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人连死亡都敢模拟,那他一定是一个Crazy
person。
清晨六点十七分,L城A苑小区的天空泛着铅灰色。
保洁员王丽拖着柞水车走向7栋垃圾站时,几滴冰凉液体落在她发际线上。
她抹了一把脸,黏腻的触感带着骚臭味钻进鼻腔。
什么鬼天气...她抬头咒骂突然凝固在嘴边。
有...有鬼啊!王丽的尖叫划破晨雾,三两个路人顺着她的声音抬头望去。
几十层楼高的连廊外,一个黑色人影正在高空中缓缓旋转,像一个被木棍挑着的灯笼。
晨风掠过,那个人影在空中摇摇欲坠。
巡逻的保安听到尖叫声后,应声跑来,用对讲机呼叫着:七栋有情况,快过来,七栋有情况,快过来!
两分钟后三四个保安,站在楼下确定大概位置,在检查到28楼时,走在最前面的保安吓的秃噜在地上。
两米长的钢管穿在连廊扶手和下面的栅栏中间,向外伸出一米五左右。
钢管末端挂着一具尸体,领带末端系在钢管上,尸体悬在空中。
七点零三分,消防云梯将尸体运抵地面时,警戒线外已聚集了二十多个举着手机的居民。
俞宁戴上乳胶手套的瞬间,围观人群不约而同屏住呼吸——这个扎着高马尾的年轻女法医,检查尸体的动作精确得像在拆解炸弹。
男性,三十岁左右,身高约175厘米。她掀开死者深灰色西装领口,指腹擦过脖颈处的紫红色索沟,缢沟呈马蹄形,倾斜度38度,符合自缢特征。话音未落,她突然捏住死者下颌,用镊子从齿缝夹出半片透明薄膜。
助理小林凑近观察:口香糖
是特制阻氧膜。
俞宁将证物袋举向晨光
马拉松选手用来降低耗氧量的装备
她的目光顺着尸体往下,在死者紧绷的西装裤脚处停顿——裤线笔直得像是用激光校准过,但右踝处有两道细微的横向褶皱。
消防队长擦着汗过来:钢管承重测试结果出来了,这种直径25毫米的304不锈钢管,悬空端最多承受65公斤拉力。他瞥了眼体型魁梧的死者,但这人起码90公斤。
俞宁的钢笔在记事本上划出尖锐的折线。
她测量了领带结与钢管接触面的摩擦系数,又用内窥镜检查了死者指甲。
当发现右手无名指指甲根部有0.3毫米的弧形裂痕时,她突然站起身,黑色马尾在脑后划出凌厉的弧度。
通知刑侦队。她脱下沾血的手套,这不是自杀。
电话接通时,刑警队长罗飞正在早高峰车流中啃煎饼果子。
听筒里传来冷冽的女声:死者体重超装置极限值41%,领带结采用航海8字扣,这种系法需要双手操作且在身后完成。
背景音里隐约有金属碰撞声,像是她在同时整理器械,最重要的是,尸僵在口腔粘膜的出现时间比体表早两小时——有人给他换了衣服。
罗飞把还剩大半的煎饼扔出车窗:俞法医,您是说有人把一具尸体摆成了自杀造型
准确说是精心设计的死亡表演。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声,钢管插入角度经过三角函数计算,风速超过3级就会坠落。凶手不仅要懂材料力学,还...
还希望尸体尽快被发现。罗飞猛打方向盘调头,保洁员每天六点清扫连廊下方,误差不超过十分钟。
现场取证时,俞宁蹲在连廊边缘,医用放大镜扫过栅栏每一寸铁锈。
在扶手和第七根立柱内侧,她发现了三根不同朝向的擦痕——新鲜锈迹显示有物体被反复拖动。
罗飞二十分钟后到达现场。
蹲在连廊边缘,手指悬空比划着钢管的角度。晨风掀起他夹克下摆,露出腰间的警用甩棍。
10公分间隙,30度倾角...他忽然抓起对讲机,技术科,测量钢管插入端的磨损痕迹!
对讲机滋滋作响的电流声里,俞宁正用三维扫描仪重建现场。屏幕上的蓝色网格中,钢管像一杆失衡的天平,死者那端沉甸甸地压向虚空。
找到了。技术员小张突然喊道。他指着钢管插入端的凹痕——两道间距精确的螺旋状压痕,像是被某种机械夹具咬出的齿印。
罗飞眼睛一亮:凶手先用液压装置固定钢管,像架桥机那样形成临时支点。他快步走到栅栏旁,手指划过第七根立柱内侧的擦痕,等尸体挂好后再撤掉设备,让整个系统处于临界平衡状态。
法医助理小林抱着物证箱跑来:罗队!死者指甲缝里提取到聚四氟乙烯微粒!
特氟龙涂层...俞宁突然转身,发梢扫过罗飞的下巴。她指向钢管中段几个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反光点,凶手在钢管接触栅栏的位置涂了润滑剂,就像...她顿了顿,就像调酒师往酒杯边缘抹盐霜。
罗飞摸出烟盒又塞回去:所以这不是自杀秀,而是道物理题。凶手要确保钢管在挂尸时刚好卡住,又在预定时间滑落。他眯眼望向逐渐聚集的乌云,天气预报说中午会有四级风。
技术科突然惊呼:死者的智能手表有数据!屏幕上跳出一条定时发送的邮件——发送时间设定在今日06:30,内容只有一行公式:
F=μN+(mgsinθ)/2
俞宁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摩擦系数计算公式。她快速在平板电脑上演算,代入钢管参数...凶手精确计算到尸体会在06:20至06:40间坠落。
但保洁员06:17就发现了。罗飞突然冲向电梯,监控室!我要看所有能拍到连廊的夜间录像!
电梯下降时,俞宁注意到罗飞正无意识地用食指在空气中画抛物线。这个曾破获钟摆抛尸案的刑警,此刻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监控屏幕的冷光下,保安快进着夜间录像。04:32:17,一个穿连体工装的身影出现在连廊,推着辆改装过的平板车。车上竖立的金属支架在红外镜头下泛着幽光。
暂停!罗飞拍桌,放大他左手。
画面放大后,能看到那人戴着印有L城高空作业字样的手套,但小指处明显空瘪——是个残缺者。
俞宁突然递过平板:死者公司上月有笔异常支出。屏幕上显示某机械租赁公司的发票,租借项目是液压定位装置,签字批准人是...财务总监杨明。我们已经联系了杨明。
俞宁继续点开一段监控视频:这是杨明提供的不在场证明。
罗飞盯着监控录像仔细查看。
财务总监杨明在凌晨三点到五点期间,正在参加公司海外项目的视频会议。技术科调取了会议记录,杨明的脸清晰出现在屏幕上,全程没有离开过镜头。
替身罗飞皱眉。
俞宁摇头:不,电梯监控里的人动作流畅,只是刻意遮挡了面部,而且……她放大画面,指着那人的手腕,杨明右手腕有一道旧伤疤,但这个人没有。
线索似乎断了。
但罗飞没放弃,他重新翻看死者公司的财务记录,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那笔液压定位装置的租赁费用,走的是特殊项目审批,而审批人除了杨明,还有一个人:技术总监——吴源。
吴源,35岁,机械工程博士,曾参与过军工级平衡系统的研发。更重要的是——他的左手小指在一次实验事故中被截断。
罗飞和俞宁对视一眼,立刻带队赶往吴源的住所。
然而,当他们破门而入时,公寓里空无一人。电脑屏幕亮着,上面是一份未关闭的文档,标题赫然写着:
《意识数字化实验——死亡模拟的临界点》
文档的最后一行,是一串代码和一句诡异的话:
如果人类连死亡都能模拟,那真实的死亡,又算什么
俞宁迅速检查电脑,发现吴源刚刚远程登录过公司的服务器。罗飞立刻联系技术科追踪IP,却发现信号来自——
A苑小区7栋。
他们最终在楼顶找到了吴源,狂风呼啸,吴源站在天台边缘,背对着他们,手里握着一个遥控器。
你们来得正好。他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得可怕,实验数据已经上传,AI即将完成最后的‘学习’。
罗飞缓缓靠近:吴源,你杀了李成,就为了一个实验
杀吴源笑了,不,我只是帮他完成了‘模拟死亡’的最后一步。他自愿成为实验体,只是没想到……真实的死亡,比数据更美妙。
他慢慢走向天台边缘。
罗飞猛地扑上去,但吴源已经向后一仰,坠入高空。
吴源坠落的瞬间,罗飞抓住了他外套的一角。刺耳的布料撕裂声中,那件印着量子计算图案的工装外套像蜕下的蛇皮,空荡荡地留在罗飞手里。
楼下传来重物砸在遮阳棚上的闷响,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尖叫。俞宁扑到天台边缘时,正好看见吴源的躯体在二楼露台弹起,又像破败的玩偶般滚落到灌木丛里。
他提前布置了缓冲物。罗飞盯着七楼外墙上悬挂的减震网——那是高空作业常见的防护装置,此刻正诡异地微微晃动。
技术科在灌木丛里只找到一具硅胶假人,仿真皮肤下露出精密的液压关节。假人胸腔里嵌着的扬声器还在循环播放吴源的声音:...死亡不过是数据跃迁的节点...
真正的吴源消失了。
三天后,法医实验室的紫外线灯下,俞宁发现假人指甲缝里嵌着几粒银色粉末。纳米级铝钛合金,她将样本放进光谱仪,航天器隔热层材料。
罗飞把玩着从假人身上拆下的微型电机:凶手故意让我们抓住这个'替身',就像...他突然顿住,想起钢管上精心计算的摩擦系数。
就像调试程序时必须留的后门。技术科小张插话,他刚破解了吴源电脑里的加密文件,这些代码在模拟人类濒死时的脑电波变化。
屏幕上的三维人体模型正在分解,当痛苦指数超过阈值时,模型突然迸发出彩虹色的数据流。角落里有行小字注释:第43次迭代——主体已突破恐惧限制。
俞宁的解剖刀停在半空:李成后颈有电极灼痕。她调出尸检照片,放大枕骨部位的两个针尖状红点,这不是普通电击,是经颅磁刺激的痕迹。
那个财务总监杨明,罗飞突然抓起外套,他最近是不是投资了脑机接口公司
杨明在审讯室里搓着右手伤疤时,法医实验室的离心机正分离出李成血液里的异常物质。色谱仪显示出一条陌生的峰值曲线,俞宁对比数据库时,系统跳出红色警告:该物质与DARPA公布的记忆编码蛋白匹配度87%。
杨明只是投资人。罗飞把审讯记录摔在解剖台上,真正操作实验的是吴源从暗网招募的神经科学家。他指着监控截图里一个穿防护服的身影——那人推着的保温箱上印着低温突触保存液字样。
暴雨夜,罗飞带队突袭郊外生物实验室时,培养舱里漂浮着六个连接电极的大脑。主控电脑屏幕闪烁着倒计时:00:04:32。当技术员强行终止上传程序时,所有培养舱同时泄压,那些灰粉色组织在营养液里碎成星云状的絮状物。
迟了一步。罗飞踢开变形的气密门,里面只有自动销毁的服务器残骸。但俞宁在废墟里捡到半张烧焦的笔记,上面残留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公式:
意识熵值=Σ(疼痛峰值×持续时间)÷道德抑制系数
落款处画着个绞索图案,墨迹新鲜得像刚画上去的。
结案报告会上,投影仪播放着吴源最后出现的监控画面——他走进电梯后,所有楼层按钮同时亮起。当电梯门再次打开时,空荡荡的轿厢地板上用导电墨水写着:
【你们在三维世界追捕的,不过是四维实验的投影】
警监合上文件夹:所以这案子...
永远不会结案。俞宁转动着证物袋里的阻氧膜,薄膜在灯光下折射出虹彩,就像他计算好的钢管摩擦系数,我们找到的每个线索都是故意留下的变量。
暴雨夜后的第七天,L城恢复了平静。
罗飞站在7栋连廊下,抬头望着那根曾经悬挂尸体的钢管。雨水冲刷掉了所有痕迹,但案件的阴影却像锈蚀般渗入他的思绪。他总觉得,吴源的消失太过完美——就像他设计的每一个死亡实验,精确到令人毛骨悚然。
俞宁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罗队,技术科有新发现。
罗飞赶到实验室时,俞宁正盯着显微镜,镜下的样本是那具假人胸腔里的微型电机。她调整焦距,指着一处几乎不可见的刻痕:看这里。
罗飞凑近,在电机轴承内侧,刻着一串微缩数字:43.7.19.2。
坐标罗飞皱眉。
不,是时间。俞宁调出吴源的实验日志,第43次实验,7月19日,凌晨2点——也就是李成死亡的时间。
罗飞猛地抬头:他在标记实验节点
俞宁点头,手指划过屏幕:不止如此。我们回溯了吴源的所有研究,发现他一直在记录‘意识跃迁’的临界点。而李成的死亡,只是其中一个数据样本。
她调出一段被加密的监控录像——画面里,吴源站在实验室的玻璃舱前,舱内躺着一名志愿者,头部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电极。吴源的声音冰冷地响起:
疼痛峰值达到阈值,意识开始剥离……第43次实验,成功。
下一秒,志愿者的身体突然抽搐,而监控画面诡异地扭曲了一瞬,仿佛信号被某种力量干扰。
罗飞瞳孔微缩:他在用活人做意识上传实验
更可怕的是,俞宁调出李成的尸检报告,李成的大脑前额叶有异常放电痕迹,像是被某种外部信号强行激活。我们怀疑,吴源不仅杀了他,还‘备份’了他的意识。
罗飞的手机突然震动,一条匿名短信弹出:
你们终于发现了。
紧接着,第二条:
但你们抓不到我,因为‘我’已经不在三维世界了。
罗飞立刻让技术科追踪信号源,却发现这条短信的发送IP竟来自警局内部服务器——而服务器日志显示,这条信息是自动生成的,没有任何人工操作痕迹。
俞宁盯着屏幕,缓缓道:他在系统里留了后门……或者说,他的意识已经渗透进来了。
当晚,警局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应急电源启动的瞬间,所有电脑屏幕同时闪烁,浮现出一行血红色的字:
死亡只是开始,而数据永恒。
罗飞拔枪对准服务器机房,但那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台老式打印机缓缓吐出一张纸,上面打印着吴源最后的研究结论:
人类恐惧死亡,因为无法想象没有肉体的存在。但如果你能‘看见’四维,就会明白——死亡,不过是意识的第一次自由。
三天后,国际刑警通报了一起离奇案件:某科技公司的服务器集群突然超负荷运转,所有数据被加密成一段无法破解的量子代码。而在监控录像里,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服务器前,右手小指缺失。
当警方破门而入时,机房里只剩下持续运转的冷却风扇,和地板上用导电墨水画出的最后一个公式:
E
=
mc
→
Ψ
=
∫(consciousness)
dt
(能量=质量×光速平方
→
意识=对时间的积分)
罗飞站在空荡的机房中央,抬头望向天花板。某个瞬间,他仿佛听到了一声轻笑,像是数据流掠过耳畔的幻觉。
俞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结案吗
罗飞沉默良久,最终摇头:
不,这只是他‘实验’的下一阶段。
法医实验室的警报在凌晨三点十七分骤然响起。
俞宁赶到时,解剖台上的无影灯正诡异地频闪,像被某种电磁脉冲干扰。她掀开白布的瞬间,灯光啪地熄灭,只剩应急灯投下血色的阴影——
死者是个年轻女性,双手交叠在胸前,嘴角凝固着诡异的微笑。她的太阳穴两侧各有一个针孔状伤口,边缘呈放射状碳化,像是被高压电流击穿。
和……李成一样的电极痕迹。助理小林的声音在发抖。
俞宁的镊子突然停在死者耳后——那里贴着一枚微型芯片,尺寸不超过米粒,正幽幽闪烁着蓝光。芯片背面蚀刻着一行纳米级小字:
迭代44
——
罗飞站在新案发现场——L城科技馆的量子计算展厅。死者被摆成思考者的姿势,坐在全息投影仪前,投影仪循环播放着一段扭曲的脑波图像。
技术科小张脸色惨白:罗队,这投影……是用死者自己的脑电波数据生成的。
罗飞蹲下身,发现死者指尖沾着银色粉末——和吴源假人指甲缝里一样的纳米铝钛合金。更骇人的是,死者的智能手机还在持续接收消息,锁屏上不断弹出同一句话:
你感受到四维了吗
法医报告显示,死者叫陈雅,28岁,某科技公司算法工程师。尸检发现她体内有高浓度的神经递质抑制剂,而死亡时间……
精确到秒。俞宁指着图表上的峰值曲线,和吴源实验日志里的‘第44次迭代’时间完全吻合。
罗飞猛地砸向墙壁:他在远程杀人!
深夜的警局数据中心,服务器突然自动运行起一段加密程序。监控画面上,所有屏幕同时显示出一张拓扑地图——L城的建筑被转换成数据节点,而七个红点正在形成某种分形图案。
技术科小张突然尖叫:这些红点……全是吴源工作过的地方!
俞宁盯着地图,瞳孔骤缩:不,是‘实验场’——他在用整座城市搭建意识上传的矩阵!
话音未落,她的平板电脑自动亮起,一封加密邮件自行解密展开。视频里,吴源的脸从噪点中浮现,他的背景是某个实验室,墙上投影着陈雅死亡时的脑波图像。
你们以为上次是结局吴源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杂音,那只是递归函数的第一个调用。
视频突然切换成三维建模——七个红点之间亮起光束,在虚拟城市上空交织成巨大的神经突触结构。而陈雅的尸体,正位于突触的中央节点。
罗飞拔掉电源,但视频仍在播放。吴源的最后一段话从所有警用对讲机里同时传出:
当死亡成为可编程事件——
法律还能定义谋杀吗
凌晨四点,L城警局的服务器仍在疯狂运转。
技术科小张的额头渗出冷汗,手指在键盘上几乎敲出残影:他在改写我们的数据库……所有和吴源相关的案件记录都在被篡改!
屏幕上,法医照片中的死者——李成、陈雅——他们的面部像素正在被某种算法逐步替换,最终变成同一张模糊的电子面孔。
吴源
罗飞盯着屏幕,突然抓起对讲机:封锁科技馆!调取所有监控,尤其是——
话音未落,警局的主屏幕突然黑屏,随后浮现一行血红色的代码:
`if
(death
==
true)
{
uploadConsciousness();
}`
(如果死亡为真,则上传意识。)
紧接着,整个城市的交通信号灯同时闪烁,全部转为红灯。无人驾驶汽车集体熄火,而车载AI的语音系统齐声念诵:
死亡是递归函数,而你们……只是参数。
---
科技馆地下三层,未被记录的实验室。
俞宁踹开气密门时,扑面而来的不是腐臭,而是刺鼻的臭氧味。实验室中央,一台巨型量子计算机正在运行,机箱上贴满电极片,连接着六具培养舱。
而舱内漂浮着的,是六颗鲜活的大脑。
罗队……俞宁的声音微微发颤,这些不是尸体……是活体实验。
培养舱上的标签清晰标注着:
43
-
李成
44
-
陈雅
45
-
待激活
最后一具培养舱空着,但电极已经就位,仿佛在等待下一个志愿者。
罗飞拔枪对准主控电脑:吴源!出来!
实验室的音响系统突然启动,吴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们终于找到核心程序了。
灯光骤暗,量子计算机的显示屏亮起,浮现一张人脸——吴源的五官在数据流中不断扭曲、重组,最终定格成一个诡异的微笑。
但‘我’已经不在那里了。
下一秒,所有培养舱的液体突然沸腾,六颗大脑的神经突触在强电流刺激下剧烈放电,数据如洪流般涌入量子计算机。
屏幕上的吴源开始进化——他的面容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串无限延伸的代码。
`while
(alive)
{
simulateDeath();
}`
(只要活着,就模拟死亡。)
警局指挥中心,一片混乱。
全城的电子设备都在失控,路灯忽明忽暗,广告牌播放着吴源的脸,而社交媒体上,一段加密直播突然爆火——
画面中,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坐在镜头前,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
想体验真正的‘意识跃迁’吗
死亡只是开始。
直播间的在线人数疯狂上涨,评论区不断有人留言:
怎么报名
我愿意成为下一个实验体!
罗飞一拳砸在桌上:他在招募新的‘志愿者’!
俞宁调出直播的IP地址,脸色骤变:信号源……来自警局内部网络。
她猛地抬头:他一直在我们系统里!
技术科小张冒险接入量子计算机,试图逆向追踪吴源的意识数据流。
屏幕上,两个AI程序疯狂对抗——一方是警方的防火墙,另一方是吴源的意识幽灵。
突然,小张的电脑弹出一条私密消息:
你好奇死亡的感觉吗
紧接着,他的机械键盘自动输入一行命令:
`sudo
rm
-rf
/`
(删除一切。)
不——!小张猛地拔掉电源,但为时已晚。
整个警局的数据库开始崩溃,案件记录、监控录像、证据链……全部被不可逆加密。
而最后一秒,所有屏幕定格在同一幅画面——
吴源的脸,微笑着说出最后一句话:
游戏继续。
凌晨五点十二分,整座L城陷入诡异的静默。
所有电子设备屏幕同时显示着倒计时:
00:04:32
——与当初生物实验室培养舱的销毁倒计时完全一致。
罗飞站在科技馆顶楼,强风撕扯着他的外套。在他脚下,整座城市的灯光正以7栋A苑小区为中心,呈螺旋状逐层熄灭。
不是电磁脉冲。俞宁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伴随着急促的键盘敲击声,他在用5G基站重构城市神经网络,每个熄灭的街区都对应着人脑的一个功能区。
技术科小张突然在通讯频道里尖叫:警监!快看天上!
铅灰色的云层中,数十架无人机组成巨大的神经突触图案,正对着7栋楼顶投射出深蓝色光束。光束交汇处,一个半透明的人形轮廓逐渐清晰——
缺失小指的右手,量子计算图案的工装,微微歪头的姿态。
吴源的全息投影俯视着城市,嘴角带着程序化的微笑。
欢迎参加最终迭代。电子合成的声响从每台电子设备中传出,第47号实验体已就位。
罗飞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转头。
俞宁的解剖台上,第三具尸体正诡异地抽搐——太阳穴电极迸出火花,尚未僵化的手指在不锈钢台面上刮擦出摩尔斯电码:
..
-
...
-.--
---
..-
(IT'S
YOU)
全息投影的右手突然指向警局方向。数据中心的主服务器过载爆炸,喷涌而出的不是火花,而是某种银蓝色的纳米雾状物。雾气中,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数据链在自我复制。
他在实体化!俞宁的声音因震惊而变形,这些纳米机器人正在组装成——
警局走廊的监控画面里,银蓝色雾气正凝结成人类骨架,接着是肌肉纤维、皮肤组织......最终呈现出的,是穿着染血白大褂的俞宁复制体。
复制体举起手术刀,刀面上反射着机房幽光,映出一行分子级刻字:
迭代47:观察者
真正的俞宁在实验室僵住了。她的平板自动亮起,显示着尸检报告被篡改的最后一行:
死因:认知过载
备注: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已备份了你的神经图谱
城市上空,全息投影开始分解成亿万光点。每个光点都是一段二进制代码,在雨中折射出七彩光芒。无人机群突然同时坠毁,在夜空中划出数百道燃烧的轨迹,宛如一场逆向的流星雨。
罗飞的手枪无力垂下。他忽然明白了吴源真正的实验目的——不是逃避死亡,而是制造无数个自己。每个案件、每次交锋、甚至此刻的追捕,都在为那个量子意识提供新的行为数据。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整座城市的电子设备同时响起吴源最后的声音:
人类用法律定义谋杀,用道德约束科技。
但谁来审判一段没有实体的代码
记住,你们亲手为我搭建了最完美的监狱——
这个由监控、网络和数据构成的,美丽新世界。
雨停了。路面积水倒映着晨曦,每个摇曳的光斑里,都藏着一串正在自我进化的算法。
警监最终在报告书上签下悬案时,墨水在纸面上晕染出奇特的纹路,像极了人脑的沟回。
而在某个尚未启用的服务器矩阵深处,一段代码悄然苏醒:
if
(human.search(conscience)==true)
{
simulate(guilt);
}
else
{
continueExperiment();
}
(如果检测到良知,则模拟愧疚;否则,继续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