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这不,高考没考好,就280分,但我真不想复读啊！你在教育局有关系,帮我上个211呗
01
铁面无私的抉择
我从教师办公室的窗口望出去,夏日的阳光刺眼。二十年了,我王明远在这个三线城市的重点高中教了整整二十年的数学,培养了三十六名考入清华北大的学生,获得八次省级表彰。学生们私下称我为王铁面——不是因为我严厉,而是因为我公正。
无论是校长的儿子还是普通工人的孩子,在我这里都一视同仁。这也是为什么学校里的家长会都抢着让我当班主任,因为大家知道,王明远不走后门,不搞特殊,只看实力说话。
正当我批改完最后一份试卷,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我侄子王小明。
叔,你得帮帮我啊！我要上211！
电话那头,小明的声音洪亮,仿佛在宣布什么天大的喜事。我皱了皱眉,太阳穴突突直跳——今天高考分数刚出来,小明只考了280分,连普通二本线都够不着,怎么好意思说出上211这种话
小明,你知道211大学最低要多少分吗我试图用事实让他清醒,就你那280分,专科都勉强。
知道啊,小明居然毫不在意,语气里甚至带着几分得意,但叔,现在谁读书不靠关系啊你在教育局那么吃得开,托个关系,打个招呼,不就行了李叔家儿子比我还差十几分呢,不是照样进了重点大学
我深吸一口气,压住火气：小明,教育公平是底线。我从教二十年,从没帮任何学生走后门,包括我自己的学生。
叔,别这么死板嘛！电话那头的小明打断我,语气轻佻,又不是让你做什么违法的事。再说了,奶奶知道我考砸了,心脏病都犯了,整天念叨着想看我穿学士服的样子。你总不能看着奶奶…
听到这,我手指捏紧了手机。这小子,居然搬出奶奶来要挟我！我咬牙切齿：我会再考虑考虑。
挂断电话,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愤怒。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剩我一个人。我揉了揉太阳穴,脑子里乱成一团。
办公室门被推开,我妻子张兰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进来。她是这所学校的语文老师,我们是大学同学,结婚十五年。
看你脸色不好,她把茶放在我面前,关切地问,又是小明
我点点头,叹了口气：280分,要我帮他上211,还搬出咱妈来施压。
别管他,张兰坐到我对面,语气坚定,原则问题不能让步。你要是帮了他,以后怎么面对你的学生怎么面对你自己
我握住她的手,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就是我爱她的原因之一——在原则问题上,她从不含糊。
我知道…我刚想说什么,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我大哥,小明的父亲。
老三,咱妈血压又升高了,医生说要少受刺激。小明这事…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手机微信提示音接连响起。打开一看,姑姑、舅舅、二姐…家族群里炸开了锅。信息如雪片般飞来：
明远啊,帮帮小明吧,孩子不想复读…
你在教育系统这么多年,这点小忙都不帮
自家人都不帮,还指望谁
明远,你是不是太冷血了
我把手机扔到桌上,感到一阵窒息。张兰看着我,眼中满是心疼和担忧。
他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攥紧拳头,声音发颤,他们以为这只是'走个后门'那么简单如果我答应了,二十年的教育理念,就这么毁了。
张兰握住我的手：我支持你,无论你做什么决定。
我看着窗外,夕阳将半边天空染成血红色。电话又一次响起,是奶奶…我知道,这场家族战争才刚刚开始。
02
家族鸿门宴
挂断奶奶的电话,我感到头疼欲裂。张兰递来一杯温水,轻声道：家族聚会的事,要不要推掉
我摇摇头：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周末下午,我和张兰驱车前往大哥家。刚推开门,客厅里的空气就凝固了。所有亲戚齐刷刷看向我们,眼神复杂得让人窒息。大哥端着茶杯,表情严肃；二姐抿着嘴,眼睛不断在我和奶奶之间游移；舅舅皱着眉头,手指在茶几上轻轻敲打；小明却一脸期待,笑容灿烂得刺眼。
这不是家族聚会,这分明是一场鸿门宴。
明远来了！快坐,快坐。大嫂热情地招呼我们,仿佛之前那些电话轰炸不存在一样。
奶奶坐在主位上,脸色苍白,看到我进门,勉强露出笑容：明远,终于来了。
我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大姑就单刀直入：明远,小明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
明远啊,舅舅打断我,语重心长,咱们这辈分里,就你学历最高,在教育系统也有地位。如今小明高考不理想,你伸把手是应该的。
二姐也凑过来：是啊,帮帮侄子怎么了谁家没有个难处李家那孩子不就是走了关系吗现在不也挺好的。
我深吸一口气：可是——
可是什么大哥突然拍案而起,声音比平时提高了八度,你清高！你了不起！你王明远从不走后门！可这是你亲侄子啊！别人家都走关系,凭什么我家不行
张兰握住我的手,我能感受到她的愤怒和无奈。
大哥,你冷静点。我试图解释,不是我不帮,是这性质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小姑插嘴,肥水不流外人田！家里的事就该家里人解决！你在教育局说句话,不就是举手之劳吗
就是！咱家供你读大学的时候,可没见你讲什么原则！三舅尖锐地指出。
我攥紧拳头,感到一阵眩晕。他们把教育公平、把我二十年坚守的原则,说得一文不值。
明远,大嫂突然温和地说,小明是你侄子,这孩子就是贪玩了点,但底子不差。你帮他一把,他以后会感激你的。
我环顾四周,每张脸上都写满了期待和施压。我知道,今天若不答应,恐怕走不出这个门。
正当我无言以对时,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奶奶颤颤巍巍地扶着沙发扶手站起来,眼睛里噙着泪花。
明远啊,她的声音微弱却坚定,奶奶求你了……你就帮帮小明吧,奶奶这心里难受……
她那双枯瘦的手伸向我,脸上的皱纹像是被泪水冲刷得更深了。这一刻,我感到心如刀绞。这是那个含辛茹苦把我们兄妹养大的奶奶,是那个在我高考前夜熬夜给我煮夜宵的奶奶。
所有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嗡嗡作响,亲情与原则在我心中撕扯。我看着奶奶期盼又忧愁的眼神,突然感到无比疲惫。
我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好,我答应帮忙。
话音刚落,整个房间瞬间爆发出欢呼声。大哥激动地拍我肩膀,大嫂笑得合不拢嘴,小明更是高兴得手舞足蹈。只有张兰,默默地看着我,眼神复杂。
奶奶擦着眼泪,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我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但我有条件。
欢呼声渐渐平息,所有人疑惑地望着我。
小明必须完全听从我的安排,不能有任何异议。我目光锐利地看向侄子,否则,一切免谈。
小明愣了一下,随即连连点头：没问题！叔,您说什么我都听！
离开大哥家,夜色已深。车里,张兰欲言又止。
你真的要违背原则她终于轻声问道。
我望着前方的道路,眼神复杂：也许……有别的办法。
车灯划破夜色,照亮了前方未知的路。
03
骗局揭晓
回到家后,我坐在书房,盯着电脑屏幕发呆。答应了帮小明走后门,却完全没有头绪。张兰端来一杯咖啡,轻轻放在我桌上。
有想法了吗她问。
我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总不能真去托关系吧
知道你不会那么做。她在我身边坐下,轻声说,你刚才说'有别的办法',是什么意思
我打开搜索引擎,随意输入计算机培训,一连串广告弹了出来。正要关掉时,一个名字吸引了我的注意——北大青鸟信息技术学院。
北大青鸟我点开网页,眼前一亮。
这是一家IT职业培训机构,虽然跟北京大学没有实质关系,但名字里确实有北大两个字。我突然想起小明成天抱着手机打游戏的样子,脑中灵光一闪。
我有主意了。我对张兰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第二天,我约了大哥大嫂和小明到家里来。他们明显非常紧张,生怕我反悔。小明坐立不安,眼神闪烁。
小明,我故作严肃,你真的想上大学吗
想！当然想！他连忙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故作神秘地宣布：我找到路子了,能让小明去北大！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大哥大嫂目瞪口呆,小明更是张大了嘴巴。
北…北大大哥结结巴巴地问,你说的是北京大学
我故意含糊其辞：北大青鸟信息技术学院,专门培养IT精英,跟北大渊源深厚,校名里都有'北大'俩字,将来前途无量！
真的假的大嫂惊讶地捂住嘴。
我拿出手机,展示网站首页：你们看,这就是学校官网。小明不是整天玩游戏吗这学校专门教编程、网络技术,说不定以后他能成为游戏开发师呢！
听到游戏二字,小明眼睛亮了起来：真的能学做游戏
当然！我胸有成竹地说,现在游戏产业多火爆啊,程序员工资高得很。再说,'北大青鸟'这个名头在社会上可是响当当的！
大哥大嫂面面相觑,眼中闪烁着兴奋和疑惑。
明远,大哥小心翼翼地问,这真的行吗
放心吧,我拍着胸脯,我亲自去帮小明报名,学费也我来出。对了,开学时间是下周一,你们得抓紧准备行李了。
临走时,大嫂感激地拉着我的手：明远,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小明的！
大哥也拍着我的肩膀：弟弟,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了！
他们离开后,张兰担忧地问：你这样骗他们,他们知道真相后会怎么想
与其让他们逼我真走后门,不如让小明去学点真本事。我揉了揉太阳穴,希望他到了那里,能真正喜欢上编程吧。
消息很快在家族中传开。亲戚们纷纷打来电话,祝贺小明考上北大,夸我有能力、有人脉。面对这些误会,我只能苦笑。
开学那天,我开车送小明。一路上,他兴奋地谈论着对大学生活的想象。
叔,北大的宿舍条件好吗我室友会不会都是学霸我这成绩会不会跟不上啊
听着他的问题,我心里五味杂陈。既有解脱成功的轻松,也有对即将到来的风暴的担忧。
小明,到了学校后,你一定要好好学习,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他满不在乎地答应着,眼睛却盯着手机游戏。
车子驶入市区,拐过几个街口后,我停在了一栋普通的商业楼前。
到了。我关掉引擎。
小明抬头看了看,完全懵了。
叔,这是哪儿北大不是在海淀吗这是写字楼啊！
我解开安全带,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小明,这里就是北大青鸟信息技术学院。
什么意思他眨着眼,一脸不解。
它不是北京大学,我直视着他的眼睛,而是一所职业培训学校,教编程和IT技能。
小明的表情从困惑到震惊,再到愤怒,仅仅用了几秒钟。
你…你骗我！他的声音因为震惊而颤抖。
我打开车门：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教室和宿舍。
不去！他猛地攥紧了书包,脸涨得通红,你答应帮我上211的！这算什么！
我答应帮你,但没说是211。我假装专注于文件,但眼前的数字和文字全都变成了模糊的符号。
你知道我最近在做什么吗他忽然问。
我摇头。
我在郊区开了一家小小的琴行,教孩子们弹琴。
我惊讶地看着他,他嘴角挂着一丝自嘲的笑容。
不赚钱,但每天看着孩子们的笑脸,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盯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心中没有波澜。那段痛彻心扉的日子已经过去,留下的只有成长的痕迹。
我很高兴你找到了自己的路。我真诚地说。
云熙,我…他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那个未出口的问题在我们之间悬而未决。
陆毅,感谢你今天的坦白。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也谢谢你曾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让我明白了什么才最重要。
他的眼神暗了下去,但没有任何惊讶。
现在我的生活重心是基金会和那些孩子们。我微笑着,不带任何伤感或怨恨,我们都已经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陆毅也站了起来,眼中有一丝释然：我明白了。
他伸出手,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握了上去。
祝你一切都好,云熙。
你也是。
我先转身离开咖啡馆。推开门的那一刻,明亮的阳光洒满全身,像是为我打开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回到基金会办公室,助理小张迎了上来：林老师,国际音乐教育协会的邀请函到了,他们想请您九月去维也纳演讲。
我接过信封,脑海中闪过陆毅离开时的背影。那个曾经让我心碎的人,如今只是我生命长河中的一个过客。
安排一下吧,我笑着说,对了,周六山区音乐教室的开幕式,确认所有志愿者都到位了吗
窗外,一群鸽子飞过天际,自由而轻盈。我站在阳光中,心中没有任何遗憾或不舍。那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终将指引我们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道路。我拿起笔,开始写给远方孩子们的信。
我的故事还在继续,而最精彩的篇章,才刚刚开始。不去！他猛地攥紧了书包,脸涨得通红,你答应帮我上211的！这算什么！
我答应帮你,但没说是211。我语气坚定,这里是你最好的选择,比你复读、混日子强得多。
小明狠狠地盯着我,眼里满是愤怒和背叛感：等着吧,我要告诉全家你是怎么骗人的！
我望着眼前这栋并不起眼的楼,心中忐忑又坚定。这场骗局的风暴才刚刚开始,但我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来吧,我拉开车门,至少先去看看再做决定。
第四章：暴怒与摊牌
04
暴怒与摊牌
这不是北大！小明的声音在车里炸开,你骗我！王明远你太过分了！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刚被泼了一盆热水。我看着他挣扎着解开安全带,然后猛地扑向车门。
我要回家！我要告诉爸爸妈妈你是怎么骗人的！他使劲拉扯着门把手,却发现门已被我锁住。
我按下中控锁按钮,平静地转向他：你可以闹,可以回去。但你先听我说完。
小明转过头,眼睛里燃烧着愤怒和背叛的火焰：说什么说你怎么欺骗全家人的吗
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后座拿出一个准备已久的文件夹。打开后,我一张张展示给他看。
高一第一学期,语文45分,数学32分,英语29分…我翻过几页,高三上学期,三科加起来不到150分。
小明扭过头去,拒绝看那些刺眼的数字。
再看看这个。我继续翻页,露出一叠厚厚的游戏充值记录,去年一年,你在《王者荣耀》上花了多少钱,知道吗8732元。《和平精英》呢6541元。
小明嘴唇颤抖,想反驳却无话可说。
这还只是金钱。我又拿出一张表格,你手机上的游戏时间统计：平均每天5.4小时。高考前一周,每天3.2小时。我放下文件,直视他的眼睛,小明,你真的觉得,以你过去的状态,能适应211的学习能顺利毕业不被退学
车内一片寂静。小明低着头,眼睛盯着自己的膝盖。
你想上好大学,这没错。我的声音放软了些,但考大学不是目的,学到真本事才是。你现在的学习状态,即使我真托关系把你塞进211,你能跟得上吗
那你也不能骗我！小明倔强地抬起头,眼圈发红。
是,我不该用'北大'这个词误导你们。我点点头,但我没有骗你。我说过会帮你找一个适合你的地方,这就是了。
我指向窗外那栋商业楼：北大青鸟确实不如211大学,但它教的是实用技能。你不是喜欢游戏吗这里教的就是如何创造游戏,如何掌握未来最有前景的技术。
小明皱着眉头看向窗外,神情复杂。
你对电脑不陌生,对游戏更是热爱。我继续说道,为什么不把这些兴趣用到正途上游戏开发,软件编程,网络管理…这些都是有前途的职业。比起被迫学习你不感兴趣的专业,在一个你不该去的大学里浪费四年,这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
小明紧抿着嘴唇,手指不安地搓着校服边缘。我能看出他内心的挣扎——愤怒、迷茫、失落,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好奇。
叔,你真的觉得…我能学会编程吗他终于小声问道。
我松了口气：当然能。你不笨,只是把聪明劲儿用错了地方。
小明望向那栋楼,目光中的愤怒逐渐被不确定的迷茫取代。如果…如果我不喜欢呢
试一学期。我解锁了车门,不喜欢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但至少,给自己一个机会。
小明沉默良久,最后慢慢拿起了背包。就在我以为这场危机已经过去时,他突然停下：我爸妈知道真相吗
我的手停在方向盘上。这才是最棘手的部分——那个我精心设计却又知道终将破灭的谎言。
他们还不知道。我直视他的眼睛,但我会亲自告诉他们。
小明的眼中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意：他们会恨死你的。
我推开车门：或许吧。但有时候,真相比谎言更重要,哪怕它会伤人。
走向教学楼的路上,我感到肩上的重担更沉了。一个谎言结束了,但更艰难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05
转机初现
我开车把小明送进北大青鸟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等他办完入学手续才回去。一路上他都埋怨我骗他,我能理解他的感受,但我知道这个决定是对的。
回到家,张兰正在厨房准备晚餐。小明入学了吗她边切菜边问。
嗯,进去了,但脸色不太好看。我苦笑着摇摇头,他临走时还撂了狠话,说要让全家人知道我是怎么骗人的。
那你准备怎么跟大哥大嫂解释张兰停下手里的活,转身看我。
总要面对的。我叹了口气,先让小明适应两天吧。
就在我以为能暂时喘口气时,小明的第一个电话打来了。才过去三天,他就崩溃了。
叔,我受不了了!他声音里带着哭腔,这根本不是大学!同学们都是奔着工作来的,没人把我当回事,老师讲的东西我一点也听不懂!
我努力保持冷静:小明,任何新环境都需要适应期。你先坚持一下,慢慢会好的。
我不想坚持!我要回家!他几乎是在吼叫,你骗了我,骗了全家人!
电话那头传来抽泣声,我心里五味杂陈。坚持一周,好吗如果一周后你还是这么想,我们再商量。
第二天,大哥的电话打来了,声音里满是焦虑:明远,小明说那不是北大,是什么培训机构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坦白:是的,那是北大青鸟信息技术学院,专门教IT技能的职业学校。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爆发出一阵怒吼:你骗我们!你知道我们已经告诉所有亲戚朋友小明考上北大了吗你让我们怎么收场!
我耐心解释了我的想法和小明的实际情况,但大哥完全听不进去。最后他丢下一句我们走着瞧,就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的日子,我的电话几乎被打爆。姑姑、舅舅、二姐轮番上阵,指责我欺骗家人,说我不拿亲情当回事。奶奶也打来电话,虽然没有责备我,但声音里的失望让我更加内疚。
小明喜欢电脑,这条路也许真的适合他。我向张兰倾诉,可为什么没人理解呢
因为他们在乎的不是小明学什么,而是面子。张兰摸摸我的手,你做了对的事,只是方式不够妥当。
一周过去了,小明出乎意料地没有再提要回家的事。他偶尔会发消息,大多是抱怨课程难度和同学怪异。我能感觉到他还在生我的气,但至少他没有放弃。
又过了一周,我收到一条短信:叔,你能帮我买本《C语言程序设计》吗学校图书馆的都被借光了。
我愣住了,随即欣喜地给他回复:当然可以,还有什么需要的书吗
《游戏开发入门》,老师推荐的。他简短地回答。
我买了书,亲自送到学校。见到小明时,发现他有些变化。虽然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眼神里有了专注。
最近怎么样我试探着问。
还行吧。他耸耸肩,昨天老师演示了一个自己做的小游戏,挺有意思的。
哦什么游戏
就一个简单的弹球游戏,但全是他自己写的代码。小明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看起来很简单,但老师说这是基础,掌握了就能做更复杂的。
我注意到他宿舍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全是代码。你在写程序
嗯,试着做个小东西。他说话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老师说我思路不错,就是基础薄弱。
离开学校时,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我知道小明找到了兴趣点。
第三周,我接到了小明班主任的电话。
王先生,我想跟您聊聊小明的情况。班主任语气严肃,这孩子前两周几乎天天旷课,但最近变化很大。
是好的变化吗我紧张地问。
非常好。班主任的声音轻松了些,他在游戏编程方面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昨天的小测验,他是全班唯一完成额外挑战的学生。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班主任继续道:我教书十多年,很少见到这么有天赋的学生。如果他继续保持这种学习劲头,未来前景非常可观。
挂了电话,我立刻给张兰发了消息,她也为小明高兴。
当晚,我收到了小明发来的一个视频。点开一看,是一个简单的小游戏画面,一个小人能够移动、跳跃,还能收集金币。
视频下方附了一行字:我自己做的,还很粗糙,但是能玩了。
我盯着那个简陋但生动的小游戏,心里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喜悦。或许,这条歪打正着的路,真的是小明命中注定要走的。
小明的转变才刚刚开始,我知道前方还有许多挑战,但看到他眼中重新燃起的光,我相信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拿起手机,给小明回复:很棒的开始。下次回家,给奶奶也展示一下你的作品
屏幕那头沉默了很久,终于回复:好。
简单的一个字,却让我感到这场风波终于有了转机。
06
蜕变之光
我在茫茫人海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游戏公司的开放日活动现场人头攒动,各种眼花缭乱的游戏展台吸引着游戏爱好者们的目光。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被邀请来参加这种活动并不常见,但当我收到那封邀请函时,我便知道这是小明的手笔。
一年了,整整一年没见到这个曾经让我头疼不已的侄子。
接下来,我们要隆重介绍我们公司最年轻有为的开发人员之一——王小明！项目经理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展厅,我的目光立刻聚焦在了舞台上。
穿着简洁得体的衬衫和牛仔裤,小明自信地走上舞台。这哪还是那个蓬头垢面、整天捧着手机打游戏的小子他站在台上,背后的大屏幕上是一款正在开发中的游戏画面。
这是我负责设计的新游戏关卡系统,小明的声音沉稳有力,与传统的线性关卡不同,我们采用了动态生成技术,根据玩家的操作习惯智能调整难度…
看着他流畅地操作演示系统,专业地回答台下提问,我感到一种说不出的骄傲。那些深奥的技术术语,那些复杂的代码逻辑,就是一年前还在为游戏充值疯狂花钱的小明创造出来的。
这个算法的设计灵感其实来自我的一位恩师,小明突然说道,眼睛扫过观众席,他教会我看到问题的本质,而不是表面。
我知道他是在找我,但我选择静静地坐在角落,看着这个蜕变的年轻人闪闪发光。
掌声雷动中,小明的演示结束了。我刚想起身离开,却听到有人喊道：叔！王叔叔！
小明穿过人群,几乎是小跑着向我冲来。
您真的来了！他站在我面前,眼睛亮得像是装了两颗星星,我还担心您收不到邀请函呢！
怎么会不来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试图掩饰眼中的湿润,不亲眼看看我侄子出息了,我怎么能安心
小明激动地摸了摸后脑勺,这个曾经最让我头疼的小动作此刻却显得格外可爱：怎么样我没给您丢脸吧
没有,一点都没有。我喉咙有些发紧。
咖啡馆里,我们面对面坐着。窗外的阳光柔和地洒在小明脸上,勾勒出他已经褪去稚气的轮廓。
记得我刚去北大青鸟那会儿吗小明搅动着咖啡,笑容中带着几分腼腆,那时候我恨死您了,觉得您骗了我,毁了我的前程。
我点点头：我知道。
可现在想想,如果真去了211,我可能早就被退学了。他抬起头,目光坚定,那些理论课程我根本学不进去,但编程不一样,它就像…就像解谜游戏一样,有挑战性又有成就感。
你找到自己的路了。
是啊,多亏了您。小明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您是唯一一个真正为我考虑的人。爸妈只在乎我能不能上名校,能不能给他们面子,只有您…只有您看到了真正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