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素轿白幡,冲喜变丧局
深秋的雨丝如细针密线,苏小暖蜷缩在摇晃的素轿里,指尖掐进掌心的月牙痕,盯着嫁衣上晕染的水痕出神。粗麻布料泛着暗沉的朱红色,凑近能看见经纬间交织的白色纤维
——
那是棺材铺用来裹尸的朱砂绸边角料,此刻正贴着她的肌肤,像块烧红的烙铁。
轿帘被风掀起一角,半截招魂幡映入眼帘。幡面浸满雨水,惨白的符纸垂落如吊死鬼的舌头,在暮色中晃出诡异的弧度。送嫁的唢呐声突然破音,本应喜庆的《百鸟朝凤》走调成了《哭皇天》,与远处隐隐的哭丧声缠成一团,惊起寒鸦掠过墨府青瓦。
落轿
——
喜婆的嗓音像生锈的锯子,在雨幕里拉出冗长的尾音。轿夫粗鲁地放下抬杆,苏小暖猛地撞在轿壁上,劣质头油的气味混着雨水的腥气扑面而来。她低头看见裙摆已被泥水浸透,绣着并蒂莲的裙角耷拉在轿板上,花瓣扭曲得像是在流泪。
猝死前的画面闪入脑中:她正对着手机直播包馄饨,虾仁混着韭菜的香气还在鼻尖萦绕,直播间里
暖姐手速绝了
的弹幕刷屏。下播后她还想着去巷尾的火锅店,却在推开门的瞬间眼前一黑……
再睁眼,就成了这封建礼教下的牺牲品。
粗使婆子掀开轿帘,蓑衣上的雨水甩在苏小暖脸上:苏姑娘,别让我们难做。
她被拽出轿子,绣鞋踩进没过脚踝的泥坑,冰凉的污水灌进鞋窠。抬头望去,墨府匾额上
诗礼传家
四字斑驳,诗
字缺角处露出的木茬,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跨进门槛的刹那,浓重的松香混着霉味扑面而来。灵堂中央,三支断香斜插在裂璺的香炉里,青烟被穿堂风扯得七零八落。墨守诚的牌位歪在陶罐中,烛火在风中忽明忽暗,将
故夫
二字映得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族老们簇拥着锦衣男子,腰间玉佩的云纹徽记在火光中泛着冷光
——
那是墨家二爷,此刻正用靴尖碾着地上的地契,嘴角挂着讥诮。
十文钱买来的丧门星,也配进我墨家祠堂
二爷的话像冰锥刺进耳膜,苏小暖忽然头痛欲裂,原主的记忆如潮水涌来:父亲在狱中咳血的模样、墨守诚临终前塞给她的铜钱、还有昨夜在柴房看见的,墨宁渊偷偷临摹兄长字迹的背影……
她的目光落在供桌上的《孟子》上,书页间露出半张药方,柴胡三钱,当归五钱
的字迹被血渍晕染,边角还留着指甲掐出的痕印。那是墨守诚用最后半块墨锭写的,为了给弟弟抓药,他典当了唯一的玉佩,却在回来的路上摔断了腿。
未过门便克死夫婿,按族规当沉塘!
二爷甩袖时,翡翠扳指撞在供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茶盏砸在苏小暖脚边,碎瓷划破布鞋,鲜血混着泥水在青砖上蜿蜒,像条即将死去的赤练蛇。她望着堂中高悬的
忠孝节义
匾额,突然觉得讽刺
——
这满屋子的道貌岸然,比她身上的寿衣更像一场笑话。
慢着。
清冷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十五岁的墨宁渊抱着桐木匣挤开人群,素麻衣上的补丁在火光下泛着微光。他跪在苏小暖身侧,袖口露出的缠枝纹刺绣
——
那是主支赏给子弟的旧衣,被他拆了金线改小,针脚歪歪扭扭却异常工整。
兄长临终手书在此。
他展开泛黄的宣纸,边缘的毛边显示着反复临摹的痕迹。苏小暖认出那是墨守诚的字迹,却比记忆中多了几分稚嫩
——
定是墨宁渊连夜临帖,才在天亮前伪造出这封遗书。二爷劈手夺过,撕纸声格外刺耳:病入膏肓之人,如何能写出这般有力的字
墨宁渊突然剧烈咳嗽,手帕上洇开点点猩红:上月二叔用祖宅地契作保,向漕帮借了三十两印子钱,借据此刻还在族长书房第三格抽屉。
他盯着二爷骤然变色的脸,继续道:若今日沉了我嫂嫂,明日漕帮怕是要上门收债了。
族老们交头接耳,二爷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终他甩袖而去,临走时踢翻烛台,火苗在香灰中明灭,像极了这荒唐世道里微弱的希望。
三更梆子响过,苏小暖摸着黑走进西跨院柴房。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见铺着破草席铺盖的矮塌。墨宁渊正借着月光抄书,桑皮纸上的蝇头小楷工整得不像出自病弱之手。听见脚步声,他慌忙起身,却差点被矮塌绊倒:阿嫂,你没事吧
借着月光,苏小暖看见他后背的鞭痕,新伤叠旧伤,在苍白的皮肤上狰狞如蛇。想起原著中他今夜会被扔进荷花池,她喉头一紧,蹲下身轻轻触碰他的肩膀:别怕,我在。
少年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像只受伤的小兽找到了巢穴。
米缸底下的油纸包还在,里面是半吊铜钱和墨守诚的手札。丙午年三月,代抄《水经注》得钱十五文,购斑竹二支与阿渊庆生。
字迹晕染处,能看见当年的泪痕。苏小暖突然想起,原主记忆里那个煎荷包蛋的清晨,蛋液在锅里滋啦作响,少年眼里映着跳动的火光,那是他少有的笑脸。
柴房外传来脚步声,墨宁渊猛地抬头,眼中闪过警惕:阿嫂,你从后门走,我……
苏小暖按住他冰凉的手,从袖中摸出在灵堂顺的断香
——
这是她在现代学的近身格斗术,此刻正派上用场。
门闩被撬动的瞬间,她突然想起直播间里粉丝的话:暖姐,你包的馄饨能让人想起家的味道。
如今,她要在这吃人的世道里,为眼前的少年撑起一片天。
2
少年护嫂,残卷藏玄机
婆子的灯笼光影在窗纸上晃动,像只诡异的巨眼。苏小暖将墨宁渊推到柴堆后,自己挡在门前,掌心的断香被汗水浸湿。门
吱呀
推开,气死风灯的光映出三张横肉脸,正是白日里在灵堂叫嚣的粗使婆子。
哟,还没睡呢
为首的王婆子阴阳怪气,目光扫过案头的玉米饼,真当自己是主子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
她伸手要抓苏小暖的手腕,却被断香猛地戳中手腕。
放肆!
苏小暖厉声喝道,墨守诚的遗书还在族老手中,你们敢动我,明日就去祠堂说理!
她故意提高声音,别忘了,二爷的印子钱借据还在族长那,你们就不怕漕帮牵连
婆子们面面相觑,白日里墨宁渊的话还在耳边,她们虽不懂官场权谋,却知道漕帮的厉害。王婆子揉着手腕,嘟囔着:小蹄子别得意,明日自有你好看。
说罢,领着人退了出去。
等脚步声消失,苏小暖才发现后背全是冷汗。转身看见墨宁渊从柴堆后出来,少年眼中竟有几分钦佩:阿嫂竟懂得用借据威胁二叔。
她苦笑道:不过是现学现卖。
想起原主记忆里,墨守诚曾教墨宁渊读《商君书》,便问道:你懂的律法不少
墨宁渊低头绞着袖口:兄长说,律法是寒门子弟最后的盾牌。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本破旧的《永庆律》,封面已经磨得发亮,这是兄长临终前塞给我的,说遇到危险时……
苏小暖接过书,指尖划过泛黄的书页,忽然发现内页有用朱砂写的批注:市舶司牙钱可免,需持渔户契约。
这或许能帮他们在码头买到便宜的杂鱼。她抬头看见墨宁渊殷切的眼神,突然意识到,这个少年早已不是需要保护的雏鸟,而是能与她并肩的盟友。
五更天,苏小暖带着墨宁渊摸黑来到码头。晨雾弥漫中,渔户们正卸着连夜捕的鱼。她想起《永庆律》里的批注,让墨宁渊拿着墨守诚的手札去和渔户交涉,自己则盯着那些被挑剩的杂鱼。
阿嫂,渔户肯以半价卖杂鱼,条件是我们每月帮他写鱼契。
墨宁渊跑回来,眼中带着笑意,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苏小暖看着他攥紧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突然鼻子发酸
——
这孩子,明明自己还在病中,却为了生计跑前跑后。
回到柴房,苏小暖开始收拾从当铺换来的糙米。三斤米里掺着半升砂石,她蹲在地上一粒一粒挑拣,墨宁渊则在一旁研墨抄书。月光下,少年的侧脸线条柔和,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让苏小暖想起自己在现代的弟弟
——
如果他还活着,应该也这么大了吧。
阿嫂,面醒好了。
墨宁渊的声音打断思绪。他站在灶台前,袖管高高挽起,露出细瘦的手腕,面团在他手中翻转,竟有几分韵律。苏小暖突然想起,墨守诚曾是个秀才,想必墨宁渊的一手好字和经商头脑,都是兄长耳濡目染教的。
第一屉馄饨下锅时,墨宁渊突然指着她的耳后:阿嫂,你这里有颗铜钱大的红痣。
苏小暖一愣,想起穿越时的场景
——
难道这就是穿越者的标记她笑着掩饰:这是福气痣,以后咱们的馄饨摊,定会像铜钱一样,赚得盆满钵满。
少年低头笑了,火光映得他眼尾的泪痣发亮。那一刻,苏小暖突然觉得,就算这世道再艰难,只要有眼前的少年在,她就能撑下去。
晨光初绽时,西跨院飘出第一缕馄饨香。苏小暖望着破锅里翻滚的汤料,杂鱼熬的汤底竟比想象中鲜美,撒上一把从野地里采的茱萸,香气更是浓郁。墨宁渊捧着豁口陶碗,吹散热气:阿嫂,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馄饨。
她看着少年满足的神情,忽然想起直播间里的观众说过,食物是最能治愈人心的。或许,在这吃人的封建时代,她真的能靠一碗馄饨,为自己和墨宁渊杀出一条血路。
3
馄饨飘香,初战立威名
西街的青石板路还泛着夜露,苏小暖的独轮车已吱呀碾过巷口。车板上的木桶里,掺了榆树皮粉的面团泛着青灰色,竹篾蒸笼里码着元宝状的馄饨,边角捏出十二道褶
——
这是她结合现代包饺子技巧改良的,在原主记忆里,墨守诚曾说
十二褶象征十二个月的平安。
墨宁渊抱着《市易则例》坐在车辕上,苍白的脸被晨雾衬得几乎透明:阿嫂,卯时码头的杂鱼最新鲜,但需赶在牙人收税前。
他指尖划过泛黄的书页,《永庆律》卷三第十八条:‘渔户自捕鲜货,若供自家食肆,免缴三成牙钱。’
苏小暖握紧车把的手顿了顿,想起昨夜在柴房,少年借着油灯研读律法的模样。他后背的鞭痕还渗着血,却坚持要帮她规划摆摊路线。好,听你的。
她笑着点头,心里却泛酸
——
本该在学堂读书的年纪,却要为生计绞尽脑汁。
码头的腥风裹着晨雾扑来,渔户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墨宁渊攥着墨守诚的手札挤到船头,与渔户交涉时,袖口的云纹补丁在晨光中若隐若现。苏小暖趁机挑选杂鱼,忽见三条鳜鱼在木桶里摆尾,鱼鳃鲜红如血
——
这是做酸汤的上等食材,只是价格昂贵。
阿嫂,渔户肯送我们鱼杂碎。
墨宁渊回来时,怀里抱着个竹篓,底部垫着半张契约,他儿子要开蒙,求我每月帮写两篇字。
少年说话时不住咳嗽,却仍笑着掀开篓盖,露出新鲜的鱼骨和鱼鳔,熬汤最是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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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位支起时,晨钟刚响过三声。苏小暖往灶里添了把松枝,火苗
噼啪
窜起,映得墨宁渊眼尾的泪痣格外鲜明。她突然想起现代的弟弟曾说:姐,你做的馄饨能让人忘记烦恼。
此刻,她正将这份温暖,包进每一个褶皱里。
第一碗馄饨出锅时,琥珀色的汤面上浮着赤茱萸油,香气顺着石板路飘出老远。卖豆腐的张老汉凑过来:苏娘子,这香味比八珍楼的还勾人。
苏小暖舀起一勺汤:老伯尝尝,鱼骨熬的汤,暖胃。
张老汉喝了口汤,砸吧嘴:鲜!比我那婆娘熬的强百倍。
他掏出五文钱:给我来两碗,带回去给婆娘尝尝。
墨宁渊连忙递上陶碗,指尖在碗底轻轻一叩
——
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遇到麻烦就叩三下。
晌午时分,周三郎带着两个地痞晃过来。他盯着木桶里的馄饨,色眯眯的目光在苏小暖身上打转:小娘子新来的西巷的摊位费,每日二十文。
话音未落,墨宁渊已捧着竹篓迎上去,篓底露出半截云纹瓦当:周大哥,这是今晨的鳜鱼杂碎,给您下酒。
周三郎的脸色骤变。那瓦当是墨家祖宅的旧物,他曾参与私拆祖宅,卖给当铺换钱。他一把夺过竹篓,嘟囔着:算你识相。
转身时撞翻了醋坛,却不敢发作,只狠狠瞪了眼墨宁渊。
阿渊,你怎知他会忌讳这个
苏小暖擦着案板,低声问道。墨宁渊低头拨弄算筹:上月在柴房,听见二叔和他嘀咕当铺的事。
他忽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这些人,最怕把柄落在别人手里。
暮色四合时,摊位前的铜钱罐已装满小半。苏小暖数着钱,发现多了三枚
——
定是哪个顾客多给的。墨宁渊在一旁抄账,桑皮纸上记着:卯时买杂鱼,十文;榆树皮粉,五文……
字迹工整如印,末了还画了个小小的馄饨图案。
阿嫂,明日去私塾附近试试
墨宁渊指着《永庆律》某页,学子们午间用餐,若推出‘秀才馄饨’,附赠《论语》节选,定能吸引他们。
苏小暖看着少年发亮的眼睛,忽然想起直播间里的学霸粉丝
——
眼前的墨宁渊,若生在现代,定是个经商奇才。
夜深人静,西跨院的油灯还亮着。苏小暖帮墨宁渊换药时,发现他后背的新伤又裂开了。疼吗
她轻声问。少年摇摇头:兄长说,读书人的痛,要像墨汁一样咽进肚里。
她突然想起原主记忆里,墨守诚临终前的话:阿渊聪明,却身子弱,以后……
话音未落便咽了气。如今,她摸着墨宁渊瘦骨嶙峋的后背,暗暗发誓:以后,我就是你的兄长,你的依靠。
次日,私塾外的摊位前围满了学子。墨宁渊抱着一摞《论语》手抄页,每碗馄饨加两文可附赠一张论语手抄页,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
学而不思则罔。钱秀才接过馄饨时,瞥见残页上的字迹:这字,比塾师的还好。
他低头咬了口馄饨,眼睛一亮:鲜!
苏小暖看着热闹的摊位,忽然觉得,这碗馄饨不再是简单的吃食,而是她在这乱世扎根的根须。而墨宁渊,这个曾蜷缩在柴房的少年,正在她的羽翼下,渐渐长出自己的翅膀。
4
智斗地痞,秘方露锋芒
立冬那日,西街飘起了细雪。苏小暖在灶前熬汤,忽见墨宁渊抱着个陶罐进来,罐口封着蜡:阿嫂,这是我用鱼骨熬的冻,冬天做汤底最妙。
少年说话时,腕间的淤青在火光下格外刺眼
——
那是前日在码头搬鱼时被地痞撞的。
阿渊,你的伤……
苏小暖伸手去碰,墨宁渊却慌忙缩回手:不碍事,过几日就好。
他低头用算筹拨弄铜钱罐,今日赚了三十六文,比昨日多五文。
街角突然传来喧哗。周三郎捂着额头跌撞而来,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雪地上开出红梅:苏娘子,救命!
苏小暖看清他额角的伤口,立刻抓起茱萸粉撒上去
——
这是她从现代带来的急救知识,茱萸有止血消炎的功效。
血竟真的止住了。围观的百姓惊呼:神了!这辣子粉比金疮药还灵!
墨宁渊趁机举起《永庆律》:律法有载,药食同源者无需缴税。我嫂嫂这茱萸粉,是自家馄饨的配料,算不得金疮药。
钱秀才凑过来,盯着墨宁渊手中的律法:小公子对律法典故如此熟悉,为何不去科考
少年低头搅着汤勺:家中贫寒,只能先谋生。
话虽如此,苏小暖却看见他袖中露出半卷《策论通解》,书页边缘满是批注。
八珍楼的探子就在此时混入人群。他们穿着体面,却总在摊位打烊后徘徊。苏小暖注意到其中一人总盯着她切馅料的手法,便故意将虾仁剁得极碎,混进大量菜蔬——
其实真正的秘方,是她改良的高汤和独家调馅手法,连墨宁渊都只知其一。
阿嫂,八珍楼的人在码头高价收购杂鱼。
墨宁渊抱着账本回来,脸色比平日更苍白,他们想断我们的食材供应。
苏小暖擦了擦手:无妨,明日我们去更远的码头,找散户渔户。
她忽然想起现代的供应链管理,以后我们直接和渔户签契约,按月收购,如何
少年眼睛一亮:好!我可以帮渔户写契约,他们便不会被八珍楼哄抬价格。
他咳嗽着翻开《永庆律》,律例允许商户与生产者直接签约,只需在市舶司备案。
腊月廿三,墨宁渊第一次穿上没有补丁的衣服
——
那是苏小暖用摆摊赚的钱,在当铺买的半新襕衫。他跟着苏小暖去市舶司备案,路上背诵着律条文,像个真正的小掌柜。当盖着官印的契约拿到手时,少年的手在发抖:阿嫂,我们的摊位,合法了。
然而,危机总在平静时降临。那日收摊后,苏小暖发现墨宁渊躲在柴房里写东西,走近一看,竟是份
南暖馄饨
的秘方记录,字迹工整得像是刻上去的:鲜虾三钱,韭菜二钱,茱萸粉半钱……
阿渊,你这是
她轻声问。少年慌忙合上册子:我怕自己记性不好,把秘方记下来。
他顿了顿,抬头道:等我考上秀才,有了功名,就能更好地保护你和摊位。
苏小暖看着少年认真的模样,忽然想起原著中他的结局
——
成为权倾一时的官员,却因执念太深而误入歧途。此刻的他,眼中还闪烁着纯粹的光,尚未被权力染指。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傻孩子,你只要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好的保护。
雪越下越大,柴房的破窗被风吹得作响。苏小暖将自己的棉袍披在墨宁渊身上,继续熬汤。火光中,少年的侧脸柔和如昨,只是眼尾的泪痣,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
那是命运的印记,也是他们彼此救赎的开始。
5
声名鹊起,暗流悄然生
立春过后,西街的柳枝抽出新芽。苏小暖的馄饨摊已小有名气,甚至有达官贵人派小厮来买外卖。墨宁渊设计了竹制食盒,盒盖上刻着小小的馄饨图案,还系着红绳——
这是他从《考工记》里学的木工技巧。
阿嫂,城南的绣娘说,要在食盒上绣花纹。
墨宁渊抱着新制的食盒,这样能卖更高的价钱。
苏小暖摸着食盒上的雕花,忽然想起现代的品牌包装:好,就叫‘南暖馄饨’,以后我们的食盒,就是招牌。
八珍楼的掌柜终于坐不住了。他派心腹伪装成食客,在摊位前故意刁难:这馄饨里怎么有刺莫不是拿烂鱼充数
苏小暖一眼识破对方伎俩,不慌不忙地夹起馄饨:这位客官,我们的杂鱼都是现杀现熬,鱼骨早被挑净。若您吃到刺,我倒要问问,这刺是从哪来的
她将馄饨掰开,露出完整的鱼肉:您看,这是鳜鱼肉,刺少肉嫩。
转头对围观的百姓道:各位街坊,若以后吃到带刺的馄饨,我十倍赔偿。
众人纷纷点头,那心腹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墨家二爷却没这么好打发。他勾结漕帮,在码头散布谣言,说苏小暖的馄饨用的是死鱼。几日下来,摊位前的客人锐减,连老主顾张老汉都不来了。苏小暖看着冷清的摊位,心中焦急,却见墨宁渊抱着账本坐在门槛上,目光坚定:阿嫂,我们去码头直播现场杀鱼。
直播
苏小暖一愣,随即明白他的意思
——
在码头当众处理新鲜杂鱼,让百姓亲眼看见食材的新鲜。第二日,她和墨宁渊带着木桶来到码头,当着众人的面剖鱼、熬汤。阳光照在鱼鳞上,折射出七彩的光,围观的百姓发出惊叹:原来这汤是这么熬的!
钱秀才当场作了首诗:一碗馄饨鲜,两袖清风来。
被学子们传抄,竟成了免费的广告。摊位前再次排起长队,甚至有文人墨客慕名而来,只为尝一碗
南暖馄饨。
墨宁渊却在此时病倒了。他发着高烧,却仍惦记着账本:阿嫂,今日的流水……
苏小暖按住他滚烫的手:别想这些,好好养病。
她守在床边,看着少年因高热而泛红的脸,忽然发现他腕间的淤青一直未消
——
那不是搬运所致,而是有人暗中殴打。
深夜,她跟着墨宁渊的血迹,找到了躲在柴房的周三郎。原来二爷买通地痞,每日等墨宁渊收摊后施暴,想逼他们离开西跨院。苏小暖握紧了手中的汤勺,眼中闪过冷意
——
这次,她不会再忍。
次日,她带着墨宁渊来到祠堂,当着族老的面,展示了周三郎的供词和伤药。按《永庆律》,故意伤人者,杖责三十。
墨宁渊撑着病体,声音虽弱却清晰,二叔纵容地痞行凶,该当何罪
二爷的脸色铁青,却不得不当众道歉。离开祠堂时,墨宁渊忽然跌倒,苏小暖慌忙扶住,发现他后背的旧伤又裂开了。傻孩子,为什么不早说
她哽咽着,少年却笑了:阿嫂,我们赢了。
是夜,苏小暖在账本上记下:今日赚四十八文,除去药费,余三十文。
墨宁渊趴在桌上,用颤抖的手写下:购斑竹一支,给阿嫂做发簪。
火光中,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两棵在风雨中相依为命的小树。
6
除夕护院,共御宗族敌
除夕前夜,墨府西跨院飘起了细雪。苏小暖在灶前包着荠菜馄饨,案板上摆着两枚荷包蛋
——
这是墨守诚生前的习惯,大年夜要给弟弟煎蛋。墨宁渊坐在门槛上,用斑竹给她做发簪,指尖被竹刺划破,却笑着说:阿嫂,等我考上举人,给你买金簪。
二更时分,火把的光芒映红了半边天。墨家二爷带着十多个族亲,举着写有
驱邪
的黄旗,踢开了西跨院的木门。苏小暖,今日不搬走,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二爷的翡翠扳指在火光中泛着冷光,身后的族亲扛着铁锹,显然打算拆房。
苏小暖将墨宁渊推进柴房,自己挡在门前,手中握着滚烫的汤勺:二叔,大过年的,何必动怒先尝尝我包的馄饨,再谈不迟。
她故意将汤勺敲得叮当响,香气飘出,几个族亲忍不住咽了口水。
少来这套!
二爷一脚踢翻汤桶,热汤泼在雪地上,腾起白烟。墨宁渊趁机从后门溜出,去搬救兵。苏小暖看着逼近的人群,忽然想起墨守诚的手札:遇事莫慌,律法为盾。
她提高声音:各位叔伯,我有墨守诚的遗书,西跨院归我所有,你们强闯民宅,按律当处……
律法
二爷冷笑,一个外姓妇道人家,懂什么律法!
他挥手示意族亲动手,却听见巷口传来喧哗。墨宁渊带着里正和二十多个街坊赶来,手中举着抄录的律条文:里正大人,他们私闯民宅,意图毁坏财物!
里正咳嗽一声:墨家老二,西跨院有遗书为证,你若再闹事,我便报官了。
他转头对苏小暖:苏娘子,今日是除夕,要不各退一步
苏小暖趁机道:各位叔伯,今日除夕,不如一起吃碗馄饨也感谢各位长辈对守诚兄弟多年来的照顾。
她迅速包了几十个馄饨,下进新烧的汤锅里。火光映着她的脸,让族亲们想起墨守诚在世时的温厚
——
那个总帮他们写家书的秀才,临终前还惦记着弟弟。
二爷见众心难违,只好坐下。苏小暖给每人盛了碗馄饨,特意给二爷的碗里多放了茱萸粉:二叔,这是守诚生前最爱吃的口味。
二爷咬了口,突然想起侄子临终前,曾求他照顾弟媳和幼侄,心中竟莫名泛起一阵愧疚。
雪在午夜停了,族亲们陆续离开。二爷临走时,将翡翠扳指塞给墨宁渊:拿去换些药材吧。
少年看着扳指,想起兄长临终前的话:阿渊,莫怪二叔,他也是被生计所迫。
除夕夜,苏小暖与墨宁渊坐在门槛上,分食最后一碗馄饨。月光照着院中积雪,映得少年眼尾的泪痣晶莹如星。阿嫂,
墨宁渊忽然说,等我考上进士,定要让你住上青砖瓦房,再也不用怕风雨。
她看着少年坚定的眼神,忽然想起穿越时的初心
——
不过是想在这乱世活下去,却没想到,竟成了另一个灵魂的救赎。阿渊,
她轻声说,只要你在,哪里都是家。
柴房里,墨守诚的手札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仿佛在见证这对非亲非故的
嫂弟,如何在这吃人的世道里,用一碗馄饨,熬出了属于他们的温暖。
7
京城陪考,情丝渐缠绕
惊蛰过后,墨宁渊收到了府试的通知。苏小暖卖掉了新制的食盒,换了辆骡车,带着少年踏上了进京之路。车辕上,墨宁渊抱着一摞书,时不时抬头看她:阿嫂,你说京城的馄饨摊,会有人喜欢吗
京城的繁华超出苏小暖的想象,却也暗藏危机。她在客栈附近支起摊位,发现这里的食客挑剔异常,便改良了馄饨馅料,加入大骨头,熬出奶白的汤底。墨宁渊则穿着洗得发白的襕衫,在摊位前背诵律法,吸引了不少文人驻足。
这位公子,对《大明律》如此熟悉,为何不去科考
一位老学究问道。墨宁渊放下书:正要去考,只是家中贫寒,需先谋生。
老学究点头:后生可畏,若中了秀才,便可免役免税,对你家摊位大有好处。
备考的日子里,墨宁渊每日只睡四个时辰,却仍坚持帮苏小暖摆摊。苏小暖心疼不已,每日变着法给他做好吃的:多吃点,才有精力读书。
少年总是笑着点头,却在她转身时,偷偷将菜拨到她碗里。
科考前夜,苏小暖在灯下为墨宁渊缝补襕衫,发现他袖口磨出了洞。阿嫂,晚上别缝了,
墨宁渊放下笔,等我考上秀才我们日子肯定会好起来的。
他看着她耳后的红痣,忽然说:阿嫂,你知道吗你这颗痣,像极了我梦中的福星。
苏小暖手一抖,针线扎进指尖。她忽然想起,在现代时,弟弟也曾说过类似的话。眼前的少年,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蜷缩在柴房的病弱孩童,而是长成了能与她并肩的少年郎。
放榜那日,墨宁渊中了秀才。苏小暖特意包了荠菜馄饨,卧了两个金黄的荷包蛋。少年捧着碗,眼泪却掉了下来:阿嫂,这是我第二次吃到荷包蛋,第一次是兄长,第二次是你。
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个锦囊,里面装着抄书攒起来的碎银:这是我攒的,给你买支金簪。
苏小暖看着锦囊里的碎银,想起他每日提前一个时辰起床读书,午后还要摆摊,心中一阵酸楚。
京城的馄饨摊渐渐有了名气,甚至有官员派人来请苏小暖去府上做厨娘。她婉拒了,因为墨宁渊即将参加乡试,她要留在他身边。少年却在此时,开始接触漕运事务,帮商队写契约,赚些外快。
阿渊,别太累了。
苏小暖看着他日益苍白的脸,忍不住唠叨。墨宁渊却笑着摇头:没关系,我想给你更好的生活。
他不知道,自己眼中的
更好,正悄然埋下偏执的种子
——
他害怕失去,害怕回到那个在柴房挨饿的日子。
中秋夜,两人在摊位前赏月。墨宁渊忽然指着月亮:阿嫂,你说月亮上有没有馄饨摊
苏小暖笑了:有,肯定有,卖的都是我们包的元宝馄饨。
少年低头笑了,月光照在他新制的襕衫上,袖口的补丁已被细心缝上了云纹刺绣
——
那是苏小暖熬夜做的,像极了他少年时穿过的主支旧衣。
那一刻,苏小暖忽然觉得,时光在此刻静止。无论未来如何,此刻的温暖,已足够她对抗所有风雨。
秋闱放榜那日,墨宁渊中了举人。苏小暖在客栈备了二十笼馄饨,却等到子时才见他回来。少年卸了襕衫,露出内衬上的血渍
——
那是替漕帮写契约时,被仇家划伤的。阿渊,我们歇几日吧。
她捧着金疮药靠近,却见他袖中掉出半幅舆图,上面用朱砂标满了漕运关卡。
阿嫂,
墨宁渊避开她的手,指尖还沾着墨汁,漕运使大人赏识我的律法见解,让我参与修订商税条例。
他望向窗外的灯笼,这样下去,三年后就能替你捐个诰命夫人。
苏小暖看着他发亮的眼睛,想起西街摊位前,他曾说
只想和阿嫂安稳度日。如今案头堆满《大明会典》,却再没了抄账时的算盘声。她默默收起舆图,发现背面画着小小的馄饨摊,旁边注着:待建码头分店,阿嫂可坐镇。
霜降前夜,她替他缝补官服,摸到内衬里藏着的密折
——
是关于她的调查密信,开头写着
耳后红痣,疑似异兆。墨宁渊推门进来,看见她手中的纸,骤然失色:阿嫂,我只是……
只是怕我被人说成妖女
她笑着将密折投入炭盆,火星子溅在他新制的官靴上,我这颗痣,在老家叫‘招财痣’,专招你这样的傻小子。
他突然跪下,像初遇时那样抱住她的腿:我梦见你走了,穿着大红嫁衣,像极了冲喜那日。
声音闷在裙摆里,仿佛带着十五岁那年掉进荷花池的恐惧,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在。
苏小暖摸着他后颈的碎发,发现不知何时,少年的肩宽已能遮住她半个身子。炭盆里的密折渐渐燃尽,却烧不尽他眼中的偏执。她忽然明白,从他捡起第一片瓦当做证据时,从他熟记每一条律法文时,那个在柴房抄书的少年,早已在权力的路上,走出了她追不上的步伐。
这一夜,墨宁渊第一次没有在睡前替她掖被角。他伏在案前批注漕运文书,月光照在他新得的翡翠扳指上,映出与墨家二爷当年相似的冷光。苏小暖望着他的背影,悄悄将银簪换回了斑竹发簪
——
那是用第一家店的盈利买的,却比当年的斑竹重了太多。
8
权财迷心,爱意转偏执
鎏金香炉中,沉水香的烟雾在翡翠扳指上流转。墨宁渊盯着暗格里的密信,朱砂圈住的
铜钱状红痣异世之人
等关键词刺得他眼眶生疼。窗外
南暖馄饨
的招幌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却唤不回记忆中西街柴房的油灯昏黄。
大人,八珍楼送来新制的‘金箔馄饨’。
小厮的通报声里带着讨好,玉盘中的馄饨浮在金汤上,像极了苏小暖初到京城时穿的嫁衣。墨宁渊突然打翻食盒,汤汁溅在密信上,晕开
异世者
三字的朱砂批注
——
这是他花了三年,从钦天监档案里找到的只言片语。
子时三刻,苏小暖被铁链声惊醒。雕花拔步床前,墨宁渊一身玄色劲装,腰间别着漕运司的令牌,却像极了当年在柴房替她挡刀的少年。不同的是,此刻他眼中映着烛火,却没有了温度:阿嫂又在画地图这次是想去码头,还是城南驿馆
她攥紧被角,指尖触到藏在枕下的斑竹发簪
——
那是他十五岁时亲手做的,如今簪头已磨得发亮。案几上,摊开的《水经注》里夹着她画的逃跑路线,每处渡口都标着
渔户契约可凭:阿渊,你从前教我的律法,不是用来囚禁人的。
墨宁渊忽然笑了,笑声混着沉水香,辨不清悲喜:律法当年若不是靠它,我们早死在荷花池了。
他逼近半步,袖口露出的云纹刺绣与当年主支旧衣别无二致,现在我能让整条漕运为你停摆,能让八珍楼的掌柜跪在你面前,为何你偏要盯着这破地图
苏小暖望着他腰间的玉佩,突然想起在码头被地痞打伤的夜晚,少年曾趴在她膝头说:阿嫂,等我掌权,定不让人再伤你分毫。
如今他做到了,却用权力织成牢笼。她摸向袖中装着茱萸粉的锦囊
——
那是他们初胜周三郎时的
武器,此刻却敌不过他眼中的偏执。
冲突在漕运总署爆发。当苏小暖被诬陷私通番商,墨宁渊坐在审案官首座,案头摆着她改良的馄饨秘方
——
八珍楼买通厨子,在馅料里掺了番邦香料。阿嫂只需说句‘不知者无罪’,
他敲了敲惊堂木,声音轻得像柴房里的私语,我会让人忘了这配方。
她望着他胸前的褂子,绣着的漕运图腾张牙舞爪,突然想起西街摊位前,他曾用算筹教她记账的模样。所以你要毁了我们亲手创的牌子
她笑了,笑声里带着三年前码头暴雨的凉意,墨宁渊,你护的是我,还是你心里那个一碰就碎的梦
深夜,她被关进总署偏房,却发现墙上刻着小字:丙午年冬,阿嫂教我包十二褶馄饨。那是他初到京城时,偷偷刻在砖上的记忆。袖中茱萸粉的香气混着沉水香,让她想起被他藏在米缸底的手札
——
或许,只有当年的
弱点,才能唤醒如今的他。
9
雨夜剖白,破局寻新生
惊雷劈开夜幕时,苏小暖握着斑竹发簪撬开窗栓。雨水灌进领口,却不及心中的寒凉
——
墨宁渊竟在她的香囊里掺了迷香,就像当年对付周三郎那样。她跌跌撞撞跑过青石板路,南暖馄饨
的灯笼在雨中摇晃,映出当年独轮车吱呀作响的影子。
阿嫂!
熟悉的呼喊混着雷声,玄色身影从屋脊跃下。墨宁渊的官靴沾满泥浆,却仍记得避开她常走的青苔路:别跑,八珍楼买通了杀手
——
话未说完,袖中暗器破空而来,他本能地将她护在怀里,鲜血染红了她耳后的红痣。
倒在破庙的草堆里,苏小暖看着他颤抖的指尖,忽然想起十五岁那年,他为她挡住婆子的木棍,也是这样的血流不止。疼吗
她撕下半幅裙摆按住伤口,闻到他身上混合的沉水香与血腥气,你看,我们又回到了这样的境地。
墨宁渊低头,看见她手中握着的,是他藏在暗格的手札
——
泛黄的纸页上,阿渊庆生
的字迹被血渍晕染,像极了当年柴房的月光。你早就知道我不是原来的苏小暖,
她擦去他额角的雨水,从我说‘直播’‘供应链’的时候,对吗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诧与痛楚:是,我查了三年,却不敢问。
喉结滚动,像咽下当年未说出口的恐惧,我怕你是天上派来的福星,怕你哪天成了画里的仙子,再也不会为我熬杂鱼粥。
苏小暖笑了,笑得眼泪混着雨水:我只是个会包馄饨的普通人,贪财怕死,却舍不得让你饿死在柴房。
她掏出随身携带的账本,翻到第一页:你看,十文钱买的糙米,现在够买整条街的铺子,可我最怀念的,是你用灶灰当墨,在桑皮纸上写‘今日盈余’的模样。
庙外传来八珍楼杀手的脚步声,墨宁渊突然笑了,笑得像十五岁那年吃到荷包蛋的清晨:阿嫂,这次换我护你。
他掏出藏在靴底的《永庆律》,翻到夹着斑竹发簪的那页
——
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她所有的喜好与习惯,他们不知道,律法最厉害的,不是惩罚,是让人心甘情愿地信服。
当捕快闯入时,看见的是这样的场景:漕运使大人搂着女子坐在草堆里,两人身上沾满雨水与血迹,却对着半块冷硬的玉米饼笑出了眼泪。那笑容,像极了西街破摊位前,初雪天卖出第一碗馄饨时的模样。
三日后,南暖馄饨
旗舰店门口,墨宁渊亲手摘下鎏金匾额。他穿着粗布衣裳,腕间系着苏小暖新做的茱萸香囊,对着围观众人笑道:从今日起,本店只收碎银,附赠《馄饨里的平安讼》一页——
教您用十二褶馄饨,包出平安世道。
苏小暖站在他身侧,看着案板上的面团,忽然发现他调馅的手法,还是当年在柴房偷学的样子。远处,钱秀才带着学子们赶来,手中举着新写的招牌:烟火暖南巷,馄饨定人心。
暮色中,墨宁渊忽然凑近,低声道:阿嫂,我在暗格里还藏了样东西。
他掏出个锦盒,里面是枚刻着十二道褶的银戒,等攒够千两银子,我便用它换你一句‘愿意’。
她望着他眼尾的泪痣,忽然明白,真正的破局从不是逃离,而是让当年柴房里的两个灵魂,在时光里慢慢重逢。就像这碗刚出锅的馄饨,热气蒸腾间,总能看见彼此眼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