛地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也吹散了最后的余温。
9
商行崛起
快看快看!清宁商行的车队!
嚯!这气派!挂着宫里特许的牌子呢!
听说领头的就是纪东家,纪清宁!
街角茶楼二楼,有人探出头。
哪个纪清宁
还能是哪个当年那个差点没熬过去的纪家大小姐!
嘶——真是她!脱胎换骨了简直!
可不是嘛!谁能想到,几年功夫,清宁商行就成了咱们大梁朝第一商行!
啧啧,真是风水轮流转!
不远处,清宁商行总号门口,车水马龙。
我一身利落的湖蓝锦衣,正对管事吩咐着什么。
眉眼从容,语速不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批蜀锦,务必在月底前送到江南织造府。
还有西域那边的香料,盯着点,别出岔子。
管事连连点头哈腰:
东家放心!小的一定办妥!
我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门前攒动的人头。
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精致的滚边。
阳光下,我的皮肤透着健康的莹润光泽。
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风一吹就倒的病美人了。
小姐!小姐!
小桃提着裙摆,小跑过来,脸上全是笑。
老爷让人送了燕窝羹来!
还说,让您别太累着,钱是赚不完的!
我弯了弯嘴角,眼底染上暖意。
知道了,替我谢谢爹。
我接过食盒,打开,香气四溢。
旁边一个绸缎庄老板酸溜溜地开口。
纪东家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个体贴的爹。
不像我们,起早贪黑,也就混口饭吃。
另一个粮行老板搭腔:
谁说不是呢!纪东家这生意,真是坐着火箭往上蹿!
点石成金呐!
我抬眸,淡淡一笑。
王老板过谦了。
生意场上,各凭本事罢了。
语气平和,却自有一股气势。
那两个老板讪讪地闭了嘴。
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
我可听说,当年裴神医还……
话没说完,就被同伴捂住了嘴。
嘘!找死啊你!提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做什么!
人家纪东家现在是什么身份!
就是!早八竿子打不着了!
我像是没听见,慢条斯理地用小勺舀着燕窝。
真甜。
是自由的味道。
看着眼前这片由自己一手打造的繁华景象。
商行、伙计、络绎不绝的客人、堆积如山的货物……
还有远处隐约可见的皇城轮廓。
我不再是谁故事里的注脚。
我就是我自己。
纪清宁。
大梁第一商行。
轻轻放下勺子,眼底是沉淀下来的平静和满足。
真好。
现在这样,就很好。
10
圆满生
小姐,王家又来提亲了。
小桃端着茶进来,小声禀报。
我放下手中的账本,揉了揉眉心。
回了。
语气平静,没有丝毫犹豫。
小桃习以为常地应下:
是,奴婢这就去。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拨媒人了。
门口传来媒婆尖细的嗓音:
纪大小姐!您再考虑考虑啊!王家可是书香门第,王公子一表人才……
片刻后,媒婆的声音消失了,伴随着不甘心的嘟囔。
这纪大小姐,怎么就死活不肯嫁呢
多好的条件啊!商行哎!
街对面,几个妇人探头探脑。
听说了吗纪家大小姐又拒亲了。
哎哟,这都多少年了她怎么就不急呢
谁知道呢,可能眼光太高了吧。
也有人说……是当年那事儿伤透了心
一人立刻警惕地拉了拉同伴:
嘘!当年的事儿还提什么!人家现在是什么身份!
就是!我看啊,人家是自己过得太好了,根本不稀罕嫁人!
也是,有钱有势,自己就是东家,犯得着看人脸色吗
我坐在窗边,听着外面的议论声,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端起茶盏,轻啜一口。
茶香袅袅,暖意入心。
我不需要嫁人。
现在很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
商行越来越大,名声越来越响。
我也到了该有子嗣的年纪。
爹,我想收养一个孩子。
纪老爷听了,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欣慰的笑容。
好啊!清宁,只要你高兴,爹都支持你!
于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走进了纪家大门。
娘亲!
小小的身影扑过来,软软糯糯地喊着。
我蹲下身,将她抱进怀里。
哎,我的乖宝。
亲了亲女儿柔嫩的小脸。
这声娘亲,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动听的声音。
我带着女儿逛街,教她识字,陪她玩耍。
看着女儿天真烂漫的笑容,心底最深处的阴霾彻底消散。
过去的痛苦,那些伤害和背叛,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
偶尔,我会路过药铺。
会听到人们议论起某个医术高明的隐士。
听说那位神医,常年在外行医,不问世事。
医术出神入化,就是脾气怪了些。
有人说他姓裴……
我听着,心湖没有丝毫波澜。
裴昭。
这个名字在我心里,早已不是爱恨的纠缠。
只是一个符号。
代表着一段经历。
一段让我学会成长、学会独立、最终获得自由的经历。
我庆幸。
庆幸自己当初选择了离开。
庆幸自己没有被困在回忆里。
看着身边的女儿,又看了看坐在不远处花坛边晒太阳的父亲。
阳光正好。
岁月静好。
后来,我渐渐将商行交给长大的女儿打理。
自己则退居幕后,含饴弄孙。
孙儿绕膝,笑声不断。
纪老爷安详离世时,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他说:
清宁,爹这辈子最高兴的事,就是看到你过得这么好。
我握着父亲的手,无声地流泪。
但心里是暖的。
我活到了很老很老。
满头银发,坐在摇椅上。
女儿和孙辈们围在我身边。
望着窗外,阳光洒在花园里。
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
病弱的童年。
青涩的爱恋。
刻骨的伤痛。
涅槃重生。
事业巅峰。
还有……这漫长而充实的,属于她自己的,一生。
我轻轻闭上眼睛。
唇边带着一抹微笑。
真好。
这一生,为自己而活。
我做到了。
自由。
满足。
没有遗憾。
纪清宁的故事,在大梁朝流传了很久很久。
关于她的传奇。
关于她的商行。
关于她从未嫁人,却拥有圆满的一生。
而那个名字。
裴昭。
渐渐地,只存在于极少数人的记忆里。
成为了一个模糊的注脚。
在纪清宁波澜壮阔的人生史诗中。
微不足道。
风吹过庭院。
花开花落。
故事,就这样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