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梅竹马的夏日约定,到成年后的命运重逢,跨越二十年的暗恋与错过,在时光的褶皱里,藏着最动人的双向奔赴。
外婆家的那个夏天,蝉鸣聒噪得像是要把整个天空掀翻。我第一次见到林溪,就是在那样的午后。九岁的她,穿着一件洗得微微泛白、却依旧干净的碎花裙子,怯生生地站在外婆家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外。阳光透过院子里的葡萄藤,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小墨,这是新搬来的邻居家的孙女,叫林溪。外婆的声音温和,拉着林溪的手,将她往前推了推。
我看着她,她也正偷偷打量我,那双乌黑的大眼睛像浸在水里的葡萄,清澈又带着点不安。阳光透过院子里的葡萄藤,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碎花裙子上的小花仿佛也跟着轻轻晃动。不知怎的,心头像是被小猫的爪子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还有点莫名的悸动。
林溪你好,我叫林墨。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友善,压下那点突如其来的紧张。
她小声地嗯了一下,脸颊微微泛红,像熟透的桃子,眼神很快又垂了下去,盯着自己洗得发白的布鞋鞋尖。
那个夏天,外婆家的院子成了我们的秘密基地。我们在浓密的葡萄藤下捉迷藏,我总是能轻易找到她,因为她紧张时会屏住呼吸,细微的声响都瞒不过我。我们追逐着翅膀斑斓的蝴蝶,她跑起来的时候,裙摆飞扬,像一只轻盈的蝶。累了,就一起躺在院子中央那张用了多年的竹凉席上,听外婆摇着蒲扇,用吴侬软语讲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故事。夜幕降临,知了在树上不知疲倦地唱着夏日的歌谣,混着我们压低的笑声和数星星时发出的惊叹,定格成了记忆里最纯粹、最干净的画面。林溪不再像初见时那般怯生生,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两道可爱的月牙儿,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外婆是退休的小学老师,骨子里就透着一股书卷气,最喜欢的就是教书育人。林溪来了之后,外婆见她乖巧懂事,便主动提出帮她补习功课。我常常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手里捧着一本《水浒传》,假装看得津津有味,其实眼角的余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她。
她写字很认真,小小的身子伏在老旧的木桌上,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跟那些数字和汉字较劲。她有个小习惯,思考难题的时候,总喜欢咬着铅笔的末端,那微微皱起的眉头,在我看来却有种说不出的可爱。有一次,一道复杂的数学应用题难住了她,她的小脸憋得通红,眼圈也跟着红了,小嘴委屈地瘪着,眼看金豆豆就要掉下来。我心里一紧,那感觉比我自己做不出题还要难受。趁着外婆起身去厨房倒水的功夫,我飞快地在草稿纸上写下清晰的解题步骤,揉成一小团,悄悄从桌子底下推到她手边。
她先是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捡起纸团,小心翼翼地展开。她低头看着,茫然的眼神逐渐被惊喜取代,眉头也舒展开来。她猛地抬头看向我,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那笑容像是清晨第一缕阳光,一下子拨开了我心头的阴霾,暖洋洋的,舒服极了。她没有说话,只是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用力地点了点头。从那以后,她遇到难题,总会不经意地朝我这边看一眼,而我,也总能在外婆不注意的时候,及时递上救援的纸条。这种小小的默契,像一根无形的线,把我们连得更近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像指缝里的沙,握不住,流得飞快。暑假很快就要接近尾声,离别的情绪像潮水般漫了上来。走的前一天傍晚,我和林溪并排坐在外婆家院子里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榕树下,它的气根垂下来,像老爷爷的胡须。夕阳的余晖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投在青石板上。
林墨,你明年……还会回来吗她低着头,声音小小的,像蚊子哼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和期盼。她的小手紧张地绞着衣角,那件碎花裙子似乎又旧了一些。
当然会!我几乎是脱口而出,拍着胸脯向她保证,我们约定好了,每年暑假,我都会回来找你玩!
真的她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像夜空中最亮的星星。
拉钩!我毫不犹豫地伸出小拇指,学着大人的样子,表情严肃。
她也伸出纤细的小拇指,与我的勾在一起。十岁的我们,稚嫩的手指紧紧相缠,然后用力盖上了红红的印章。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我们异口同声地喊道,声音清脆,带着孩童特有的认真和执拗,仿佛这样就能将命运紧紧相连,永远不分开。她眼里那抹璀璨的光芒,成了我之后整个漫长学年里,最期盼暑假到来的唯一理由。
约定就像一颗饱满的种子,深深埋在我们心底,悄悄生根发芽。每年的暑假,我都像一只归巢的鸟儿,准时出现在外婆家门口,履行我们的约定。
十二岁那年夏天,我们跟着邻居家的大哥哥学会了钓鱼。我们一人一根简陋的竹竿,坐在池塘边,顶着炎炎烈日,一坐就是大半天。虽然多数时候是空手而归,鱼漂纹丝不动,但等待的时光因为有彼此的陪伴而变得不再枯燥。偶尔钓上一条小鲫鱼,我们会兴奋地大呼小叫,那份喜悦比吃了蜜还甜。
十三岁那年,我们的胆子都大了一些。趁着外婆午睡,我们偷偷溜进储藏室,找到了外婆新酿的桃花酒。那酒装在青色的土陶罐里,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我们学着大人的样子,一人倒了一小杯,屏住呼吸尝了一口。酒味辛辣,呛得我们直咳嗽,眼泪都流了出来,脸颊瞬间红得像猴屁股。我们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觉得那是世上最刺激、最美味的东西。
十四岁,当我再次站在外婆家门口,看到林溪跑出来迎接我时,我第一次清晰地注意到她的变化。她的头发长了很多,乌黑柔顺地披在肩上。有时她会用一根简单的橡皮筋扎起一个清爽的马尾辫,随着她的跑动在阳光下轻轻晃动,闪着健康的光泽。她似乎也长高了不少,不再是那个需要我微微低头才能看清表情的小女孩了。
我们的身高在不知不觉中一截截往上蹿,曾经需要仰视的大人们,渐渐地可以平视。而那些在外婆家共度的无忧无虑的时光,也像细密的青藤,在我们心底悄然缠绕,越缠越紧,累积成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我开始期待暑假的到来,不仅仅是为了外婆可口的饭菜和院子里的清凉,更是为了能见到她,和她一起度过那些简单却快乐的日子。
时间推着我们往前走,转眼就到了决定命运的高考。我憋着一股劲儿,顺利考入了省里最好的重点高中。开学第一天,我背着崭新的书包,怀着对新环境的些许忐忑和期待走进教室。当班主任安排座位,我正低头整理课本时,一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在我前方响起:你好,新同学。
我猛地抬起头,心脏在那一瞬间像是漏跳了一拍。坐在我前面的,赫然是林溪!她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头发剪短了一些,刚好到耳垂下方,显得更加清爽利落。她的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眼神依旧那么清澈明亮。
林溪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巨大的惊喜像烟花一样在胸腔里炸开。
她抿唇一笑,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轻声说:是外婆。外婆说这里的学习氛围好,她……她资助了我的学费。
看着她略带羞涩又带着一丝感激的笑容,青春期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户,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那一刻,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在我脑海中成型:我喜欢上了这个和我共度了七个夏天、如今又奇迹般出现在我面前的女孩。这份喜欢,不再是童年时朦胧的好感,而是带着少年特有的热烈与悸动。我看着她,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只剩下她和我,以及窗外那依旧聒噪却不再令人烦躁的蝉鸣。我知道,新的故事,要开始了。
高中时代的林溪,像是换了个人。
她原本就清秀的五官彻底长开了,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漂亮。乌黑的长发,简单的马尾,却偏偏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校花这个名头,就悄无声息地和她绑在了一起。
而我,因为在篮球场上还算过得去的表现,加上勉强能看的成绩,也被人安上了校草的称号。
表面上,我们是成绩单上并列的名字,是走廊里偶尔点头致意的普通同学。只有我自己清楚,每次她从我课桌旁走过,那阵若有若无的洗发水清香,我都会下意识屏住呼吸,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一般,不受控制地追随她的身影。
那年冬天来得特别早,空气冷冽得像要割开皮肤。
一个清晨,我照例提前到校,空旷的操场上只有寥寥几个人。然后,我看见了林溪。
她一个人在晨曦微光中跑步,呼出的白气像缥缈的雾。她跑得很专注,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有节奏地甩动,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松开的鞋带。
林溪,鞋带!我几乎是冲口而出,快步追了上去。
或许是我的声音惊扰了她,或许是那根鞋带终于彻底使坏,她脚下一绊,整个人踉跄着就要摔倒。
那一瞬间,我什么都没想,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下意识地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她。
她的身体很轻,带着运动后的微汗和清晨的凉意,撞进我怀里。隔着薄薄的校服,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和那一瞬间的僵硬。掌心传来的温度,烫得我心跳骤然失控,像擂鼓一样,咚咚咚地敲打着我的胸腔。
林溪慌乱地从我怀里挣脱出来,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谢……谢谢。
然后,她飞快地系好鞋带,几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我站在原地,手心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那一刻,我清晰地意识到,我们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期末考试前夕,学习的压力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林溪为了赚取生活费,课余时间一直在打工。那天下午的数学课,老师在讲台上分析着复杂的函数图像,我却注意到林溪的脸色异常苍白。她支着头,眼皮似乎有千斤重,几次都差点睡过去。
突然,她身体一软,从座位上滑了下去。
林溪!我惊呼一声,心脏猛地揪紧。
来不及多想,我冲过去,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她的身体轻得吓人,像一片羽毛,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那一刻,心疼的感觉像潮水般将我淹没,几乎让我喘不过气。
我抱着她,用最快的速度冲向医务室。怀里的她,呼吸微弱,额头上渗着细密的冷汗。
医务室的校医检查过后,说是低血糖加上过度疲劳。
林溪醒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守在床边的我。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不安,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疏离。
谢谢你,林墨。她低声说道,声音依旧虚弱。
简单道谢后,她便匆匆离开了医务室,像是急于摆脱什么。
从那以后,我开始偷偷在她的抽屉里放一些巧克力和能量棒。我不敢留下任何字条,也不敢让她知道是我做的。我只是希望,这些小小的东西,能让她在疲惫的时候,补充一点能量,感受到一丝微不足道的温暖。
高二那年,我对林溪的喜欢,像疯长的藤蔓,缠绕着我的整个青春。
我无数次想向她表白。
课间休息,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安静看书的侧脸上,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投下淡淡的阴影,美好得像一幅画。
放学路上,她一个人走在前面,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而倔强。
班级聚会,她总是安静地坐在角落,偶尔被同学逗笑,那浅浅的笑容,却能瞬间点亮我的整个世界。
每一个瞬间,都让我心动不已,都让我鼓足勇气想要开口。
可是,每次话到嘴边,我又会想起她贫寒的家境,想起她那强烈的自尊心。我害怕,害怕我的表白会给她带来困扰,害怕她会因为自卑而拒绝我,更害怕一旦被拒绝,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最终,那些汹涌的爱意,都被我死死地压在心底,只能在深夜无人的时候,一遍遍写在日记里,字里行间,全是对她的万千思绪。
春游那天,阳光明媚,微风和煦。
我揣着写了无数遍又揉掉了无数遍的情书,终于下定决心,要在今天向林溪表白。
我们班选择的春游地点是郊外的一个森林公园。同学们三三两两地散开,嬉笑打闹。我悄悄寻找着林溪的身影,心里演练着待会儿要说的话。
然后,我就看到了令我心碎的一幕。
公园深处的一棵大榕树下,我们班那个以阳光开朗著称的体育委员,正红着脸,将一封粉色的信递给林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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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远远地站着,像被施了定身法,动弹不得。
我看到林溪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那封信。
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划过,鲜血淋漓。所有的勇气和决心,瞬间土崩瓦解。
我狼狈地转过身,仓皇逃离。
我没有看到,林溪在接过信后,只是礼貌性地放进了书包,眼神里并没有半分喜悦,反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
从那天起,我开始刻意与林溪保持距离。我不再主动和她说话,不再偷偷看她,甚至在路上遇到,也会装作没看见,匆匆避开。
我以为这是在保护自己,却不知道,我亲手关上了那扇本可以通往幸福的门,错过了太多本可以坦诚相对的机会。我们的青春,就在这无尽的误会和错过中,渐行渐远。
高考后的那个夏天,我以为我和林溪的故事,会像那封被她接过的、不属于我的情书一样,无声无息地结束。我刻意不再打探她的消息,将那份酸涩的失落感深深埋藏。
谁能想到,命运的红线,有时比想象中更坚韧。
大学开学第一天,我在人头攒动的校园里,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林溪!她也考上了这所大学我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扎成了马尾,比高中时更添了几分沉静。
林溪我试探着喊了一声。
她闻声回头,看到我时,眼睛里也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浅浅的笑意:林墨好巧。
原来,她获得了全额奖学金,凭着优异的成绩考了进来。重逢的喜悦冲淡了高中时的那点不快,我们约了周末一起吃饭。
那顿饭,我们聊了很多高中时的趣事,班主任的口头禅,某次运动会的糗事,气氛轻松愉快。可每当话题快要触及彼此的内心时,又都默契地绕开。我几次想问她那封情书的事,想问她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话到嘴边,又被那该死的怯懦咽了回去。
送她回宿舍的路上,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我看着她恬静的侧脸,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勇气在胸腔里反复横冲直撞,最终还是没能冲破喉咙的桎梏。
大二那年,平静的校园生活被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打乱。
商学院的风云人物,陈亦川,开始公开追求林溪。
他开着张扬的红色跑车,捧着九十九朵玫瑰,在女生宿舍楼下,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林溪表白。那样的阵仗,引来了无数围观和起哄。我站在不远处的人群里,看着林溪有些无措地站在中央,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股脑儿全涌了上来。
林溪最终还是婉拒了他,声音不大,却很坚定。陈亦川脸上没有丝毫尴尬,反而笑得更灿烂,说:没关系,我会让你看到我的真心。
从那以后,陈亦川的追求攻势更加猛烈。嘘寒问暖,礼物不断,林溪常去的图书馆、自习室,总能看到他的身影。每次看到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或者偶然在食堂碰见他们坐在同一桌,我都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可耳朵却不争气地想要捕捉他们对话的只言片语。
我恨自己的不争气,也嫉妒陈亦川的勇气。
一个下着暴雨的夜晚,我因论文的事在图书馆待到很晚。离开时,却在走廊的角落,看到一个蜷缩着的身影,肩膀一抽一抽的。是林溪。她独自一人在啜泣,雨声都盖不住她压抑的哭声。
我的心猛地一揪。
林溪你怎么了我走过去,声音有些发紧。
她抬起头,满是泪痕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她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即眼泪掉得更凶了。我奶奶……我奶奶突发脑梗住院了……医生说情况很不好……医药费……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我脑子嗡的一声,来不及多想,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别怕,我陪你去医院。
我们连夜打车赶往医院。雨水模糊了车窗,也模糊了我的视线。看着她焦急无助的样子,我恨不得能替她分担所有痛苦。
在医院冰冷的走廊里,我们守了一夜。林溪熬不住,疲惫地靠在我肩上睡着了。她的呼吸很轻,带着微弱的颤抖。我低头看着她苍白的脸,第一次那么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脆弱。我轻轻握住她的手,冰凉一片。
那一刻,我暗下决心,无论如何,我都要帮她渡过这个难关。哪怕,我能做的,只是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她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林溪的奶奶情况危急,手术费和后续的治疗费用像一座大山压在她身上。我把我所有的积蓄都取了出来,又向父母预支了下一年的生活费,凑了一笔钱想交给她,却在她开口前,听到了一个让我措手不及的消息。
陈亦川承担了林溪奶奶全部的医药费。
我去医院看望林溪奶奶时,正好撞见陈亦川陪着林溪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林溪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对着陈亦川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那个笑容,像一根针,狠狠刺进了我的眼睛。
林溪也看到了我,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
我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故作轻松地说:我来看看阿婆,她老人家怎么样了然后匆匆找了个借口离开。我怕再多待一秒,我眼里的嫉妒和失落就会无所遁形。
之后的日子,我看到陈亦川更加名正言顺地陪在林溪身边,陪她照顾奶奶,为她打点一切。而我,成了那个局外人。我们之间的距离,似乎比隔着一个太平洋还要遥远。
大四毕业前夕,父母为我安排好了出国留学的机会,英国的名校,我曾经梦寐以求的地方。可当录取通知书真的拿到手上时,我的心情却无比复杂。
我想,在离开之前,我必须要做个了断。
我约了林溪,在校园那片盛开的樱花树下见面。春风吹过,粉色的花瓣簌簌落下,像一场盛大而悲伤的诀别。
我看着她,鼓起了这二十年来最大的勇气,一字一句地说:林溪,我喜欢你。从高中,不,从更早的时候就喜欢你了。我要出国了,如果你愿意,学费我来承担,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她惊讶地看着我,眼睛里闪过很多情绪,有错愕,有动容,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复杂。最终,那些情绪都沉淀下来,她轻轻摇了摇头。
林墨,谢谢你。但是……我奶奶还需要我照顾,我不能离开。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将我心底最后一丝希望砸得粉碎。
林溪轻轻摇头,说她要留在国内照顾奶奶。我的心,在那一刻沉到了谷底,像是被扔进不见底的深渊。
离别的前一夜,我没睡。
校园里的每一条路,每一棵树,都刻着我和她的影子。图书馆前的长椅,我们曾并肩看过同一本书;操场边的梧桐,她曾在树下为我递过水,汗湿的额发贴在脸颊,眼神清亮。
不知不觉走到她宿舍楼下,里面透出暖黄的灯光。
一辆扎眼的跑车缓缓停在不远处,陈亦川从驾驶座下来,快步绕到副驾,绅士地替林溪开了门。
两人并肩走着,不知道陈亦川说了什么,林溪仰头笑了起来,月光下,她的笑容那样轻松明快,是我许久未曾见过的模样。
那笑容像一根无形的针,狠狠扎进我胸口,密密麻麻的疼。
我狼狈地躲进一旁的树影里,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带着痛意。我眼睁睁看着陈亦川送她到楼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昏黄的灯光中。
直到那扇门关上,我才敢从阴影里走出来,喉咙里一片苦涩。
第二天,机场。广播里冰冷的女声催促着登机。
手机震了一下,屏幕亮起,是林溪发来的消息:一路平安,前程似锦。
寥寥八个字,客气又疏离,没有多余的寒暄,也没有一丝不舍。
飞机冲上云霄,巨大的轰鸣声隔绝了地面的一切。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和不断变幻的云层,眼泪终于控制不住,汹涌而出。
英国的日子,像上了发条的钟,学业和研究塞满了每一分每一秒。
可越是忙碌,林溪的影子就越是无孔不入地钻进我的脑海。
夜深人静,我会一遍遍翻看和她的聊天记录。从最初童年夏日的约定,到高中时偶尔的问候,再到后来大学重逢的惊喜,最后变成越来越少的对话,每一条都像在无声地提醒我,我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七个小时的时差,更是无法跨越的鸿沟。
有一次,课题遇到瓶颈,连续熬了几个通宵,压力像座山一样压得我喘不过气。我一个人去了酒吧,喝了很多酒。
酒精麻痹了理智,也放大了心底的思念。我鬼使神差地拨通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接通了,听筒里传来她温柔又带着一丝疑惑的喂。
是我日思夜想的声音,依旧那么轻柔,像羽毛拂过心尖。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那些压抑了太久的喜欢和不甘,此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终,我还是懦弱地,默默挂断了电话。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我通红的眼眶和狼狈的泪痕。我抱着手机,像个迷路的孩子,在异国他乡的深夜里,痛哭失声。
那是一个典型的英国式夜晚,窗外风雨交加,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要把整个世界都吞没。
我刚结束一天的实验,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回到公寓。
刚放下背包,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出林溪两个字。
我的心猛地一跳,像是漏了一拍,带着一丝莫名的预感划开了屏幕。一条消息猝不及防地弹了出来:墨,我要结婚了。
短短七个字,像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将我劈得魂飞魄散。
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耳朵里只剩下窗外呼啸的风声和自己如鼓的心跳。
我颤抖着手指,几乎握不住手机,指尖冰凉,艰难地打出一行字:和谁
几乎是立刻,她的回复就过来了,干脆利落:陈亦川。
是他。
果然是他。
我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手机啪地一声从手中滑落,砸在地板上。我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林溪穿着洁白婚纱的样子,她一定会笑得无比灿烂,而站在她身边,许她一生承诺的人,却不是我。
童年在外婆家院子里捉蝴蝶的欢笑,高中时我偷偷看她认真做题的侧脸,大学时她疲惫地靠在我肩上睡着的温软……一幕幕,像电影快放,在我脑海里疯狂翻滚,撕扯着我的神经。
手机屏幕还亮着,那句陈亦川像烙铁一样,烫得我眼睛生疼。
不知过了多久,脸上冰凉一片,分不清是控制不住的泪水,还是从窗缝飘进来的冰冷雨滴。
我捡起摔在地上的手机,屏幕已经裂开几道细纹。我打了一晚上的字,想问她为什么,想说我一直在等她,想把所有的不甘和心痛都告诉她。
可那些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终,只化为苍白无力的三个字:祝福你。
发送键按下去的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清晰而绝望。我觉得自己的一部分,也跟着那条消息,永远地死掉了。
婚礼前夕,我收到了林溪通过国际快递寄来的邀请函,烫金的喜帖,精致而刺眼。
她竟然还邀请我回国参加她的婚礼。
这是最后的道别还是残忍的炫耀
我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手抖得不成样子,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下一秒,我猛地将它撕得粉碎,碎片扬扬洒洒地飘落,像一场覆盖了我整个青春的绝望大雪。
接下来的三天,我把自己关在公寓里,灌得烂醉如泥。
威士忌一杯接着一杯,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也试图用酒精淹没那深入骨髓的痛楚。
导师看我整日魂不守舍,面色憔悴得吓人,终于忍不住把我叫到办公室,语气严肃地劝我去做心理咨询。
在那个只有我和咨询师的房间里,面对着陌生的、眼神温和的咨询师,我第一次,将这十几年小心翼翼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感情,毫无保留地倾诉出来。
从九岁那年外婆家门口怯生生的初见,到高中校园里默默的追随和守护,再到大学时一次次的犹豫、退缩和错过,最后是远隔重洋收到她婚讯的绝望。
说到最后,我早已泣不成声,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那一刻,我才真正看清自己。
我所谓的深情,不过是懦弱的借口,是感动自己的独角戏。我从未真正为她勇敢过一次,只是在自以为安全的距离外,眼睁睁看着她离我越来越远。
我没有回国参加林溪的婚礼。
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怕我会做出什么失态的举动,毁了她精心准备的幸福。
那之后,我像变了一个人,像疯了一样把自己埋进学业里,用无休止的实验和晦涩的论文来麻痹自己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三年,在日复一日的忙碌中,一晃而过。
我顺利拿到了博士学位,导师非常欣赏我的研究能力,力邀我留在英国的大学任教,并且承诺很快会为我申请终身教职。
这是多少留学生梦寐以求的机会,一条光明平坦的康庄大道。
可就在我准备点头答应的前一晚,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外婆家的那棵老榕树下,林溪穿着那条洗得有些发白的碎花裙,扎着简单的马尾,笑着向我招手。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洒在她身上,温暖又耀眼,一如当年。
醒来后,窗外晨光熹微,我却久久无法平静。
我做了一个决定。
回国。
不是为了她,她已经嫁给了陈亦川,拥有了她的幸福和安稳。
我是为了我自己,为了彻底放下这段无疾而终的暗恋,为了给那个懦弱了整个青春的自己一个交代,为了给自己一个真正重新开始的机会。
离开英国前,我找来一个有些陈旧的木头箱子,把所有和林溪有关的东西——那张被我偷偷藏起来的、她写过解题思路的纸条,高中时我从地上捡到的她掉落的一根普通发圈,大学时她送我的那张画着向日葵的生日贺卡,甚至那张被我撕碎又小心翼翼拼起来的结婚邀请函——全都一件件放了进去。
在一个飘着细雨的清晨,我将这个承载了我整个青春秘密的箱子,独自一人埋在了我博士就读大学校园里,一棵不知名的橡树下。
挖土的时候,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和温热的泪水混在一起。
就让这一切,都埋葬在这里吧。
我的人生,该翻开新的一页了。
回国后,我推掉了几家大公司的高薪聘请,鬼使神差地,我选择了回到曾经的大学任教。校园里的每一棵树,每一条路,都沾染着我和林溪的记忆。我以为自己早已将那段感情连同那个盒子一起埋葬,可站在这里,才发现回忆像空气,无孔不入。
那天下午的课刚结束,学生们陆续离开,我正收拾讲义,眼角余光瞥见教室门口立着一个纤细的身影。熟悉到刻骨的轮廓让我心脏猛地一跳。
是林溪。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与我对上。时间像是被施了魔法,瞬间倒退回多年前那个闷热的夏天,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裙,怯生生站在外婆家门口。
林墨。她先开了口,声音比记忆中成熟了些,却依旧温柔。
林溪。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她浅浅一笑,说:好久不见。晚上有空吗去老地方坐坐
老地方,是我们大学时常去的那家咖啡馆。我点头,说好,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
咖啡馆还是老样子,连背景音乐都没换。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极淡的痕迹,眼角的细纹让她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却丝毫不减当年的清丽。
她说她现在是一家上市公司的部门主管,工作很忙,但也充实。她说陈亦川的公司越做越大,已经是行业内的翘楚。我们聊着这些年的变化,聊着旧日的同学,唯独默契地避开了最核心的那个话题。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苦涩与香甜,像极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分别时,她站在咖啡馆门口,晚风吹起她的长发。她忽然回头问我:林墨,你后悔过吗后悔当初……没有更勇敢一点
我看着她,她眼中闪烁着某种期待,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我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笑容:命运自有安排。
她眼里的光黯淡下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一个月后,我回外婆家。外婆年纪大了,有些糊涂,却还记得我爱吃的菜。饭后,我帮外婆整理旧物,在一个积了灰的相册里,一张泛黄的信纸飘落下来。
捡起来一看,熟悉的娟秀字迹让我呼吸一滞。
是林溪高中时写给我的信,却从未寄出。
信里,她小心翼翼地写着对我的喜欢,写着她因为贫寒家境而产生的自卑,写着她害怕被我拒绝,害怕连朋友都做不成的惶恐。她以为,像我这样家境优渥、成绩优异的校草,怎么会看得上平凡渺小的她。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上。原来,我们之间不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原来,我们只差那一句勇敢的开口,就错过了整整一个曾经。
我捏着那封信,手指都在颤抖。这些年我所承受的痛苦,我以为的单方面付出,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
我疯了一样冲出外婆家,拿着那封信去找林溪。在她公司楼下,我从下午一直等到华灯初上,等到双腿发麻。
终于,我看到了她。她正和一个男人并肩从大楼里走出来,脸上带着职业的微笑。那个男人,是陈亦川。他绅士地为她拉开车门,她微微颔首,坐了进去。
那一瞬间,我所有的冲动都冷却下来。我算什么一个迟到了这么多年的真相,对她现在的生活又有什么意义她看起来很好,有成功的事业,有看起来依旧般配的伴侣。我没有权利,也不应该去打扰她已经拥有的幸福。
我转身想走,林溪却像是感应到什么,目光扫了过来,然后,她看见了我。
她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疑惑,随即推开车门走了下来,陈亦川也跟着下了车,不解地看着她。
林墨你怎么在这里她快步走到我面前,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
我张了张嘴,想好的质问,想好的倾诉,在看到她和陈亦川站在一起的画面时,都哽在了喉咙。最终,我只是把那封信塞到她手里,声音干涩地说:有样东西,我想……应该还给你。
说完,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几天后,我的公寓门铃响了。打开门,林溪独自站在门外,眼圈有些红肿。
她走了进来,坐在沙发上,沉默了许久,才慢慢开口。
我和陈亦川,早就离婚了。
我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结婚不到两年,就分开了。她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一直没对外说,是因为他这些年对我奶奶一直很好,我不想让老人家操心,也不想让外人看笑话。
她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封信,我看到了。林墨,当年我嫁给陈亦川,一部分原因,确实像信里写的,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你那么优秀,而我……什么都没有。陈亦川他对我很好,给了我那时候最想要的安全感。
她终于忍不住,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我们相对无言,空气中充满了压抑的沉默。那些被时光掩埋的误会,那些因为胆怯和自卑而错过的瞬间,此刻都化作尖锐的刺,扎在彼此心上,痛得无法呼吸。
她看着我,泪眼婆娑,声音带着颤抖:林墨,我们……是不是错过了太多
那封信被我塞进林溪手里,她脸上的震惊还未褪去,陈亦川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关切地问:怎么了,小溪
我没有勇气再看下去,狼狈地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几天后,林溪却独自找到了我。
咖啡馆里,她告诉我,她和陈亦川早就离婚了。不到两年的婚姻,因为性格,也因为她心里始终放不下一些人和事。只是陈亦川对奶奶一直很好,所以她没有声张,怕奶奶担心,也怕外人议论。
她流着泪说,当年嫁给陈亦川,一部分原因确实是觉得像我这样的人,大概永远不会喜欢平凡的她,而陈亦川给了她当时最需要的安全感和实际的帮助。
我们相对无言,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痛楚,为那些年少时的自卑、误会,以及生生错过的时光。
得知真相后,我们之间那层看不见的隔阂似乎悄然瓦解了。我们开始像普通朋友那样相处,只是这份友谊,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每周末,我会陪她一起回外婆家。外婆家的小院还是老样子,阳光透过葡萄藤的缝隙洒下来,斑驳陆离。外婆看到我们一起回来,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她总会拉着我们的手,絮絮叨叨地说些以前的趣事。
在那些温暖的午后,在外婆慈祥的目光注视下,我们慢慢打开了心扉,聊起这些年各自的经历,那些深埋心底的遗憾和未能说出口的感受。
看着林溪给外婆捶背,听着她轻声细语地和外婆说话,阳光勾勒出她温柔的侧脸,我清晰地意识到,那份深藏心底的情感,从未真正熄灭过,只是被岁月和误会蒙上了厚厚的尘埃。
一个夏夜,暴雨突至,将我们困在了外婆家。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屋内昏黄的灯光却显得格外温暖。
外婆早已睡下。客厅里只有我们两人,还有窗外不绝于耳的雨声。
林墨,她忽然开口,声音在雨夜里显得有些缥缈,你还记得高中春游那天吗
我心头一跳,怎么会不记得。
我看到那个男生给你递情书了。我说,声音有些干涩。
她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许久才抬起头,眼圈有些红:其实,我当时每天都在想,你会不会……会不会也像他一样,跟我说点什么。
我的呼吸一滞。
大学的时候,陈亦川追我,我拒绝了很多次。你知道吗我总觉得,或许我们还有可能。她声音哽咽,后来收到你出国留学的邀请,我多想答应啊,可是奶奶那时候病倒了,我走不开……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在灯光下闪着晶莹的光。我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的泪痕,心中五味杂陈,既有释然,更有难以言喻的酸楚。原来,我们都曾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期待和挣扎过。
就在我们以为终于可以扫清所有障碍,勇敢地走向彼此时,现实又一次露出了它狰狞的一面。
我收到了英国母校的正式邀请,希望我能回去担任终身教授,这是一个我曾经梦寐以求的机会。几乎是同时,林溪的公司也决定重点培养她,准备派她去新成立的欧洲分部担任要职,为期至少三年。
两张几乎同时递到我们面前的机票,目的地却南辕北辙。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我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和一丝熟悉的恐惧。仿佛命运总爱开这种恶劣的玩笑,在我们以为能抓住幸福的时候,又将我们推向分离的边缘。
那几天,我几乎夜不能寐。脑海里反复出现的是过去的种种画面,还有外婆温暖的笑容,以及林溪含泪的眼。一边是曾经的学术追求和更广阔的发展平台,一边是失而复现的珍贵情感。
我做出了决定。
当我准备把我的决定告诉林溪时,她却先我一步开了口。
林墨,我拒绝了公司的外派。她看着我,眼神平静而坚定,我想留下来。
那一刻,我所有的语言都卡在了喉咙里。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个了然的微笑。我走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我也一样,我拒绝了英国的邀请。
我们相视而笑,所有的不安和犹豫都在这个笑容中烟消云散。这一次,我们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对方,选择了不再让任何外力阻隔我们的感情。
在我们童年相遇的那个小院,外婆家的老榕树下,我终于向她正式告白。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昂贵的礼物,我只是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林溪,我们错过了太多,我不想再错过未来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和我在一起,好吗
她泪眼婆娑,用力地点头,喜悦的泪水决堤而出。我们紧紧相拥,仿佛要将这些年所有的遗憾和思念都融入这个拥抱。多年的暗恋与错过,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圆满的救赎。
外婆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那笑容里,仿佛早已看透了一切的沧桑与必然。
一年后,还是在外婆家的老榕树下,我们举行了一场简单而温馨的婚礼。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陈亦川也来了,他如今已是商界举足轻重的人物,身边也有了温柔的伴侣。他笑着举杯,真诚地祝福我们。看到他释然的笑容,我知道,他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我和林溪相视而笑,十指紧扣,就像很多年前,还是两个孩子的我们,也曾在这棵树下勾着手指许下约定。
只是这一次,我们的约定是,今生今世,永不分离,将曾经所有的遗憾都化作未来加倍的珍惜,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直到白发苍苍。
我低头吻上她的唇,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温暖而耀眼。我知道,这只是我们故事新的开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