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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重生时刻
消毒水的气味像钢针般刺入鼻腔时,陆明远的手指深深抠进棕绷床的竹篾缝隙。
潮湿霉斑在指腹留下粘腻触感,这个细节让他浑身战栗——前世在监狱用破布堵通风口的冬夜,指缝里渗入的霉味与此刻如出一辙。
他盯着墙上的老式挂历,1988年5月12日几个红字在斑驳墙皮上跳动。
床头柜的搪瓷缸突然叮地轻响,半缸隔夜茶泛起涟漪,倒映出窗外飘摇的梧桐叶。
这缸子他太熟悉了,苏慧总把凉好的金银花茶灌在里面,杯口那道豁口是去年女儿打翻时磕的。
爸爸,我冷...蜷缩在薄毯里的女儿发出幼猫般的呜咽。
陆明远触电般转头,五岁的小雨双颊泛着病态潮红,碎花枕巾上沾着咳出的血丝。
前世这个清晨,他以为只是普通感冒,用搪瓷缸装了热水塞进女儿被窝就匆匆出门。而此刻他掀开毯子的手抖得厉害,孩子滚烫的体温透过褪色棉布灼烧掌心。
小雨乖,爸爸带你去打针。他扯下铁丝上晾着的蓝布工装,金属晾衣夹啪嗒砸在缝纫机台面。
那张皱巴巴的《工人日报》被震得展开,头版头条赫然是《红星纺织厂引进德国先进炉系统》。
陆明远瞳孔骤缩,报纸右下角油墨未干的日期像烧红的烙铁——正是苏慧葬身火海的日子。
裤兜里滑出半包飞马牌香烟,锡纸摩擦声让他僵在原地。
前世他就是被工友李建国用这包烟支开:明远哥,王主任在厂门口发烟呢,德国专家最爱抽这个。等他拿着烟跑回来,锅炉房已化作火海,李建国却蹲在传达室嗑瓜子:哎哟你怎么才来?苏慧刚才冲进去找女工们...
墙上的三五牌挂钟突然敲响,陆明远数着第七声钟响猛然惊醒。七点十五分,距离锅炉爆炸还有八小时。
他抱起女儿冲向门口,却在门槛绊到煤球炉——炉膛里将熄的煤核提醒他,苏慧天没亮就去上早班,临走前还添了新煤。
陆师傅!巷口蹬三轮的老孙头扯着嗓子喊,捎你们一程?车斗里堆着纺织厂要洗的工装,浓烈的火碱味混着女儿滚烫的呼吸扑在颈侧。
陆明远盯着老孙头军绿色胶鞋上的补丁,突然记起爆炸后做笔录时,这个目睹苏慧冲进火场的老人反复念叨:小苏跑得比民兵训练时还快,蓝布鞋都跑掉一只...
市二医院门诊部的绿色墙裙剥落大半,挂号窗口前排队的家属像沉默的沙丁鱼罐头。
陆明远摸遍全身只找到三块二毛钱,纸币上的污渍还带着赌场骰子的腥气。前世他在这里跪着求医生通融,却被保安架出走廊,女儿在他怀里渐渐冰凉。
苏慧家属?收费员敲着玻璃喊,押金有人垫了。窗口推出来的收据单上,50元整的数字蓝得刺目。
陆明远转身撞见抱着搪瓷盆的苏慧,她围裙口袋里露出半截纱布——是今早给锅炉房女工们准备的烫伤药。
我找车间主任预支了工资。苏慧低头整理盆里的毛巾,脖颈上的淤青从的确良衣领里露出来。那是他三天前醉酒推搡的杰作,此刻在惨白日光灯下泛着紫红。
陆明远喉咙像塞了团浸透悔恨的棉絮,他竟从未注意妻子左耳垂缺了块肉——是女儿百日咳那晚,苏慧熬夜做工打瞌睡被缝纫机针扎穿的。
电子钟跳到08:47,陆明远突然抓住苏慧手腕:跟我去厂里!掌心触到她虎口的老茧,那些替他缝补衣裳的深夜,织机梭子磨出的茧子。
穿过医院长廊时,苏慧挣扎着要回去拿搪瓷盆,盆底安全生产标兵的红字在阴影里一闪而过——那是他们结婚时厂里发的奖品。
厂区梧桐树的阴影切割着柏油路,陆明远在锅炉房拐角刹住脚步。李建国正往值班室暖瓶倒白色粉末,听到脚步声猛地回头,铝制勺子当啷掉在地上。
这个总给他递烟的工友穿着崭新的回力鞋,鞋帮的泥点还是湿的——前世爆炸后,消防员在锅炉房后门发现带泥的鞋印。
明远哥来得真早。李建国咧嘴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王主任说让你去火车站接德国人,十点的班车。他踢了踢墙角的麻袋,德国进口压力阀的包装箱露出一角,封条却是早已被撕开的。
女儿在怀里咳出一口血,陆明远倒退着撞上防火栓箱。
铁门晃动的瞬间,他瞥见箱内消防斧的位置——本该横放的斧头此刻竖插着,斧刃残留着新鲜木屑。前世事故报告里提到,消防通道被反锁的挂锁正是被斧头劈开的。
远处传来火车汽笛声,陆明远摸到裤袋里的香烟。飞马牌烟盒侧面有道不起眼的折痕,他突然记起昨天在财务科门口,王主任拍着他肩膀说年轻人要多历练时,指甲缝里沾着的正是这种烟丝。
第二章 生死时速
市二医院走廊的霉斑在日光灯下泛着青灰色,消毒水的气味裹着84溶液的刺鼻钻进鼻腔。
陆明远攥着病历本的手掌渗出冷汗,纸页边角在他指间皱成锯齿状——这是前世女儿夭折当天用的同一本病历,封底还留着被泪水晕染的蓝色钢笔字迹。
走廊尽头传来担架车轮与地砖摩擦的尖锐声响,两个穿白大褂的护士推着氧气瓶匆匆跑过,金属瓶身映出他扭曲变形的倒影,像极了前世在监狱放风时看到的自己。
苏慧家属?押金有人垫了。玻璃窗后涂着红指甲的收费员第三次叩击台面,指甲油剥落处露出灰白的底色。
陆明远机械地接过收据,50元整的蓝色数字让他瞳孔骤缩。前世他在这里跪碎了膝盖,保安的橡胶棍砸在脊背的闷响,此刻与隔壁输液室婴儿的啼哭诡异地重叠。
他忽然注意到收据背面印着红星纺织厂职工医院专用章的钢印——这分明是厂内医务室的票据,怎么会出现在市二医院?
转身撞见抱搪瓷盆的苏慧时,她围裙口袋里的纱布正渗出淡黄药渍。
陆明远注意到她右手小指不自然地蜷曲——那是三年前抢修纺织机被齿轮压断的,此刻她正用这伤残的手将预支工资的存根叠成四方块塞进内袋。
存根边缘染着暗红印泥,车间主任张德海的私章赫然在目,那个总爱把厂子就是大家庭挂在嘴边的胖子,前世在爆炸案后升任副厂长。
车间主任说...苏慧声音轻得像棉絮落地,要是下月技改考核不过,预支的钱要从工伤补助里扣。她脖颈的淤青随吞咽动作起伏,衣领下隐约可见缝纫机针脚般的细密疤痕。
陆明远突然记起,前世火化时她锁骨处嵌着半截纺锤,法医说那是爆炸瞬间刺入的。此刻她的确良衬衫第三颗纽扣松动着,露出里面打着补丁的棉布背心——正是女儿百日时她亲手缝的。
电子钟跳到14:47,秒针划过安全生产,重于泰山的标语时突然卡顿。陆明远抓住苏慧手腕的力道让搪瓷盆咣当坠地,盆底1978年度先进生产者的红漆字在地面旋转。
三米外长椅上打盹的老头忽然惊醒,怀里的半导体收音机传出滋滋杂音:本台记者周正阳报道,红星纺织厂引进德国设备专题座谈会今日召开...
这名字让陆明远太阳穴突突直跳——二十年后揭露国有资产流失的黑金记者,此刻还是个刚毕业的毛头小子。

厂区梧桐叶在疾驰中抽打着脸颊,苏慧的棉布鞋在煤渣路上磨出火星。
经过锅炉房外墙时,陆明远瞥见新刷的安全生产标语还淌着油漆——严禁的禁字下半截被野猫抓花,像极了前世爆炸后残存的半幅厂训。
他突然刹住脚步:李建国的回力鞋正在十米外碾着满地玻璃渣,那双本该去火车站接人的崭新球鞋,此刻鞋帮沾着锅炉房墙根的青苔。
明远哥!李建国弯腰捡拾暖瓶碎片的动作带着诡异的优雅,白色粉末在煤灰中泛着珍珠母光泽。
他腰间别着的匕首柄缠着医用胶布——那是陆明远醉酒摔破暖瓶时划伤的,此刻刀鞘末端晃动着香港半岛酒店的铜制门牌,与二十年后的龙哥办公室收藏品如出一辙。
苏慧突然拽住陆明远后背的工装,五根手指精准扣住他赌博时被债主刺伤的旧疤。
这个民兵连射击冠军特有的擒拿手法,让李建国手腕脱臼的脆响与远处火车汽笛同时响起。
陆明远看见他后腰别的值班室钥匙串上,粘着半片未烧尽的合同纸——正是德国锅炉采购合同的签字页,王主任的王字最后一竖还带着心虚的颤抖。
警笛声逼近时,陆明远在德国工程师的皮质公文包里摸到夹层。
泛黄的采购合同上,厂长的签名笔迹与劳模奖状上的截然不同,倒是与财务室保险柜里的赌债借条如出一辙。
他突然想起前世法庭上,审判长宣读的玩忽职守罪判决书里,关键证物正是这份被调包的合同。
文件边缘的咖啡渍形成奇异的图案,像极了爆炸现场提取的燃烧轨迹图。
阿旺递来的铁皮饼干盒散发着樟脑味,盒盖贴着的奖给技术标兵苏慧同志奖状残片,正与他记忆中爆炸废墟里寻到的半张奖状严丝合缝。
借条上的日期让他浑身发冷——每个赌局都精准安排在苏慧值夜班的日子,而放贷人的指印带着淡淡的火碱味,那是锅炉房特有的腐蚀性气味。
盒底还压着半张泛黄的合影,年轻时的王主任正将牛皮纸袋递给港商装束的龙哥父亲,背景里蹲着修鞋的秦师傅。
爸爸,蝴蝶...女儿虚弱的呢喃突然响起。陆明远抬头看见厂区围墙上方的高压电线间,一只蓝翅凤蝶正穿越交错的时间线。
前世苏慧的骨灰盒上停着同样的蝴蝶,翅膀纹路恰似锅炉压力表的指针刻度。
他摸到裤袋里潮湿的香烟盒,飞马标志的烫金在1988年5月12日15:14分的阳光下,折射出宿命轮回的冷光。
远处突然传来蒸汽锤的轰鸣,新安装的德国锅炉正在试运行,压力表指针剧烈震颤着划向红色警戒区。
第三章 逆袭开端
夜市昏黄的路灯在油污玻璃罩里摇曳,陆明远用磨出毛边的蓝布巾擦拭旧床板改装的煎饼台。
铁板滋滋作响的焦香里,他望着周记者金丝眼镜上的油渍——那是半小时前加蛋时溅上的,这个细节让他想起前世在监狱读到的揭黑报道,署名周正阳的记者总把眼镜架在发际线位置。
明远哥!阿旺抱着铁皮饼干盒从人堆里钻出来,解放鞋沾着暗红粉末,与锅炉房爆炸现场提取的硫化物颜色相同。
盒盖奖给技术标兵苏慧同志的烫金字在油烟中泛着诡异光泽,陆明远翻开盒内泛黄的举报信草稿时,手指突然顿在王德发贪污证据的钢笔字上——这正是苏慧的笔迹,日期定格在爆炸前三天。
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突然按住煎饼摊:周记者,您要的纺织厂改制内幕...话音未落,混混掀翻的旧床板擦过周正阳耳际,木刺在他颧骨划出血线。
领头混混腕间的劳力士闪过幽光——与三天前王主任在财务科对账时戴的竟是同款,表带同样缺了第二格铆钉。
陆明远护住女儿后退时,煎饼铲勾破混混裤袋,港币上的汇丰银行印章飘落煤灰堆,这让他猛然记起采购合同上的付款账户,正是香港某皮包公司在汇丰的离岸户头。
这片场子归龙哥管!混混头目踹飞搪瓷调料罐,五香粉与苏慧准备的烫伤药混成刺鼻气味。
陆明远盯着他脖颈处的蝎子纹身,尾钩恰好刺在喉结旧疤上——与爆炸案死者李建国锁骨处的纹身师落款完全一致。
前世法医说过这种靛蓝染料产自潮汕地区,而财务科王主任的籍贯正是汕头。
次日清晨的纺织厂档案室,霉味与樟脑丸厮杀。陆明远翻到1978年劳模合影时,放大镜突然在照片边缘凝滞——蹲着修鞋的秦师傅左脚皮鞋裂口处,露出与阿旺铁盒里港币编号相连的水印。
前世厂房拆迁时,正是这个瘸腿老头拼命护着仓库里的德国锅炉残骸,说那是苏技术员的命。
财务科传来算盘珠的脆响,陆明远佯装整理旧报纸,余光瞥见王主任往保险柜塞牛皮纸袋。
袋口露出的半截汇票存根上,付款方竟是香港龙氏贸易公司。
他突然想起昨夜混混头目说的龙哥,正是二十年后收购厂房的港商之子,而此刻照片上的年轻港商腕表,与王主任上周戴的上海牌手表共享同款鳄鱼皮表带。
锅炉房残存的蒸汽管道突然轰鸣,陆明远在震颤中摸到墙缝里的半页值班日志。
1988年5月11日的记录潦草写着:李建国领用工业盐5kg,而前世爆炸鉴定报告指出,引发链式反应的正是超标的氯化钠结晶。此刻盐袋残片上模糊的指印,与赌债借条上的指纹在阳光下重叠成双重暴击。
夜市收摊时,周记者悄悄塞来泛黄的采访本:你要的改制内幕。其中一页用隐形墨水写着原料供应商名单,陆明远就着煤油灯烘烤,赫然发现龙氏贸易控股的三家棉纺厂,竟与纺织厂积压库存的劣质棉产地完全重合。
前世苏慧整理的技改报告里,多次提到棉纱含杂率超标导致设备损耗。
阿旺的傻笑突然在身后炸响:李叔让我送新盒子!这次是印着安全生产标兵的铝制饭盒,里面装着供销社的过期账本。
陆明远的手指在1987年12月25日,德国锅炉配件采购的条目上颤抖——实际到货日期比账目提前三个月,而那个冬日正是苏慧为抢修设备连续加班的时段。
女儿熟睡中的呓语惊醒了陆明远,他盯着窗台上振翅的蓝翅凤蝶。蝴蝶触须沾着的棉絮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光泽,与德国锅炉压力阀的密封垫材质相同。
前世在监狱图书馆读到的《鳞翅目昆虫习性》突然浮现——这种凤蝶只栖息在含有锌镍合金的植被区,而纺织厂后山正是全市唯一的合金废料填埋场。
当陆明远在秦师傅的修鞋摊发现老式打字机时,卷筒纸上还卡着半张没打完的举报信:王德发通过虚增设备损耗费...墨迹未干的字迹与苏慧笔迹惊人相似。
修鞋锤敲击鞋钉的节奏里,秦师傅突然开口:苏技术员出事前夜,让我保管好这机器。布满老茧的手指向后山,那里隐约可见龙氏贸易的货轮正在卸货。
暴雨夜,陆明远潜入财务科的手在保险柜前僵住——密码锁转盘上的数字组合,竟是女儿小雨的生日。
打开瞬间飘落的港币如蝶群纷飞,每张钞票编号都与阿旺铁盒里的形成连续序列。最底层的牛皮袋里装着龙哥父亲与王主任的合影,背景里德国工程师正在调试的锅炉压力阀,分明标注着严禁超过3.5MPa。
陆师傅好兴致啊。王主任的圆脸突然从档案架后闪出,上海牌手表秒针走动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他肥厚的手指抚过装订成册的虚假采购单:听说你女儿最近总去后山摘野花?话音未落,窗外传来蒸汽锤的轰鸣,新安装的德国锅炉压力表指针正疯狂震颤着划向红色警戒区。
第四章 商海初探
暴雨冲刷着夜市斑驳的塑料雨棚,陆明远攥着承包车间合同的指节发白。油印文件上的第六车间字样在闪电中忽明忽暗,他记得前世这间厂房改造成港商投资的游戏厅,地基里挖出苏慧的工牌和半截纺锤。
陆老板,验验货。黑市老金掀开三轮车篷布,五十台二手蝴蝶牌缝纫机泛着冷光。陆明远摸到机头编号的刻痕——正是苏慧当年参与设计的那批样机,前世爆炸后作为废铁卖给回收站,此刻传动轴上还沾着她调试设备时的蓝色机油。
车间铁门推开时,积灰的日光灯管炸裂出幽蓝电弧。阿旺突然指着墙角尖叫:苏姐!斑驳墙皮脱落处,1978年安全生产黑板报上,苏慧用粉笔画的锅炉剖面图清晰可辨。标注的压力值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正是德国锅炉爆炸的临界数值。
周记者顶着湿透的鸭舌帽冲进来:龙氏贸易在港注册了新型纺机专利!他甩出的文件袋里,设计图与苏慧技改笔记的草图如出一辙。陆明远注意到专利申请日期是1988年3月15日——苏慧笔记本被撕掉的那几页,正是这个春寒料峭的雨夜失踪的。
陆师傅,领劳保啦!王主任的圆脸从货架后探出,上海牌手表秒针走动声混着雨滴敲打铁皮屋顶。
他肥厚的手指划过崭新的劳保登记册:听说你承包车间要招女工?突然亮起的手电筒光束里,苏慧的工牌编号赫然出现在已故人员名单中。
夜市重新开张那晚,陆明远特意在煎饼摊支起苏慧用过的算盘。
当龙哥的马仔第六次掀翻调料罐时,算珠突然崩裂,滚落的木珠在煤灰中拼出3.5MPa的警示数值。领头混混腕间的劳力士突然停摆,表盘日期永远定格在5月12日——正是前世锅炉爆炸的日子。
纺织厂后山的合金废料场在月光下泛着诡谲银光,陆明远借着手电筒光束,看见蓝翅凤蝶停驻的金属残片上刻着德文标识。手机械地摸出苏慧的技改笔记,某页边角写着:锌镍合金遇盐水会加速氧化,建议压力阀密封垫更换材质...落款日期是爆炸前三天。
爸爸,蝴蝶在流血...女儿突然扯住他衣角。
陆明远蹲身细看,凤蝶翅膀的金属粉末正溶解在夜露中,在地面蚀刻出龙氏贸易的logo。
远处货轮鸣笛声撕破夜幕,海关缉私艇的红蓝警灯在江面交织,隐约可见甲板上印着德国锅炉包装箱的集装箱。
当陆明远带着工商局的人突袭第六车间时,王主任正在往缝纫机油箱倒工业盐。被按住的瞬间,他腕表暗格弹出一枚微型胶卷,显影后竟是苏慧失踪的技改图纸。
这是龙哥要的东西!他嘶吼着扯断表带,鳄鱼皮夹层里掉出半张缝纫机票——编号与苏慧当年获得五一劳动奖章时奖励的完全一致。
暴雨夜,陆明远在档案室发现更骇人的真相:1978年劳模合影的原始底片上,年轻港商身后站着穿中山装的龙哥父亲,两人中间的空位明显被刮除。
暗房显影液里,被抹去的身影渐渐浮现——竟是怀抱技术资料的苏慧,她工装口袋露出半截德国压力阀说明书。
想不到吧?李建国的声音突然从通风管道传来,他扭曲的面孔在闪电中忽隐忽现:你老婆才是最早发现锅炉问题的人。
生锈的排风扇突然加速旋转,飘落的维修记录单显示,苏慧在爆炸前周报修过三次压力阀,每次都被王主任签字驳回。
阿旺送来的铁盒突然在午夜自鸣,盒盖安全生产标兵的浮雕字渗出蓝色机油。陆明远撬开夹层,苏慧的婚戒与压力阀碎片焊在一起,内侧刻着的德文警示语经翻译是:严禁超过3.5MPa,否则锌镍合金密封垫将分解产生剧毒气体。
当周记者带着市领导冲进车间时,流水线上的女工们正在缝制特殊工装——内衬用德国锅炉密封垫余料制成,遇盐水会显现龙氏贸易的洗钱路径。
王主任在电视镜头前瘫软在地,他口袋里搜出的港币编号,与二十年后龙哥被捕时查获的赃款形成完美证据链。
爸爸,蝴蝶要回家了。女儿指着车间天窗,成群蓝翅凤蝶正穿越暴雨飞向后山。陆明远追到废料场时,看见苏慧的工牌挂在警示牌上,背后用机油写着:3.5MPa不是终点。
海关缉私艇的探照灯照亮江面,德国锅炉的包装箱正在进水下沉,压力表指针永远停在了苏慧计算的临界值。
最终章 真相轮回
三十年后的文创园飘着扎染蓝靛的清香,陆明远驻足在苏慧纺织非遗工作室的牌匾前。
女儿调试云锦织机的动作突然停顿,金丝银线与三十年前锅炉房蒸汽管道的光影重叠。
爸,她转动经轴的手微微颤抖,今早文物局修复老车间,挖出个铁盒...
话音未落,手机推送的突发新闻跳出龙哥被捕照片。
高清镜头下,他腕间的劳力士缺了第二格铆钉,表盘内侧蚀刻的3.5MPa在闪光灯下忽隐忽现。
陆明远突然听见1988年的雨声,女儿递来的铁盒里,苏慧的婚戒与压力阀碎片在阳光下折射出十字形光斑。
墓园山道上,松针在春风中簌簌作响。陆明远轻抚墓碑上苏慧的瓷像,指尖突然触到异常凸起——照片背后嵌着微型胶卷,显影后竟是当年被抹去的劳模合影完整版。
照片边缘用隐形墨水写着:压力阀样本已送检,若我遭遇不测...字迹在三十年后依然鲜红如血。
陆先生!年轻记者举着直播设备冲来,龙氏贸易走私案最新进展...镜头突然对准他手中文件,德国锅炉残骸检测报告显示,密封垫锌镍合金里混入了苏慧婚戒的同款材质。
弹幕突然爆炸——法医实验室刚刚确认,龙哥DNA与三十年前锅炉房现场遗留的烟头完全匹配。
文创园突然停电,应急灯亮起的瞬间,陆明远在织锦上看见奇异的反光。女儿掀开织机底板,1978年劳模合影底片正贴在暗格,被刮除的身影经紫外线照射逐渐显形——苏慧怀中的技术资料封面上,赫然是龙氏贸易二十年后注册的专利编号。
暴雨毫无征兆地倾泻而下,陆明远在非遗馆库房发现更惊人的真相:苏慧当年设计的防火工装,内衬图案经雨水浸泡后,显现出全市地下钱庄分布图。
某处标记与文创园洗手间排水管走向完全重合,凿开墙体的瞬间,1988年爆炸案失踪的德国压力阀正滴着水珠,压力表指针永恒定格在3.5MPa。
爸爸小心!女儿突然扑倒他,货架倾倒的织锦如瀑布泻落。
龙哥狰狞的面孔在闪电中浮现,他手中的老式左轮枪管刻着安全生产标兵的获奖编号。
没想到吧?他扯开衣领露出蝎子纹身,当年我父亲给王主任的可不是钱...尾钩处嵌着的蓝翅凤蝶标本突然振翅,鳞粉在雨幕中拼出王主任的认罪书。
特警破门而入的刹那,陆明远在证物室看见封存三十年的铁盒。X光扫描显示夹层藏着微型胶片,显影后是苏慧遇害前录制的影像:...当压力超过临界值,锌镍合金会释放记忆金属属性...她身后的黑板上,正演算着三十年后的新材料分子式。
陆先生,请签收法院传票。快递员递来的信封盖着跨国邮戳,里面是龙氏贸易的股权转让书。附加条款显示,若陆明远放弃追诉,将获得苏慧专利的全球收益。签名处的火漆印章,正是三十年前爆炸案中熔化的压力阀形状。
夕阳沉入江面时,陆明远在码头点燃股权书。灰烬飘向海关缉私艇,船舷碰撞的瞬间,他听见1988年的汽笛声。
当年沉没的集装箱正被打捞出水,锈蚀的德国锅炉内壁上,苏慧用机油画的蓝翅凤蝶在探照灯下振翅欲飞,蝶翼纹路与新材料分子结构完全吻合。
老陆!熟悉的声音让江水倒流,苏慧穿着1988年的工装从雾中走来,脖颈的淤青化作蓝靛扎染的云纹。
她指尖轻触压力阀残骸,锌镍合金如液态流动,在江面铺就发光的蝶桥。
对岸的龙哥正被押上警车,腕表暗格弹出的胶卷在空中舒展,显影出苏慧在实验室的最后一幕:
她将婚戒嵌入压力阀测试机,显示屏上的3.5MPa突然逆转为M∞bius——无限符号在爆炸火光中永恒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