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仙侠小说 > 顾娇娇 > 第一章

被皇室收为公主那年。
养我长大的兄长丢了我,选了平步青云。
我去了京城,仗着公主身份成了京中一霸。
逃宫学、和丞相家的小公子斗殴、闹赌坊、女扮男装上青楼……
气走了无数教养女官。
我暗暗得意。
直到顾茫拿着圣旨进来。
公主殿下,从今日起,我就是你的教养女官。
同我厮混多年的伴读问我。
你怎么跟见了鬼一样。
鬼有什么好怕的,顾茫,我是真的怕。
1
气走女官的过程很顺利。
我和萧晚星女扮男装上了一趟青楼。
女官带着人推开青楼的门,烛火旖旎,脂粉弥香。
花魁的外衫已经被我们哄着脱了下来,两条玉藕般的手臂勾在我脖间。
胸口被塞了大把的银票,遮住了惑人的呼之欲出。
花魁喝多了,面颊绯红,醉眼迷离的站起身。
从胸口处抽出一张银票,塞在她怀里。
姑娘好美,是来和我们同乐的吗
银票上染了隐匿的幽香。
我那素来冷静持重的教养女官涨红了脸。
颤抖的手指扫过我们三人,最终不顾仪态的咆哮。
成何体统……荒谬至极……无可救药……
那张银票轻飘飘落在地上,被脚步惊慌的女官踩在脚下。
她落荒而逃,越想越气,连夜叩响了宫门。
在我那便宜皇兄面前声泪俱下,引经据典地指出了我的数条罪状。
最终总结就是一句。
公主天潢贵胄,我管教不了,不干了。
我和萧晚星相视一笑。
将花魁的卖身契交到她手中。
接连数日,宫中一直没有再派遣女官过来。
想想也是,周女官出身于世家大族,端的是仪态端正,礼仪无双。
年纪轻轻已经是女官院侧使。
连她都管不了我,想来,女官院大概是无人了。
萧晚星毫无形象的同我一起歪在秋千上。
公主,这次应该又能平静好几天。
下一位来,我们如何整。
她眼睛转了转,闪出狡黠的光。
不如,南风楼如何。
听闻里面的小倌身娇体软大长腿……
萧晚星是吏部尚书家的嫡长女,自从她薄情寡义的爹娶了续弦。
她就过上了如履薄冰,受人搓磨的日子。
自从当了我的伴读,跟我厮混在一起。
现在好了。
吏部尚书府已经扬言跟她断绝关系了。
我眼睛一亮。
这个主意好。
到时候,我们玩的疯一点,直接把他上衣脱了吧。
2
公主殿下,请想好了再说话。
清润的声音含着冰霜。
我荡秋千的动作一顿,骤然将秋千停了下来。
萧晚星一个趔趄,四仰八叉从秋千上摔了下去。
公主,你想换伴读可以直说,用不着光天化日摔死我。
她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
冲着来人叫嚷。
你是谁,敢擅闯公主府。
是不是想死
教养女官,顾茫。
来人长身如竹,面如冠玉,将一切情绪不动声色的隐匿在双眸中。
身着改良过的月白金丝绣女官服饰,玉带束腰,上面坠着一块象征着女官身份的玉佩。
骨节分明的手里握着圣旨。
哈哈,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自古以来,哪有女官是男子的。
这玩笑,可不好笑。
你赶快走,不然我喊人了。
顾茫没有理会萧晚星的叫嚷,直直朝着我走来。
公主殿下,你都能一掷千金上青楼。
你说说,女官为什么不能是男子。
我避开他灼灼的目光。
时隔多年,望着他寒潭般的眼,下意识害怕。
从秋千上跳下来。
你……别过来啊。
想想了,我跟顾茫的恩怨,几年前就结束了。
他选平步青云,我要荣华富贵。
两不相欠。
如今我如何,他管不着。
又硬气了起来。
关你什么事,你以为你是谁。
3
天知道他会将戒尺藏在圣旨里。
手臂火辣辣的疼。
我是谁。
我眼泪一下子就窜了出来,疼的。
我原本是个乞儿,靠偷东西为生。
一不小心偷到了顾茫身上。
看起来那么好说话的一个,抓到了贼不报官。
居然将我带回去养着,用各种办法教导。
我屡教不改又嘴硬,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他更疯,他真的打。
反应过来的萧晚星展臂护在我身前。
大胆,你敢打公主。
就算你真的是女官,你也不能动手。
她回过头,凑在我耳畔小声说。
他行事不按常理呀。
女官奉旨管教,可代天子惩戒,可大抵身份摆在那里。
就算气极了,也不过是训斥几句,责罚个抄书和禁足。
他上来就动手呀。
身为陪读,理应起劝诫之责,萧小姐,你禁足十五日,抄写五十遍宫规。
在萧晚星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他凉凉开口。
代抄的人,我已经全部送走。
我会派人看着你,一字一句自己抄。
萧晚星迅速收回手。
从公主府的狗洞钻了出去。
顾大人,你和公主的事,我就不掺合了,告辞。
大难临头各自飞。
我真是交了一个好朋友。
4
檀木戒尺被顾茫拿在手里把玩。
手腕处的红痣若隐若现。
翻起的袖口绣着玉兰花,一簇簇,从袖子里向外延伸。
衬得露出的手,白玉般好看。
逃宫学、打架、闹赌坊……
呵。
他似笑非笑看着我,桃花眼敛着,辨不清情绪。
听闻前几天还女扮男装上青楼,赎了一个花魁。
气得教养女官夜叩宫门请辞。
你折腾走了多少女官,坊间对你议论纷纷,你要不要名声了。
褚幼安,你当了公主,有没有学一点好,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我讨厌他这种说教的语气。
就好像他还是我的谁。
朝着他吼。
我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我是公主,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能拿我怎么样。
当年太后还不是太后,去岭南游玩,对我一见如故。
收我为义女,封为公主,带回京城。
我舍不得顾茫。
虽然他逼我读书认字,教我规矩礼仪,屡教不改就打我一顿。
可他待我的好,比不好更多。
我不想走。
可是他不要我了。
他要平步青云,要皇家的赏赐买断我和他的过往。
那时我就说过,以后,绝不会认他做兄长。
他要平步青云,我就要荣华富贵。
比起狠心。
我也不会输给他。
5
他气笑了。
扣住了我的手腕,戒尺胡乱落在我身上。
一下比一下重。
你说我是谁
有没有资格管你
说!!
戒尺带来的痛透过薄薄的春衫落在身上。
我扭着身子,怎么都躲不开。
顾茫下手,一如既往。
眼泪一下就冒了出来。
兄长,你是我兄长。
我带着哭腔大喊。
疼呀……先停手,有话好好说……
我错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该认怂时就认怂。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顾茫停了手,我一下子蹿到秋千架后面,防备的看着他。
顾茫,你不是在岭南当官吗
擅离职守是死罪,假传圣旨也是,你现在回去。
我保证不揭发你。
我打量他的脸色。
我也不计较你打我的事情了。
我给你钱,给你备马。
我快哭了。
你快走吧。
顾茫气定神闲落了坐。
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浅浅饮了一口。
慢条斯理望向我。
我不回岭南了。
从今日起,我就是你的教养女官。
他轻声道。
什么时候,你好好听话了,我再决定去留。
他这是不准备走了
我不信。
磨磨蹭蹭走过去。
打开了他放在石桌上的圣旨。
我那便宜皇兄,还真的封了顾茫为教养女官。
我一下子将圣旨掷在地上。
就想要上去跺两脚。
余光看见顾茫的手按在戒尺上。
一下子将圣旨捡起来,擦干净放回了桌上。
讨好的冲着他笑笑,好言好语劝他。
顾茫,你肯定是被逼的。
我明日进宫,跟皇兄说清楚。
你想去哪里任职,你跟我说,我帮你想办法。
你就这么想我走
我想了想,答不上来。
6
顾茫是认真的。
萧晚星都跑到城门口了,还是被抓了回来。
我那个便宜皇兄也是认真的。
给了顾茫好多人手。
替换了公主府所有的人。
可以说,现在整个公主府已经是顾茫的天下了。
萧晚星被扭送进门,还在骂骂咧咧。
是给你们的胆子敢这样对我。
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的人。
我跪坐在书案前,老老实实抄写宫规,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顾茫笑盈盈望向她,语气温和的像在闲谈。
萧小姐,是谁的人
顺带将我抄的乱七八糟的宫规揉成一团,丢进了废纸篓里。
说真的,我抄的速度没有顾茫丢的速度快。
萧晚星扬起笑脸走到顾茫身前。
从身上掏出带着热气的板栗,递给顾茫。
顾大人,我从前猪油蒙了心,现在想弃暗投明。
叛徒……
论识时务这一块,萧晚星是翘楚。
她老老实实跪坐在我身侧,铺开纸张抄写。
满室寂静,只剩顾茫偶尔翻过书页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顾茫起身离开了书房。
萧晚星把笔一丢,揉着手腕,将脸凑过来。
公主,你跟我提过的顾茫,跟现在出现在公主府的顾茫。
不是同一个人吧
他是不是来京城的路上,被什么鬼怪夺舍了。
要不要请大师来给他看一看。
我白了她一眼,没回答她的话。
顾茫的好与坏,她一无所知。
7
等顾茫放人的时候。
我和萧晚星手腕已经快要断了。
腰也快要断了。
端坐数个时辰,抄了那么多宫规,大部分都被顾茫喂废纸篓了。
临出门,顾茫凉凉抛下一句。
明日辰时继续。
萧晚星差点给他跪下了。
扯着我的衣摆哀求。
公主,要不我们去求周女官回来吧。
你知道的,我上无老下无小,一条贱命还不想死早。
我正有此意。
顾茫施施然走出来,从我们身旁路过。
别想了,周女官奉命离京了。
也别想着逃跑,小心被我打断腿。
待人背影消失不见。
萧晚星才低着声音问我。
他认真的吗
我哪里知道!!!!
回了寝殿,越想越气。
一脚把门踹开。
巨大的声响后,顾茫立于房中,岿然不动。
桃花眼抬起,落在我身上。
失笑出声。
怎么闹脾气
还是你想踹的不是门,而是我。
屋内灯火通明,周遭满是糕点的甜香。
我知道,顾茫的下一招要开始了。
每次罚完后,又要来哄我。
我站着不动。
试图抵抗这阔别已久的温情。
娇娇,过来。
一句娇娇,勾得我心间颤了颤。
顾娇娇,原本是顾茫给我起的名字。
那时我刚被他带回家,野起来像只猫,伸手就抓,张嘴就咬。
害怕雷雨夜,躲在床榻上哭。
他掌灯进来,眉眼温柔得不像话,将我揽在怀里。
手掌一下下抚过我的脊背。
哭起来跟小猫似的,娇声娇气的,不如就叫你娇娇好了。
顾娇娇。
他的手背上,还有我抓出来,咬出来的痕迹。
我混迹市井长大,没人像他这样对我。
托我于怀中,护我安稳。
我没骨气的走了过去。
坐在凳子上。
桌上摆着点心,小兔子形状的。
我拿起一块,轻咬下去。
是记忆中清甜的味道。
还是这一招。
data-fanqie-type=pay_tag>

用了这么久还没有腻。
我嘟囔道,手却没停。
8
好招不怕旧。
他轻笑,旋开药膏,用指尖点了,撩开我的袖子一点点擦在被戒尺招呼过的地方。
语气带了些无奈。
爱顶嘴的毛病没改,还学会了新的毛病。
凉凉的药,带了他指尖的温度,一点点揉在我胳膊上。
气头上也不知道服个软,非要挨了打,才知道求饶。
轻微的疼,还有点痒痒的。
我脸颊发热,不甘心地反驳。
凭什么我服软,你怎么不学着压一压你的脾气。
好,那我下次控制。
他的手一路向下,触碰到我手腕的镯子上。
我收回手。
干什么。
他一怔,温声答道。
今日抄了那么久,手腕会疼,我给你揉揉。
我将双手藏在身后。
不用了。
他的指尖停滞在半空中。
娇娇,有事瞒着我
我跳开几步,拉开和他的距离。
怎么会呢,我只是不喜欢别人触碰我。
我是别人
他反问我。
你觉得我信不信
过来,把手伸过来,我看看。
烛火跳跃。
顾茫一步步朝着我走过来。
我一把扯下外衫。
兄长,我后背也疼,还没擦到。
要不先把后背上了药,再揉手腕。
顾茫瞬间背过身去,声线不稳。
公主,把衣服穿好。
我不,从前在岭南,就是你给我上药的。
你还给我沐浴过。
那还是才被带回家的时候,太小了,脏兮兮的,不肯沐浴更衣。
衣服都脱了,才发现我是个姑娘。
已经捡回家了,又不能丢了。
闭嘴。
我找侍女来给你上药。
我拢好衣服,顾茫已经脚步凌乱的落荒而逃。
我收了笑,抚摸过藏匿在手镯下的细碎伤痕。
深深浅浅。
不能让顾茫看见。
9
萧晚星又逃了。
只留下我在公主府被顾茫折磨。
顾茫几次三番想探查我的手腕。
被我插科打诨过去。
逼急了就质问他。
顾茫,你是不是喜欢我,想跟我有肌肤之亲,近水楼台先得月。
你看你看,你来看,看了你就要娶我。
我把手伸过去,他躲开。
垂着眼眸朝我行礼。
公主,你金尊玉贵,我不敢高攀。
几个来回后。
顾茫终于不再执着于我的手腕。
宫规已经抄的可以背下来了。
我再在公主府待下去,我也会疯。
我也跑了。
一路狂奔进宫。
踹开了我那个便宜皇兄的门。
褚临昀,你把顾茫搞回来做什么
不待他答话,我继续骂。
别跟我说文书的事情,他好歹是个官,什么文书要他自己送上京。
褚临昀,你有什么目的
你最好别打他的主意,不然我杀了你。
褚临昀慢条斯理放下手里的奏折。
幼安,顾茫回来,你开不开心
我一愣。
你问这个干嘛,我开不开心,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不管你威逼还是利诱,总之,你赶紧把他放回去。
褚临昀叹了口气。
你好歹是我亲……
我打断他,吼道。
别提这件事。
幼安,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和你之间的关系,改变不了。
你不是一直想着顾茫吗
京城四年,你生辰从来不入宫同我们一起过,你每年都放一盏写有顾茫名字的天灯。
褚临昀隔着长长的桌子望过来,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幼安,想念的兔子糕吃到了吧。
今年生辰会比往年快乐对吗
我嗤笑出声。
怎么,你派人监视我
还是良心发现,想补偿我。
那当初,何必那样对我呢。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我。
幼安,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偶尔不要防备心那么重。
试着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顾茫是我召回来的,留下是他自愿的。
我转过身,讥讽出声。
你们总是有很多办法,让人自愿不是吗
我朝着门外走,褚临昀突然叫住我。
我好歹是你皇兄,下次进来,好歹别踹门。
便宜皇兄,算什么兄。
我的心有点乱了。
出门又踹了一脚摇摇欲坠的门板。
顾茫是自愿留下的。
吃到了顾茫做的兔子糕。
顺利的话,今年大概不用再放灯了。
顾茫,顾茫……
有顾茫的话,今年的生辰会比以前快乐。
有顾茫的话,我可以短暂原谅一切的不公。
顾茫回来,我很开心。
10
开心短暂得如同烟火盛开的一刹那。
隔着御花园的回廊,我清楚的看见了。
褚幼宁的手,伸进了顾茫拎着的食盒里。
她眸子亮晶晶的,如同一只小鹿,和我七分像的容貌,端的是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样。
手掌上托着颤巍巍的白嫩小兔子糕。
顾茫微微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总归,不是不情愿的。
顾茫就是这样,在街上遇见了乞丐,都会施舍几个铜板。
可顾茫做的兔子糕。
只能是我的。
心弦一下子断了。
褚幼宁,会将顾茫也夺走吗
还有我的兔子糕,她吃了后,我以后还能不能吃到。
我快步跑过去,一巴掌打掉了她手里的兔子糕。
在她惊恐的目光中,将她推倒在地上。
力气大到,连我自己都跌坐在地上,连痛都感觉不到。
碎石划破她的掌心,鲜血渗出来,我只觉快意。
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滚落在地兔子糕沾染了尘土,我一脚踢进御花园的池塘里。
伺候褚幼宁的宫人迅速上前,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用丝帕包裹着她的手掌。
我挑衅的看着她。
褚幼安。
顾茫的声音冷冷响起。
道歉。
不,不用,皇姐只是跟我玩笑而已。
是我自己没站稳。
褚幼宁怯怯看我一眼,我一个眼刀过去。
她迅速垂下头。
褚幼安,别让我说第三遍。道歉!
我凭什么要跟她道歉,是她拿了你给我做的兔子糕。
我转过身,瞪着顾茫。
顾茫有些惊诧似的开口。
就因为她拿了你一块兔子糕
我日日做给你的,且食盒里还有。
我点头。
有也是我的。
顾茫是我的,兔子糕也是我的。
丢了我都不给她。
谁都可以,就褚幼宁不行。
我看得出来,顾茫硬生生压住了火气。
娇娇,跟我说,为什么
我冷笑。
我乐意。
11
顾茫扬起的手停滞在半空。
我仰着头,倔强的看着他。
不知何时,眼泪一滴滴滚落下来。
我挥手胡乱擦掉。
他扬起的手轻柔的落在我的脸上,温热抚过我脸上的湿意。
腕上的红痣在我眼前晃呀晃。
柔着声音说。
娇娇,我们先回去。
我震惊于他态度的转变。
据我了解的顾茫,他那一巴掌肯定是扇我脸上的。
不然也是扇我身上。
总归,不是轻柔擦掉我的眼泪。
我有一瞬间觉得,萧晚星说对了。
顾茫别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夺舍了。
我任由顾茫拉着,手被包裹在他的掌心中,莫名温暖。
一路穿过宫道,上了早就等待好的马车。
我靠着车壁坐在角落里。
顾茫打开食盒,将一块兔子糕递给我。
娇娇,你早膳没吃就跑出来了。
先吃一点。
我心里堵着的郁气瞬间散了。
我试探着伸手,接过还带着热意的点心。
小口小口吃起来。
时不时偷偷打量一下他的脸色。
看不出丝毫异常。
娇娇。
他突然开口。
兔子糕是做给你的。
以后我不给别人了。
娇娇,我也是第一次养一个孩子,第一次当人兄长,我做得不好。
你能不能原谅我呢
兔子糕卡在嗓子里,我咳嗽好几声,才勉强咽下去。
顾茫坐过来,手一下下抚过我的脊背。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他半个身子靠过来,侧脸对着我。
长睫轻颤,于眼窝投下浅浅的阴影,鼻梁高挺,皮肤白皙,嘴唇轻轻抿着。
马车内空间闭塞,他身上的安神香一缕一缕袭来。
娇娇……对不起。
他抬起眼看我,眼里含着泪水,晕得眼尾绯红。
我抬手拭去他的泪痕。
光秃秃的手腕,数道细痕错乱在腕间。
我苦笑。
手腕上的玉镯,大抵跌在地上的时候磕碎了。
瞒不住顾茫了。
12
可顾茫,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顾茫待我更好的人。
认识顾茫以前,我是乞儿是小偷,是街头巷尾人人嫌恶的存在。
那日被抓,我脏污的手印在他白色的衣摆上。
街上看热闹的人都嚷嚷着要将我报官。
为民除害,只有顾茫。
他将我藏在身后,驱散了那些人,带我回家。
牵着我的手,夸我留下的掌印好看。
顾茫父母双亡,留下的产业不多,他还要分一部分来养我。
花头绳,新衣裙,糖人……
别的小姑娘有的,我都有。
别人没有的,我也有。
贫苦人家没有让女孩读书的,都是留在家里做家事,等年岁到了早早嫁出去,换一笔银子。
可顾茫,他自己要读书,要赚钱,回来后洗衣做饭,夜里还要教我读书认字。
那些烟火事,他从未叫我做。
他同我说。
世间广阔,不要困囿于方寸之间。
读书知礼,思前路,约束自身,无愧天地。
哪怕我不是一个好孩子,常常会惹事回来。
顾茫要散财赔礼道歉,遭受旁人的辱骂。
他也未曾丢下我。
这个世间,只有他管我,要我,疼我,护我。
我其实很贪心,我还想顾茫爱我。
我没有来处,顾茫是我的归途。
13
顾茫屋内的烛火未灭。
我抬起的手举起又放下,犹豫着要不要叩门。
门从里面打开。
外面冷。
要不,进来想。
我侧身进去,在他身前落座。
烛火在眼前跳跃,撩人心弦
顾茫伸出手,握住我的手腕。
指尖一点点撩过我的伤痕。
他声音有些哽咽。
娇娇,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的伤害自己。
我有些不适得想抽回手,被他握住了手腕,一步步逼近。
告诉兄长,好不好。
我素来讨厌别人触碰这里,可他是顾茫。
我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
轻声告诉他。
不是自己弄的。
是为了给褚幼宁治病。
我根本不是什么皇家义女,而是真的公主。
我和褚幼宁,是双生姐妹。
双生子不详,我和褚幼宁降生后,为了保证褚临昀的太子身份。
他们留下了孱弱的褚幼宁,将我送出宫外,就此遗弃。
我如野草一般长大时,褚幼宁享了我们本该共同拥有的一切。
她的身子越来越孱弱,为了留住她,他们查阅古籍,终于得到了生机。
以血亲之血为引入药。
他们想到了我,千方百计找到我。
将我哄骗回京,是为了取我的血,救褚幼宁。
他们红着眼眶,不知是在哭床榻上气息奄奄的褚幼宁,还是被按住划破手腕放血的我。
顾茫,他们并不是真是想念我才寻找我回京。
圣宠,荣华,是给我的补偿。
顾茫,除了你……我一无所有。
若是连你也不要我,我不知道该怎样了。
泪水砸在我的手腕上。
炙热滚烫。
他埋首于我腕间,哑着嗓子。
娇娇,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错了。
他墨发散落,遮不住他腕间一粒红痣。
顾茫的手很白,碧玉镶嵌了相思豆,勾得人想入非非,我只想凑上去亲一亲。
我俯身,亲吻在他的腕上,舌尖漫开安神香,从浅吮到细细啃咬。
顾茫整个人僵住,一动不动,任由我将那一点红吮成了暧昧的痕迹。
我不想忍了。
托起他的脸,吻掉他的泪,从眉眼一路往下。
顾茫,金尊玉贵的公主你说不敢高攀,那声名狼藉的小可怜呢你会不会垂怜。
我想求你,给我一点爱。
不是兄长的爱,是男女之爱。
我觊觎顾茫,好多年了。
我靠近他,闭上眼,凑近他的唇。
14
毫不意外,他避开了。
旖旎的心思瞬间沉入谷底。
顾茫拒绝我,不是第一次了。
我大了一些,撒泼打滚顾茫都不肯跟我一起睡了。
我说他屋子大,他把屋子让给我。
我说他床榻软,他连夜换了床榻给我。
我怕打雷下雨,故意大着声音嚎哭,他宁愿坐一夜也不肯跟我一起睡。
从什么时候起,他避开跟我的肢体接触。
我伸出去的手被他躲开。
他不再牵我的手,和我保持恰当的距离。
我知道为什么。
街巷的长舌妇嚼舌根。
说我们孤男寡女,住在一起数年,以兄妹之名,做苟且之事。
她这样说,不过是因为她的色鬼儿子看上了我,上门提亲被顾茫赶出去了。
好脾气的顾茫第一次朝着外人发怒。
连人带东西丢了出去。
娇娇是我妹妹,我就是养她一辈子,也不许你们折辱她。
谣言就这样传出去,顾茫跟我说。
清者自清。
我忍不下来,当夜朝着长舌妇的柴垛里点了一把火。
背着火光,踏着月色,翻进院子里。
站立在顾茫床榻旁。
月色柔纱般倾泻,床上的人安静的沉睡。
我爬上床,小心翼翼环抱他的腰,将头贴在他胸膛。。
床上的人骤然睁开眼,一把将我推开。
逼视着我。
什么时候开始的
语气是笃定的。
聪慧如顾茫。
怎会不知我的心思。
我破罐子破摔,就着他的手吻上去。
我就是喜欢你,顾茫。
你问我多久了我怎么知道,总之,我就是无数次爬上了你的床。
在你睡着后,一寸寸吻过你的眉眼,还有……
巨大的力道打断了我未言的话语。
我偏过头,面颊火辣辣的痛。
在他无措的神情中。
我缓缓笑开。
顾茫,你好久不曾清醒的跟我这样近的距离了。
顾娇娇。
顾茫压着声音朝我吼。
我是你兄长。
15
至少他这次还没一巴掌打上来。
他的怜爱是我顺杆往上爬的资本。
这种情况,不趁人之危是傻子。
我大着胆子。
勾起顾茫的一缕发,在指尖缠绕。
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顾茫……
他扣住我的头,吻上来。
娇娇,谁教你的。
唇齿交缠,他吻得我喘不上气。
谁教你的,用这样的眼神看人。
我老实应答。
花魁。
我花了那么多钱,不学点东西回来不好吧。
顾茫和我额头相碰。
声音低哑。
以后不准再去。
我握住他的手。
顾茫,我很想你。
分别的这些年,我很想你。
我吃不好,睡不好。
难过的时候想你,痛的时候想你,病的时候想你,撒野的时候更想你。
你想不想我。
顾茫叹了一声。
想你。
16
我和顾茫十指紧扣在院子里荡秋千,气氛这么好,好适合亲亲。
我盯着他看。
他识趣的靠过来。
这就要亲上了
打扰一下,谁能不能拉我一把
拉完再继续。
天杀的萧晚星!
顾茫迅速收回了嘴,连手都收回去了。
这么晚了,你们还没用午膳吧,我去找人准备夜宵。
说罢,左脚绊右脚跑得飞快。
萧晚星。
我站起身,恶狠狠一步步靠近被卡在狗洞里的萧晚星。
跑出去这么久,过得很好嘛。
怎么不干脆死外面。
这个点回来坏我好事。
你想杀我灭口呀,你信不信我大喊,你对顾茫蓄谋……
我拽着她的手,一把她掏了出来。
你回来最好真的有事。
萧晚星笑得眉眼弯弯,一锤打在我肩膀上。
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殿下,我要随军出征了。
我抬起眼,细细打量她。
黑了不少,身体也壮了。
怪不得卡狗洞里。
你真的想好了
你想要做的事,我可以帮你。
萧晚星的愿望,是让她薄情寡义的爹和恶毒伪善的继母给她母亲的牌位磕头认错,承认他们二人是一对忘恩负义的狗男女。
这种事,直接派人去府里抓人不就好了。
殿下,有些事,要靠着自己去做才可以。
你有无数理由和借口捆绑顾茫,为何要等他心甘情愿来你身边
她朝着我挑眉。
还没祝殿下得偿所愿。
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我轻笑一声。
这么多年,我和萧晚星不谋而合,她想离经叛道进军营夺得军功堂堂正正复仇,我想把顾茫引回我身边。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搏一个可能。
我们都是命运的弃子,沉浮于世间,杀红了眼,赌一个可能。
这么多年,承蒙殿下庇护,多谢了。
饭我就不吃了。
我一会爬出去,你在后面推我一把。
萧晚星,你为什么不从大门直接进出
我真的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萧晚星一拍脑门。
对哦,我为什么不走正门。
她狡黠一笑。
可能是这么多年跟着殿下偷鸡摸狗的蠢事干多了。
习惯了。
萧晚星拍了拍身上的土,大阔步朝着门外走去。
一次也没有回头。
17
十一月初七,我和褚幼宁的生辰。
褚临昀派了人邀我入宫赴家宴。
屏退了宫人,一张圆桌,上面摆满了各种精致的菜肴。
太后,褚临昀,褚幼宁三个人眼巴巴看着我。
怎么我脸上有菜今晚吃我
太后讪讪笑道。
幼安,听闻市井中过生辰就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
你看看,这跟你从前的生活像不像。
我摇头。
不像,寻常人家没有这么大的桌子,没有这么精美的菜肴。
从前我和顾茫一起,生辰都是下两碗热腾腾的面条。
再窝两个鸡蛋,撒上绿油油的葱花。
兔子糕必不可少。
也不会这样讨好的眼神。
我没动筷子。
你们用不着这样一副讨好的姿态对我。
有些事,根本不是事后就可以补偿的。
我要和顾茫离开京城。
这怎么可以,你走了宁宁的身子怎么办。
太后惊叫一声,下意识出声。
我冷笑一声。
她嗫嚅道。
幼安,你想要顾茫,将他留在身边,可以让你皇兄给他在京城补个缺。
褚临昀开口。
是呀,幼安。
皇兄给你安排,包括大婚,我一定让你风光出嫁。
顾茫身份低了一些,索幸在岭南也有政绩,皇兄给他选一个好的官职如何。
我只有你和宁宁两个妹妹,所做一切也是为了你们好。
你闹脾气这么多年,我们哄着你,惯着你,也够了吧。
饭吃不下去了。
我想掀桌子。
我没来得及。
褚幼宁把菜砸了。
瓷器碎裂,汤水撒了一地。
够了,你们让姐姐走吧。
你们看不出来吗姐姐不喜欢京城,不喜欢我们。
她素来体弱,喘着气,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
我不想用姐姐的血。
我不想自己是一个累赘。
太医已经说了,我好好养着,不会那么容易死。
几句话下来,已经捂着胸口颤抖。
太后和褚临昀连忙围上去。
宁宁,你冷静一点。
我有些意外的看着褚幼宁。
她飞快捡起一块碎瓷片,压在脖颈上。
让姐姐走,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要再强留她。
不然,我现在就死。
瓷片握在她纤细的手上,将她的脖颈抵出一条血线。
太后捂着心口,泪水滚落,跌坐在地上。
宁宁,你别这样吓唬母后。
你从小体弱,我不敢合眼的将你养大,你几次病危,我差点就随你去了。
你别这样对母后,你这是往我心口插刀子。
我抱臂看着这一场闹剧,实在不知,这是闹哪出。
母后,皇兄,给姐姐一点爱吧。
一点她想要的爱好不好。
我体弱不是她造成的,她如今这样,我们都是凶手。
好,可以。
褚临昀朝着褚幼宁伸出手。
宁宁,你放下手,我让幼安和顾茫走。
皇兄什么都答应你。
我实在没兴趣欣赏他们这出戏。
我要走,是通知不是商量。
让不让的,我都会走。
不再看抱在一起痛哭的三人,我转身要走。
等等,幼安。
我停下脚步,太后哽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顾茫没有抛弃你。
他没有选平步青云,没有要我给的赏赐。
岭南的官,是他自己考的。
当年他不愿你跟我走。
我问他,是不是要让你一辈子跟他吃苦才满意。
他才愿意放手。
他不让我跟你说,他宁愿你恨他,不愿意你难过。
幼安,是母亲对不起你……
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
顾茫不会不要他的娇娇。
荣华富贵,平步青云算什么东西
顾茫将我养大,我不在意的东西的,他怎么会在意。
我们在意的,只有彼此。
不过,你们的确很无耻。
我没有你们这样的亲人。
你们不配。
18
出了宫殿,冷风袭来,将殿内压抑的氛围吹散。
穿过长长的回廊,远远的,就看见了熟悉的人影。
自从知道我给褚幼宁做了药引,他就不放心我入宫。
今日说好了在府里等我,还是在后面追来了。
我加快脚步。
姐姐。
褚幼宁裹着厚厚的披风追上来。
鼻尖冻的红红的,怯生生的看着我。
上次,我不是故意拿姐姐的东西。
你从前在宫里,意识不清的时候,总是念着顾茫和兔子糕。
对不起,我只是很羡慕你,没有忍住,朝他要的兔子糕。
褚幼宁一直都是这样,羸弱不堪。
我才回来的时候,她在病榻上根本起不来。
瘦骨嶙峋,吊着一口气。
她病的要死了,药都是灌进去的。
醒来后,看见我第一眼,就乖乖喊我姐姐。
知道药里是我的血后,抿着嘴一口药都不肯喝。
药耗凉了,太后拿起直接倒在地上。
当面划破了我的手腕又给她熬了一碗。
这一碗你不喝,还可以熬下一碗,宁宁。
她乖巧的喝完了药,从此不再反抗。
我那时很恨她,恨她为什么没有个好身体。
恨她为什么不快点死。
恨她总是讨好我,总是怯懦的看着我。
也恨她偷偷给我的手腕上药。
姐姐,以后你自由了。
我这一辈子,都离不开皇宫了。
姐姐……
闭嘴。
我打断她。
在这里别动。
我朝着顾茫跑过去,从他带来的食盒里拿出来两只兔子糕。
再跑回去,褚幼宁还乖乖站在原地。
我将兔子糕递给她。
她不确定的问。
是给我的吗
废话。
她伸出手,指尖有些凉,掠过我的手掌。
捧着兔子糕浅浅的咬了一口。
姐姐,真的跟你说的一样好吃。
她眸色亮亮的,又浅浅咬了一口。
恋恋不舍地捧在手里。
我晚一点再吃。
我将另外一只也放在她手里。
上次推你的事情,对不起。
这是赔礼。
她受宠若惊地捧着。
姐姐,你不用跟我道歉的。
伺候她的宫人忍不住开口。
公主,该回去了,今日风寒。
她晶亮的眸子黯淡下来,点点头,跟我告别,在宫人的簇拥下,消失在拐角。
19
我朝着顾茫跑过去。
他看着我空空的手。
笑我。
今日怎么那么大方,舍得给了。
我牵着他的手,往他身上靠了靠。
其实,我没有那么讨厌她。
我一开始怨恨她,是因为她的存在让我和顾茫分离。
她对我越好,就显得我越无理取闹,越卑劣不堪。
我讨厌这样的她,更讨厌嫉妒她的我自己。
回到公主府。
夜色渐深。
顾茫亲自下厨,就着橙黄的烛火。
我们围在桌前,一人一碗面。
面里,卧着鸡蛋。
是热腾腾的,是家的味道。
20
调任顾茫去江南的圣旨第二日就下来了。
我对京城没有什么留念,很快收拾好了东西,迫不及待跟顾茫离开。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
京城的景色越来越远,我靠着顾茫。
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番外——顾茫
我一生中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让娇娇去了京城。
我至今做梦还会梦见她抱着我的腿哭。
落了好多眼泪,泪水滚烫,明明落在我腿上。
怎么烫伤的,是我的心。
她哭喊。
兄长,你别不要我,我以后会听话的。
我再也不惹事了。
我不想离开你,求你了,兄长。
……
我想,我那时就应该将她抱起来,哄她。
我没有。
我推开了她。
在她惊慌的神色中告诉她。
我和你之间,缘分已尽。
我那时说的是亲缘,还是我不敢认的情缘,我答不上来。
我只记得娇娇从地上爬起来。
飞快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倔强的望着我。
顾茫,你敢不要我,我以后都不会原谅你了。
顾茫,你以后再也不是我兄长。
我久久不答,双手紧握,指尖扣进掌心的血肉里。
我根本不敢看她,我不愿看她流泪的眼眸。
她终于垂下眼,失落的离开。
娇娇的性格我知道。
言出必行,执拗较真。
她这样说,大抵是真的不会原谅我了。
可她还小,她可以不懂事,我却不能不懂事。
觊觎兄长,违背伦理的错,我不能让她背。
娇娇应该无忧无虑,有疼爱她的家人,富足的生活,更美好的未来。
顾茫只能是她的过客。
娇娇第一次见她的生母,那位雍容华贵的娘娘,只是低垂着头,一瞬不瞬看着她精致玉鞋上颤巍巍晃动的东珠。
顾茫好穷,给娇娇买不起那样好的东珠。
最让我心酸的是,那两颗东珠,是那位娘娘身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再见她,是我入京,听了一路她的传闻。
逃宫学,打架,闹赌坊,上青楼,捉弄女官……
像是她会做的事情。
简直要无法无天了。
年轻的陛下是娇娇的亲兄长,他言语间暗示我娇娇已经无人能管教,如此下去,不知如何是好。
我道,那不如我去。
娇娇,也许会听我的。
陛下将早已写好的圣旨和官服给我。
原来,早有准备。
娇娇在京城过得并不好。
她瘦了很多,被我用粗茶淡饭养得莹润的脸,带着一些苍白病色。
一身锦绣华服遮不住她的寂寞。
她像一株还未盛开就要枯萎的花。
再多的金玉养料都治不好她,只会让她的根系越发腐败。
京城这么好,荣华富贵,怎么就养不好我的娇娇呢
后来,我知道了。
娇娇需要的不是荣华富贵。
而是爱。
用爱灌溉,她才会茁壮成长。
娇娇常说自己是野草。
是浮萍。
旺盛的生命力加上随处飘零的命数。
我知道,她惶惶不安的心思。
娇娇不是野草,是顾茫的心间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