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小长假,爸妈提议去庙里上香祈福。
去时没做攻略。
来到庙前才知道入庙需要收费。
嫂子不愿意花钱,和门口的工作人员吵了起来。
妈妈觉得难为情。
让我去补全家的门票。
入庙后。
爸妈对着禁止拍照的地方疯狂拍照。
嫂子也认为这钱不能白花。
经过竹林时,她非要去挖笋,还顺便采了些野菌菇。
说要给侄子炖汤喝。
我见蘑菇颜色艳丽,可能有剧毒。
于是把野菌扔了。
后来侄子中考高考接连失利。
嫂子觉得是我当年扔了蘑菇才导致侄子考不上大学。
于是她疯狂给侄子洗脑。
说是因为我的私心才导致了侄子失败的人生。
侄子怀恨在心。
趁我熟睡时,放火烧死了我。
再睁眼。
我又回到了爸妈建议去庙里拜佛那天。
这一次,我不会再管闲事了。
01
熊熊烈火吞噬着我每一处神经。
我痛苦地咬住下唇,强忍着一波又一波烧灼疼痛。
无助而急切的呼喊被扼杀在喉咙里。
我呼吸凝滞。
猛的睁开眼睛。
身上还残留着被火吞噬的灼烧感。
起身的动静太大,我不小心弄倒了桌上的水杯。
水杯落地的脆响。
让原本热闹的客厅瞬间安静下来。
我妈林凤君的目光瞥向碎杯子处,随后她眉头紧蹙,雷霆般的声音如同山洪爆发般炸裂开来。
她边骂边朝我这边冲过来。
苏见语,让你做点小事都做不好……
当林凤君拧上我耳朵的那一刻,太阳穴处传来拉扯的痛感,我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一切不是梦,我重生回到了爸妈提议五一假期去庙里拜佛祈福那天。
原本坐在不远处玩耍的小侄子看到林凤君打我,立马扔掉手里的玩具,拍手叫好,打她,奶奶打她……
林凤君看打我能让她孙子高兴,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我身躯微微发颤,一双丹凤眼里盈满泪水,握着林凤君的手,求饶道：疼,妈我知道错了。
我爸苏强淡漠地转头看了一眼,然后拿起桌上的遥控换了个频道继续看电视。
嫂子叶启芳冷冷瞥了我一眼,然后迅速移开,仿佛我是不值得多看一眼的脏东西。
她端着小碗,哄着侄子,小宝乖,我们先吃饭饭,吃完妈妈带你一起打姑姑好不好
侄子眼睛发光。
吃饭的动作也快了起来。
叶启芳宠溺地摸了摸侄子的头,小宝真乖。
你个赔钱货,吃家里用家里的,还敢和我顶嘴,看我不打死你。就在我妈扬手要打我时,门从外面打开了。
进屋的是我哥苏文忠。
看到地面的狼藉,苏文忠脸上显露出一丝不悦,又怎么了
见苏文忠回来,林凤君也顾不上教训我,立马上前对他嘘寒问暖道：没什么,儿子你累了吧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我趁这个空档转身跑回了房间。
说是房间。
不过是把厕所改装分出来的一间小隔间而已。
连张床都没有。
只是在中间铺了两块木板。
木板上放了条发霉的被子。
我将门反锁后靠在门上。
含泪笑了起来。
02
遥想上一世。
我对这家人掏心掏肺。
可最后得到了什么
爸妈的狠心,哥嫂的白眼,侄子的怨恨。
既然无论我做什么都得不到家人的关心和爱。
那这一世我就不奢求了。
我要离开,去过自己的生活。
满身的疲惫让我有了些许困意。
我脱掉外套小睡了会。
醒来时我是被客厅的说话声吵醒的。
这房子并不隔音。
哪怕说话声再小也还是能听见的。
如上一世一样。
他们商量起了五一假期去哪玩。
苏文忠带着嘶哑疲惫的嗓音说道：平时上班已经很累了,还不如在家躺着玩游戏呢。
叶启芳反驳,好不容易有个假期一家人能出去玩,在家玩游戏有什么意思,再说小宝也快上学了,也该出去见见世面吧,到时候会被其他同学笑话的。
苏文忠无奈的叹着气,瘫软着身子往后仰,倒也不是他不想带儿子出去玩,只是节假日客流多。
出去也是人挤人看人头。
到时候玩的不开心另说,最重要的还是浪费钱。
节假日人多,要不等五一过后我请一天假带你和儿子去露营。
这时林凤君拉着苏强走到苏文忠夫妻边上坐下。
林凤君咧嘴一笑,要不这个假期我们一起去妙应寺拜佛烧香吧,我听隔壁大别墅那户人家的保姆说,她之前去庙里给她儿子求福,庙里的和尚给了她几个菌子,结果她儿子高考超常发挥,不仅考上了985大学,现在还出国深造去了呢。
苏强也在一旁点头附和,你妈说的对,寺庙人少又能拜佛求平安。
他们一唱一和,很快就说动了苏文忠和叶启芳。
叶启芳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出去潇洒也要本钱的,我们一家出去这饭钱油费……
说着,林凤君和叶启芳的眼神不约而同地看向我房间门。
林凤君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带上苏见语呗,反正我们所有的花销她都会报销的。
我垂眸苦笑,指尖攥紧衣襟。
我身上哪还有钱。
大学毕业后我赚到的每一分钱都给了爸妈。
就连苏文忠现在所住的婚房都是我赚回来的。
可他们是怎么对我的
家里没有我的房间也就算了。
就连最起码的尊重我都得不到。
03
我佯装刚睡醒的模样。
揉着泛红的眼睛走到客厅。
在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后,我才漫不经心地问道：爸妈,哥嫂子,五一有什么安排么
叶启芳眉宇间透出几分不耐,低声呢喃道：懒得跟头猪一样,干活的时候跑房间睡觉,要去玩就知道出房间了,快三十岁的人了,连个男人都没有,真好意思在哥哥家住着。
她的声音虽轻,但在场的人都听的真切。
苏文忠眉心微皱,低吼了一声,叶启芳你胡说什么呢。
叶启芳对他翻了个白眼,本来就是么,实话还不让人说了。
说完叶启芳抱着侄子回了主卧。
脸上那委屈的模样,仿佛谁欺负了她似的。
直到关上房门。
苏文忠才蹑手蹑脚地走到我面前。
脸上带着笑,见语啊,你别听你嫂子瞎说,五一我们准备去妙应寺拜拜,顺便去野炊,你准备准备和我们一起去吧。
我淡淡应了声。
林凤君察觉到我语气平淡。
她拉直唇线,毫无情绪地说道：苏见语你这是什么态度,带你去见见世面你还不高兴了。
我抬眸,对上了苏文忠似笑非笑的眼,妈你少说两句吧,见语是我妹妹,我们是一家人,她每天上班回家后还要伺候你们已经很累了,难得放假一天,就一起出去玩玩呗,反正花不了几个钱。
苏文忠是家里唯一一个肯为我说话的人。
前世我就是因为他对我的这点好,处处为他着想。
替他买房还房贷。
陪酒托关系把他儿子塞进市里最好的学校。
可当苏孝宝放火烧死我的时候。
苏文忠不仅做了伪证,还利用我的死开直播博取网友的同情。
他们赚的盆满锅满地跑去了国外。
却连个墓地都舍不得给我买。
叶启芳说墓地太贵,还得每年续费。
于是林凤君二话不说就把我的骨灰倒进马桶里。
而苏文忠现在会对我好。
只是害怕跟我翻脸后就没人帮他还房贷了。
我睫毛微动。
唇角上扬,努力克制着想杀了他们的心,陪笑道：我知道了,谢谢哥。
苏文忠笑了笑,睡觉去吧,明天我们八点出发。
04
去妙应寺的路走的并不顺利。
或许是节假日的缘故。
路上到处都是车。
高速也以龟速在慢慢挪动着。
叶启芳此刻的脸色比锅底还黑,抱怨道：都怪你,让你别开高速不听,现在好了,我们都在这堵了快一个小时了。
苏文忠本来就烦。
听到叶启芳的话,正好心里的火无处可泄。
他恨恨瞪着叶启芳,都说了节假日人多,在家躺着多好,你非要作,现在堵住了你反而怪我
见俩人快吵起来了。
林凤君立马跑出来劝架。
你们别吵了,小宝在睡觉呢。
我看了眼躺在林凤君怀里的侄子。
原本是粉嘟嘟可爱的小孩。
可惜被家里人宠坏了。
也不知道这辈子没有我的干预后,他还能活多久。
05
原本计划我们十点就能到妙应寺的。
结果高速堵车。
到下午一点我们才到妙应寺门口。
侄子早就饿哭了。
听说庙里只要交二十块就能吃一顿自助素餐。
林凤君特意没给他吃早饭。
一下车她就抱着侄子往庙里冲。
结果还没入庙就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
工作人员毕恭毕敬道：您好,请出示入园二维码。
林凤君年纪大了。
根本听不懂她的话,啥马
工作人员耐心解释道：就是入园门票。说着她探头指了指我们身后的小房子,如果没买就请去那里买完票再来我这里核销,小孩半价。
听到要钱,叶启芳立马冲刺过来,要什么钱不是免费的么
和上辈子一样。
叶启芳和工作人员吵了起来。
她想要硬闯。
工作人员只好叫来保安。
叶启芳见他们人多势众,也不敢上前,只能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林凤君见状,走到我面前拉着我的袖子。
焦急道：见语你去帮你嫂子啊,你不是律师么,他们打你嫂子,你把他们全送进监狱去啊。
我冷眼旁观着。
甩开林凤君的手,我往边上挪了挪。
我平静地说道：妈,现在是法治社会,人家寺庙正常收费,你们要想进去就要买票,我就算是做法律工作的,也没法干预这种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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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苏强也走了过来。
他语气冷漠如寒铁,直接命令我道：那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帮我们去买票。
我面色沉静地朝林凤君伸手。
林凤君不解地看着我,什么意思
我工作后,林凤君没收了我的身份证和工资卡,所以我身上半分钱都没有。
上一世林凤君也是这样让我去给他们买票的。
我不敢说身上没钱。
只好开通某宝借呗取了一千出来。
结果我把这件事忘了。
等到还款日时,工资卡里的钱被扣了一千。
被林凤君知道后。
她拿着棍子狠狠地将我打了一顿。
并停了我一个月的生活费。
那个月我每天只吃两个馒头和过期面包才撑过去的。
林凤君脸色铁青,多少
我扬唇懒懒道,我们五个人加一个小孩,总共四百二。
林凤君瞪大眼睛,怎么这么贵
我直视她的眼睛,淡淡道：嫌贵那就回家吧。
我作势想走。
却被林凤君一把拉了回来。
她不情不愿地从包里拿了五百给我。
她是我妈,她那点小心思我怎么会不知道。
等回去后她肯定会找各种理由扣我生活费。
06
等我买完票回来。
林凤君一把抢走我手里的票。
临走前还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等以后再收拾你。
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我的妈妈,您还有以后么
工作人员拿到票后,也没再为难叶启芳。
她开了通道放我们入院。
叶启芳刚吵完架,此刻脸上的潮红还没退去。
他被苏文忠不情不愿地拉着往前走。
叶启芳心疼钱,有钱没地方花啊,这破地方还需要花钱进来么利用神佛来赚黑心钱,我看他们的心都是黑的,迟早遭报应。
苏文忠搂过她的肩,安慰道：好了,这钱是见语付的。
叶启芳的脸色并不比刚才好。
她认为我以后不结婚。
那手里的钱都应该是她儿子的,既然是儿子的,那他们现在花的就是自己的钱。
也难怪叶启芳会这么在乎钱。
公婆不上班。
也没退休金。
苏文忠没文化,初中毕业就辍学打工了。
现在在小学门口当保安,一个月也就五千来块工作。
叶启芳是家庭主妇,更没有收入。
所以毫不夸张地说,是我养活了全家。
叶启芳一边享受着我带给他们的好处,一边又嫌弃我拖累他们,像她这样永不知足,贪得无厌的人才更应该下地狱。
07
走了许久,我们才进素餐店吃饭。
此刻周围已经没人在吃了。
前台的饭菜也撤了许多。
可能是饿久了。
他们如饿狼扑食似的,疯狂席卷着餐桌上的饭菜。
直到吃的差不多了。
林凤君才从腰间拿了一大袋塑料袋出来。
接着她拉着苏强跑到取餐处将剩下的饭菜全装进盘子里又带回饭桌了。
服务员没见过这架势。
目光纷纷投向我们。
他们也不吃。
一个劲地将盘子里的菜分类装进一个个袋子里。
等装满后才舍得起身离开。
但还没走出餐厅。
几个服务员走过来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几位,我们食堂的饭菜是不允许打包带出去的哦。
林凤君将袋子往后藏,理直气壮道：谁打包了你们家饭菜,我女儿可是律师,你们要是敢污蔑我,我可以让她告你们的。
服务员的眼睛在我和叶启芳来回转动。
我无奈地耸耸肩,表示这件事我不知情。
直到服务员喊来经理,强制让林凤君把袋子打开。
可林凤君心虚,又怎么肯就范。
就算我们真的打包了,那我们也花钱了,既然花钱了怎么就不能拿了
跑出门大声嚷嚷着说这家素食店欺负人。
污蔑他们偷东西。
路人都掏出手机拍照直播。
家里的两个男人都怕丢脸,早不知道躲哪个角落里去了。
我带着侄子被淹没在人群中看戏。
叶启芳抱着林凤君,俩人的模样在外人看来倒真的有几分亲如母女的感觉。
08
餐厅经理好言相劝,两位还是请你们配合一下吧,只要让我们看一下你们袋子里装的东西就一目了然了,要真是我们误会,本店愿意赔偿,但是……
但是一旦被查出他们真的打包了餐厅饭菜。
那可就是十倍赔偿了。
一个人二十。
林凤君连两块都要精打细算的人,又怎么肯出这一千二呢。
也不知道此刻她有没有后悔。
见她们不愿意配合,经理只好上手。
事实证明,永远不要和疯子讲理。
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就在经理伸手去抢的时候。
叶启芳扑过来,朝他的脖子咬了下去。
空气里充斥着经理凄厉的惨叫声。
侄子不仅没感到害怕,还笑着拍手对我说：姑姑你看我妈妈好厉害啊。
都说小孩的心是最纯净的。
苏孝宝才五岁。
看到自己的父母打伤别人,他还以此为荣,可见他的根基已经被苏文忠和叶启芳教毁了。
最后还是路人看不下去报了警。
警察来后调了监控才让林凤君和叶启芳闭嘴。
打包的费用我们按十倍价格赔偿给了餐厅,但林凤君和叶启芳蓄意伤人,本来是要被警察带走的。
但是苏文忠和苏强跑出来。
跟经理又是道歉又是塞钱的,经理这才没何他们计较。
让他们赔点钱,这事就算私了了。
总共六千,我都能感觉到我妈在滴血。
等人群散去,我才带着侄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一看到我,林凤君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戳着我太阳穴,怒骂道：你是废物么你不是学法的么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你跑哪去了早知道你这么没用,我当初就不应该同意你去读大学。
我拍开她的手,妈,我是学法的,但确实是你先违法的,我能有什么办法,而且当初不是您送我去读的大学,而是我自己争取到的,至于钱……如果没有我,您和爸能住在城里么,我哥能娶到媳妇么你们的日子能过的这么潇洒么
大家都没想到,向来逆来顺受的我竟然也敢反驳了。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林凤君颤抖着双手,支支吾吾道：你……你……
苏强也想上来打我,我一闪他就扑了个空。
他转过身,气地脸色涨红,逆女,你个逆女啊……
苏文忠见情况不对,立马站出来劝架,好了好了,事情都过去了就别翻旧账了,我们是一家人,和气生财么。
09
也对,毕竟我是他们的摇钱树。
这一点只有苏文忠也拎得清。
可惜这一次我不会再上他的当了。
他让叶启芳带着公婆和孩子先走。
自己将我拉到一旁。
带着些训斥的口吻,见语,你怎么能和爸妈顶嘴呢,他们毕竟生你养你,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和他们说这种话啊,多伤他们心啊。
我看他一眼。
他看我的眼神多真诚啊,要不是我有前世的记忆,恐怕就要被他骗了呢。
我下颌紧绷,冷声道：这些年爸妈怎么对我的别人不知道,你是我哥难道还不清楚么
你的新房是我出的首付,结果呢,首付是我出的,房贷是我还的,家里却连我的房间都没有,
苏文忠拧眉,声音带着点怒意,我知道这些年都是你在帮我,但是这钱不是我跟你要的,是借的,以后等小宝长大了,我们就有能力还给你了,再说孝敬父母你也得出钱啊,说的难听点,我买房的钱都是爸妈给的,和你有半毛钱关系,我能和你说这些话已经很有良心了,你就别再闹脾气了。
看吧,有些人的脸皮就是这么厚。
虽然林凤君扣了我的身份证和工资卡。
但是只要我想拿回来,只要去公安部门挂失就可以了。
上一世我对他们言听计从,秉着苦自己也不能苦他们的思想,一直熬到我死。
只是为了一个承若。
但这一世,去TM的誓言。
是他们对不起我在先。
凭什么我要为他们的没良心买单。
10
苏文忠不再劝我。
又跟上了大部队中。
我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
别的不说,妙应寺的风景是真的好。
临近黄昏,终于逛到了最后一座庙宇。
再露过观音殿时,我走进去上香。
看到外面树上挂着的布条。
那些都是信佛的人求来祈求菩萨保佑自己和家人的。
我无欲无求。
也从庙祝那买了一根红飘带。
写上：愿信女苏见语远离纠纷,从此平安无忧。
写完后我就去找苏文忠他们了。
结果还没进大殿。
我就听到林凤君的河东狮吼声。
不用猜也知道,她肯定又和别人吵起来了。
还是因为不让拍照的事。
从早上堵车开始,林凤君就没顺心过。
她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鬼哭狼嚎道：这也不让那也不让,这五百多块钱我算是白花了。
我们花钱进来就只想留个纪念而已,为什么不让我拍……
一个和尚耐心和他们解释,这位施主,不是不让你们拍照,只是别再殿里拍,外面的风景也很好的,这里是大殿,供奉菩萨的地方,你们这样怼着菩萨的脸拍照,这是对神佛的大不敬,是要遭天谴的。
和尚不说还好。
叶启芳刚刚才给苏孝宝祈福。
这一听要遭天遣,这哪个当妈的受得了。
她抬手就朝扇去。
你个死秃驴,骂谁呢,你儿子才遭报应。
我告诉你,我儿子聪明着呢,他可是要考985211的人,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肯定来找你算账。
和尚道行再深,也只是个年轻小伙。
见和他们说不通,他也不想为难自己,捂着脸摇着头就出了大殿。
叶启芳扶起林凤君,骄傲道：你看妈,这些和尚都是来骗人的,要不是我刚刚机灵,说不定他又要推销我们点东西来赚钱呢。
侄子崇拜地看着叶启芳,哇,妈妈是超人,我妈妈最厉害了。
连苏强也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启芳就是厉害,不像苏见语那个赔钱货,就知道给我们添堵。
苏文忠看了眼手机,爸妈,我们逛完这圈就回家吧。
终于没人阻止他们了。
林凤君拉着苏强跳到菩萨面前坐着,还让叶启芳拍照。
各种姿势都有。
他们拍照的目的不为别的,只是想在朋友圈里炫耀一下而已。
很快林凤君发的朋友圈就得到了99＋点赞。
这让林凤君很快就忘记了今天所有的不愉快。
11
我们原路返回下山。
太阳已经落山了。
天也逐渐转黑。
在经过一处竹林时,突然眼尖的苏强发现了一颗嫩笋正冒着新芽往外钻。
儿子,你看那里是不是笋
苏文忠眯着眼往苏强指的方向看去。
还真是……
一听是笋,林凤君眼睛都亮了。
她花了这么多钱受了一肚子气,这不拿点什么带回家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再加上邻居保姆说她儿子是吃了和尚给的菌子才一路顺风顺水的,这笋既然长在寺庙里,那肯定是被菩萨保佑过的,那要都进了她孙子的肚子里,以后不得是个天才儿童。
随之她便拉着其他人走向竹林。
趁着夜晚路边没人。
她把竹林挖了个便,直到再也找不到嫩笋为止。
林凤君满面春风,提着笋往停车场走去。
在走出竹林时,叶启芳抬头往上看去,一株蓝色的菌菇映入她的眼帘。
她兴奋地叫出声来,妈,你看上面,有个菌菇,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要是拿回去熬汤给小宝喝,他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
林凤君也是这么想的。
她拎着笋不方便。
就让苏文忠上去采了。
我好心提醒道：那菇颜色鲜艳,我看新闻说越是鲜艳的菌菇越有剧毒,我建议你们还是别吃的好。
毕竟是家人。
这也是我最后的善意。
我给过他们机会,至于他们听不听,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果然迎接我的永远不会是好脸色。
林凤君巴掌打在我脸上。
我连往边上偏去。
林凤君不堪的骂声入耳,小畜生,给你脸了是不是,这几天没打你皮痒了啊,净说些我不爱听的话。
把我孙子给耽误了,我非打死你不可。
叶启芳目光一凝,幽幽地瞥向我,微微挑起眉头,仿佛在和我炫耀。
苏文忠摇摇头,垂下眼眸,掩过眼中一丝冷意,拍了拍我的肩膀,都和你说了别惹爸妈生气,这都是你自找的。
姑姑又挨揍了,哈哈,姑姑是个大笨蛋。
侄子冲着我做了个鬼脸。
我捂着脸,目送他们离去。
这是最后一次,希望你们不要后悔。
我心里默念着。
12
下山的路比上山好走些。
庙里的路灯亮起,仿佛是在为我指路。
等我走到停车场时。
苏文忠他们正要驾车离开。
车子在我面前停下。
苏文忠探头出来,见语你怎么这么慢啊,大家都在等你呢,还不快上车。
叶启芳坐在副驾驶车位上玩手机。
我走到后座打开车门,正要上车时,林凤君推了我一把。
我脚一扭,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向一边。
苏强瞥了我一眼,嘲讽道：多大个人了,连站都站不稳,真是个笨蛋。
林凤君唇边勾起一抹笑,车上没有你的位置了,你走回去吧。
我朝车内瞥去,侄子是孩子,来的时候是林凤君抱着他的,但此刻原本属于我的位置却被他们放了春笋和毒菌。
我不想和他们争吵。
因为我知道那是没用的。
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面上笑容清朗,爸妈那你们先回去吧,我找人送我或者在这附近将就一晚吧。
苏文忠不放心,从车里拿出两百块钱递给我,那你注意安全。
可钱还没送到我手上就被叶启芳抢了回去。
给什么钱啊,今天我们在妙应寺花了这么多钱,让苏见语在这里住一晚上就行了啊。
她上下打量着我,轻笑一声,谁知道她转的那些钱怎么来的,干不干净。
我捏紧拳头,面色愤然。
既然嫌弃我的钱来的不干净,那你倒是别用啊。
钱被叶启芳抢走,苏文忠也没有给我第二次,只是说了句让我保重然后就驱车离开了。
我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
这样也好。
起码等他们吃了那个毒菌子后。
警察也不会怀疑我了。
13
我走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家今晚是回不去了。
我打算今晚住在这个城市好好享受一番。
出租车在酒店附近停下。
我立马给自己安排了一间五星级酒店。
美美洗了个澡后躺上床又点了份外卖。
在木板上睡了这么多年,我第一次感觉原来躺在床上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我点了炸鸡和一些肉菜。
足足花了我两百元。
在家的时候,我只能吃他们吃剩下的骨头。
即使这样我也舍不得扔。
把骨头偷偷藏起来。
然后带去公司熬汤喝。
以前的日子过的太心酸,以至于我现在想起来还忍不住流泪。
14
隔天我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是楼上邻居打来的电话。
说今天早上我家里人都被送去了医院。
邻居问我在哪
让我赶紧去医院。
我一刻都不敢耽搁。
到前台退房后我就买高铁票直奔医院。
医生劝我节哀。
说苏文忠和叶启芳吃了有毒的东西,又送医太晚,等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苏强倒是还有口气。
但还是没挺过去。
在早上八点左右咽气了。
林凤君和苏孝宝吃的少所以保住了一条命。
就是还没苏醒过来。
我得到噩耗,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拉着医生护士的手求他们救救我妈和侄子。
任谁看了不都的夸赞我一句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没过多久林凤君和苏孝宝先后醒来,林凤君是个大人吃的毒菌又少,所以身体基本没什么问题。
倒是苏孝宝,年纪小,身体器官又没长开。
毒素入侵,已经影响到了他的智力。
以后就是个傻子了。
林凤君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跌跌撞撞地跑下床来掐我的脖子。
是你害死了我儿子对不对你这个杀人凶手,我要杀了你。
就在我即将透不过气来的时候,护士带着警察进来了。
看到警察制服,林凤君胆怯了。
她松开我,趴在床上哭。
哭自己命苦。
老年丧夫丧子。
警察虽然同情她的遭遇,可还是得还原事情真相。
原来是妙应寺的和尚一大早醒来发现自家的竹园被人偷了笋,笋丢了不要紧,只是一起丢的还有蓝菌,那可是有剧毒的。
调查寺内监控才知道,是昨天在庙里闹事的那几个人。
为了不造成人命和更大的损失。
他们只好报警。
于是警察就找了过来。
没想到他们还是来晚了。
已经有三个人吃了毒菌丧命了。
林凤君再也忍不住嘶声大叫起来,嚷嚷着要让寺庙的和尚偿命。
她也没放过我。
指着我说我也是害死她丈夫和儿子的凶手。
我大喊着冤枉。
好在警察也不会听信一面之词。
他们仔细看了一遍所有的监控。
等看完后,他们看我的目光就只剩下了同情。
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并不是我的错。
可悲的是大家同为女人却轻视女人。
调查清楚后。
警方把这场事故定为了意外。
而寺庙也被禁止种植这种有毒菌菇。
而林凤君屡教不改。
被警察批评过后仍不死心。
还几次三番的挂横幅怕跑去妙应寺无理取闹。
结果可想而知。
见妙应寺不肯赔偿,她又把主意打到了邻居保姆头上。
谁知那婆娘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见林凤君污蔑自己。
抄起锅盖就砸。
吓得林凤君再也不敢去找她了。
15
我趁林凤君不在的时候。
拿回了我的身份证和银行卡。
还从家里搬走了。
顺便停了月供。
林凤君闹了这么久也累了。
知道毒菌的事情没人愿意帮她。
索性她也不闹了。
好好把孙子带大。
可她回来找不到我,电话也打不通。
原本无处发泄的欲火通通发泄在了我身上。
这个赔钱货也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一个月后,林凤君就接到了银行的电话,说这房子月供已经停了,
这就说明下个月还是没有交钱的话。
这个房子就会被银行收回拍卖。
这下林凤君彻底慌了。
要是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那她和孙子以后该怎么办
林凤君彻底没了办法。
只好来我上班的地方堵我。
一连过去好几天,她还是找到了我。
林凤君抓住我的手,恳求道：见语,妈已经失去了文忠和你爸,不能再失去你了呀,难道你要抛弃生你养你长大的妈妈么
我知道房间里的身份证和银行卡被你拿走了,你能不能还给我房子的贷款还要还呢,你总不能这么狠心吧。
她越说声音越小。
原来林凤君也知道啊。
这个家的钱一直都是我在赚。
我甩开她的手,漠然地看着她,没钱就把房子卖了回乡下吧。
说我我就要走。
林凤君抱住我的大腿,掩面哭泣,见语你不能不管你妈和侄子啊,你能有这么体面的工作不都是我和你爸给你的么,你不能忘恩负义啊……
她不说还好,一提起这件事我心里就有一肚子火。
当年要不是政府九年义务教育。
他们根本就没有要送我去上学的打算。
初中毕业,要不是我成绩优异,能免费去市区最好的高中读书,要不然他们肯定不会放我去读高中的。
高中毕业后。
我以市区第一的成绩考入了清北大学法律系。
可苏强和林凤君又不同意了。
说清北太远。
万一我读书出去不回来养他们怎么办
我为了去读书。
跪在地上求他们。
只要能让我去读大学,我将来赚的每一分钱都会上交给他们,以后还会给苏文忠买房。
将来也不会结婚,一辈子为这个家而活。
苏强还是不太愿意。
想立马把我嫁给隔壁村的老瘸子换十万块彩礼。
我以死相逼才换来读大学的机会。
苏强没办法。
只好同意了。
不过他不会处一分我读大学的费用。
还让我写保证书。
后来我真的做到了。
一辈子不结婚,给家里当牛做马。
可这家人呢
似乎习惯了我的付出。
在他们眼里仿佛我不是个人,只是一个赚钱的工具。
16
我看着林凤君的眼睛。
想从她眼里找到一丝她对我的爱。
很可惜,没有。
我笑了笑,问她,妈,你还记得我最初的名字么
林凤君嘴巴张了又张。
苏贱女。
是我最初的名字。
那年我七岁,该上小学的年纪。
但别说读书了,就连名字他们都懒得给我取。
后来政府的人过来。
苏强和林凤君不情不愿地带我到民政局上户口取名字。
小小的我还不懂事。
当工作人员听到苏贱女这个名字的时候同情地看了我一眼。
不过她并没有在名字那栏上填这个名字,而是用了谐音,苏见语。
苏强拿到时还有些气愤。
工作人员淡淡地看着他,抱歉地说了声是她听错了。
苏强没办法。
骂骂咧咧地离开了民政局。
所以有时候我还挺感谢当年的那位阿姨的。
17
林凤君见我软的不吃。
干脆就来硬的。
她起身抹掉脸上的泪水。
恶狠狠地看着我,苏见语我是你妈,要是你不养我,我就去法院告你。
我轻笑着,妈,我就是律师,做为女儿不赡养你,你当然可以告我,但我比你更了解法律,法院强制判我要给你每个月最低的赡养费,每个月八百,要是我不高兴,我可以选择拖着,妈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点体面。
林凤君见我铁了心。
她什么招数都用尽了,结果搞得人财两空。
这是我和林凤君的最后一次见面。
公司有外派申请。
我想远离这个让我苦了小半辈子的城市。
所有我选择去了国外。
多年后,我依旧没有结婚。
至于林凤君之后的遭遇,我也是听我以前的同学说的。
此后每个月我都会打固定的八百给她。
房子被银行收回后她就带着苏孝宝回了老家。
老家的房子破旧,又没得到装修。
林凤君也没工作。
靠着捡垃圾把苏孝宝抚养长大。
但苏孝宝的智力一直停留在五岁那年。
村里的小朋友都笑话他是傻子,没人愿意和他玩。
自从我走后。
林凤君到处跟人打听我的下落。
但大家都知道我的遭遇。
没人肯告诉她。
现在我站在高楼上,端着咖啡凝视着底端。
过去三十年的人生过的太苦,未来几十年的人生我得好好享受。
人生来就有着不同的责任。
或结婚相夫教子或拼事业做人生的大女主。
而我选择其后。
（全文完）