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九年,十八岁的我,父母双亡,独自北上,投奔未婚夫顾司南。
大院里,一身军装的顾司南,看着打扮土气的我。
转头对白月光说：这是我爸妈从老家请的小保姆。
前世,我拿出订婚信物,当场戳穿了顾司南的谎言。
白月光羞愤离开,转身嫁给了顾司南的死对头,却被对方折磨至死。
顾司南娶了我,也折磨了我一辈子,我怀孕七次,流产七次。
直到医生宣布,我永远失去了生育能力。
顾司南才掐着我的脖子,冷笑着说,我害死了他的白月光,不配生下他的孩子。
得知真相的我,绝望的把手术刀捅进顾司南的身体,跳下18层高楼。
再睁眼,我听到顾司南对白月光说：这是我爸妈从老家请的小保姆。
我压下心底的苦涩,点头承认：是的,我是顾家请的保姆。
顾司南,这一世,我们,一刀两断！
1
得知顾司南把我当成了家里请的小保姆。
顾军长狠狠一巴掌,扇在儿子脸上。
【胡闹！马上出去澄清！
苏叶是你定了亲的未婚妻！
你居然说她是家里请的小保姆】
【你这样,我怎么对得起苏叶的爸妈】
当年顾军长夫妻俩下放农场改造,差点饿死。
是我爸妈偷偷送了三年的饭,才让他们夫妻活下来。
平反后,顾军长不顾我爸妈推辞,坚持给我和顾司南定了亲。
后来,顾军长和袁阿姨回城,我们两家的联系,才越来越少。
前世,我一心想要完成爸妈的遗愿,嫁给顾司南。
可顾司南不爱我。
甚至为了躲我,主动申请,远调大西南,十年只回过三次家。
一直见不到儿子的袁阿姨,怨恨我赶走了她唯一的儿子。
顾军长看我的眼神,也逐渐失望。
我厚着脸皮,找部队申请随军。
顾司南为了躲我,又主动申请去了前线,九死一生,差点连命都没了。
为了儿子,袁阿姨哭着求顾军长,强行把我从顾司南身边带回大院。
我在冷冰冰的大院里,受尽了嘲讽和白眼,蹉跎半生,没有一天是幸福的。
再睁眼,看到顾司南小心翼翼地揽着白月光,生怕她受一丁点委屈。
我突然明白,强求的婚姻,注定是不幸的。
顾司南,这一世,我放过你！
也放过我自己……
2
这一世,我刚到家属院。
袁阿姨还没有恨我,顾军长也很疼我。
只有顾司南,和前世一样,语气激动地反对这门亲事。
【我和白兰两情相悦,绝对不接受包办婚姻！】
【你们欠了苏叶爸妈的恩情,凭什么要牺牲我的幸福,替你们还债】
顾军长气得要拿皮带抽他。
我站在顾司南面前,拦住了即将挥下的皮带。
【顾伯伯,我这次来,就是想找个保姆的活儿,挣钱养活自己。】
【我从没见过顾大哥,也没想过要嫁给他。】
【我们两家的婚约,就此作废吧。】
说着,我拿出袁阿姨给的定亲信物,一只水晶雕刻的大雁,递到顾司南面前。
【顾大哥,我听说,大雁是忠贞之鸟。】
【这只水晶大雁,你拿回去吧,送给自己真正心爱的女孩。】
顾司南没想到我会主动提出解除婚约。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恼怒。
他审视地看着我：【你真的不想嫁给我真的只想当我家的保姆】
我点点头,带着前世的恨意,直直地看着他说：
【顾司南,我真的不喜欢你,也不想嫁给你。】
顾司南瞬间变了脸色,死死攥着那只水晶大雁,怒极反笑。
【好！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不要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3
我在顾家住下了。
以乡下小保姆的身份。
顾军长和袁阿姨十分愧疚,提出要给我安排一份体面的工作。
我摇头拒绝：【我就是个乡下来的村姑,除了洗衣做饭,什么都不会。】
现在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来找顾司南的路费,还是老家的乡亲们,一分一角凑出来的。
我得先挣钱,把乡亲们借我的路费还给大家。
看我坚持要当保姆,顾军长和袁阿姨无奈,只能答应下来。
再次走进顾家厨房,我的身体像是产生了肌肉记忆一样。
做出来的糖醋排骨,还有冬瓜丸子汤,让顾军长和袁阿姨大吃一惊。
【苏叶,没想到你做饭的手艺这么好！】
我暗暗苦笑。
当然好了,上辈子,我在这栋房子里,伺候了你们一家四十年。
家里人爱吃什么,我比保姆还清楚。
顾军长爱吃糖醋排骨,我厚着脸皮,在国营饭店后门蹲了一个月。
才让大厨松口,教了我这道私房菜。
袁阿姨爱吃冬瓜丸子汤,我双手烫出无数水泡。
终于做出了汤色清亮、肉质细嫩的丸子汤。
顾司南挑了几根他爱吃的大煮干丝,冷笑一声：
【收起你那点小心思！】
【以为学做几道爸妈爱吃的菜,就能做顾家的儿媳妇】
顾军长狠狠一拍桌子：【爱吃吃,不吃滚出去！】
顾司南把筷子往桌上一摔,抓起外套走了出去。
父子俩再次不欢而散。
我强忍着泪意,恨不得把头埋进碗里。
恨自己重生在了最无能的年纪。
无依无靠。
无家可归。
就连生产队给我开的介绍信,都已经过期了。
如果不厚着脸皮,赖在顾家。
我大概,会变成盲流,被遣送回老家吧
再等等吧！
等攒够了钱,我就可以离开顾家,或者,再找一户人家当保姆。
这样,就能把暂住证办下来了。
我想在这个城市扎根,我想去上学。
这一世,我也想,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4
在我的刻意躲避下。
我和顾司南,明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很长时间,都没有再见面。
他上班的时候,我打扫卫生,洗衣做饭。
他下班了,我已经在厨房吃好饭,躲在保姆房看书。
很快,我拿到了第一个月的工资。
袁阿姨给了我二十块钱。
我拿出15块钱,寄回老家,托大队长,帮我还给老乡们。
拿着剩下的五块钱,我决定去供销社,买点铅笔橡皮和本子。
没想到却在这里,碰到了顾司南和他的白月光蒋白兰。
看到我跟在他们身后,顾司南一脸恼怒,大声呵斥道：
【苏叶！你要点脸行不行】
【我都说了,我绝不会接受老一辈的包办婚姻！】
【你就是跟着我跑到天涯海角,我也绝不会娶你这种乡巴佬！】
周围响起一阵嘲笑声。
我脸上火辣辣的,忍不住解释道：
【我没有跟着你,我是来买铅笔的。】
蒋白兰伸手扯了扯顾司南,【司南,我们都误会苏叶妹妹了,或许她真是来买铅笔的。】
顾司南冷笑一声：【她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文盲,买铅笔能干什么
白兰,你太单纯了,不知道有些女人,为了留在城里,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我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顾司南,鼓起勇气反驳道：
【如果我真的想留在城里,就不会跟你退婚了。】
听到我的话,人群瞬间哗然。
【什么这个女孩子才是顾营长的未婚妻】
【那他旁边那个,跟顾营长牵着手的女孩子是谁】
【这你还看不出来姘头呗~】
蒋白兰小脸一白,死命挣脱顾司南的手,哭着跑开了。
顾司南脸色铁青,像是要吃人一样的瞪着我：
【苏叶,白兰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要你的命！】
说完便推开人群,追着蒋白兰跑了。
我冷漠地看了一眼他决绝的背影。
转身走进供销社,买了我要的纸笔和墨水。
回到家,我拿出钢笔和墨水,正准备练字帖。
突然,保姆房的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顾司南寒着脸冲进来,抓起桌上的墨水瓶,狠狠摔在地上。
飞溅的玻璃渣,在我的小腿留下几道血痕,我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顾司南见我受伤,动作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再次冷笑道：
【先在外面造谣生事,毁了白兰的名声,又对着我装可怜。】
【苏叶,我还真是小看了你这个小保姆的手段！】
我忍着疼痛辩解：【我没有造谣,也没有想要毁了蒋小姐的名声。】
顾司南根本不听我解释,冷着脸,抓着我的胳膊往外拖。
【现在外面的人都在说,白兰是破坏我们婚约的第三者。】
【白兰都快被流言蜚语逼死了！】
【走！你现在就去和大家解释清楚,我们是包办婚姻,而且早就解除婚约了。】
我拖着一双鲜血淋漓的腿,被顾司南强行带到了文工团。
蒋白兰已经哭红了眼,看到顾司南出现,哇的一声扑进他怀里。
我被顾司南下意识推开,整个人朝后跌倒,落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里。
5
【梁继开】
我失神地看着抱住我的男人。
上辈子,因为我坚持嫁给顾司南。
蒋白兰为了报复,嫁给了顾司南的死对头。
那个人,便是眼前的梁继开。
顾家和梁家,家世旗鼓相当。
顾司南和梁继开,从小就不对付。
后来,听说梁继开娶了蒋白兰之后,一直折磨虐待她。
蒋白兰不堪受辱,投河自尽了。
我无意介入他们这些大院子女的爱恨情仇。
站起来,走到人群中间,看着顾司南威胁的眼神,大声解释道：
【我和顾司南确实有过婚约,不过已经解除了。】
【顾司南和蒋白兰,是正常的恋爱关系,没有搞破鞋。】
【我也不是顾司南的未婚妻,只是他们家的保姆。】
说完,我便推开人群,急匆匆向卫生院走去。
顾司南脸色稍缓,看了一眼我流血不止的小腿,眼神不觉带上一抹愧疚。
【苏叶,你等等！我开车送你去卫生院。】
蒋白兰突然惊呼一声,晕倒在顾司南怀里。
顾司南犹豫片刻,打横抱起蒋白兰。
扭头对我说：【在这里等我,我先把白兰送回宿舍,再来送你去卫生院。】
说完,抱着蒋白兰,急匆匆离开了。
我失神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
暗暗羡慕蒋白兰。
这样坚定的偏爱,是我两辈子都不曾拥有过的。
我没有在原地等待,拖着已经疼到麻木的双腿,转身向卫生院走去。
突然,一双大手揽住我的腰。
我惊呼一声,整个人被拦腰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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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传来梁继开戏谑的嘲讽：
【血都快流干了,还咬牙死撑着呢】
【脾气又臭又硬,怪不得斗不过蒋白兰那朵小白花！】
【走吧,坐我车,送你去卫生院。】
6
我就这样,被梁继开打横抱着。
从文工团到了卫生院。
又从卫生院到了家属院。
看到我双腿伤痕累累的样子,顾军长大怒。
袁阿姨也阴沉着脸,对蒋白兰表示出不满。
顾司南在文工团门口没找到我,急匆匆赶回家。
一进门,就被顾军长一脚踹在身上。
【人家苏叶都答应退婚了,你还要欺负人家道歉！】
许是觉得理亏,顾司南走到我面前,小声说了一声对不起。
说罢,又皱着眉头问我,为什么不在门口等他。
我抬起头,神色冷淡的回了三个字：【太疼了。】
顾司南英俊的脸上,浮出一抹愧疚,随即又喋喋不休地训斥道：
【这件事也怪你,如果当时在供销社门口,你早点解释清楚,白兰也不会受那么大的委屈。】
【这样,明天我带白兰回来吃饭,你多做几个拿手菜。
到时候当面和白兰道个歉,这件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我苦笑一声,指了指纱布包裹的双腿。
【抱歉,医生说我腿上伤的太严重,要卧床休息几天。】
【明天怕是不能下厨给你们做饭了。】
顾司南脸上浮起尴尬,神色不自然地说：
【那就过几天吧,等你腿上的伤好了,我再带白兰回来吃饭。】
【过几天也不行。】我开口打断了他的自说自话。
顾司南脸色一沉,【苏叶,我说了,我和你解除婚约,和白兰没有任何关系,你能不能不要总是针对她】
我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这个男人。
原来,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在顾司南眼里,我都是这样一个不堪的人。
小心眼,爱算计,总是仗着婚约,欺负他心爱的白月光。
7
我苦笑一声,故作轻松地对他说：
【我没有针对她,只是想说,过几天我就不在这里了。
大概,也没机会,再给你们做饭了。】
顾司南愣了一下,突然急切道：【不在这里你要去哪】
【你爸妈都不在了,你回老家也……】
也什么呢
无依无靠
等着被老家不怀好意的亲戚吃绝户
我摇了摇头,一字一句道：【不是回老家。】
【我想过了,既然我们已经解除婚约,我再住在你们家,总归不好。】
【我找了一户人家,等腿上的伤好了,就去那家做保姆。】
【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来你们家了。】
或许是我的语气太过决绝,顾司南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一抹受伤。
他语气不自在地劝道：【不想道歉就算了,大不了,我不带白兰回来吃饭。】
【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出去给人当保姆,万一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还是,留在家里吧。】
【你要是怕人误会,我可以和白兰一起调到西南去……】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扭头去看袁阿姨。
果然,听到儿子为了避开我,竟然主动申请调到大西南。
袁阿姨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
心头涌起一股苦涩。
顾司南,这一世,你不用再刻意躲着我了。
我不会再来破坏你的爱情,还有你圆满的家庭。
就在这时,梁继开突然走了进来。
【苏叶,房间给你收拾好了,我现在抱你过去。】
顾司南惊讶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脸色一青一红。
半晌,突然发出一声冷笑：
【我说你怎么突然要走原来是又攀上高枝了。】
【苏叶,我真是小瞧了你。
为了留在城里,连梁继开这种人也能勾搭上……】
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后,脸色瞬间涨红。
梁继开也反应过来,冲上去要打他。
被我从身后,死死拽住了衣角。
【梁先生,算了！】
我不愿再留在顾家,梁继开阴狠地看了顾司南一眼。
打横把我从床上抱起来。
突然,胳膊被顾司南拽住了。
【放开她！】
顾司南眼神愤怒地看着我们,仿佛被戴了绿帽一样。
梁继开冷笑：【凭什么】
顾司南一脸愠怒：【就凭我们订过亲！】
梁继开嗤笑一声：【你也说了,订过亲而已,不是早就解除婚约了吗】
顾司南恼怒道：【就算解除婚约了,苏叶爸妈对我家有恩,我对她也有责任！】
梁继开阴阳怪气道：【什么责任我怎么不知道,雇主对家里的保姆,也有责任】
顾司南顿时卡壳。
我叹息一声,决定彻底和顾司南做一个告别。
【顾司南,梁先生说的没错,我们已经解除婚约了。
我只是你们家请的乡下小保姆,你对我,没有任何责任。】
【我以后不会再来你家了,你也不必为了躲我,调到西南那么远的地方……】
【顾司南,就这样吧,再见。】
【不对,是再也不见。】
8
我在梁继开家当了保姆。
梁家人口简单,梁继开的父亲在南省军区,母亲随军去照顾他。
家里只有梁继开和爷爷奶奶。
梁爷爷和梁奶奶都是很好相处的人,很快,我就适应了在梁家做保姆的生活。
早上陪梁奶奶去副食店买肉买菜。
下午陪梁爷爷去钓鱼。
晚上吃完饭,我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看书练字。
梁继开偶然发现我在练字帖,嗤笑一声。
第二天,就搬回来一大箱名家字帖。
我连声道谢。
这些名家字帖,在供销社买都买不到。
梁继开耳根通红,故作淡定地摆了摆手：
【别客气,都是单位不要的废品,本来也是要卖废纸的。】
我抿嘴一笑。
第二天晚上,餐桌上就多了一盘话梅排骨,一盘锅包肉。
梁奶奶笑着调侃：【哎哟~怎么今晚都是继开爱吃的啊】
我红着脸,把脸埋进饭碗里。
梁继开偷偷看了我一眼,耳根微微发烫。
吃完饭,我鼓足勇气,喊住了准备上楼的梁继开。
【梁先生,我、我想报名去上个夜校。】
【就是,不知道去哪报名,人家收不收我这样的外地人……】
我羞红了脸。
一个乡下来的小保姆,居然不自量力,想要上夜校、考大学。
梁继开不会笑话我吧
毕竟,上辈子我也和顾司南提过,想继续念书考大学。
当时的我,天真的以为,只要考上大学,成了大学生。
就能配得上已经成为团长的顾司南了。
当时的顾司南,只是轻蔑地看了我一眼,冷声道：
【你都二十多岁的人了,不会还想上初中吧】
【都结婚了,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好好照顾爸妈,才是你的本份！】
重活一世,我不再期待虚无缥缈的爱情。
我想试试,看自己能不能考上大学。
能不能走到,让顾司南也必须仰望的高处！
9
梁继开答应帮我打听一下。
没想到第二天,他就开车带我去夜校报到了。
我压抑着激动的心情,交了报名费,领了一堆书本。
回来的路上,脚步轻快,嘴里忍不住哼起了老家的山歌。
梁继开轻笑一声,桃花眼温柔地看着：【上个夜校而已,就这么高兴】
我狠狠点头：【高兴！梁先生,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
报名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夜校真的是给本地人办的,需要本地户口才能报名。
为了让我能报上名,梁继开一定托了不少关系。
梁继开笑了笑：【真想谢我,就叫一声哥听听。】
我红着脸,蚂蚁一样的小声喊了一句：【梁大哥~】
梁继开愉悦地笑了。
身后突然传来顾司南颤抖的声音——
【苏叶！你喊他什么】
听着顾司南质问的语气,梁继开沉下脸。
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抬起胳膊,揽着我的肩膀,一脸亲昵地说：
【我和小叶妹妹关系好,她喊我一声哥,怎么了】
顾司南没看他,只是一直盯着我,压抑着愤怒质问道：
【苏叶,我们两家这么多年的关系,你居然叫他哥】
【你、你都没叫过我一声哥……】
我不耐烦地打断了顾司南的话：【顾营长,我感激顾师长和袁阿姨当初收留我,还给了我一份工作。】
【但,当初是你自己亲口说的,我只是你们家,从乡下请的小保姆。】
【我想,一个保姆,应该没资格,叫主人家哥哥吧】
顾司南似乎突然想到了,我们初见时的场景。
脸色一片煞白。
愣怔片刻,才苦笑着解释道：【苏叶,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再次打断他苍白的解释。
【是不是的,都不重要了。】
【顾营长,你也不想我们继续来往,让蒋小姐误会吧】
【我想,我们之间,以后也没有继续来往的必要了。】
【以后再见面,像陌生人一样就好。】
可能是不重要三个字,伤到了顾司南的自尊。
那天之后,我很久都没有再见到他。
只是偶然听说,他和前世一样,打报告申请去了西南前线。
蒋白兰也跟着文工团过去了。
这一世,没有我插在他们之间,顾司南和蒋白兰,应该会很快修成正果吧
这一世,我也有了奋斗的目标和方向。
我在夜校的成绩,进步飞快,半年后,夜校的老师亲手给我写了一封推荐信。
拿着推荐信,我跳级上了高二。
梁奶奶心疼我无父无母,在这里无处可去,坚持让我继续住在家里,还要给我开保姆的工资。
我拒绝了工资,只是晚上和周末帮梁奶奶做家务,打理小菜园,算是抵消房租了。
听说我要参加高考,梁继开又抱了一大箱参考资料和油印的试卷给我。
看着崭新的参考书,还有散发着油墨味道的试卷。
我故意问他：【这些,也是你们单位的废纸】
梁继开狠狠揉了揉我头顶的呆毛。
【好好考！考上了,哥亲自送你上大学！】
这期间,顾师长和袁阿姨,也送了一个厚厚的信封过来。
里面是一千块钱,还有一些粮票和肉票。
我原封不动地退回去了。
上辈子,是我不自量力,害得他们和唯一的儿子相隔千里,十年都不能团聚。
这辈子,我不想和顾家,再有一丝瓜葛。
10
时光飞逝,眨眼间就到了高考这天。
我没想到的是,顾司南居然不远千里,特意请假回来,为我送考。
不过,他还是没抢过梁继开。
看到我背着书包,上了梁继开的吉普车。
顾司南眼中,似乎藏着我看不懂的悔恨和忧伤。
【苏叶,加油！】
我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说了一声：【谢谢！】
梁继开偏偏要刺激他,故意大声说：
【小叶子,幸亏你当年跟这家伙退婚了。】
【不然现在还在人家家里当免费保姆呢,哪有机会参加高考】
【你确实应该谢谢顾营长的不娶之恩。】
顾司南脸色一白,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最后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曾经的未婚妻,坐上死对头的副驾驶。
吉普车开出去一段,我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吵架声。
透过后视镜,我看到,曾经优雅高贵的蒋白兰,像个疯婆子一样。
揪着顾司南的衣服,又抓又挠,连哭带骂。
不过,那是属于顾司南和蒋白兰的故事,早就与我无关了。
心无旁骛地考完了最后一门。
梁继开带着一束灿烂的向日葵,来接我回家。
路上,我才从他口中得知,原来,上次战斗,本来顾司南有个提拔的机会。
谁知,蒋白兰出现在战场上。
为了营救蒋白兰,顾司南他们营,牺牲了五名战士！
时候,顾司南虽然没有被降职,但却背了一个大处分,全军通报。
未来五年之内,除非他拿命去拼,否则,不会再有提拔的机会了。
我诧异道：【蒋白兰为什么非要去前线找他】
梁继开嗤笑一声：【听说是在顾司南留下的遗书里,发现了他写给别的女人的信,闹着非要去找顾司南问个清楚。】
【没想到却害死了五个战士,真是个害人精……】
我没有说话。
这是顾司南自己选择的人生。
我只有尊重和祝福。
11
半个月后,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终于送到了家属院。
听说我考上了首都医科大学,梁爷爷和梁奶奶高兴地让警卫员去买了喜糖。
然后带着我,给家属院每户人家都送了喜糖。
送到顾家的时候,我敏锐地感觉到,袁阿姨和顾师长的笑容,有些许勉强。
顾师长听说我考上了首都医科大,送了我一支进口的钢笔。
袁阿姨给我包了一个红包。
从顾家出来的时候,我迎面碰上了顾司南和蒋白兰。
蒋白兰一看到我,脸上的表情立刻扭曲起来。
【苏叶！你都和顾大哥退婚了,怎么还不要脸的贴上来】
【别以为你考上大学,就能配得上顾大哥了。】
【实话告诉你,我已经有了顾大哥的孩子……】
顾司南脸色一变,狠狠甩开蒋白兰的手。
紧张地看着我说：【苏叶,事情不是她说的那样！我跟她只是意外……】
蒋白兰尖叫一声,冲上去就给了顾司南一巴掌。
【顾司南,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有了你的骨肉啊！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看到你心心念念的小叶妹妹,现在成了大学生,你后悔和她退婚了
想甩了我,继续和你的小叶妹妹在一起】
【我告诉你,你做梦！你要是敢不要我和孩子,我就去部队告你！】
顾司南被她闹的不耐烦,忍不住伸手,狠狠推了她一下。
【蒋白兰,你少牵扯无辜！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有数。】
蒋白兰被他狠狠一推,整个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看着裙摆处漫出的鲜血,蒋白兰大声尖叫起来。
【孩子！我的孩子……】
12
听说,蒋白兰肚子里的孩子,到底还是没能保住。
她威胁着要报公安,让顾司南去坐牢。
袁阿姨苦苦哀求,顾军长把顾司南捆起来,打断了一根皮带。
顾司南身上被打的没一块好皮,还是咬着牙,死活不肯答应娶蒋白兰。
最后,袁阿姨给顾司南跪下了,才逼的他答应和蒋白兰结婚。
我不明白顾司南到底在抗拒什么。
明明上辈子,他宁愿去战场上拼命,宁可十年都不回家。
也要和蒋白兰在一起。
这一世,我成全了他们的爱情,他怎么又不要了呢
很快就到了大学开学的日子。
开学这天,恰好是顾司南和蒋白兰结婚的日子。
我没有去,只是托梁奶奶替我转交了一个红包。
没想到,两天后,我居然在宿舍楼下,看到了胡子拉碴的顾司南。
他居然逃婚了！
13
看到我从宿舍走出来,顾司南不顾一切的冲上来。
【苏叶！你也重生了对不对】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难道顾司南也回来了
看着我不敢置信的眼神,顾司南苦笑着点了点头。
【是的,我也回来了。】
【只是,我回来的太晚了……】
仿佛想到了什么,顾司南的眼睛重新燃起了希望,一脸激动地对我说：
【还不晚！苏叶,我是在婚礼上回来的,我还没和蒋白兰领证！】
【你跟我走吧,我们一起去大西南。这辈子,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后退一步,向他举起了左手。
【抱歉,我已经订婚了。】
这辈子,我没有在顾家做三十年的保姆,浸润在书香中的双手,保养得白皙修长。
左手无名指上,一枚精致璀璨的钻戒,刺痛了顾司南的双眼。
钻石的冷光,刺得顾司南几乎睁不开眼。
他双眼又酸又胀,本能地朝后退了两步。
说话的声音也慌乱不堪：
【怎、怎么会突然订婚了】
【你不是来上大学的吗】
一辆吉普车突然停在我们身后。
梁继开提着两个饭盒,走到我身边。
我牵着他的手,一字一句地对顾司南说：
【顾营长,学校没有规定,上大学不能订婚。】
【梁大哥送我来报到那天,就向我求婚了。】
【我答应了。】
【毕业之后,我们就结婚。】
顾司南猛地抬头,目眦欲裂地看着梁继开,狠狠一拳头砸了上去。
梁继开丢下手里的饭盒,挥拳反击回去。
饭盒落在地上,里面的红烧肉,撒了一地。
学校保安匆匆赶来,将两人强行分开。
看着地上被踩烂的红烧肉,顾司南冷笑着说：
【梁继开,你根本就不了解苏叶。
她喜欢吃素,最讨厌吃肉了。
你都不了解她,凭什么认为你能给她幸福】
梁继开哈哈大笑：【顾司南,真正不了解苏叶的,是你才对。】
【苏叶最喜欢吃的就是红烧肉。】
顾司南拼命摇头：【不可能！她在我们家,从来都不吃肉……】
梁继开心疼地看了我一眼,冷声道：【那是因为她不敢！】
【她觉得自己寄人篱下,在你们家吃白饭,就已经很惹人厌烦了,不好意思再吃你们家买的肉。】
【不过没关系,顾司南,你们不心疼苏叶,老子心疼她。】
【苏叶嫁给我,我能让她一辈子都吃上红烧肉！】
顾司南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14
那天之后,梁继开给顾师长打了电话。
顾师长亲自带人,把顾司南抓了回去。
再次听到顾司南的消息,已经是三年之后了。
这一年,我终于大学毕业,决定和梁继开回来举办婚礼。
家属院还是熟悉的模样。
只不过,顾师长和袁阿姨,已经从家属院搬出去了。
听说,顾司南和蒋白兰结婚之后,因为忍受不了顾司南的冷暴力,蒋白兰和文工团的舞伴,被捉奸在床。
顾司南愤怒之下,失手把蒋白兰打成重伤。
为了保住顾司南,顾师长丢了半辈子的老脸,四处求人,又赔了蒋家一大笔钱。
最后,顾司南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
我和梁继开结婚那天,刚好是顾司南出狱的日子。
看着他瘦骨嶙峋,捧着一束百合花,出现在我面前。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前世那个意气风发,在战场上挥斥方遒的战斗英雄！
看到我穿着洁白的婚纱,笑颜如花地站在梁继开身边。
顾司南笑容苦涩,将手里的鲜花递到我面前。
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顾司南眼神受伤地看着我：【小叶子,我不是来捣乱的,我只是想,看一眼你穿上婚纱的样子……】
我恍惚想起,上辈子,我和顾司南结婚的时候。
袁阿姨本来为我准备了婚纱。
可就是因为蒋白兰哭着说,她做梦都想穿上婚纱,和顾司南并肩站在一起。
顾司南便把那件订制的婚纱,转手送给了蒋白兰。
后来,我穿着一身仓促借来的白裙子,出现在婚礼现场。
受尽了嘲笑和屈辱。
幸好,这一世,我终于遇到了对的人,穿上了只属于我的婚纱。
顾司南还是执意要把那束百合花送给我。
却被梁继开抢过去,远远丢开了。
顾司南愤怒地看着他。
梁继开冷笑着说：【顾司南,你口口声声说喜欢苏叶。】
【可你却不知道,苏叶对百合花粉过敏。】
【真正喜欢百合花的,应该是蒋白兰吧】
顾司南神情巨震,颤抖着嘴唇看向我,嘴里呢喃着：
【对、对不起,苏叶,我不知道……】
是啊,只有真正爱你的人,才会关心你的一举一动。
知道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而顾司南对我,只是不甘,无关情爱。
想通了之后,我温和一笑,安慰道：
【没关系,我们本来就不熟,你不知道我对百合花粉过敏,也是正常的。】
【酒席快开始了,进去坐吧。】
我像招待其他宾客一样,熟练地招呼着顾司南。
陌生又疏离的态度,刺得顾司南双眼通红。
他眸底微颤,紧握双拳,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懊悔和痛苦。
而我却无暇顾及他的悲欢。
属于我的婚礼,即将开场。
转身离开的瞬间,我仿佛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呢喃。
【苏叶,其实……那时候我……】
礼炮响起,我没有再听清顾司南尚未说完的话。
不过,不重要了。
这一世,他走了他想走的路。
而我,也该去走属于我的路了。
（完）
作者：折耳根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