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一切变了,我开始喜欢缠着程棉,不管去哪,我都会跟她一起,那时候程叔叔看到我们这样,还会跟母亲调侃我们,我不管依旧黏着程棉。
高中的时候我感觉程棉对我的态度有时候很奇怪,她有时候看到有男生跟我说话,回去后就会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来,任凭我怎么叫都不会出来。
那时候周围的很多同学谈起了恋爱,身边很多人总是一脸幸福的说自己的对象对自己怎么样怎么样。
我突然想到程棉,她好像也是那样,可又觉得应该不是那样,因为结果太荒唐。
一切的疑惑因为高考的到来都被我压了下去,高中毕业,我如愿考上了我心仪的大学,但出乎我的意料的是程棉,她的成绩明明可以上更好的大学,可还是选了这所不是她志愿中的学校。
大一下半学期,我们系有一个学长跟我表白了,这件事好像一个导火索一样,促进了我和程棉的关系。
后来好像就那样顺理成章的到了一起,直到大二下半学期,我们之间的各种问题显现了出来,那段时间我们两人经常吵架,一度到分手的地步。
可我没想到的是会来的那么快,三月中旬母亲和程叔叔出了国,家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为了缓和我们之间焦灼的关系,趁着还没开学我俩也跑去了隔壁市。
那里的三月正是桃花争相开放的时节,整座城市都笼在了粉色的花海汪洋里,我们找了酒店放好东西,随后出去走了走。
一路到这歇都没歇就出去了,回到酒店往床上一扑就那样睡着了。
睡觉前我好像看到程棉在收拾行李箱,不知道是我太困看错了还是真的,她好像没有将东西拿出来。
困意来袭我再也坚持不住就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一室空寂,唯有桌子上的一封信,那天的天气不好,风透过没有关住的窗户吹了进来,将信吹落在地。
捡起地上的信纸打开,才发现那是一封姗姗来迟却又让我心痛不已的分手信。
信上写的很简单,寥寥数字只道出一句我们暂时分开吧,也许我们都应该好好冷静一段时间。
那天早上我一个人攥着那张信纸傻傻的在酒店坐了一天,傍晚时分我好像才回过神一般立马拿起手机给程棉打电话,却发现电话早已成了空号,就连社交媒的账号都注销了。
行尸走肉般回了程家,却发现家里也没有了她的踪迹,就连她生活的痕迹好像也一并消失了一样。
后来我从程叔叔那里知道了她出国的消息,那时候距离她离开已经过去了好久,大学毕业找完工作我就住到了自己买的小公寓里,平常除了母亲找我,基本不怎么回程家了。
再再后来,我又遇见了她。
阿眠,在想什么呀
程叔叔的声音将我从过往的记忆里拉了出来,思绪翻转间又被压回去,我抬头看向了带着笑意的程叔叔,突然笑了笑说道,没事叔叔,就是开心。
是呀,就是开心,看着她的身影就在跟前,只要自己一抬眼就可以看到的地方。
今天的程家格外的热闹,程棉的回归好像给沉寂已久的家里注入了独特的生机,她回来的那一刻,这个家好像也活了一样。
坐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时,我突然想到上一次这么热闹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咚咚！
房门被敲响,我打开门发现程棉站在外面,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是她最喜欢的藏青色,视线不经意扫过突然一凝,垂落的手腕上那条红色的手链依旧显眼,只是经过了时间的侵蚀黯淡了些许。
许是察觉到我的视线落在那里,她突然抬起手看了眼手链,轻声说道,其实中途断了……
这话一出我心一紧,断了
程棉继续说道,不过我去了一趟那里的庙里,求了一条红绳重新绑了起来。
说完她视线向我扫来,我能感受到她的眼睛看着我的手腕,看了一眼许是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她又看向了别处。
我手腕上的红绳这几年磨损的有些严重,颜色褪色的厉害,拉回注意力,怎么上来了
程棉又看向了我,宋姨让我上来叫你,可以吃饭了。
好,那走吧。说完我拉上了房门,准备下去。
刚转身就听到身后的低语,池眠,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当初我没有离开,这样……
最后说了什么我没听到,她最后的声音低不可闻,我想问却不知道怎么问。
3
说不出口的话
程棉回来已经很久了,我却时常有一种她不在的感觉,也不知道这种心理是怎么来的。
至于那天的话,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也没有那个勇气去问。
那天好像一家人的团聚,过后程叔叔又开始满时间的出差母亲忙于自己的事业经常见不到人,就连程棉也不怎么见到。
再次见到程棉,是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情况下。
不知为何,总感觉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新年,腊月二十九,程叔叔母亲也各自结束了工作呆在了家里,就连好久不见的程棉也在家里,晚上被母亲一通电话叫到家里的我就看到坐在客厅里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她消瘦了很多,整个人好像被风一吹都能吹走的那种。
池眠回来了。程叔叔突然转头。
我慢慢走过去,礼貌的叫人,母亲,程叔叔我回来了。
母亲只是在那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即又转过身和阿姨不知商量起了什么,虽然知道母亲一直是这样,但还是止不住的有些失落。
这样的情绪不过一会儿,就被对面的人儿驱散。
池眠,帮我贴对联吧。
我连忙抬起头,就看到程棉神色复杂的看着我,那里面有太多我看不懂的东西,看了几秒,跟着起身去了书房。
进去才发现书桌上放着的空白的对联纸,旁边放着未磨开的墨。
过来帮我研墨。程棉摊开纸,抬头看了眼我,随后继续低下头。
小时候程叔叔教过我们怎么研磨,走过去开始研磨,余光一直看着旁边人。
小时候的程棉就很喜欢书法,程叔叔专门请了老师来教,所以从小到大,程棉都写得一手好字,上了初中后每次发新书,我就缠着程棉给我写名字,那时候她总是很无奈的看着我,随后又笑着给我写名字。
回过神来,发现程棉停下了手,此刻正看着我,看到我回神,就听她问道,池眠,你有没有恨过我
……我一怔,突然不知道怎么去形容那一刻的感受。
但是我想告诉她,我没有恨过她。
我想告诉她,池眠从来都不会恨程棉,永远不会。
可这句话最后还是压在了心里,没有说出口。
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我看到她抬起手放到了我的脸上,久违的触碰让我再度失了神,下意识的蹭了蹭。
下一刻我愣住了,程棉也愣住了。
但是她很快回神了,随即收回了手,我看到了她指尖的泪水。
原来……自己流泪了……
可能……可能是风迷了眼睛。我放下手里的东西,侧了侧身不知所措的说道。
程棉也没有揭穿我,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随即拿起桌上已经写好的对联,走吧,我们去贴对联。
好。我应了声,看她先走出去了,连忙抱起桌上剩下的对联追了出去。
出去的时候程叔叔看到我们拿的对联,乐呵呵的站起来跟着我们一起贴。
程棉将自己怀里的对联怼到了程叔叔怀里,随后在阿姨的帮助下上了梯子。
也许是第一次上去,刚站到上面就看到她身体晃了起来,那一刻我心一提,吓得扔下对联几步站到了梯子下面张开了手臂。
幸而我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不过几秒她就站稳了身体。
程棉转过头看着后面面露担忧的程叔叔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随后转头看向了我,嘴角勾笑,我没事。
好,不过你小心点,实在不行就下来,我上去贴。
虽然知道她没事,可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这天发生的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
二十九过去,转眼到了三十这天,一大早起来刚吃完早饭,我和程棉就被阿姨赶去了超市采购。
她和母亲留在家里收拾打扫,走的时候没看到程叔叔,出门程棉说起,才知道他今天和朋友约了去谈事情。
程家出去过一条街,就有一家大型的超市,早晨的超市人很少,店员都还在收拾货架,我俩一进去直接一人推了一辆车,出来的时候看了眼阿姨发过来的清单,发现买的东西很多。
程棉看了眼偌大的超市直接分工,她蔬菜区,我零食区。
为了节省时间,我俩分开行动,十点多一点终于采购起了所有的东西,结完账后我俩在超市旁边等着,程棉给司机赵叔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接我们。
司机来的很快,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焕然一新,程叔叔也谈完事情回来了,进去的时候正在和母亲聊天。
阿姨听到院子里的车声,连忙出来帮我们搬东西,赵叔也提着东西进去。
大年三十,要准备年夜饭,程叔叔跟我们一起在厨房帮忙,人多了他脸上笑容都多了很多,一直跟我们聊天,时不时的说些好玩的事情。
母亲虽然不怎么说话,但也时不时的会说上几句。
这天晚上,这个家其乐融融,即使欢声笑语不多,可还是在我的记忆里留下了很深的记忆。
我们重逢后的第一个新年,就这样平凡而又简单的度过了。
开年后,程叔叔比以往更忙,母亲为了照顾他也常常跟着他出差,几乎见不到人影。
倒是我和程棉见到的次数多了起来,临走的时候程叔叔为了让我们两个有个照应,叮嘱我们住到一起去,到时候可以相互照顾。
当然啦,听话的乖宝宝是不会让父母失望的。
那天过后,程棉真的搬到了我的公寓住了下来。
只不过她在客房,我在主卧。
和程棉同居后,发现她的不对劲多了起来,有时候晚上起来喝水的时候,我看到她经常一个人坐在阳台上。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我总有一种她要离我而去的错觉。
那一刻我突然心慌的厉害,心好像被人拿匕首在剜,程棉。
我突然想叫叫她,我也真的叫了,看到她转过身来,看着她脸上的冷漠在一霎时散去。
我看到她重新带上笑脸,看着她眼中自己的面容,我突然好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紧紧的抓住她,为什么让她一声不吭的离开。
如果当初拉住了她,那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怎么了,睡不着吗池眠她脸上的笑依旧温柔,可不知为何,我却觉得刺眼。
那一刻,我鬼使神差的回道,嗯,睡不着。
听到我的回答程棉明显的愣了几秒,随后再度勾起笑,放平双腿拍了拍,一双眼温柔的看着我,那过来我哄你睡,好不好
她问的轻柔,身上的清冷褪的干干净净,只有柔情。
我好像看到了当年那个温柔的程棉回来了。
好～这一刻,我知道自己的眼睛红了。
走过去在她怀里躺了下来,将头枕在她的腿上,一只手轻轻的搭到了我的后背,轻柔的抚摸着,好像抚平了我所有的不安。
睡吧。她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像有了魔力,眼皮越来越重。
我想程棉真的是我的劫,她刚离开的那一年里,我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为此不知喝了多少药,后来虽然有了效果,可依旧不理想。
不过就是被她抱着,轻轻的拍了拍,我就眷恋不已。
我离不开程棉,也不想离开程棉,可是我们已经分手,我又该如何去……
一时的犹豫造就永远的遗憾,我以前不信,可后来我信了。
4
眠眠,你要好好的
那天就好像一场遥远的梦,梦醒了就要面对残酷的现实。
过后好多天我都发现程棉奇怪的状态,心下担心准备带她去看看,可她不想去,呈现出一副拒绝的姿态。
我不想强迫她,只能放任她这样。
却是这样的决定让我之后后悔不已。
三个月后程棉跟我回去给程叔叔过生日,临走的时候程棉突然抱住了程叔叔,跟他说生日快乐。
随后又抱了母亲,就连阿姨也被她拥抱了一下,不止这样,她仔细的叮嘱每个人。
那天的话语听起来只是很平常的叮嘱。
可是那天她笑的很开心,也很温暖,她仔细叮嘱了所有人,可她唯独没有叮嘱我。
后悔吗
后来回想起那天,我想我是后悔的,后悔为什么不再注意一点,那样就能发现她的异常,那样,是不是一切就不会变成这样。
但我知道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当晚回到公寓,程棉抱着自己的枕头站在我门口,轻声询问我能不能一起睡。
她站在那里,清瘦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带走,脸上的神色却带着点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却没有深究,听到她要来,心中欣喜不已,连忙将人带到了自己的床上。
我们刚躺下,我就被她拉进了自己的怀抱,看着她一直盯着我看,怎么了,这么盯着我
程棉闻言,突然伸手抚上了我的侧脸,眼神中满是眷恋,轻声说道,池眠,当年我离开便后悔了,可是我却不敢回来,我怕看到你失望的样子,明明说好不分手,可是我却失约了……
她突然沉默,转头看着床头柜上的照片许久,眠眠,你要好好的。
要好好的活下去,我从来没有后悔认识你,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可是眠眠这一次我又要失约了,不要恨我好不好,我真的真的很想跟眠眠在一起,可我好像……真的坚持不住了……
**
程棉去世后,我彻底搬离了程家,也搬离了那座城市,独自去了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
这里一切都是陌生的,我卖了先前的小公寓,来到这里后买了一座靠海的房子,新居里还有个小阁楼,是之前的主人修缮的,上面堆放了很多杂物,我将里面的东西全部都清理出去。
之后又将关于我和程棉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到了一起,最后一次回程家的时候,我发现家里多了几个男孩子,程叔叔告诉我那是程棉的弟弟,之前一直养在外省奶奶家,家里发生这样大的事情,程叔叔便让这孩子回来了。
可是我知道,程棉根本就没有什么弟弟,她的妈妈陆女士这一生都只有程棉这一个女儿,因为这是程棉告诉我的。
下午我收拾了和程棉的东西,离开的时候母亲突然出现,她没有说什么,看起来只是想送一送我。
走出几步,我突然回头,放下东西快步过去抱住她,妈妈,再见。
拥抱一触即分,这次我没有再回头,抱起东西离开。
回到新家后,我将我和程棉的东西全部封存放到了阁楼,随后那间小阁楼被彻底封锁。
时间好像循环往复开始,我又回到了程棉离开的时候,开始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安眠药大把大把的吃,可这次却没有了效果,一闭上眼全部都是那晚程棉抱着我,跟我说眠眠,你要好好的。
我想,程棉我好像好不了了,没有你我好像快要变成行尸走肉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我的爱人在另一个世界等我,没有我陪着的话她会很孤独的,所以我要陪着我的爱人。
也许我的这个决定很不好,也许伤害的是我的亲人,但我不后悔。
程棉,不要怕孤独,因为我来陪你了。
——
我在桃花纷飞的三月和程棉重逢,于是,桃花再度盛开的三月,我看到了我的爱人一身白色婚纱,站在漫天的花海下等我,她笑容温暖,一如我和她在一起的那一年。
我和爱人在人间三月定下生死相依的约定,至此岁岁年年,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程棉,池眠从来没有恨过你,因为没有程棉,就不会有现在的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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