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公是京市首富,身价上千亿。
结婚六年,他从不给我买任何礼物,也不给我花半分钱。
就算在床上买小雨伞,也要跟我AA。
可150块钱10只的小雨伞实在太贵,我只能偷偷换成便宜的。
没想到便宜的质量不好,他一下子让我怀上双胞胎。
六年后,双胞胎女儿被绑架,我跪在傅司礼的车前求他拿五百万交赎金。
他却一脸冷漠,说自己已经给孩子雇保镖花了钱。
至于绑匪要的赎金,他没道理再A钱。
可转头他掏出一千万支票,为白月光的孩子庆生准备烟花。
京市的夜晚被烟花点亮如白昼时,绑匪因迟迟等不到赎金撕票,把她们扔进倒映着烟花的护城河。
傅司礼站在岸边,护着宋染和宋元元母子俩,说:
一些恶心人的东西罢了,别怕,有我在。
可后来,他却在女儿的葬礼上跪了七天七夜,红着眼不肯起身。
01
傅司礼的助理拿着一千万的支票离开,去给宋元元准备生日烟花。
我跪在迈巴赫前,手机上,是绑匪刚刚发来的视频。
岁岁和月月拖着两条被折断的腿躺在地上,哭喊着妈妈救我。
绑匪则站在一旁恶声恶气地恐吓,让她们闭嘴。
三个小时后,我如果见不到五百万现金,你就等着给你孩子收尸吧!
看着哭到嗓子都哑了的女儿,我心疼得像要马上死掉。
我拼命捶打着封闭的车窗。
十分钟后,摇晃的迈巴赫终于停下,傅司礼搂着宋染衣衫不整地从车上下来。
我不顾流出血的膝盖,爬过去,把手里的视频给他看。
傅司礼,我没有骗你,岁岁和月月真的被绑架了。
求你借给我五百万,我给你打欠条。
傅司礼在看清视频的瞬间瞳孔骤缩。
可下一秒,他一脚踹开我,脸上的表情越发厌恶。
姜晚瑜,岁岁和月月都被你教成什么样子了
为了区区五百万,竟然和你一起演戏来骗我的钱!
区区五百万
傅司礼是京市首富,的确有这样大言不惭的底气。
甚至六年前嫁给他时,所有人都夸我好命。
一个穷山沟里的丑小鸭,因为八字合适,被卖到傅家冲喜。
可没人知道,结婚六年,傅司礼没给过我一分钱。
平日里所有的生活开销都要AA。
就连生孩子,从产检到打无痛,都是我自己掏的钱。
手机里传来的孩子哭声一遍遍凌迟着我的心,我抓住傅司礼的裤腿。
傅司礼,她们是你的亲生女儿。
再不救她们,她们会死的……
傅司礼还没说什么,就见他身旁的宋染突然哭出了声。
晚瑜姐姐,我知道你不待见我和元元,可你也不能拿两个孩子的命开玩笑。
她们出行都有傅家的保镖跟着,怎么可能被绑匪劫走
傅司礼虽然称不上什么好丈夫,但算得上是好爸爸。
为了两个孩子的安全,他自费给孩子们请了保镖。
可他忘了,因为给宋元元买雪糕的人手不够,女儿的保镖被他调走了啊。
傅司礼闻言冷哼一声。
姜晚瑜,虎毒不食子,你这么诅咒孩子,会遭报应的!
他果断地带着宋染上了车,车窗落下,他又说:
孩子的安全上我已经出了钱,就算真的被绑架,赎金也是你的事儿,和我无关。
说完,他吩咐司机把车开走。
见傅司礼这么绝情,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可我突然想到什么,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傅家别墅,找出傅老太太去世前交给我的玉镯。
那是一个极品帝王绿的翡翠手镯,是留给傅家儿媳妇的传家宝。
我此刻别无他法,咬咬牙拿着玉镯去了最近的当铺。
只要卖了它,换来的钱一定可以救岁岁和月月。
02
当铺里,老板仔细观察了玉镯后,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夫人,依照这只镯子的成色,初步估价,至少值八位数。
您真的决定好贱卖吗
对上老板不解的视线,我要怎么说我卖镯子是为了救孩子。
而孩子的爸爸不仅一分钱不给,还掏出一千万给别的孩子准备生日烟花呢
我流着泪催促老板。
老板,只要你现在能给我五百万现金,我立马卖给你。
毕竟是商人,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便宜老板当然不会放过。
他一拍桌子:好,我买了!
我心中大喜,想着终于可以救回我的岁岁和月月了。
可我的喜悦维持不到三秒,傅司礼冷漠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姜晚瑜,你怎么在这儿
他搂着宋染的腰走过来。
等看清老板手中的玉镯后,他猛地变了神色,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好你个姜晚瑜,从我这里要不到钱,竟然要把傅家的传家宝卖了!
不是的,我是要……
晚瑜姐姐,你知不知道这只镯子代表了什么它代表的是老太太对孙媳妇的认可。
宋染出声打断了我。
她故作气愤地看着我。
你怎么能为了钱,把它卖掉呢如果是我拥有这只镯子,我会拿命护着它。
六年前傅司礼出车祸成为了植物人,宋染害怕受连累,连夜跑出国嫁了人。
可等她回国后,却声称当初是我逼走了她。
尽管我多次解释,傅司礼却只信宋染的话,认为我是一个贪财、卑劣的小人。
现在同样如此。
傅司礼听完宋染的话,看向我的脸色更加阴沉。
他扫了一眼老板,紧盯老板手中的玉镯。
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收我傅家的东西!
老板不认识我,却认识赫赫有名的京市首富。
他哆嗦着把玉镯还给我。
夫人,你把这么贵重的镯子卖给我,是要害死我吗东西还你,我,我不要了……
闻言,我的眼泪瞬间掉下来。
如果我拿不到钱,又该怎么救我的孩子
我慌乱地把镯子往回推。
老板,已经拍板决定好的事,你不能反悔啊,我……
话没说完,傅司礼猛地夺过我手中的镯子,把它戴到宋染手上。
姜晚瑜,给你的东西你不珍惜,那就送给需要它的人!
宋染看着腕上的镯子,激动得眼都红了。
司礼,你放心,我和姐姐不一样,我一定好好珍惜它!
想到这是救孩子的唯一希望,我冲到宋染面前。
还给我,那是我的……
明明没碰到宋染,她却发出一声尖叫。
傅司礼一脚把我踹开,我倒在地上,看着他冷漠的表情,恨得全身都在颤抖。
傅司礼,你不救孩子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拦着我救
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肯相信,她们真的被绑架了!
傅司礼冷哼一声。
像你这样诡计多端的女人,就算说千遍万遍我也不会信!
除非,绑匪亲自把岁岁月月带到我面前!
话音刚落,林助理神色慌张地从外面跑进来。
傅总,有人把这个箱子寄到了公司门口,点名要您签收。
箱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两根血淋淋的手指。
03
啊!好可怕!
宋染吓得花容失色,躲进傅司礼怀中。
而我却像发了疯一样,扑过去把箱子抱在怀里。
我的孩子!
岁岁和月月的小拇指内侧都有两颗红痣,我一眼就认出那是她们的手指。
傅司礼也看到了手指上的红痣,他皱紧了眉头,一言不发。
我红着眼冲着傅司礼嘶吼。
傅司礼,现在你信了吗明明只要把钱给绑匪,岁岁和月月就不会遭受这样的痛苦。
是你!都是你害了她们!
够了!宋染一副心疼模样护在傅司礼面前。
晚瑜姐姐,你明知道司礼对两个孩子很重视,可还是拿这样的道具吓唬司礼。
你这么做,是诚心让司礼愧疚,给你五百万吗
姜晚瑜你这个毒妇!
傅司礼紧绷的神色骤然放松,他又是一巴掌打到我的脸上。
我嘴角流出血,却一点都不觉得疼。
你就不怕现在说的这些谎话,都报应到岁岁和月月身上吗
可她们都要死了!
我像是走投无路的疯子,嘶吼着大喊大叫。
我又跪到傅司礼面前,朝他重重磕头。
大理石的地面很快被额头上的血染红。
傅司礼,你说得对,我做的一切就是为了钱!
但求求你,给我五百万。只要你给我钱,我现在就离开你,我把傅太太的位子让给宋染!
可傅司礼的脸色更加难看,他踹翻了我手中的盒子,孩子的两根手指滚出来。
姜晚瑜你把我当什么了
让我给你钱这辈子,你想都别想!
说完,傅司礼带着宋染大步流星地离开。
我跪在地上哭得缺氧,而后浑浑噩噩地捡起孩子们的断指,走出了当铺。
我不知道该去找谁求助,也不知道谁能帮我。
路上的人来来往往,他们都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我,却没有一个人愿意靠近我。
这时,傅司礼的好兄弟裴燃出现在我面前。
嫂子你怎么在这儿还哭成这样
我像是看到了救星,抓住裴燃的胳膊就要跪下。
裴燃拦住了我。
嫂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能帮的我一定帮。
五百万,裴燃,借给我五百万……
听完我的话,裴燃连原因都没问,就往我的卡里打了五百万。
我只觉得绝处逢生,来不及说谢谢,就赶紧往银行的方向跑。
边跑,我边给绑匪打去电话。
我已经准备好了五百万,不要再伤害我的孩子!
可以,半个小时后,狮子桥头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听到绑匪的回答,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等我到了银行说要取钱的时候,工作人员却说我的卡被冻结了。
一定是你们搞错了!我的卡不可能冻结,昨天我还拿它买了……
话没说完,手机铃声响起。
我接听,傅司礼愤怒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姜晚瑜,就为了五百万,你竟然去找裴燃借钱我们傅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04
傅司礼的话让我瞬间明白为什么我的银行卡会被冻结。
这一切都是他做的。
可这是我救孩子的钱啊!
我的精神彻底崩溃,不顾工作人员的眼神,冲着手机大吼大叫。
傅司礼,把钱还给我!
还有半个小时,岁岁月月就要被撕票了!
你非要看到她们的尸体,才肯相信这是绑匪要的赎金吗
傅司礼的声音沾上了怒气。
姜晚瑜,你真是无可救药了!
你名下所有的卡都被我冻结了,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从哪里骗来钱!
说完,他愤愤地挂断了电话。
而我瘫坐在地上,看着手里的银行卡放声大哭。
为什么明明马上就能救下孩子,就差一点!就差这最后一点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毫无形象地往狮子桥的方向跑。
岁岁月月,如果妈妈救不下你们,妈妈就陪你们一起死!
出了银行,外面的天已经黑了,道路两旁的灯也亮起来。
过往的行人激动地讨论着要去护城河边上看烟花。
听说这是首富为了庆祝自己孩子的生日准备的!价值几千万的烟花,我一辈子都没见过……
天呐,我也好想当首富的孩子,这也太幸福了吧!
可首富家的两个小公主,生日好像不是今天吧……
……
各种各样的讨论声在我耳边一闪而过。
我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重,脚步也越来越沉。
夺命的铃声再次响起,绑匪咒骂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该死的!傅司礼有钱准备烟花,却连五百万赎金都不愿意交。
既然这两个丫头对他来说这么不重要,那就都去死好了!
电话挂断的前一秒,我听到两个女儿恐惧地大喊着妈妈。
岁岁!月月!
沉闷的两道枪声响起,围观群众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护城河两岸的烟花一簇接一簇在天空绽放。
群众们自发地给宋元元唱起了生日快乐歌,可我的岁岁月月却在这个黑夜,再也回不来。
想到此,我悲从中来,竟吐出一口血,意识也渐渐模糊。
可我不能倒,我的孩子们还在不知名的地方,等我去把她们带回来。
我强撑着精神,继续往前跑。
一只大手突然拽住了我。
回过身,我对上傅司礼愤怒的双眸,以及宋染领着宋元元看好戏的眼神。
姜晚瑜,你还真是不死心,竟然追到了这里!
说吧,这次又想出什么理由来要钱
我看着傅司礼,心中有怨恨的千言万语,到最后只是麻木地告诉他:
不要了,岁岁和月月死了……
傅司礼一愣,随即眼中的愤怒更重。
姜晚瑜!事到如今你还在装!孩子身边的保镖已经告诉了我,她们一天都待在家里,哪儿都没去!
闻言,宋染眼中闪过一抹心虚。
可傅司礼半点都没发现,他恶狠狠地盯着我。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诅咒孩子,根本不配当一个母亲!
林助理,现在就给家里打电话,让他们把岁岁月月送过来。
我要当着全京市人的面,让孩子们认染染当妈!
林助理匆匆离开,又很快慌乱地回来。
傅总,家里的保姆说……说两位小姐一直没有回家。
你说什么
傅司礼骤然瞪大了双眼。
他凌厉的眼神看向低着头的林助理,又看向一脸麻木的我。
现场似乎安静了几秒,傅司礼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大。
到最后,竟然脚步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
岁岁和月月……
话没说话,周围聚集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
啊——死人了!快看河里……
人群散开,倒映着璀璨烟花的护城河里,飘着岁岁和月月小小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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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护城河边的烟花仍在绽放,金色的火星倒影在水面之上,像是无数嘲弄的眼睛。
我的膝盖重重地磕在粗糙地石板路上,喉咙里呛出血腥味。
视线却死死盯着河面上漂浮着的两具小小的身躯。
岁岁的蓝色裙子被水和血浸成灰色,月月的蝴蝶发卡缠在浮萍中,随着水波一颤一颤。
那是我的孩子——
我嘶吼着站起身扑过去,却被傅司礼一把攥住手腕。
男人力道大得几乎能捏碎我的骨头,声音里带着厌恶:
姜晚瑜你疯够了吗这种弱智的把戏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林助理,给我摁住她,堵住她的嘴,别让她再给我丢脸!
我疯了似地想要挣开束缚,可是却无济于事。
宋染站在傅司礼的身后,指尖揪住他的西装下摆,嗓音裹着甜腻的哭腔:
司礼,元元吓坏了......
四岁的宋元元适时爆发出尖锐的哭声。
爸爸,我害怕,你快把这个坏女人赶走,我们回家吧。
傅司礼立刻弯腰将男孩抱进怀里。
烟花在他身后炸开,将他的轮廓镀成冰冷的剪影。
元元乖,我们马上回家,傅司礼看了看被摁在地上挣扎的我,林助理,等我们走后你再松开这个疯女人,真是晦气到家了。
等他们走后,警戒线外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几名警员打捞起尸体。
我被松开后冲进人群,岁岁肿胀的小脸上还凝着恐惧的神色,月月的右手只剩下血肉模糊的端口。
初步判断死亡事件是在半小时前,法医的声音像刀片一样划过我的耳膜,手指的横截面有生活反应,是生前...
我听不到任何声音,整个世界在我眼前破碎,最后的画面是月月裙摆上绣的向日葵——那是我熬了三个通宵才绣好的礼物。
理智在刹那间彻底崩断。
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06
与此同时,黑色的豪车内弥漫着宋元元抽泣的余韵。
傅司礼扯松领带,皱着眉头按下车窗,夜风裹挟着硝烟味灌进车内,却吹不散他内心诡异的钝痛。
去查清楚。
傅司礼看向前排充当司机的林助理。
岁岁和月月今天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保镖却说她们一直在家
宋染脸上骤然划过一抹慌乱,指甲深深掐进真皮座椅。
司礼,晚瑜姐姐最会教孩子撒谎了,上次元元发烧,她还让岁岁装肚子痛骗你回家。
宋染颤抖着抓住傅司礼的袖口,泪珠悬在睫毛上将落未落:
你想想,哪次她说孩子生病不是骗你的
傅司礼的喉结动了动,记忆里确实有无数个深夜,我红着眼眶说孩子发烧。
但等他从公司匆匆赶回来,推开门却总能看见岁岁和月月的笑脸。
哪里有一点生病的样子。
每次都是骗他的,这次应该也是一样。
想到这,男人眼底滑过一丝晦暗。
刚才的不安彻底抛到了脑后。
傅爸爸,刚刚的烟花好漂亮呀。
宋元元扒着车窗欢呼。
下次你也带我去看烟花好不好
宋元元转过头,葡萄似的眼睛哪里还看的出一点刚才的不安和害怕。
傅司礼没注意到这点,只是愣愣地望着天空,突然想起月月三天前拽着他的领带说:
等爸爸过生日,我也要给爸爸放好大好漂亮的烟花!
那时他还不屑一顾,觉得小孩子就会痴人说梦。
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点想看。
呵,看来自己真的是疯了。
揉了揉额角,傅司礼冷漠开口:
告诉姜晚瑜,今晚要是不回家,以后就再也别回了。
07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我正梦见月月踮起脚去够橱窗里的芭蕾舞鞋。
转头又被消毒水的气味唤醒。
这是……哪里
我睁开眼,耳边立刻传来护士的声音,
病人醒了,快叫医生和警察来。
病房上的灯在我的视网膜上留下光斑,我抬起手,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护城河的淤泥。
那不是梦。
姜女士
一名女警走了进来坐在了我的床边。
节哀,女警握住我的手,我们已经在河边发现了目击证人,会尽快破案的。
我想起来了。
我的岁岁和月月……
他们死了……
因为傅司礼的忽视,死了……
心脏痛的快要窒息,女警心疼地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
人死不能复生,姜女士,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快抓到凶手。
请问,您能提供些什么线索吗
眼泪僵住,我猛地抬起头,强忍着心痛,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复述给女警。
做完笔录,已经是中午。
护士来送饭,是医院食堂最普通的盒饭。
女警察有些不忍,轻声安慰我: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需不需要我帮你通知家人
我顿了一下,家人吗
我还有家人吗
警察给我递了一杯热茶。
我望着杯中沉浮的茶叶,看见了二十二岁的自己跪在祠堂青砖上,大红色嫁衣摆洇着雨水的深痕。
笑!给我笑着接镯子!
我的父亲在耳边低吼着,混着雨声。
我看着傅老太太强硬地将玉镯套在自己的手腕——那镯子凉得像具尸骨。
因为不合适,手腕勒出了青青紫紫的红痕。
我的父亲在笑,傅老太太在笑。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在笑。
除了我。
八年前,傅司礼与宋染在高速路上发生了严重的车祸。
傅司礼成为植物人,宋染也受了重伤。
诊断出来后,宋染害怕守着植物人过一辈子,便借口出国治疗离开了傅司礼。
傅家在国内外找遍了医生也都无济于事,最后只能寄信于菩萨。
傅老太太坚持要找八字相合的女性与傅司礼冲喜,最后在一处偏僻乡镇找到了我。
从小到大从不迷信的我,却因为迷信嫁给了一具植物人。
我仍然记得当年我的母亲把我迷晕,把我像牲口般捆进婚车,然后对我说:
丫头,你弟娶媳妇就靠你了。
丫头,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
丫头,别再回来了。
可笑的是,母亲还给了我一块奶糖。
我小时候最喜欢的糖,现在却成了我的嫁妆。
一块奶糖和一个不受父母喜爱的女儿,换来了三百万彩礼和一个儿媳。
父亲母亲怕是高兴得嘴都合不上了吧。
新婚当晚,我穿着这辈子可能穿过最贵的衣服,守着床上的傅司礼,在冬日的地板上睡了一夜。
也许八字相合真的有作用,我嫁给傅司礼得第一年冬,他便醒来了。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我赶出去。
傅司礼不爱我,甚至恨我,因为我占据了他的白月光宋染的位置。
你就这么贱吗,为了钱跟陌生男人结婚
滚!给我滚出去!
我在傅家早已没有了尊严。
傅司礼清醒后没有多久便接手了家族的业务,应酬越来越多。
对我也越来越冷漠。
直到一次醉酒,傅司礼走错了房间,强要了我。
就那一次,我怀孕了。
是双胞胎。
怀胎十月,傅司礼照顾了我十个月。
两个女儿,一个叫岁岁,一个叫月月。
都是傅司礼起的名字,他也许不爱我,但很爱两个孩子。
因为孩子的存在,傅司礼慢慢地接受了我。
饭桌上有了我的位置和我的餐具,
我跟他说话也会得到回应。
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也不再是一口一个的贱人、荡妇。
这对我已经足够了,我的心很小,小到只想把孩子抚养长大。
别无所求。
岁岁月月四周岁时,宋染突然回国。
傅司礼缺席了岁岁月月的生日,那一夜,他没有回来。
从那一天开始,傅司礼对我的态度又回到了他最开始的冷漠。
因为宋染告诉他,当初是我以傅夫人的身份,逼走了她。
傅司礼恨我。
签字。离婚协议砸在积灰的钢琴上,元元需要合法身份。
岁岁和月月跟着宋染会有更好的生活。
我没有想到傅司礼这么冷酷无情。
签字可以,但孩子必须跟我。
跟你傅司礼不屑地笑,你有什么能力养活岁岁和月月
万一你再为了钱把孩子卖了,就像你父母把你卖了一样,毕竟蛇鼠一窝。
.......
傅司礼地话愈发刺耳,宋染挽住傅司礼的胳膊冲我说:
晚瑜姐姐,你放心吧,你走后,我会把岁岁和月月当成自己孩子的呢。
她脸上的笑容让我恶心。
一千万,孩子留下,你,离开傅家。
傅司礼没有了耐心。
我笑着摇了摇头,孩子在我的心中比一切都重要。
姜晚瑜,你真是个贱人,贪得无厌,一千万都满足不了你
傅司礼冲过来掐住我的脖子,满眼厌恶。
从今天开始,你别想从傅家拿到一分钱!我要让你知道,没有了傅家,你什么都不是!
一股强大的力将我推倒在地,傅司礼转身出了房间。
宋染扭头笑着看着地上的我说:
贱货就是贱货。
08
警察离开后,我翻开了手机里的相册。
明明今天早上,我还给岁岁月月穿好漂亮的裙子,可没想到,那是我们的最后一面。
停尸房的冷气冻僵了我的睫毛。
一名工作人员送来了火化同意书。
钢笔突然在母亲一栏洇开大团墨迹——泪水早已浸透纸张。
骨灰盒我选了星空釉面的双格瓷罐。
岁岁喜欢银河,月月喜欢流星。
我要让他们漂漂亮亮地跟着我回家。
傅宅和往常一样灯火通明。
我抱着岁岁和月月的骨灰盒穿过玫瑰园,宋染的笑声从露台飘下来:
元元真聪明,知道要游艇当生日礼物.....
玄关处,宋元元尖叫着从旋转楼梯重重下,奥特曼地玩具直直砸向我的胸口。
哗啦——
星空蓝的骨灰盒四分五裂,瓷片混着骨灰溅在波斯地毯上。
我推开宋元元,跪在地上捧着孩子们的骨灰。
宋染的高跟鞋碾过满地星屑,失声尖叫:
晚瑜姐,元元不懂事闹着玩,你怎么能跟小孩子计较
傅司礼闻声赶来,满眼恼怒。
姜晚瑜你又在闹什么不想在傅家,就给我滚!
他护着哭泣的宋元元,视线却被死亡证明上双胞胎女儿的字钉在原地。
傅司礼。我抬起头,
你闻到了吗你女儿的骨灰和宋元元的生日蛋糕,哪个更甜
今天,也是岁岁和月月的生日。
10
书房的水晶吊灯晃得人眩晕。
保镖队长跪在羊绒毯上发抖:
是宋小姐说小少爷的安全更重要......让我们谎称两位小姐在家
傅司礼抓起砚台砸向墙面,飞溅的墨汁在宋染雪白的裙摆上展开毒花。
是你调走她们的保镖傅司礼掐住宋染的脖子按在书架上。
宋染的珍珠耳环猛地一晃,高跟鞋踩碎了地上散落地相框。
那是岁岁和月月的合照,玻璃裂痕正好横亘在孩子们地笑脸上。
宋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给你的不够多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司礼,你听我解释!
宋染扑过去抓住傅司礼地袖口,泪珠成串落下,
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了你!那些绑匪穷凶极恶,万一她们盯上元元......
傅司礼猛然地甩开她,宋染撞翻了茶几。
害怕所以就让我的女儿去替你的儿子去死!
宋染突然癫狂大笑起来,精心修饰的眉眼扭曲如毒蛇:
傅司礼!你装什么慈父是你签的调令!那天保镖拿着文件找你确认,是你在给元元挑礼物不管不顾!
傅司礼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如刀片般剜如脑海:
那天他确实匆匆扫过调岗文件,宋染倚在他的肩头撒娇:
元元傅附近最近有可疑的人呢。
而手机屏幕上,我的第十七个未接来电正在熄灭。
是你亲口说岁岁和月月有保姆跟着就行!
宋染的钻石指甲戳向傅司礼的胸口,声音尖利刺耳,
姜晚瑜跪着求你给赎金时,是你让银行冻结她的银行卡!
护城河边烟花漫天,是你亲口说‘别管那个撒谎精’!
闭嘴!
傅司礼喉咙里滚出困兽般的低吼,
要不是你整天挑拨——
我挑拨
傅司礼,你就是个禽兽!
你恨姜晚瑜,你恨她揭穿你的薄情,恨两个孩子像镜子一样照出你的肮脏!
宋染血迹斑斑的裙摆拖过孩子们的合照。
实话告诉你,当初是我主动出国的,我不愿意和你这个植物人过一辈子!
可我没想到我只是撒了一个小慌,你就又凑上来。
傅司礼,你爱我。现在那两个小贱种死了,你终于可以离婚了,你可以娶我了,多完美啊——
啪!
一记耳光将宋染掀翻在地。
傅司礼的手颤抖如风中秋叶,眼底血丝密布:
滚!
我抱着新骨灰盒倚在门边看着这一切。
月光将我的影子拉长,像道永不愈合的伤。
傅司礼看着门边的我,声音嘶哑:
对不起晚瑜,我不知道,我……
我打断他。
我不想听道歉的话。
等找到凶手,我们就离婚吧。
11
墓园的雨丝裹着纸灰,雨水顺着傅岁岁傅月月的名字流下。
我身后传来皮鞋碾碎枯枝的声响。
绑匪抓到了.....是集团竞争对手雇的人。
傅司礼的嗓音嘶哑如裂帛。
我的脊背陡然僵直。
三天前,警方在码头逮捕了企图偷渡的绑匪头目。
那人脖颈处的刺青与傅氏去年并购案中自杀的工厂主一摸一样。
审讯记录显示,对方蛰伏了一年,专挑傅司礼最疼爱的孩子下手报复。
他们跟踪三个月,
傅司礼的衣服被雨水浸透,昂贵的面料皱成一团,
发现我总把元元护得密不透风,却任由岁岁和月月.....
他得喉结剧烈滚动,后半句被雷声劈碎。
你能原谅我吗,晚瑜。
我只觉得可笑。
现在忏悔,是想让我的孩子给你当赎罪券吗
你明知自己的孩子会受到伤害,却还是抽走岁岁和月月的安保。
因为在你的心里,宋染和她的孩子永远排在我和岁岁月月的前面!
傅司礼的婚戒突然滑落,滚进了墓碑基座的缝隙里。
他想起了半年前的那个雨夜,我浑身湿透地举着手机,视频里的岁岁和月月在游乐园等到闭园也没有等到他。
而他正陪宋元元调试新买的星空投影仪——那设备花了他三百万。
傅司礼,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从来没有信过我。
所以这样的你,凭什么有脸说原谅
我看着他,眼神平静。
傅司礼却疯了,扑通一声跪下。
晚瑜,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真的会当一个好丈夫,好爸爸。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了。
他说得字字真心,我觉得字字可笑。
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我等你。
丢下这句话,我大踏步离开。
只留下傅司礼一个人跪在地上,任由大雨倾盆。
民政局门口的梧桐飘着残叶,傅司礼又想挽留。
我将离婚协议撕成碎片,纸屑如雪花散入车流。
岁岁和月月其实一直很期待自己的五岁生日,因为你答应了她们,要带她们去看真企鹅。
傅司礼的瞳孔骤然收缩。
南极科考船贵宾仓的预定邮件还躺在邮箱,日期正是孩子们遇害的那天。
而他最终带宋元元去了迪士尼。
因为宋元元说:企鹅总是臭烘烘的。
12
离婚协议生效的第二天清晨,我拖着褪色的行李箱站在傅家门前。
行李箱只装着三件东西:
岁岁和月月的星空骨灰盒、
贴着迪士尼贴纸的旧相机、
以及一本卷边的《世界地理图册》——那是月月五岁时用压岁钱买的,书页间还夹着孩子们手绘的旅行梦想清单。
破冰船极光号切开浮冰时,我裹着月月最爱的鹅黄色围巾站在甲板上。
背包里,星空骨灰盒上贴着暖宝宝——岁岁最怕冷。
导游正介绍着帝企鹅的育儿习性:
雌企鹅出海捕鱼时,雄企鹅会紧紧护住幼崽......
女士,要喂企鹅吗
科考队员抵赖一桶磷虾。
小企鹅跌跌撞撞扑向科考队员手中的食物,绒毛蹭过我的背包。
恍惚间,我看到了,南极的雪地上映出了两个手牵手的小小影子。
................
一年后,我和岁岁月月完成了我们的旅行梦想,又回到了那个城市。
我见到了裴燃,傅司礼曾经的好兄弟。
在咖啡厅的闲聊,我得知了傅司礼的近况。
听说他把宋染送回了国外,回到了那个家暴她的前夫身边。
宋染的前夫是个身材魁梧的美国人,酗酒家暴样样不落。
把宋染打得很惨,几次送去了急诊。
她想跑,但每次都被傅司礼的人亲自送回去。
越跑,打的越重。
到最后,她的左腿永久性撕裂。
再也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路。
圣诞节那天,宋染的前夫又想动手,宋染疯了。
拿刀捅死了他,然后跑进了夜色消失不见。
直到那天一辆卡车突然闯进了傅氏集团新品发布会,径直冲向傅司礼。
傅司礼被卷进了卡车底下,残废了。
警察赶到的时候宋染还在叫嚣:
傅司礼,这是你欠我的,我要你不得好死!
接着就自杀了。
傅司礼也疯了。
不到三天,就被傅家送进了精神病院。
估计是再也出不来了。
说到这,裴燃冲我挑了挑眉:
恭喜你啊姜小姐,以后有投资的想法,可以优先考虑一下我的公司啊。
我我指了指自己,有些迷茫。
裴燃乐坏了,笃定道:
对,你。傅司礼进去前特地签了财产转让协议。
你,姜晚瑜!现在是云城首屈一指的女富豪了。
那些不好的,烂透了的过去。
以后,都不会再与你有关。
说到这里,裴燃顿了一下,将咖啡被举到半空,遥遥相敬:
姜晚瑜,祝贺你,重获新生。
我笑了,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
谢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